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當我們直立行走 Ep1

　　關於時間，似乎所有人都無法說出確切的感受，每一天每一天這樣或者那樣的度過，好像沒什麼特別，如此普通，但是如果偶然有一天停下來，然後回頭看看，也許會訝然發現，眨眼之間，時間居然走過了這樣長。

　　對於雷伯汀來說，他知道很多關於時間流逝的詞語，比如說白駒過隙，比如說時光如梭，很多時候，這樣的詞語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詞語，但是偶爾，回頭看看他走過的那些路，他會覺得，這樣的詞語帶給他的感受比單純的詞語意義要多得多。

　　在這十多年的時光中，成家，立業，這兩個大多數中國人一輩子奮鬥的目標已經被他很好地實現了，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轉變著心態的雷伯汀到了中年之後不再執著於做一個工作狂，他願意花更多的時間看著自己與德比的孩子一點點地成長，比起做生意，他願意更多地陪在德比的身邊，哪怕只是看他織織綃紗，打理著房間。

　　這樣生活歸於平淡的雷伯汀甚至被拉夫爾與艾佛取笑為已經成為了一個住家男人，對此雷伯汀倒是很坦然受之——不管別人怎麼說，只有遵從了自己的心才會變得快樂，不是麼？

　　這樣一個住家的雷伯汀自然也承擔下了收拾房間的任務，從房間內，他偶爾也會找到一些曼德爾童年時玩的小東西，然後再度感慨感慨時間的流逝。

　　但是在今天，雷伯汀從不知道那個旮旯角落裡翻到了一枚貝殼，搜尋了腦海中的記憶卻對這枚貝殼毫無印象之後，他帶著疑惑打開了這麼貝殼，然後在看到那枚貝殼中放著的便條後挑起了眉。

　　而一直在客廳中一邊織著綃紗一邊聽著雷伯汀收拾房間動靜的德比在臥室安靜無聲的時候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側著腦袋注意聽了聽發現臥室的確是沒有聲音後開口道，“雷，你在幹什麼？”

　　雷伯汀的回答很快，“沒幹什麼，親愛的，我只是在收拾臥室。”

　　“那怎麼突然沒有聲音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德比的眉頭有些微蹙，表情有些擔心。

　　儘管雷伯汀如今已經年近中年，但是有的時候骨子裡的那些活躍的冒險因數卻並沒有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消退，前兩天他就背著德比和艾佛偷偷地去賽鯊了。所謂賽鯊就是人魚各自找一條鯊魚然後自己用海草編織的繩子套在鯊魚上然後催促它們全速前進看誰速度比較快。這顯然是一項危險的活動，但是卻讓那些天生就是冒險家的雄性人魚們蠢蠢欲動。雷伯汀也不例外，並且還拉著艾佛去做了，但是賽到後半段，雷伯汀因為一個疏忽弄斷了繩子，最後自己也恨恨地和迎面而來的海龜裝成了一團，腦袋暈了好幾天，為此德比第一次和他冷戰。但是德比畢竟是德比，儘管因為雷伯汀的不老實而生氣，但是內心深處還是關心著雷伯汀的身體，儘管納旦尼爾給看了看說雷伯汀沒什麼大礙，但是德比還是憂慮著怕雷伯汀有什麼後遺症，所以這段時間一旦雷伯汀有什麼不對勁，他的一顆心就提的老高。

　　雷伯汀當然聽出了德比語氣中的擔心，對上次那不靠譜的行為而導致的德比的傷心而頗為內疚的他趕緊收拾了一下將手中的貝殼放好然後遊了出來，從後面摟住德比，“親愛的，我很好，沒哪裡不舒服，你別擔心。”

　　“真的沒有嗎？”德比轉過身撫上雷伯汀的臉，開口問道。

　　“真的。”雷伯汀按住德比的手，笑了笑，“別擔心，我現在身體壯的可以一口氣揍暈十隻鯊魚——”話說到這裡雷伯汀突然頓住，他一觸到德比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愣了一下後他訕訕一笑，舉起空著的另一隻手發誓道，“我以後再也不幹那麼危險的事情了，真的。”

