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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陽》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方淮舟是被手機的震動功能吵醒的,醒了後才發現莫冬陽居然又不在臥室。方淮舟嚇得連鞋都沒穿就在家裡找了一圈,莫冬陽不在!

  方淮舟慌忙跑回臥室換衣服,床頭的手機鍥而不捨的震動著。方淮舟瞟了一眼,看到來電顯示後趕緊接起來。

  “喂?”方淮舟還來不及說什麼,對面張正政就語氣緊張的說:“方總,冬陽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受傷了臉色也不太好的樣子。”

  “冬陽在片場?”方淮舟驚訝,“他自己去片場的?”

  “不是啊。”張正政似乎有些愣怔,“是冬陽說你今天很累要休息,讓我過去接他來片場的。難道不是?”

  方淮舟歎了口氣,難道莫冬陽又忘了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在拍戲嗎?”方淮舟問。

  “嗯,是的。”張正政察覺到方淮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再追問,而是說:“今天的戲有些暴力場面,他的手又受了傷,我怕拍的時候會再次弄傷他,就跟導演說了過幾天才拍。可是冬陽卻說沒問題一定要今天拍,您能勸勸他嗎?”

  “我馬上到。”方淮舟說完掛了電話,然後才注意到到他的手機裡有幾十通未接來電,有張正政的,更多的是季斐然的。

  方淮舟本想給季斐然回個電話,卻又怕耽誤時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飛奔去了片場。

  擁擠喧囂的舞池裡,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易安跟著人群亂舞。他身邊有一個小個子男人,似乎是磕了什麼東西,瘋狂的甩著頭,就像要把自己的頭甩下來一樣。

  易安看著旁邊的陌生男人瘋魔的模樣,忽然就有些厭倦了。要不是他約了這種地方見面,易安是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易安悄然退出舞池,回到吧臺上坐著,捧著一杯果汁給男人發信息。

  “你怎麼還不來啊?不是約好在酒吧見面的麼?怎麼,又被女兒絆住了?”易安咬著習慣把這一條資訊發了出去,然後百無聊賴的看著酒保調酒。

  等了十幾分鐘,男人依舊沒有回信,酒吧裡耶沒有他的身影。易安覺得自己被耍了,快十天沒見面,他想他已經想瘋了。好不容易收到男人的短信以為可以見一面,卻毫無預兆的放了他的鴿子!

  易安氣呼呼的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你再不來我就走了”的信息給男人。又等了十分鐘,依舊沒有回音,酒吧門口也沒有那熟悉的身影。

  易安失望的站了起來,剛想要走就被一個痞子樣的黃毛男攔住了。

  易安面露厭惡,冷聲道:“讓開!”

  “哎哎哎,誤會誤會!”這時,一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瘦不拉幾的高個男人走了過來,擋住了那個黃毛男。

  “六哥,這都是誤會,這是我朋友,他沒冒犯你的意思!”

  易安眯著眼睛認了好久才認出這個五顏六色的男人就是當初引他吸毒,又把他賣進地下□□交易場所的“前男友”!

  易安頓時火冒三丈,正要找“前男友”算帳,就被他一把拉住,然後一杯酒塞進了他的手裡。

  “安安你別鬧,這個人可是這街區的頭頭,給點面子喝一杯酒,他覺得沒意思了就放你走了。”“前男友”湊在易安耳邊說。

  易安厭惡的躲開那濕熱的呼吸,他能看出來那個黃毛不是好惹的,而且他身後還有好幾個人,硬要走的話指不定會弄出什麼事來。

  可是,易安懷疑的看著“前男友”,這個人更不可信!

  “前男友”看出了易安對他的懷疑,剛要說話,那個黃毛男就伸手過來抓著易安的手臂,粗聲道:“過來陪哥哥們喝酒!”

  “易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手臂傳來的劇痛讓他下意識的想縮手,卻想起自己還在拍戲,導演沒喊停,這場戲就得接著演下去。

  “放手!”易安掙扎著,“前男友”趕緊打圓場道:“六哥,求您給個面子吧!讓我朋友喝了這一杯,您就放他走,成嗎?”

