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莫冬陽從睡夢中被電話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方淮舟昨晚在淩晨過了才回到家，輕手輕腳的也沒吵醒莫冬陽，洗了澡就悄然睡下了。

　　莫冬陽看著明顯有人睡過的床鋪，冷冷一笑，還好，這個人還知道回來。

　　電話鍥而不捨的響著，莫冬陽揉揉淩亂的發沒好氣的接了電話。

　　“有話快說。”莫冬陽語氣很不好，他常年低血糖，血壓也低，所以起床氣也很嚴重。

　　“斐然嗎？！你在哪兒？”莫冬陽的經紀人陳岩語氣焦急，也顧不得照顧冬陽的情緒，直接道：“你昨晚跟劇組去喝酒是嗎？你怎麼沒有跟我說呢？”

　　莫冬陽有些奇怪，聽陳岩那邊似乎很吵，便沒好氣道：“你昨天不是要帶新人去拍廣告嗎？昨天我殺青，王導和嵐姐給我辦了個殺青宴。怎麼了？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還是大問題呢！你自己打開電腦看看吧！”陳岩聽到莫冬陽無所謂的語氣簡直是氣急敗壞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要跟女藝人保持距離不要過分親密！我以為你小子六年來沒給我惹過什麼緋聞當你真的安分守己呢！好傢伙，一來就給我惹個大的！影后啊！大螢幕一姐啊！”

　　在陳岩咆哮的時間，莫冬陽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電腦搜今天的娛樂頭條，鋪天蓋地的都是邱嵐和他姐弟戀的消息，每條都標注著有圖有真相。不是暗諷邱嵐老牛吃嫩草找了個比自己小了十來歲的二線男星，就是攻擊莫冬陽是個小白臉吃軟飯抱一姐大腿。

　　莫冬陽打開看過那些圖，就是昨晚他們在“風華”邱嵐要他喝酒的照片。昨晚邱嵐喝醉了，東倒西歪地倚在他身上，手裡還拿著一杯酒往他嘴裡灌。莫冬陽記得昨晚他周圍都是工作人員，導演也在一邊幫忙拉開邱嵐的，可是現在這些照片明顯被PS過，周圍的人都被P沒了，就連王導都被P掉了。只剩莫冬陽和邱嵐，看上去真像那麼回事兒——邱嵐包養小明星，莫冬陽趁勢抱大腿。

　　“反正你的戲已經殺青了！這些天你先在家休息休息，沒什麼必要也不用出門了。”陳岩毫不客氣的說，“我說你和公司的合同都快到期了，捧了你這些年都沒見你紅過，好麼眼看著搭上王導這部戲指望你能紅一把，你就給我搞出這個事兒來！你不是存心不讓我好過嘛？！”陳岩帶了莫冬陽六年，從最初的看好到最後都已經放棄了，越看莫冬陽越是不順眼。莫冬陽是有天分，可是有天分的演員在娛樂圈多如牛毛！不遵守這一行的規則，想要清高，要原則，就永遠也別想出頭！在娛樂圈，你不先在淤泥地裡滾一圈，都別想裝個白蓮花！

　　莫冬陽聽出了陳岩的意思，但也不想再說什麼。陳岩是這個圈子裡出了名的皮條客，莫冬陽犯不著跟這麼個人計較，反正也不打算跟公司續約了。所以，聽陳岩還叫講個不停，便幹乾脆脆地掛了電話，順便關了機。

　　想了想，莫冬陽還是給邱嵐發了封郵件。隨後在那些娛樂新聞裡截下那些“真相圖”，調出電腦裡的一個軟體，開始搗鼓。

　　兩個小時後，在一個非常有名的論壇裡出現了一個帖子，就邱嵐和莫冬陽的緋聞反其道而行，把幾張照片的疑點一一剖析，把檢測出PS痕跡的證據一條條全部擺上，一張圖一張圖的提出問題後再還原真相。

　　幸虧，PS這些照片的人技術不過關，PS痕跡很重，這條帖子一出，很快就被頂上了熱帖。然後各路技術達人紛紛出馬，找到了更多PS的證據。這一條原本砸入娛樂圈的深水炸彈，因為各種技術帝的出現成了嘲笑娛記智商的新聞。

　　也幸虧邱嵐在娛樂圈紅了多年，她的鐵杆粉絲都是一車一車的算，聲援她的帖子紛紛冒頭，要求首發的新聞網站道歉。莫冬陽雖然名氣不高，但六年時間裡積累了不少粉絲，雖然不多，但也有幾個聲援他的帖子冒了出來，還連帶的開八他的人品。

　　莫冬陽這六年從來沒有過緋聞，也沒見他跟哪個圈內人比較親密，更沒有一些腦殘言論，甚至連微博和博客都沒有，簡直比小透明還要低調。在娛樂圈，低調和沒有任何不良事蹟，在觀眾眼中那簡直就是好人品的代名詞。

