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汪洋要請整整兩周的假,也不是為了別的,還是為了舞劇選角的事情。舞劇海選角色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現在H市鋪天蓋地的都是這件事情的宣傳和廣告。
海選的時間就是兩周後,汪洋經過這段時間的用功,各方面都有了很大提升,但汪洋的舞蹈老師也很實誠地告知汪洋,雖然汪洋天賦高,又有小時候的多年基礎打底,現在的基礎比平常學了五六年舞的人還扎實。
但這也僅僅限於基礎而已,舞劇選角看得肯定不止是基礎,尤其選角的方式是自選舞曲跳一支舞,這支舞不用說,肯定得自己編排了。
雖說汪洋的老師可以替汪洋編排一支舞出來,就像絕大部分參加海選的人那樣,但是,這麼一來,自然很難在一群人精一樣的評委眼裡被挑出來,即便前幾輪能過,到後面,跟一群實力強勁的對手相比,也不過淪落個陪襯的位置。
所以思來想去,汪洋的老師還是建議汪洋最好自己選曲編舞,汪洋一聽,二話不說就點了頭,倒不是他自信心爆棚,而是這段時間練舞練下來,他的肢體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每每聽到樂曲時,就有舞動的欲望。
自己選曲編舞這事兒,汪洋早就想做了。
離海選也不過就兩周時間了,為了能在海選當天拿出點實實在在的東西,汪洋自然要請假全力以赴才好。
待高舜弄清楚汪洋請假的原因後,微微皺眉想了一會兒,便也就同意了,落下的課程只能事後找時間補回來了。
假請到了後,汪洋便開始從早到晚地泡舞蹈室,裡面一個小音箱,從早到晚高聲播放著各種音樂,汪洋就一邊徜徉在各種音樂裡,一邊做群魔亂舞狀。
但是創作這種事吧,有時候也不是你花了時間就有結果的。
所以等汪洋泡在舞蹈室整整三天也沒憋出一套滿意的動作來後,高舜終於看不過眼,把他給拎了出來。
“行了行了,別折磨自己了。”高舜給汪洋理了理被他自己揪成亂窩的頭髮,“我帶你出去逛逛。”
說著,看了眼汪洋此刻的穿著,眼神忍不住莫名深沉了幾分。
因為練舞的原因,汪洋的身形與四肢越發的修長而充滿韌勁,因為汪洋不喜歡練舞的時候穿得緊繃繃地跟個娘們似得,所以他此時下半身套著深色的寬腿褲子,上半身則是亞麻色的棉麻背心,一抬手,各種春光都走露了出來。
他伸手抄起自己的背心,摸了把臉上的汗水。肚皮順勢露了出來,小腹上有了薄薄的兩塊腹肌,寬腿褲掛在他的人魚線位置。
整個人因為剛剛在舞蹈室裡一通胡亂發洩,此時氣息還有些不勻,臉上一片紅,胸膛一起一伏的,胸前的兩顆小紅點也跟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高舜略有些艱難地挪開了眼,心裡暗歎自家這小孩兒越長越入眼的同時,從櫃子裡巴拉出一件寬大的白T恤扔給他,“穿上,我們出去走走。”
汪洋被白T恤罩住臉,他巴拉下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奸笑著湊近了高舜,“哥,你剛看我看呆了吧?”
高舜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伸手就糊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想不想出去了。”
汪洋把白T恤一扔,嘩啦一下就把自己身上的小背心一脫,很光棍地道:“不想,與其出去亂撞,還不如跟你做呢。”
“哥,你跟我做愛吧,聽說做愛很有利於激發靈感。”汪洋星星眼地望著高舜,眼中滿是期待。
高舜額頭青筋暴起:“……”這他媽誰教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誒誒誒,哥,你別給我套衣服啊!”幾秒之後,高舜壓著汪洋開始給他硬套上白T恤,汪洋一邊掙扎一邊亂叫。
五分鐘後,高舜和汪洋出現在公寓樓下,汪洋一邊略顯鬱悶一邊揪著寬大的白T恤,“哥,我們這是去哪啊?”
