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宮殤 卷三 第一百零六章 無語之章
「宮主!」
「大叔!」
「段堂主!」
回到十冕坡,眾人見到三人皆是這般狼狽模樣,自然是人心惶惶,惹來一陣雞飛狗跳。
大致包紮了傷口,鳳軒也隨即派人前去方才與鳳亦人打鬥之處查探,但探子回來稟報說只在地上發現大灘血跡,並未找到他人屍首。
「生死未卜?」想起剛才那男人在半空予己的借力一掌,鳳軒也沉吟道。
「宮主,老宮主與段堂主的傷勢已無大礙。」身後響起一人的聲音,正是前些時日上雪周山請侯雪塵下山的忠叔,「只是老宮主失血過多,急需靜養。」
剛才在段欽懷中見到渾身是血的鳳漓之,鳳軒也只覺肝膽俱裂,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心有餘悸。
鳳軒也的功力與鳳亦人旗鼓相當,前次一戰他毀去風亦人大半功力,自己也險些武功盡廢。而今日他雖受了傷,卻也是斷了鳳亦人三根肋骨。若不是鳳漓之遇險,他原打算與鳳亦人決一死戰。
「鳳亦人!」掌風一掃,一塊半人高的巨石轟然化得粉碎。
下次若見,定當讓你如此巨石,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
輕風繚轉,塵煙飛揚,撒得身後之人灰頭土臉。
抹去臉上塵土,忠叔無奈一笑,道:「宮主,為今之計,還是先回宮比較好。」還有一句話他未說出口。
……若再不回宮,宮裡也不知要被侯雪塵那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兒搞得如何天翻地覆……
「傳令下去,隱樓十影衛全力追查鳳亦人與管覃的下落。其餘人馬,速回鳳玄宮!」
「是。」
******
自回到鳳玄宮的一個月內,在莫秋與侯雪塵的細心醫治下,三人身上的傷都好得十有八九。
如此又過半月。
清晨。微涼。
起身披衣下榻,坐在鏡前看鏡中容顏。
眼角細微皺紋雖不明顯,但還是讓人無法忽視地存在了。
人生如夢幾十年,青春皎華如斯,卻遲早都會慢慢老去。
而我鳳漓之何德何能,此生有摯愛之人隨時陪伴左右。
無論得志潦倒,無論富貴貧賤。
此生不離。生同衾死同穴。
……
身後床榻輕響,枕邊人傾身下榻。
赤裸雙足踩在短絨裘毯上,發出輕微細響。
隨後背後靠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熟悉的木槿香縈繞鼻尖。
「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鳳軒也接過我手裡的梳子替我梳髮,聲音裡噙著淡淡笑意。
「沒什麼。」對鏡朝他一笑,看到他把玩著我的發的手突地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
我知道他看到了,那些隱藏於黑髮下的銀絲。
「別露出這種表情。」我按住他的手,取笑道:「難道我老了你就嫌棄我了麼?要知道,你比我還要老上幾歲。」
「是是是。等到你老得走不動了,我也只喜歡你!」他搖頭嘆息道,言語間透著點點無奈與寵溺。
腦中突然想到一事,我問道:「回宮後都沒見到傅徊,他去了何處?」
「你忘了?他違背我的命令,自然是要受罰的。」鳳軒也涼涼道,手中動作依舊溫柔。
「你,你不會真的把他……」想起那日他說要將傅徊砍腿挖眼,我就覺得臉上冷汗直冒。
「把他什麼?」他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道:「你還真關心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這次讓他去香洲執行一個任務。」言語中隱隱的酸味讓我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搐。
「香洲?難道是與左念有關?」想起那個為愛痴狂的男子,心裡除了憐惜之外還有一絲無奈。
自那日管覃成親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左念,想必是為了躲開情殤回了香洲。
可是即使他與管覃再不相見,這份刻骨銘心的感情,是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嗎?
「沒錯。左念是侯雪塵的關門弟子,也是最受他寵愛的一個徒弟,而侯雪塵這次肯下雪周山,唯一一個條件就是要我將左念帶去見他。」
「只不過左念生性頑固,而與我又素有嫌隙。」微嘆一口氣,他又道:「傅徊去香洲已近兩月,看來也是對左念束手無策。」說著,他伸手取過一支髮簪替我簪進發裡。
寧靜溫馨的氣氛在他見到我放在角落裡的一樣東西時有了細微的波動。
「這支簪子你從哪來的?」他一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聲調微微上揚,而他手中握著的,正是那支管覃送我的祖母綠瓊玉簪子。
「怎麼了?這是別人送我的。」肩膀上傳來的痛感告訴我此時的鳳軒也有些不正常,我反握住他的手搖晃了一下,「軒也,你沒事吧?」
他一愣,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簪子,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表情有些尷尬,「我沒事。這簪子讓我看起來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我也有過這麼一支簪子,只是後來不知丟到了何處……」聲音越說越輕,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為何,從我的角度看去,他清俊優雅的側臉,看起來竟有些失意與迷惘。
我看著他,忽覺原本清冽的空氣凝滯了許多。
「啊!我想起來了!」似乎是為了打破這讓人窒息的沉靜,我站起身對他笑道:「管瀟呢?你把管瀟扔哪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
「怎麼突然想起他來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有些空洞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了下來,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卻是帶著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