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離開方淮舟四天,想到今天就能見面,今終於回國的莫冬陽心情非常好。加上赫爾曼夫人不止給他開了一瓶氟西汀,還大方的給了他一瓶鎮定藥物,能夠助眠以及減少氟西汀的副作用,必要時還能代替氟西汀。這對莫冬陽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的良藥。
回到家門口,莫冬陽帶著雀躍的心情打開家門,高興的一邊拖鞋一邊喊:“淮舟,我回來了!米蘭好漂亮啊!我還帶了一支年份很好的紅酒,今晚我們小酌幾杯。”
莫冬陽拖著行李進客廳,方淮舟坐在沙發上。
“你怎麼了?剛才叫你怎麼不出聲啊?”莫冬陽把行李丟在一邊,手裡提著的紅酒放在桌上,“諾,就是這個紅酒,味道很純。”
方淮舟神情冷漠,沒有一絲要搭話的意思。
莫冬陽笑容魅惑,忽然整個人都賴在方淮舟肩上,雙手環著他的肩,小聲在他耳邊道:“怎麼了?不喜歡喝酒,那,我喂你喝?”
方淮舟驀地抓住莫冬陽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一手緊緊捏住他的下巴,薄唇微啟:“你入侵了我的郵箱。”
莫冬陽下巴鈍痛,臉上卻掛著笑容:“你知道了?”
看著莫冬陽臉上無所謂的笑容,方淮舟眼神陰冷,道:“你窺探了我們多久。”
窺探?莫冬陽笑,這個詞用的真好,他就是個變態。
“你以為,如果我不是故意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你會知道是我嗎?”莫冬陽笑容明媚。
方淮舟一怔,然後猛地推開莫冬陽站起來,低頭看著他沉聲道:“你是故意刪掉那封郵件的。”
莫冬陽低聲笑道:“是啊,你不覺得,季斐然的事情,我們應該說清楚了嗎?”
“我以為你不介意。”方淮舟冷冷道,自從風華把季斐然的事情告訴莫冬陽,莫冬陽從來沒有問過他,就這麼若無其事的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以為,莫冬陽不介意。
“你以為的事情多了!你是不是也一直以為,我是在風華那兒知道季斐然的?”莫冬陽抬頭問,表情莫名有些天真。
方淮舟愕然,莫冬陽不等他問,便直接道:“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有一天我收拾衣櫃,發現你非常寶貝的那件破大衣裡有一張照片。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也明白了你為什麼會看上我。”
“我只是,一直假裝不知道而已。”莫冬陽也站了起來,抬頭凝視著方淮舟,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我裝了四年了,我不想再裝。你以為,就憑你和你公司裡那些二流子技術人員就能查出是誰侵入了你的郵箱嗎?我在網路上的代號叫‘無蹤’,就連員警和歐陽楠都抓不住我,你以為憑你就能查出來嗎?”
方淮舟震驚的看著莫冬陽,心裡已泛起驚濤駭浪!
“你就是當年入侵銀行用戶端的駭客?!”方淮舟不敢置信。
“是之一,我的代號是‘無蹤’,來無影去無蹤。”莫冬陽看著方淮舟自嘲一笑,“只要我願意,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尋找到我的蹤跡。”
“你瘋了!這是犯罪!”方淮舟低喝道。
“你儘管去告發我,當年偷走的金額過千萬,根據法律上的規定,屬於金額特別巨大,追訴時效為十五年,你現在告發我還來得及。”莫冬陽歪頭想了想,又說:“哦,還有歐陽集團的股票,上億呢,這些加起來,死刑都有了。”
莫冬陽上前,緊緊貼著方淮舟,感受著他的溫度,抬頭望著讓自己迷戀癡狂的臉,喃喃道:“我非常非常討厭季斐然,我經常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就好了,這樣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他了。”
“啪”的一聲脆響,莫冬陽被方淮舟狠狠甩了一巴掌。方淮舟這一巴掌沒有留力,莫冬陽被打倒在地,頭“砰”的一聲撞在了玻璃茶几上凸出的一角。
莫冬陽沒有抬頭,臉上火辣辣的疼,口腔裡全是血腥味,額角鈍痛,因為撞擊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恐怕也傷得不輕。
“去告發我吧,我會認罪的。我死了,你就可以毫無愧疚的和季斐然在一起了。”
方淮舟走了,他甚至都沒敢看一樣莫冬陽,就這麼走了。
良久,莫冬陽忽然笑了出聲,那麼淒涼和絕望。他沒有起身,而是縮起雙腳,倚在沙發邊把自己抱成一團,把臉深深埋進雙臂裡。
每一次,當他覺得方淮舟是愛他的時候,方淮舟就會劈下一道無情的雷,讓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讓他看清現實,卻逃脫不了他的牢籠。
自己,永遠都比不上季斐然的。
方淮舟車速已經飆到了一百碼,他心裡有一團火在燒,四肢百骸卻覺得無比冰冷。一起生活了四年的枕邊人,竟然隱藏了那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並且無時無刻不侵犯著他的隱私。
他不知道是該憤怒于莫冬陽的欺騙,還是該責怪自己對莫冬陽的漠不關心。說到底,今天這個局面,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
想起莫冬陽看著他時,那種自嘲絕望的眼神,方淮舟就心痛難當。他衝動甩出那一巴掌的時候就後悔了,那一刻他落荒而逃,不敢再去面對莫冬陽那雙眼睛。
方淮舟無意識的加速,車速很快超過一百碼。不一會兒車後就響起悠長的警鳴,方淮舟回過神,減緩車速慢慢靠邊停車。
騎著警用摩托的交警停在方淮舟旁邊,然後敲了敲車窗。
“先生您好,你超速了,請拿出駕駛證行車證。”交警公式化的說。
方淮舟沉默的打開車窗,配合的拿出證件。交警做好記錄,拿出酒精測試儀,要求方淮舟測試有無酒駕。
方淮舟配合著交警的一切指示,交警看著顯示為零的測試儀,挑了挑眉,說:“沒喝酒啊?沒喝酒把車開到一百二十碼,想殺人還是想自殺啊?”