“買衣服。”高舜頭也不抬地道。
汪洋撓撓腦袋,“可我不缺衣服啊。”
高舜瞥他,“因為你把我的衣服給穿了。”
汪洋這才恍悟,摸著鼻子傻笑了兩聲,他說呢,身上這件白T恤怎麼大成這樣。
這是他近來不知不覺新養成的習慣,他以前的那些殺馬特風格的衣服基本被高舜給全部處理了,春天過半夏天臨近了,他又一門心思在練舞排舞,所以基本就是摸到高舜的衣服就往身上套,這段時間,他身上穿得都是大了三個碼的高舜的衣服。
兩人揣著錢,光杆地很,找了最近的一家商場,直奔三樓男裝部。
依照高舜向來買衣服的習慣,基本就是看上了就套,合身了就買,兩三套衣服出自同一家店同一款不同色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九十五。
以往汪洋也隨便得很,高舜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但今天汪洋顯然是被編舞折磨得夠嗆,現在反過來想通過折磨高舜發洩。
又或者,真的只是如汪洋所說的,既然都出來了,他就把這當成了高舜和他的一場約會,用來放鬆心情的。所以他專門挑了一些平常裡高舜不會穿的衣服,還各種講究地搭配在一起,非得讓高舜一套一套試了出來溜一圈才樂意。
高舜因為看他終於露出了這幾天難得的鬆快模樣,雖然內心十分不信任他的殺馬特眼光,但還是儘量由著他,只要是汪洋挑出來的衣服,他二話不說鑽進試衣間就換上了出來給他看。
也不知道是因為高舜現在這副健碩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還是因為練舞,連帶著汪洋的眼光從殺馬特裡轉出來,朝著所謂的藝術家眼光發展了。
高舜換上每套汪洋搭配的衣服,出來溜一圈,基本迷倒了一片兒櫃姐。而這裡面被高舜引得最三迷五道還是汪洋本人。
只見他看了高舜的穿著打扮後,自己轉身就樂呵呵地給自己弄了一身跟高舜差不多風格和色系,但是不同款的衣服套上了。然後抿嘴偷樂地站在高舜旁邊的鏡子前,一邊偷眼看高舜,一邊看鏡子裡的自己。
好像越來越配,這身衣服穿得就像情侶裝一樣。
高舜一回頭,就看到汪洋站在鏡子前傻樂的樣子,櫃姐識機上前,“小帥哥眼光真好,兄弟倆有時候穿穿相似款,還挺有趣的。這身搭配我們的選款師以後倒是可以借鑒到情侶的裝扮上。”
高舜腦中靈光一閃,低頭瞥了瞥還在抿唇傻樂的汪洋,有些明白了,對櫃姐點頭,“這兩套都要了,你幫我們把裡面換下來的衣服包起來吧,這兩套我們就穿著了。”
隨後,汪洋像是覺出了滋味兒,拉著高舜興致勃勃地在三樓逛了起來,暗暗地搭配了好幾套“兄弟裝”以後,高舜全部買了下來。
傍晚,兩人吃過晚又繞道去了電影院,選了一部最近挺火的諜戰片進去看。
到的時候沒什麼好位置了,兩人挑的是後排邊上的位置。
進場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場了五分鐘,除了螢幕上的光以外,四周都黑漆漆的。上樓梯的時候,汪洋不小心絆了一跤,高舜眼疾手快地撈住了他下跌的身體,隨即,就很順勢地牽起了他的爪子。
汪洋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掃了一圈周圍,但發現走道兩旁的人注意力全在螢幕上呢,根本沒注意到他跟高舜。
先前在外人面前牽手的時候,還是遠在絕對無人認識他們的海濱城市,回來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並沒有在外人面前做過太過火的親昵舉止。
雖然他們之間的事情與外人並無關係,而且兩人基本也不需要特地向誰出櫃,真要出櫃,也不過是個形式。但心裡卻也明白,社會大環境如此。
歸根結底,他們真要出櫃的話,就是對整個社會出櫃,而目前,兩人不覺得有這個必要,所以在外面的時候,兩人倒是都挺克制。
高舜雖然不會到處宣揚兩個人的關係,但是對自己的親朋好友,汪洋是看得很清楚的,高舜也從來不刻意隱瞞他倆之間的關係。
就連上次來的那個徐叔,最後走的時候,汪洋都能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好像是知道了他跟高舜之間有什麼,但是他也沒說什麼。
但汪洋卻和高舜不同,別看他見天兒各種不帶腦子的樣子,但在這方面,他比高舜更在意些,也更害怕些。
比起他,高舜擁有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幾乎冒不起一點兒風險。高舜的學業、成績以及各種東西,如果讓人在高舜身上打上同性戀的標誌,這些也許就會崩塌。
汪洋愛高舜,也許還沒有那麼成熟和深遠,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想這些想像裡的東西變成現實。
就連對二木,他到現在都沒有主動交代過什麼,有時候還會在二木想歪了的時候,趕緊掰回來。
所以,像這種在熟悉的公眾場合裡,冒著可能會被熟人看到或認出來的風險,光明正大地手牽著手往前走的經歷,對汪洋來說實在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汪洋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沁出了一手心的汗,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地跳動聲,更甚者,他都覺得這短短二十個臺階忽然變得又長又遠,好像永遠走不到底了一樣。
直到……兩人穿過人群坐在了最後一排裡面的兩個位置時,汪洋依稀還沉浸在那一刹那的震盪裡。
高舜捏他臉,“想什麼呢?”