　　見德比只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雷伯汀開始轉移話題，“嘿，比比，我們去岸上住幾天怎麼樣？”

　　“去岸上住幾天？”德比一時沒反應過來雷伯汀怎麼突然說到這頭上。

　　“是的，去岸上住兩天。”雷伯汀重新摟住德比在一旁坐下，“曼德爾那個臭小子已經成家了還三天兩頭往我們這裡跑，真討厭！”

　　看著雷伯汀那皺著眉的樣子，德比噗地一下笑出聲，“雷，那是你的兒子。”

　　“噢，他當然是我的兒子。”雷伯汀很明白地點點頭，“但是，作為一個已經成年的，已經成家的，已經當了爸爸的雄性人魚，他不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他的家庭中去嗎？為什麼還要像個沒長大的小人魚一樣蹭著他的daddy？”

　　德比表情很無奈，“他只是一時之間還沒習慣這個角色的轉變罷了。”

　　“噢，就因為他沒有習慣這個角色的轉變所以他就要讓他的爸爸每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伴侶和自己的兒子父子情深而得不到半點的關注與關心嗎？”雷伯汀看起來心裡很不爽。

　　德比看著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和自己的兒子爭寵吃醋的雷伯汀徹底沒轍了，他知道雷伯汀也愛曼德爾，但是曼德爾對於自己的依賴又讓雷伯汀很不爽，面對著自己此生最愛的兩個人，德比總是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很好的平衡，所以只能遵從就近原則並且不再和雷伯汀討論這個話題，“好吧，我也覺得曼德爾需要真正意義上地學會長大了，所以，就聽你的，去岸上住幾天吧。”

　　“真的？”雷伯汀一挑眉。

　　“當然。”德比表情肯定。

　　“好極了，我去收拾東西！”雷伯汀是風風火火行動派，當德比一點頭他立刻立起身拍著尾鰭去了臥室，嘴裡還嘀咕道，“到時候就給曼德爾留便條說我們出遠門了，讓這個臭小子別再騷擾他的爸爸和daddy了！”

　　聽著雷伯汀孩子氣的話，德比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是說收拾東西，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德比早已經將岸上的那幢特殊的房子改造的差不多了，那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第二個家，所以雷伯汀也只收了些必備的東西就拉著德比出門了，不過臨去岸上之前，雷伯汀拉著德比去了納旦尼爾那裡。

　　如果說，有什麼人或事是看不到時光的痕跡的話，那也只有納旦尼爾了，他的家數十年如一日的冷清恐怖，他的脾氣也數十年如一日的怪異孤僻，而德比，哪怕已經相識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一樣地有些怵納旦尼爾。所以，即使到了納旦尼爾家，德比也很識趣地自己找了個地方看風景，而留著雷伯汀和納旦尼爾嘀嘀咕咕。

　　“嘿，老朋友，這東西到底有沒有用啊？”

　　“……這好像是你和德比結為伴侶的時候我送給你的吧？”

　　“對啊，但是那個時候太忙了，沒顧得上注意這個東西，今天又被我把它給找出來了。”

　　“你一次都沒用過？”

　　“當然，要不然問你幹嘛，這真的有用嗎？”

　　“當然！”

　　“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用過，蠢貨！”

　　“你用過？你去過陸——唔唔嗚嗚……”

　　“叫什麼，別露出一副沒見識的愚蠢人魚表情！”

　　“呼……尼爾，你想謀殺嗎？”

　　“噢，我的海神，說了不要那樣噁心的稱呼我！”

　　“好吧，請不要每句話感情都那麼激烈，我的心臟受不了。”

　　“那是被你噁心的，你說的每句話都像是一把陸地上的辣椒灑在我的大腦裡，讓我無法控制住我的情緒，因為你的愚蠢！”

　　“好的，好的，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好嗎，我還有一個問題，這東西這麼多年了，不會失效吧？”

　　“你這是在質疑我送給你的東西的品質嗎？”