　　又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微博上就有《詭影》的工作人員po出了昨晚殺青宴拍的照片，表示昨晚只是為了給莫冬陽慶祝，邱嵐只是玩的太高興要給莫冬陽灌酒而已。就連王導都親自發了條玩笑般的微博，痛斥那些造謠P圖的人，明明他就在邊上，硬是把他給P沒了，還讓人影后的一截小手臂成了透明的，這明明不是親密緋聞照，這妥妥的是靈異照片啊！

　　王導微博一出，就被微博上各路大V和影迷們轉發，再次群嘲那個P圖人的智商。

　　這條微博出來之後，莫冬陽收到了邱嵐回的郵件，看到裡面的資料，冷冷一笑。邱嵐在各路圈子裡人脈都很廣，特別是他男朋友是IT業的精英，要查發新聞的人簡直易如反掌。莫冬陽把資料簡易編輯了一下，又發了一個帖子。這個帖子的內容不多，只是揪出了最先發這條新聞的網站，還有寫這條新聞的娛記。剩下的，自然有影迷和熱心的網友們去扒。

　　莫冬陽流覽著在短短幾個小時後就倒戈的各種熱帖，淡淡揚起嘴角，眼神冷清。他是沒什麼上進心，但不代表他被人惡意詆毀就會忍氣吞聲。那個陷害他和邱嵐的人不送紙媒直接走網路，就是想利用網路輿論搞垮他們。網路言論堪比猛虎，甚至比猛虎還厲害，可以殺人於無形。莫冬陽就是抓住這一點，以毒攻毒，就看誰下的毒厲害一點。

　　顯然，這一次莫冬陽贏了。

　　不一會，家裡的電話響了，莫冬陽慢吞吞去接，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喂？”莫冬陽的聲音很柔和，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斐然？”電話那頭頓了頓，才道：“剛起？”

　　“嗯。”莫冬陽縮在沙發裡，懶懶地應了聲。

　　“你看了新聞嗎？”方淮舟的聲音很沉，帶著不易察覺的不耐，“要我幫你嗎？”

　　莫冬陽眼裡毫無情緒，聲音卻滿是感激的柔情：“不用了，王導他們會解決的。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不過是捕風捉影的事。”

　　聽到這兒，方淮舟不悅地應了一聲，叮囑莫冬陽記得吃早餐後便掛了電話。莫冬陽和邱嵐的緋聞風向那麼快就開始轉變，方淮舟也出了不少力。

　　今早這條消息一出，方淮舟就立刻命人去查了，本想把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摁下來，卻沒想到出現了轉機。便立刻找來電腦技術部的人員參與發貼討論，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情的風向扭轉了過來，讓這條新聞變成了一場笑話鬧劇。技術部很快查出發這條新聞的人，也順帶查出了在那個論壇發帖子的IP地址。方淮舟不在乎是誰在生事造謠，但他很在意那個IP地址，這個地址是在莫冬陽所在地區的位址。這個位址的IP所發的帖子，不止澄清了邱嵐和莫冬陽的緋聞，還發了帖子把矛頭指向那個陷害者。沒有妄加揣測，只留下那個娛記的的姓名和工作郵箱，其他的，全部交由網友去查。

　　很快的，就有網友扒出那個記者是天英娛樂的御用記者，而且還是個很喜歡專門報導劉子均各種正面消息的記者。劉子均是《詭影》的男主，昨晚的殺青宴全是劇組的人，流出這張照片只能說明是劇組裡的人所為。這些聯繫一出，又有人出來爆料說《詭影》原本的男主是莫斐然，後來被帶鉅資進組的劉子均擠到了男二的位置上。

　　方淮舟看著神通廣大的網友們，把邱嵐和莫冬陽的緋聞逐漸扭變成劉子均的扒皮大會，神情有些冷然。

　　莫冬陽很聰明，這方淮舟知道。但莫冬陽這麼有手段，方淮舟卻一點都不知道。一出手，就把劉子均推到了風頭浪尖上。不但挽回了邱嵐和他的形象，順帶把《詭影》這部戲免費炒作了一把。

　　莫冬陽在他身邊三年，若是真的那麼有手段，小金人都拿回好幾座了。不會像現在這樣混的不好不壞。發這兩個帖子的人究竟是不是莫冬陽，方淮舟也不好下判斷，但忽然就對莫冬陽的來歷感了興趣，他想去查一查莫冬陽。但理智告訴他，他的這一點興趣，已經是危險的信號了。

　　最後方淮舟也沒有去查莫冬陽的來歷，不過是個床伴，他犯不著為他上心。

　　《詭影》還未上映，便因為那條漏洞百出的緋聞紅了，王導還高興的說連宣傳費都省了。

　　說是這樣說，莫冬陽身為男二號，在上映之前的各路宣傳他都是要現身的。為了這個戲奔波勞碌的好幾個月，終於熬到了首映日。

　　這是莫冬陽第一次出演份量這麼重的大戲，說不高興不激動那是假的。所以他早早的就把要送出去的首映電影票都送出去了，方淮舟是最早收到電影票的，也承諾了莫冬陽一定會早早到場。