汪洋扭頭看著高舜,“哥,我剛剛有了靈感。”
高舜笑,“牽個手就有靈感了?”
汪洋偷瞄了前排的三五個人,小聲道:“再親個嘴,靈感就更多了。”
話音一落,高舜的嘴唇已經襲了上來,將汪洋的唇舌給包裹住了。在黑漆漆的環境裡,這樣的親吻讓汪洋更覺刺激,似乎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調動了起來,只用來感知高舜的一切。
事情發展到最後,電影兩人也沒安心看成,在高舜的理智完全崩塌之前,他終於是帶著汪洋從電影院趕回了家,最終的結果是,汪洋還是順理成章地從高舜和他們的那張大床上獲得了創作靈感。
嗯,藝術家都是這樣兒。汪洋理所當然地道。
當汪洋終於獲得了靈感,鼓足馬力開始編舞時,476那邊也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刻了。
臨時指揮所裡的電腦上正播放著昨天傍晚他們監聽到的東西,沒有畫面,只有聲音,但是兩個人的聲音在場的眾人一聽就知道誰是誰。
音訊中,李鳳麗正說道:“……侯明權,你找死別帶上我。”
“我怎麼聽不懂你說什麼呢?”侯明權的聲音閒散得很。
“十七號下午,四點半,順利廣場碰頭是什麼意思?”李鳳麗不依不饒。
侯明權停頓了幾秒,因為沒有畫面,眾人看不到侯明權的表情,但是音訊中一陣肉搏的聲音,最後侯明權再開口,聲音裡一股危險的味道,“你怎麼知道的?你還跟誰說過?”
李鳳麗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幾下敲擊的聲音後,她猛咳了一陣,然後陰毒地道:“侯明權我既然敢找你,就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我今天要是死在這兒,你全部的事情就會被捅到外面去,你他媽也絕對要給我賠命。”
侯明權又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衡量什麼,然後他說道:“小妹,我們都是侯家人,整個侯家也就我們倆了。……什麼死不死的,我們倆好不容易活得有滋有味兒的,自然要更有滋有味兒地活下去。”
李鳳麗也跟著沉默,很久之後她道:“我不管你是要走白貨還是幹其他什麼,你別牽扯上我,我現在不姓候。你立即馬上從我面前消失,再也別出現,我就當這兩個月什麼都沒發生過。”
侯明權要說話,李鳳麗立馬打斷,“別打馬虎眼,我當年怎麼出來的,你心裡也有數,三哥,你知道我的脾氣的。”
侯明權的聲音裡有些複雜,“還真是我的好妹妹。”
李鳳麗冷哼一聲,沒有接話,然後一陣腳步聲,音訊裡很久沒有其他聲音。
三分鐘後,侯明權低聲自語了一句,“可惜了,爪子都被生活磨掉了,母老虎現在也只不過是只病貓了。”
音訊到這來全部結束,476開始將其中有用的資訊全部標注了出來,最鮮明的自然是那幾個時間地點的詞。
不過眾人也沒指望侯明權最後會去這個地點和誰碰頭,畢竟,這個地點現在被李鳳麗爆出來,已經沒有那麼穩妥了,他們需要做的是將這些資訊和人體代碼做比對,摸到正確的解碼模式。
有了一根繩索後,事情摸索就快多了。解碼的程式師立即在代碼和資訊之間架構了一座橋樑,侯明權在隨後幾天,果然當機立斷地又用人體代碼傳遞了幾條消息。
但同時,他還是佈置了人馬在十七號那天去順利廣場,高舜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一邊引開注意力,一邊想先一步坑死李鳳麗,一箭雙雕,果然不虧。
高舜摸了摸下巴後,決定先靜觀其變,到時候可以的話,就從背後給上一腳,即便李鳳麗最後沒被坑死,高舜也已經布下了後招。
十七號的這天,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很適宜出門。
476那邊已經解密出侯明權真正交易的點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白貨過道,還是情報交易。只能先一步去佈置好了等著守株待兔了。
這最後的攻防戰,高舜既不能也不會摻和進去,所以他便早一步到了順利廣場這邊的陷進圈來,等著觀察事態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