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待高舜終於志得意滿地鑽出了小麵包車後,車裡僅於的三人已經被他秒成了渣。
輪休的隊員之一問另兩人,“就……這樣了?”
守著監視屏的依舊守著監視屏,但從其略顯呆愣的神情裡還是可以窺見一二他此刻的心情,另一輪休隊員忽然抄起桌子上豬蹄,洩憤般地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不然還能怎樣?”
問話的人也回過神,拿起桌子上的食物,放開了膀子解開了褲腰帶大口吃了起來。
監視屏前的那個隊員朝他們喊道:“哎哎,我說哥兩個,給我送點過來,怎麼說,我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一場!”
其中一人聽到“難兄難弟”一詞,不由更加憤憤,下口的力度當場拔高了兩分,另一人用油紙包了只鴨腿和豬蹄扔給了他。
難兄難弟!他們這遭受得何止是難啊!裡子面子全丟到姥姥家了,早知道如此,說什麼,他們也不會留下輪休的。
在高舜乍出現的時候,這幾人還慶倖自己留休,是第一手看到高舜來抱大腿的,甚至,不客氣了說,他們完全代表了他們小隊其他人物,接受了高舜抱大腿的行動,而不過短短兩個小時,這心情就天上地下翻了個個兒。
高舜抱大腿的榮耀他們沒享到,高舜上門踢館落面子的滋味兒他們倒是嘗了個十足十。
高舜先是帶著一堆吃食出現,然後各種爆技能,武力上勝他們一籌,技術上又黑了他們,這樣也就算了,本以為高舜的身份應該如他們所猜測的,肯定是因為尤其出色,被牢籠裡拖到什麼更為機密高端的地方訓練了才有了現在的實力。
誰知道,高舜讓他們在各種方面吃完癟後,還聯通了牢籠現在的二把手,胡渣徐。
胡渣徐一句話把這些人從恍惚裡給拍醒了:高舜不過是個儲備軍,人家實打實是個高中生,每天還在書山題海裡徜徉呢,什麼密訓,什麼特技加餐,根本就沒有的事兒。
他們今天輸得這一籌,實實在在是他們自己學藝不精。
這結論一出,小隊裡眾人,包括在外面但時刻通過通訊器轉播關注臨時指揮所內詳情的隊員們,宛若被人兜頭蓋臉地潑了一盆冷水。
在此之前,這一小隊的人個個都覺得自己熬過了牢籠裡各種非人的折磨,不說是國之棟樑,起碼也該是精英裡的精英了——起碼,在訓練的過程中,他們也是親眼看著各行各業的精英被無情淘汰了出去的。
可就是他們這群精英組成的小隊,第一個任務居然是這種既熬精力又耗時間的狗屁倒灶的任務,多少,一個個心裡都生出一些被大材小用的負面情緒。
但在被高舜弄出這一出之後,一個個心裡各種心思算是都歇得死死的了,以致於這群人完成此處第一個任務後,一個個回去拼了命地給自己加餐,從而日後成了牢籠裡最為精湛的小隊已經是後話了。
此時,他們不過是一群在高舜手下吃了癟的喪氣精英罷了。
比起他們的喪氣勁兒,高舜自然顯得志得意滿一身輕鬆了。
在親自摸上門前,他已經先一步和胡渣徐通過了氣。
胡渣徐對高舜看汪洋的心也有所瞭解,雖然不那麼合乎規則,但是他們的這個體系,很多規則就是沒有規則。再者,高舜所求對胡渣徐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一來,新人被放出來做任務的時候,難免有些心高氣傲,能越早讓他們受點磋磨和打擊,越早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牢籠來說,都是好事。
二來,476他們的小隊派出來跟了侯明權這個小任務後,已經快兩個月了,但基本毫無進展,雖然其中有年節和目標人物本身蟄伏的關係,但有時候,一味地按規章監察,不但大大降低了他們的主控權,也失去了他們做事的本意。
他們做了這麼多,可從來不是為了什麼“人贓並獲”,而是為了杜絕危害。
於是,胡渣徐和高舜一通氣,再一商量,也便有了今天這一幕。算是各取所需的一次滿意合作。
因為有了胡渣徐的支持,高舜再震懾一番,事情進行得挺順利,兩方面對面,先是交流了一下各自手裡的資訊,當然,大部分情況是,高舜手裡的資訊476小隊都有,而476小隊裡資訊高舜基本掌握得不太多。
嗯,總的來講,高舜是佔便宜的一方。
而後,雙方鑼對鑼,鼓對鼓地將各自當前的困境說了一下,自然,476小隊除了一直毫無進展外,基本也沒什麼大困境,而這毫無進展的問題也不在他們身上,主要是侯明權一直不曾真正爆出什麼大消息,見天兒地在李鳳麗舉辦的各種宴會上瞎躥悠,既沒見他跟毒品過道的人接頭,也沒見他接觸什麼特別的人物交易國際情報。
他們也不可能上前去跟侯明權說:嘿,兄弟,我們盯了你挺久的,都不耐煩了,麻煩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別見天兒在各種宴會上泡妞了。
所以說了半天,還是476幫助高舜解決他的問題——怎麼把李鳳麗給坑下去。
最後,雙方重新協商了一下對侯明權和李鳳麗的種種應對,當然,當時那種情況下,不說也罷。