  六哥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易安。易安這時候就算不想相信“前男友”也得賭一把了,舉杯一仰頭把手裡的酒喝的乾乾淨淨。

  六哥滿意的點點頭,鬆手讓了開來,他身後的幾個男人也讓出了一條路。

  易安松了口氣,狠狠的刮了“前男友”一眼便要離開。可是,他沒走幾步,視線就有些模糊了,腳步也越來越虛浮。最後渾身一軟,被一個陌生人摟住了。

  “OK!卡!”易俊喊道,“場務趕緊的,換下一場!”

  莫冬陽站在原地和剛才演戲的幾個演員聊了會天,指導了待會那一場戲該怎麼演,然後面色如常走回自己的休息位置上。

  幸好今天的戲服是黑色長袖的衛衣,不然一定會被人看出異樣來。

  莫冬陽就著片場的燈光偷偷拉開袖子看了一眼傷口,白色的紗布已經滲出了血絲。剛才演“六哥”的演員有些緊張,抓他的時候太用力了,傷口裂了開來。

  莫冬陽把袖子整理好,一抬頭,就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徑直走到易俊身邊。

  莫冬陽驚訝的看著方淮舟在易俊耳邊說了句什麼,易俊抬頭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

  方淮舟跟易俊說完話,直接向莫冬陽走來,莫冬陽傻乎乎的抬頭看著他。

  片場早就有人注意到方淮舟了,但沒人敢說話,表面上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實際上用餘光關注著八卦。

  方淮舟對莫冬陽伸出手,莫冬陽下意識的把手交給了他。莫冬陽就這樣,任由方淮舟牽著他離開了片場。

  車廂內,方淮舟仔細又小心的處理著莫冬陽裂開的傷口,上了藥後小心的纏了一層新的紗布。

  車內的氣氛沉重,方淮舟一直冷著臉不說話,莫冬陽則低著頭,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方淮舟把紗布重新纏好,莫冬陽才帶著點討好的模樣說:“你吃過早飯了嗎?”

  方淮舟沒有回答,動作小心的把莫冬陽的袖子弄下來,全程都沒有碰到他的傷口。

  “淮舟......”莫冬陽聲音帶著鼻音,顯得很可憐,“我病了,有時候做了什麼都是再不清醒的狀態下。可是我發誓,昨晚我真的只是想煮東西吃。可是等刀拿到手上的時候,我就,我就控制不住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想的!”

  莫冬陽的情緒一下激動了起來,“我看著血流出來,就想著是不是死了我就可以解脫了!我是不是就不會連累你了!我不想拖累你啊!我知道你不愛我,只要我活著我就想一直拴著你!用盡一切辦法!只要我活著我就不可能把你讓給任何人你明白嗎!”

  方淮舟意識到莫冬陽不對勁,趕緊把人摟緊懷中,輕聲安撫道:“我沒有怪你,我沒有怪你......”

  “我只是怪我自己,為什麼在你身邊都保護不了你。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沒有連累我,你不用拴著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冬陽,你是我的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明白嗎?不要再說死了,我愛你,我只求你別再傷害你自己!”

  莫冬陽雙眼沒有一絲的焦距,他抱著方淮舟的脖子,隨著對方沉重的呼吸起伏。

  “你根本不愛我......你嫌我髒,你厭惡我吸毒,其實你只是玩玩而已,我明白的。我只是你養的小寵物,我會安安分分的,你可以陪你的妻子女兒,只要你在空閒的時候可以想起我,可以來看看我......”

  方淮舟一怔,冬陽在說什麼?

  “冬陽?”方淮舟放開莫冬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卻發現他的眼神空洞的嚇人。

  “冬陽?冬陽?”方淮舟低聲喚著,“你怎麼了?你還認得我是誰嗎?我是誰?”