“抱歉。”方淮舟垂著眼道,一副淡然的模樣。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看你也不像飆車族,肯定是生活事業感情有一項不如意了。”這個交警似乎是個話癆,一邊開著罰單一邊教訓,“下次再開那麼快的時候,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愛人,你要是出了事,讓他們怎麼辦?”
交警把寫好的罰單撕下來,連同證件一起交換給方淮舟,最後說:“交罰款扣六分。趕緊回家吧,大晚上的別夜遊了,你妻子會擔心你的。”說完後,瀟灑的跨上警用摩托,走了。
“你的妻子會擔心你的”這句話,擊垮了方淮舟心裡對莫冬陽感情認知的最後一道防線。
妻子。莫冬陽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歡莫冬陽。比當年喜歡季斐然時還要喜歡。
啟動汽車,方淮舟迫不及待的往家裡趕。
莫冬陽站在陽臺圍欄上來回晃蕩,那圍欄砌的不寬,雙腳併攏就已經拮据的寬度。
他就這麼站在圍欄上,手裡握著那支要送給方淮舟的紅酒——酒瓶已經空了一半。他間或抬手猛灌一口紅酒,來不及咽下的液體從嘴角滑下,如血般刺眼。他在上面來回踱步,甚至都沒有朝下看,雙目迷蒙的抬頭望著天,城市裡污染大,看不到星星,只能看見一片黑濛濛的天。他的腳步有些輕浮,卻依舊很穩,最起碼他不看著自己的步子,也不會一腳踏錯,然後從二十樓跌下去跌的粉身碎骨。
儘管他的耳邊那如影隨形的淒厲女聲在不斷的鼓動他跳下去,但他沒有,就算要自殺,他也不會選跳樓。
方淮舟趕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畫面,頓時驚得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還好他很快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沒有貿然出聲嚇到莫冬陽。而是不動聲色的脫掉西裝外套卷起衣袖,然後悄無聲息的,慢慢靠近那個在護欄上徘徊的瘦弱身影。
莫冬陽在高處眺望夜空正眺望地興起,忽然被人從後面一把緊緊抱住,然後猛地被人拽了下來。那人有力且急切的心跳,溫暖厚實的胸膛,甚至是那把他勒的生疼的臂彎,都是莫冬陽熟悉的。
“你回來了?”
“你不要命了?!”
一個疑惑且驚喜,一個驚悸且憤怒,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方淮舟並不放手,而是直接把人攔腰抱起,莫冬陽手中的酒瓶”哐當“一聲落地,剩餘的鮮紅液體淌了一地。
方淮舟抱著人走回客廳後重重把人丟進布藝沙發,旋即整個人壓了上去。
莫冬陽被他那一下摔得頭昏眼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堵住了嘴。
這不是一個吻,而是懲罰。唇舌不由自主的被他人擒住,瘋狂的嗜咬著,知道血腥味充滿了整個口腔,方淮舟才漸漸放開了他的唇,唇分時還咬著他下唇腔壁內的一角,鮮血淋淋。
方淮舟眼中的怒火和恐懼還未平息,仿佛不認識般地看著嘴唇殷紅的莫冬陽。
“你站在上面幹什麼?你知道這裡是多少樓嗎?!就是因為那一巴掌,你要這麼報復我?!”方淮舟顫抖著的雙手緊緊抓著莫冬陽的肩,聲音嘶啞而痛苦,“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年來,我從來看不懂你......”
莫冬陽因為嘴角的刺痛,雙目水汽氤氳,像是要哭,卻低聲笑了起來。
方淮舟因為莫冬陽忽如其來的笑懵了懵,剛想說什麼,莫冬陽卻一手撫上了他的臉,輕聲說:“你以為我想自殺?不會的,我莫冬陽要死,也不會選擇這種死法。那麼高摔下來,都摔成了一團爛泥了,上鏡就不帥了。”
“瘋子!你這個瘋子!”方淮舟凝視著莫冬陽的臉狠聲道,他的左額角上還有剛才撞到桌角留下來的淤青,臉頰上的巴掌印雖然看不太出了,卻依稀還有痕跡,唇角紅腫還帶著絲絲血跡。一臉的傷,全是拜方淮舟所賜。
方淮舟驀地發狠般抱緊了莫冬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啞聲道:“我喜歡你......”
莫冬陽抬手輕輕的撫慰著方淮舟的發,隱忍了許久的淚終是滑落。不是因為等了那麼多年的話終於被他等到,而是如今他聽到這句話時,竟連一點欣喜的感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