因為搭上了476的小隊,高舜將自己雇來的業餘人士遣散了,隔三差五地就抱著一堆吃的,打著慰問的名義,來聽這支小隊的最新情報匯總分析報告。
一般的東西,酒和小食,高舜通常不會帶,但是各種本市各地各家的特色肉菜,高舜都是一整鍋一整鍋地打包汪這裡送。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感慨牢籠選人的標準了。
至今,高舜也並不清楚牢籠到底是以什麼標準在留人篩人的,依照高舜在牢籠所呆的兩個月,其實清楚,現在在這裡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確實足夠優秀,但卻不是他們那批人裡最優秀的那幾個。
要說真有什麼讓高速刮目相看的,那就是心裡素質。是天性如此,還是後期在牢籠裡訓練或洗腦出來的,高舜畢竟沒有接受全盤系統訓練,所以也不得而知。
這隊人馬在受了高舜那一頓挫敗之後,硬是恢復神速。
過了最初的一陣喪氣後,這支隊伍幾乎是立即就調整了士氣和精神狀態。現在,正一個個地鼓足了勁兒,憋著氣地想在高舜這裡把場子給找回來。
所以,高舜帶著食物出現的時候,這一眾人倒也沒有矯情或者蛋疼找不自在的,凡是高舜帶來的食物,小隊裡的人都是抱著吃大戶的心裡,以一種不吃就虧了的心情,該吃吃,該喝喝,絕不嘴軟手慢。
同樣的,吃喝不軟,做正事的時候,這隊士氣被吊起來的隊伍也絲毫不含糊。兩周的時間裡,做起任務來,再不見有任何的掉以輕心,以致於他們終於從侯明權的日常行為裡發現了端倪。
李鳳麗連辦幾場晚宴,次次都會邀請一些H市里有頭有臉的一流人物,但幾乎每次來的都是中產階級二三流的人,最後這兩次,連這些人也因為李鳳麗連著多次找由頭開宴,打呼吃不消,基本都不來了。
來的那三兩隻的小貓,還是因為要近來有幾單生意要靠著汪前和這棵大樹的。但侯明權卻並沒有因為這些和李鳳麗崩盤。
只要李鳳麗開宴,侯明權必定到場——以李鳳麗留學時的同學身份。
宴席中侯明權並不高調,每每到場後也不會到處亂攀關係,最多也就和宴會上一些女人勾搭個幾下,調調情,但每次也並不是同一個女人。各個和他勾搭過的女人,他們也都做過背景調查,大部分很乾淨,偶有兩個也不過小瑕疵。
所以476他們還一直以為,是因為到的人不符合侯明權預期,所以他懶得上場。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侯明權依舊沒有什麼動作,476才開始起疑,而高舜加進來聽了他們幾次分析會以後,立即抓住了一個點。
“他們宴會不管在哪裡辦,請的服務生總有這幾個人。”高舜拿出一疊檔,各自抽出其中一張紙,一一擺在了矮機上,將他的發現用筆圈出來。
眾人一看,眼底露出精光,其實每次李鳳麗辦的宴會,從服務人員到來賓,他們都會先做一個背景普查。
本來這種私人宴會辦起來的時候,經常會因為人手不夠請一些兼職的服務人員,而高舜圈出來的這幾個人也不是每人每次都在,都是岔開了出現,再者,背景普查的時候,這些人的背景確實沒有大問題。
所以他們就一直將視線定在來賓身上,卻沒有想到侯明權想接觸的也許根本不是什麼來賓。
而現在,因為高舜的提醒,就這幾個服務生的出現頻率來說,確實有些不對勁。
小隊負責人,476神色一凜,將高舜抽出來的文件接過來,掃了兩眼,遞給其中一人,“深度調查一下這幾個人。”
因為有了突破口,476小隊的收穫立即蹭蹭地漲了上來,這幾個服務生底子其實很乾淨,就是正兒八經地大學生出來做兼職的。
這也是476小隊做背景普查的時候沒發現問題的原因。
但深入一查,就發現,這幾個兼職大學生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如果不是476的人刻意盯著了查,可能也難以發現問題。
這幾個大學生一起被統攝於一個專門幫人仲介兼職機會的工作室,這幾次兼職也都是有人從上而下安排好了的。這些大學生本身的姓名、年齡、性別和長相已經被侯明權他們編了碼,再加上兼職當天的一些刻意安排,只要他們出現在宴會上,本身就是一個資訊傳導的載體,根本不需要再多做其他安排而露出馬腳。
就在476他們找到突破口,開始破譯這組人體密碼時,侯明權和李鳳麗忽然就消停了下來。
眾人的神經緊繃起來,這一切向他們傳遞了一個再明確不過的資訊——侯明權前期資訊傳遞已經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完了,現在就等成果了。
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這組人體密碼還真沒有那麼好解的,476等人急的上火,兩廂對比之下,發現這些端倪的高舜倒顯得老神在在的。
小隊成員各自交換了個眼神,刷拉一下,把高舜壓在了最底下,“我勒個擦,你小子肯定還有什麼發現沒說呢吧?趕緊的,坦白從寬!”