  莫冬陽的眼睛終於動了動,張了張嘴,說:“淮舟?”然後看了看四周,眼神恢復了幾分清明:“哦,到片場了?我該走了,遲到了易導要生氣的。”

  莫冬陽打開車門下車,然後又愣了愣,喃喃道:“我是誰?”

  “冬陽!”方淮舟也下了車,站在莫冬陽面前,“你怎麼了?別嚇我!”

  莫冬陽又怔了怔,恍然道:“哦,冬陽,我是莫冬陽!不是易安,差點記混了,我不是易安。”說完,抬頭親親方淮舟的嘴角,然後拍了拍他的肩,頭也不回的進了片場。

  方淮舟呆愣在原地,驀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莫冬陽從昨晚到現在,根本就沒有清醒過!

  方淮舟趕緊跟在莫冬陽後面,莫冬陽進了片場後似乎又正常了。一天下來,方淮舟膽戰心驚的看著,莫冬陽卻拍攝的異常順利,就是那非常有難度的LJ鏡頭都是一次過了。

  莫冬陽的戲份拍完了,高高興興的跟著方淮舟回家,好像拍戲前發生的一切都忘了。

  方淮舟勉強的笑著,他查閱過很多資料,莫冬陽現在的症狀就是記憶混亂與記憶丟失,加上入戲太深,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

  或許,他真的應該挺梁謹和他師兄的話,在謝爾曼夫人到來之前把莫冬陽送進醫院治療?

  方淮舟一路心事重重,回到家樓下時,莫冬陽忽然道:“風華。”

  方淮舟回神,尋著莫冬陽的視線看去,風華正在他們家樓下徘徊。方淮舟看了看莫冬陽,沒看出什麼異樣。想了想才問:“如果你不想見他,我們可以繞道。”

  “不用,就在這裡停吧。”莫冬陽淡淡道,“我們沒有什麼好逃避的。”

  方淮舟深深看了莫冬陽一眼,把車停在了露天停車位上。

  莫冬陽下車直接向風華走去,走進了才發現風華正在吸煙,而且他的腳下,已經有十幾個煙蒂了。

  “我們社區不能亂能垃圾。”莫冬陽輕聲說。

  背對著他們的風華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來,臉上又是慌亂又是驚喜。

  風華把手裡的煙掐了,又看了看滿地的煙頭,澀聲道:“我走的時候會扔掉。”

  “你怎麼來了?”跟上來的方淮舟問,打量了風華一眼。

  不過數月沒見,風華整個人瘦了一圈,鬍子拉渣雙目通紅,面目憔悴膚色蒼白,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風采。

  方淮舟雖然很久沒有回過方家,但是對於方國棟做的事情略有耳聞,看來風華是被方國棟逼到無路可走了吧?

  風華笑笑,眼神卻一直停留在莫冬陽身上。

  “要上來坐一坐嗎?”莫冬陽低著頭問,對於風華的感情,莫冬陽是複雜的。風華給過他太多太多,或許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間他是恨的,可是過後更多的是傷心,還有刻意破壞風華感情的內疚。

  風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兩眼放出驚喜的光,可是卻維持了幾秒又黯淡了下來。

  “不了。”風華搖頭,“我今天來是要跟你告別的。

  莫冬陽微微一震,終於抬起頭來看風華。

  “你去哪裡?”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莫冬陽脫口問道。

  風華眼眶一熱,都說外甥似舅,他和莫冬陽從前就被人調侃過有夫妻相,相像的倆人且有有最深的血緣關係,怎麼可能猜不透他心裡想什麼呢?

  “舅舅要走了,幾個月前就申請了移民,等舅舅安頓了下來,就告訴你我在哪裡。”風華強忍著淚笑著說,“到時候如果你想來找我,舅舅就去接你。”

  “舅舅”二字就像是一個奇異的開關,莫冬陽心裡對風華最後的那一點恨都沒有了。

  “為什麼要走?”莫冬陽抬頭盯著風華的眼睛,“是因為我嗎?我知道我做了很過分的事說了很過分的話......”