　　第二個收到電影票的是莫冬陽的發小杜仲和他妻子杜夢玲，杜仲比莫冬陽大兩歲，是唯一一個在他離開了孤兒院後還有交往的朋友，感情深厚，就跟家人一樣。

　　杜仲原本不叫杜仲，是後來被一個中醫家庭收養後改名叫了杜仲，正好是一味中藥。莫冬陽和杜仲一起在孤兒院裡生活了五年，莫冬陽進孤兒院的時候還不到四歲，一直是大孩子杜仲照顧著拉扯著長大的。杜仲對莫冬陽來說就像親兄長一般，直到杜仲十歲的時候被杜夢玲的父母領養走之前，他們都沒有分開過。

　　雖然杜仲被領養走，但一直給莫冬陽寫信，還偷偷溜回過孤兒院看望過他，給他送些好吃的好玩兒的。杜夢玲跟杜仲同齡，在杜仲被領養回家的時候就知道他還有個弟弟在孤兒院，還跟著他偷偷去孤兒院看過，也算是莫冬陽姐姐一般的存在。後來杜仲和杜夢玲在一起了，莫冬陽還開玩笑說別人家都是童養媳，杜仲是童養婿。

　　杜仲早早的就來到了首映場，莫冬陽接到他的電話後就從後臺溜了出去，親自領著杜仲兩夫妻坐到貴賓的位置上。因為還很早，會場裡除了工作人員和一些早早就到了的鐵杆影迷，幾乎還沒什麼人來，嘉賓席甚至空無一人。

　　“嫂子，我侄子這都幾個月了啊？肚子這麼大了？上次見的時候還不怎麼顯呢！”莫冬陽一臉驚喜的看著杜夢玲的肚子，看那樣子是想伸手去摸一摸。

　　杜夢玲好笑地看著莫冬陽，說：“我都多久沒見過你了？孩子會一天一天長大的，都六個月了，肚子當然大了。”她對這個弟弟很是喜歡的，當年莫冬陽想進娛樂圈，杜仲反對還是她無條件支持的。

　　杜仲一把拍掉莫冬陽躍躍欲試的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道：“還大明星呢，都23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真不想說我認識你！”

　　莫冬陽對杜仲吐了吐舌頭，趁著他不注意快速地伸出手摸了摸杜夢玲的肚子，然後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誒誒，嫂子，肚子會動啊！”莫冬陽的手貼在突起的肚子上，感受著胎動。

　　杜夢玲輕笑了聲，說：“看來小傢伙很喜歡你這個叔叔啊！”說著瞟了一眼已經黑臉的杜仲，“昨天你哥對著小傢伙說了半天的話，動都沒動一下。今天聽到你的聲音，他就動了。”

　　“那是！我誰啊？我是孩子的親叔叔，當然跟我親了。”莫冬陽笑的越發燦爛，連眼睛都閃著靈動驚喜的光芒，對未出生大侄子的喜愛溢於言表。

　　莫冬陽本就生的俊秀，還是天生的笑唇，平時嘴角都是自帶三分笑。電影裡笑起來有種暖人心脾的美，卻是帶著些假的。這一笑，帶著十分的真心，就像在寒冷的冬天裡，忽然見到了暖暖的太陽，不熱烈不刺目，卻能把人暖到心裡去，能讓人的心情好一天。

　　杜仲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莫冬陽，自從莫冬陽進了娛樂圈，他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想要看他笑一笑，就得在螢幕上看，而且還笑的十分失真。如今能看到莫冬陽笑的這麼開心，他心頭就算再多不滿，也被這笑容融化了。

　　“你呀！”杜仲又是無奈又是寵溺的點了點莫冬陽的鼻子，就跟小時候一樣，“我孩子還沒出生呢，你就跟我爭寵。”

　　“嘻嘻，”莫冬陽少有的笑的有些調皮，說：“等孩子出生了，如果是女兒的話就給我當童養媳，兒子的話就繼承他老爸的衣缽當童養婿！”話剛落音就被忍無可忍的杜仲敲了一個爆栗，莫冬陽笑的沒心沒肺的，惹得杜夢玲也跟著掩嘴偷笑。

　　這一邊一家和睦言笑晏晏，另一邊也早早就來到會場的方淮舟站在後排的角落裡，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特別是莫冬陽那毫無裝飾的笑容，莫名的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剛和莫冬陽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常常能看到這樣的笑容，直到有一天，他親口對莫冬陽說，他不喜歡他這樣笑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了。莫冬陽只會在他面前露出他喜歡的淺笑和淡笑。兩年多了，再次看到這樣毫無防備和做作的笑容，讓他很是煩悶，就好像他親手毀了什麼一樣。

　　看了會兒，方淮舟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會場。

　　莫冬陽回到後臺，就看到了方淮舟那條沒空來看首映的短信，忽略掉心裡的失落，然後不在意的笑笑，跟著導演和邱嵐上臺了。但眼裡全然沒有了剛才靈動和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