高舜被壓得差點厥過去,不由也有些火了,他一個發力,把身上的人都甩了出去,在眾人圍攻上來前,趕緊出聲,“發現沒有,想法倒有,你們聽不聽?”
一隊人馬圍著高舜大馬金刀一座,那意思——別廢話了,趕緊的,說!
高舜憋悶了一下,但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不賣關子:“這組密碼確實少見,但侯明權不一定是唯一會用這組密碼的人。”
“你是說……侯明蘭?”476不確定地看向高舜,十分懷疑這是高舜想把侯明蘭拉進坑地故意這麼說的。
對上476的眼神,高舜倒是很坦然,“我確實想把她推進坑裡,但是我只負責挖坑,她如果真把持得住,可以不跳。她畢竟跟侯明權兄妹多年,侯明權用人體做密碼,肯定不是現在有的事兒。”
任何一種密碼發展到可以自由傳導資訊,必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侯明權喜歡用人體做密碼,那麼很可能早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了這個苗頭。
“如果這世上還有誰知道侯明權的這些貓膩,那肯定非她莫屬。”高舜篤定地道。
“但她怎麼可能幫我們解碼?”其中一個隊員發問。
“誰也沒說請她幫我們解碼。”高舜立即反駁,笑話,他是準備坑她的,怎麼可能把她拉進小隊裡來,“侯明蘭,不,現在應該叫李鳳麗。李鳳麗對侯明權本身就沒有什麼信任度,她倆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撕破臉。”
“一是李鳳麗擔心侯明權扯開自己戴了十多年的面具,二是李鳳麗還沒弄清楚侯明權到底在做什麼,如果她發現侯明權做得事情能拖著她死上幾百遭,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李鳳麗的掌控欲很強烈,侯明權讓她幫著辦了那麼多場宴會,李鳳麗也跟我們一開始一樣,走了誤區,只壓著不讓侯明權見到本地的龍頭們。
“折騰一段時間下來,李鳳麗肯定早就反應過來,侯明權的目標並不在這些龍頭身上,但是具體侯明權想做什麼,李鳳麗可能也正在不斷地打探。而現在,我們就把這個發現的機會送到她面前去。”
眾人一聽,忽然覺得這真是一招狗咬狗的好計謀。當下476便拍板,就這麼幹。
隨後幾天,小隊成員,一部分忙著出去佈局讓李鳳麗往裡面鑽,一部分緊盯侯明權接下來的行動。
而高舜作為一個合格的後勤人員,除了定期定點投喂外,倒忽然之間沒了什麼事兒。當然,這是小隊裡其他人所認為的。
高舜自己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閒人,光是學業訓練還有汪洋的事情,就已經足夠叫他忙了。
先是有兩個理化類的全省競賽要準備,同時還要應付班主任對他的額外關心。
因為高二這一學年,有一些名校開辦了少年預科班,正在全國各地招生。招考條件比較多,光是想獲得一個考試資格就有條條框框各種條件。
但是招考進去後,等於直接越過高考和高三一年的時間,提前進入大學,而且還是名校特招,所以,即使條件苛刻,但依舊有數以萬計的學生,擠破了頭就為獲得一個考試資格。
但這些人中卻不包括高舜,因為招考條件中最重要的一項要求是,17周歲以下的,才有考試資格。
而高舜,去年夏天就滿十八了。高舜班裡七八個學生都報了名,也通過了資格審查,其中赫然包括曾經的第一現在的萬年老二徐英。
所以高舜的班主任擔心他會有情緒問題,近來格外關注他的作息和神色,反倒弄得高舜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就算有這個機會,高舜也不會報考。
因為汪洋才高二,汪洋是絕不可能有這個提前結束高中的機會的,所以高舜不可能自己考到外省的名校去,把汪洋丟下。
但是其他人肯定不會想到這一層,還是見天兒以“同情”的眼神看著高舜——唉唉,都忘了,高舜比他們都“老”呢,這年頭時間就是金錢啊,就因為憑白“老”出這一歲,要錯失多少機會啊。
時間長了,高舜自己都習慣被同情了,只有汪洋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先是狠狠一頓沉默,然後猛地撲倒在高舜身上,一陣亂蹭。
“哥,雖然這麼說不好,但是我還是想說,你這年紀‘老’得真他媽太好了!”
高舜躺在沙發上,狠狠一拍汪洋的腦袋,“怎麼說話的呢!”
汪洋不管,依舊高興地亂蹭,好半天,才頂著一張興奮的笑臉道:“哥,我從明天開始要請假兩周,你幫我跟我們班‘小書生’說一下。”
“請假?”高舜坐起身,“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