  “我要離開是很久以前就想好的。”風華心裡一抽,趕緊道:“你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想帶你走嗎?我回來找你的時候就有這個計畫。冬陽,我現在離開有很多原因,但沒有一個是因為你。”

  “柳雅死了,歐陽楠......也進去了,在這裡已經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我不必再擔心。現在離開,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我們的電影還沒有上映呢!首映呢?你也不來了嗎?你就這樣悄悄的退出這個圈子了?”莫冬陽語氣有些急,眼睛也紅了。

  風華寵溺的笑了笑,說:“等首映過後我就走,那天我也會宣佈永遠退出娛樂圈。《貓鼠遊戲》是我們合作的最後一部電影,我當然不能缺席。”

  想想風華複出不到一年的時間,拍攝的電影都有莫冬陽的身影,而且都是心甘情願的當綠葉去襯托他。

  莫冬陽喉頭一哽,說不出話來。

  方淮舟伸手摟著莫冬陽的肩,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陽陽,你跟我走吧!”風華看著低落的莫冬陽,心裡的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讓舅舅照顧你!”

  莫冬陽一震,良久還是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走不了......”

  風化的眼神暗了下來,自嘲般笑了。他憑什麼以為莫冬陽會放棄一切跟他走呢?他不過是一個不稱職的舅舅。

  “你和淮舟的叔叔,再也不可能了嗎?”莫冬陽忽然問。

  風華一怔,搖了搖頭,不說這些日子方國棟做的事情,就說他對冬陽做的那些過分的事,他都不可能原諒他的。

  “其實我之前說的都是氣話,你和他在一起很好。他很愛你,我知道你也還愛他,你這麼走了,他怎麼辦?”莫冬陽無比後悔當初說了那樣一句話,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就這麼辦吧。”風華說,“其實沒有你那句話我們遲早也會分手的,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事情太多。這些年我刻意忽略,不代表我不在乎,有些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去原諒。”

  莫冬陽無言,雖然風華解釋的很清楚,但那種無邊的愧疚感沒有絲毫減少。

  “叔叔知道你要走嗎?”方淮舟問。

  風華搖頭,說:“我不打算告訴他,他知道了我就走不了了,他多的是辦法把我禁錮在國內。所以,我只能悄悄的走了。”方國棟身份特殊,風華出國後他想追也不可能了。

  “我不會告訴他的,”方淮舟鄭重道,“你放心。”

  風華對著方淮舟笑笑,說:“謝謝你。”說著,又把視線轉移向莫冬陽,好一會,才抬手撫了撫莫冬陽的頭髮,說:“陽陽,那,舅舅先走了。”

  莫冬陽看著風華,一聲“舅舅”遲遲說不出口,最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低下了頭。

  風華略微失望的放下手,最後還是寬慰的笑笑,跟方淮舟道了再見。冬陽已經不恨他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他還奢望那麼多做什麼呢?

  直到風華的身影在社區消失,方淮舟才牽起莫冬陽的手準備回家,卻在這時聽到莫冬陽用小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舅舅對不起”。

  方淮舟一震,輕聲道:“回家吧。”

  回到家中,莫冬陽進了臥室,拿了衣服想進浴室洗澡。方淮舟一把拉住了他說:“今天一起洗吧。”

  莫冬陽低頭拒絕:“不了,今天沒心情。”

  方淮舟緊緊的抓著莫冬陽的手臂,聲音溫柔,說:“乖,只要你不想我就什麼都不做。我只是想幫你做個精油按摩放鬆一下。”

  莫冬陽臉色變了變,用力掙開方淮舟的手,語氣不善道:“不用了,我泡泡澡就好。”說完,也不去看方淮舟直接進了浴室鎖上門。

  方淮舟站在浴室門口,有些絕望的歎了口氣。浴室裡所有能傷害自己的利器已經被他收起來了,莫冬陽傷害不了自己。只是,再次被不信任的拒之門外,真的不好受。看來冬陽是不準備對他敞開心扉了。

  口袋裡的電話無聲的震動起來,方淮舟想起了今天季斐然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以為是他打過來的,看也沒看就接了。

  “斐然?”