　　“……好吧，就當它不會過期吧，那麼，我吃了絕對不會產生什麼不良效果對吧？”

　　“蠢貨，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還給我，我怕你吃了變成一隻每天只知道垂直著尾巴打洞的蠢魚！”

　　“噯噯噯，冷靜，冷靜……等我再問問這個注意事項……”

　　“聊了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從納旦尼爾家告辭出來之後德比與雷伯汀一起朝海面遊去，路上德比看著雷伯汀那止不住的好心情不由得笑著問道。

　　“噯？我看起來很高興嗎？”雷伯汀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然後隨口道，“那是我在為尼爾高興呢！”

　　“是麼，是什麼關於納旦尼爾先生的好消息嗎？”儘管很怵納旦尼爾，但是德比還是很關心這位面冷心熱的朋友的。

　　“是啊，尼爾終於決定要找個伴侶一起過日子了。”雷伯汀隨口胡謅道。

　　“真的？”德比看起來很驚喜，並且很為這位古怪的朋友高興，“納旦尼爾先生能有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好了！我一直都覺得納旦尼爾先生應該找一個伴侶過日子，如果有人能夠關心照顧他的話，我想他就不會看起來那麼寂寞了。”

　　“哦，當然。”雷伯汀順勢拉住了德比的手，“尼爾聽到你這樣的話，也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那麼，他現在心裡有理想的對象了麼……”德比的注意力完全被雷伯汀這個坑納旦尼爾不眨眼的胡謅出來的事情所牽扯住了，一邊跟著雷伯汀往海面遊一邊打聽著。

　　而雷伯汀秉持著為了保持神秘與驚喜必然要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無良精神開始信口開河，為德比描述了一個‘冰山冷面男被一個溫柔體貼又兼具熱情活力的雌性人魚所融化’的狗血故事，讓德比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聲感歎聲。

　　而遠在深海的納旦尼爾正在打著一個又一個的噴嚏而完全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游到雷伯汀與德比在陸地上的家的時候才剛剛中午，雷伯汀熟門熟路地帶著德比打開石門躍進了牆內的水池，然後愜意地遊了兩圈兒。

　　鑒於與亞瑟多年來的合作關係以及和何凱文的老鄉情誼，當雷伯汀與德比不在這裡住的時候，亞瑟一般都會拍自己的手下過來整理打掃這幢房子，所以無論雷伯汀與德比何時來，屋子都是乾淨敞亮的。

　　在雷伯汀的帶動下也已經習慣並且喜歡上明亮光線的德比顯然對於重新回到這幢房子也顯得十分高興，笑眯眯地跟著雷伯汀一起游了起來。

　　等到在屋內屋外遊過了癮之後，雷伯汀笑的神秘兮兮地湊到德比的身邊，從袋子中掏出一枚貝殼，“親愛的，我有一個有趣的東西要給你看……”

　　“也不知道孩子們在主城會不會搗蛋。”此時，正在廚房中洗著碗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海中好友的到來的程馳忽然放下手中的盤子嘀咕道。

　　“有亞瑟在呢，孩子們不會調皮的。”在一旁打下手的克勞德看著程馳一副掛念的樣子開口安撫道。

　　“希望是你說的這樣。”程馳收回了那飄向主城的思緒，搖搖頭道，說完就將手中的盤子遞給了克勞德，“小搗蛋鬼們去了主城也好，我也能輕鬆兩天了。”

　　聽著程馳言不由衷的話，克勞德笑著也搖了搖頭。

　　正當夫夫二人分工合作氣氛和諧地清洗著最後一個餐具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應該是艾爾了，他說今天下午找我有事的。”程馳聽到敲門聲就去舀毛巾擦手，一邊往客廳大門處走一邊對克勞德說道。

　　但是當程馳去打開門的時候，門外的人讓程馳愣住了，“你們……”

　　站在門外的雷伯汀牽著德比的手看著自己的摯友那因為驚訝而瞪得溜圓的眼睛以及那張大得能放下一個鵝蛋的嘴巴，笑的格外燦爛，“下午好，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