  “你說什麼?”意外的,電話那頭不是季斐然的聲音,而是梁謹。

  方淮舟有些尷尬,道:“抱歉,我以為......”

  “你跟季斐然有聯繫?”梁謹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只是請他幫忙找謝爾曼夫人,我以為是他有消息了。”方淮舟解釋道。

  “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最好別讓冬陽知道。”梁謹冷聲說,“季斐然和你的關係,就是埋在冬陽心裡的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能要他的命!”

  方淮舟一窒,不好反駁便問:“有事嗎?”

  梁謹也不再糾纏,直接說:“我把冬陽的事告訴了師兄,師兄說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已經幫不了冬陽了。他的情況太嚴重,我們建議立刻送他入院,接受物理治療。”

  “物理治療?”方淮舟不明所以,“什麼是物理治療?”

  “就是冬陽以前做過的那種——”

  “不可能!”不等梁謹把話說完,方淮舟就乾脆的打斷了他,“我絕對不可能讓冬陽再去做那種鬼治療!”

  “什麼叫‘鬼治療’?你根本就不理解!”梁謹也生氣了,“這麼拖下去,冬陽遲早死在你手上!”

  “我不瞭解?那種用電擊的手段作為治療方法折磨了多少精神病患者?冬陽不是畜生!他是活生生的人!”方淮舟低吼道,莫冬陽從前被關在精神病院時所受的苦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每次想到視頻裡瘦小的莫冬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都很不能有一台能穿越時空的時光機把他救出來!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種電擊手段安全了許多,也大幅度減少了病人的痛苦,不可否認的這種治療方法拯救了許多有自殺傾向的病人!”梁謹反駁道。

  現在醫療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如今有嚴重消極自殺企圖的抑鬱症患者及使用抗抑鬱藥治療無效的患者都是採用改良電抽搐(MECT)治療。比傳統的電擊療法好了許多,安全係數也高。但痛苦也是有的,副作用嚴重者還是會出現嘔吐和失禁的情況。

  “不可能。”方淮舟忽然冷靜了下來,“我絕對不會讓他接受這種治療。我告訴你,冬陽的病發誘因之一,就有當年穿著那些白大褂治療他的‘醫生’。讓他入院,只會讓他的病情更嚴重。”

  “方——”梁謹才說了一個字,方淮舟就直接掛了電話。

  浴室內,莫冬陽整個人都躺進了浴缸裡,任由水流淹沒了他的呼吸。直到肺部的空氣完全殆盡,快要窒息的莫冬陽才猛地從水中坐起。

  坐在水中的莫冬陽全身都在顫抖,臉色白的嚇人,口中不斷喃喃自語:“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舅舅對不起......媽媽對不起.....爸......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從小到大,他不斷的失去。母親就死在他眼前,父親被他送進了監獄,最後的一個親人也被他逼走了。他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方淮舟?不不,方淮舟不是他的,方淮舟是季斐然的。

  莫冬陽知道,方淮舟每天都在和季斐然通電話,他們說話的內容莫冬陽都可以完整的想像出來。

  他知道的,淮舟在等一個機會,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再也不要他了。到時候,淮舟就可以和季斐然雙宿雙飛了。

  所有人都不要他了,所有人都不要他了!

  對啊,他又吸毒了,他還被人......淮舟看到了,他看到了!很髒!很髒!莫冬陽拼命的用毛巾搓著自己的身體,搓的身上通紅一片也不敢停下。

  “別不要我,別不要我,別不要我.......”莫冬陽無意識的搓著身體,眼神空洞的重複著這句話。

  “冬陽!”

  浴室門被大力敲響,方淮舟的聲音穿來。莫冬陽一怔,回過神來時,只覺得身上刺痛。低頭一看,鎖骨的部位已經被他搓破了皮。

  “冬陽?你洗好了嗎?已經半個小時了!”方淮舟在門外喊。

  “我好了,馬上出來。”莫冬陽敲敲自己的腦袋,從水裡起來擦乾身體,把衣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顆,在鏡子前確認看不出任何異樣才走出浴室。

  “我洗好了,你進去吧。”莫冬陽直接越過方淮舟走進臥室,低著頭連看都沒有勇氣看他。

  方淮舟微微抬手想抓著莫冬陽,最後還是無力放下。明明他們倆離的那麼近,卻感覺天各一方。

  或許,他該做出選擇和犧牲了。

  第二天,方淮舟把莫冬陽送到片場後,難得的沒有留下來陪場,而是去了公司。

  連嘉嘉接到方淮舟的電話時又驚又喜,還沒來得及高興,方淮舟就直奔主題。

  “媽,我想把公司轉讓給您。”

  “啊?”連嘉嘉傻了,“你說什麼?媽聽不太清楚。”

  “我需要錢,很多錢,更需要時間。”方淮舟低聲對著電話說,不過短短一月,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明內斂,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沉重和疲憊,以及堅不可摧的決心!

  “你什麼意思啊?你給媽說清楚!”連嘉嘉叫道,“你做什麼了要很多錢?要錢媽可以給你,要多少給多少,這公司可是你的心血,就算是把它賣給媽媽你也會心疼的!”

  “媽,沒有什麼比冬陽更重要。”方淮舟輕輕道,語氣溫柔,“我需要錢給他治病,我需要時間陪他治病,公司我不能兼顧。”

  連嘉嘉沉默了,莫冬陽的病她也知道,這也是老爺子那麼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原因。只是,聽淮舟這麼說,莫冬陽已經病得很嚴重了?

  ”如果媽媽說反對你們在一起,你會聽媽媽的離開他嗎?”連嘉嘉忽然用冷漠的聲音說。

  “媽......”方淮舟的聲音有些啞,“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可是沒有了冬陽,方淮舟就不是方淮舟了。”

  “兒子啊!你是要媽媽的命啊!”連嘉嘉話裡已經帶了哭腔,“要是冬陽這輩子都治不好怎麼辦?我知道這種遺傳精神病根本沒有治好的可能,你難道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賠進去嗎?”

  “沒關係,這輩子我賠給他,他就欠了我的了。等下輩子,就該他賠我一輩子了。”

  連嘉嘉已經泣不成聲,方淮舟捏了捏酸澀的眼角,說:“媽,手續我已經辦好了,該簽的名字我也簽了,以後這間公司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照顧它。”

  連嘉嘉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都是兒女是上輩子欠的債,你就是我的債啊!答應媽媽,如果想回來,媽媽永遠歡迎你。”

  “媽,謝謝你。”方淮舟眨掉眼睛的灼熱啞聲說。

  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方淮舟才離開公司驅車去了梁謹的醫院。

  午後,劇組的人都在休息。莫冬陽坐在一邊默默的背著劇本,其實所有臺詞他都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只是他需要做一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

  稚嫩可愛的童聲在耳邊響起,莫冬陽循聲望去,是那個飾演妞妞的小演員在表演唱歌,今年才四歲,可愛伶俐的模樣贏得了劇組上下所有人的歡心。

  看著那圓潤的小臉和燦爛的笑容,莫冬陽想起了杜小胖,說起來他也很久沒有見過他這個侄子了。這麼久沒見,是不是長大了呢?他還記得他嗎?

  想了想,莫冬陽跟導演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又和張正政要了車,然後直奔杜仲的家。

  杜仲的家是帶前後院的院落式四合院,在首都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擁有這麼一套房子,簡直難比登天。

  杜仲能擁有這樣一套房產,還是托他養父兼老丈人的福。

  杜仲用前院做了中醫診所,後院作為自家住的地方。莫冬陽一進大門,就被滿院子的草藥嗆了嗆,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正在曬藥的杜仲聽到熟悉的聲音,一臉驚喜的抬頭,看到莫冬陽的那一瞬間又冷下了臉。

  “你來幹什麼?還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呢?”杜仲低頭繼續整理草藥,不陰不陽的說。

  “這不是拍戲忙嘛。”莫冬陽訕訕的摸摸鼻子,“我今天特意跟導演請了兩個小時的假來看看你和孩子的。”

  杜仲聽了這話,心裡舒坦了點,臉色也緩和了,指著莫冬陽腳下一籃子草藥,說:“搭把手,把那個遞給我。”

  莫冬陽趕緊把籃子遞過去,然後幫著一起倒出來曬開。

  “小胖呢?”莫冬陽瞟了瞟四周,發現沒有杜夢玲和孩子的身影。

  “和他媽媽去他姥爺那兒了。”杜仲頭也不抬的說,“誰讓你不選個好時辰的。咱家這房子地段不好,一到夏天就曬死個人,孩子受不了就去他姥爺家避暑了。”

  “哦。”莫冬陽撇撇嘴,難道來一趟還見不到孩子。

  “哥,這裡位置不好,不如我送小胖一個冬暖夏涼的單位吧,以後嫂子和孩子就不用去他姥爺家擠了。”

  “呸!你就是個窮演員,每年還給孤兒院捐那麼多錢送那麼多東西,哪兒來那麼多錢?”杜仲不以為意,“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哥哥我這輩子就不用操心了。”

  莫冬陽隨意扒拉著草藥,說:“我才不窮呢,我以後的一切都是小胖,遺囑都立好了呢。”

  “瞎說什麼呢!你才幾歲就立遺囑!”杜仲隨手抄起一根杆子在莫冬陽腿上抽了一下,不重,且親昵。

  莫冬陽吐了吐舌頭,說:“開玩笑呢。不過,誰也說不好啊,哪天我可能就出點意外啥的呢?現在立遺囑也不早啊。“

  “還說!”杜仲又舉手作勢要打,莫冬陽趕緊舉手投降。

  倆人笑鬧了一會,杜仲忽然道:“你剛才碰的是什麼?”

  “這個啊,跟木頭屑一樣的東西。”莫冬陽拿著拿草藥聞了聞,嫌棄道:“好臭。”

  “丟掉丟掉!”杜仲慌張的把莫冬陽手裡的草藥打掉,“趕緊去洗手!這可是川烏,有毒的!”

  “啊?”莫冬陽愣了愣,“這是毒藥?”

  “這個是藥也是毒,用的好就是藥,用的不好就是毒!趕緊洗手去!”杜仲把那小籃子裡的川烏拿過來解釋說。

  莫冬陽跑到旁邊的水龍頭洗手,問:“這是幹什麼用的?吃多少能死人啊?”

  “祛風除濕,溫經止痛。一般用來治療風寒濕痹、關節疼痛不過要經過很多道工序才能提純用藥。而且用量要很謹慎,因為川烏的主要成分是烏頭堿,這可是劇毒,3到5mg就可以要了你的小命!”杜仲剛解釋完,就有病人走進了院子。

  “誒誒,你別亂碰這些藥啊,我去看症了。”杜仲急忙帶著病人進了屋,留著莫冬陽在外面。

  莫冬陽洗完手,走到放川烏的籃子前蹲下。盯著那些像木頭屑的草藥看了很久,然後身後拿了一片最小的,用舌頭舔了舔,立刻就有一種麻痹的感覺。

  莫冬陽苦著臉,暗想這種戲還真是夠毒啊,舔一舔都受不了了,真吃下去才不馬上就死?

  莫冬陽伸手攪了攪,然後起身對著裡屋喊道:“哥,我的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週六晚上來家裡吃飯,我把你嫂子和大侄子叫回來!”杜仲也沒有出來,直接喊道。

  “知道了。”莫冬陽回應著,轉身出門。

  那一籃子川烏還在原地,看不出多了,也看不出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把最後一章也碼完一起放上來的,但是快要斷網了,只好先上一章,最後一章明天放。因為碧水在家的時候禁止用一切電子產品,只有回了學校才能用,所以更新晚了,親們抱歉~

  這一章份量很足,下一章也是,其實可以分開幾章碼的,但是碧水就想用一百章結束!請原諒我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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