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他掛念他的盆栽,假若盆栽有情,掛念他否?
這幾天斯內普都無聊地躑躅街頭,由巫師的街道走到麻瓜的街道,由商店走到公園。到後來他實在無處可去,只好回家去。
瑪雅總是把家中的一切打點得妥妥當當的,他什麼都不用操心。以前她的能幹帶給他很多方便,而現在卻令他無事可做。
在家自己動手意味著不滿家庭小精靈的服務,會令瑪雅感到非常羞愧,並有可能自殺。
那麼還可以做什麼呢?只剩下回憶的盒子,靜靜地等他打開…
他喝了口威士忌。
就是這樣的夜晚,鄧不利多冒著初雪,把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送到他手中。那時他還是個待罪之身,魔法部對食死人的審判還未完結,他待在家中等待開庭的日子。阿茲卡班早已人滿為患,他這個特殊案例沒必要也塞到裡面去。
那嬰孩還是像他第一次看到那樣,帶著甜甜的笑容沉睡著,面頰是健康的粉紅色,軟軟的唇,凌亂但細緻的黑髮,只是額頭上多了道疤痕。那是他神奇地擊敗黑魔王的印記。
這是他不能觸及的純真…
所以,當老巫師微笑著把哈利塞進他懷中,並宣稱把哈利的監護權轉交到他這個正式監護人身上,他幾乎是感到愕然了。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喜愛孩子的人。也許看看是可以的,但絕對討厭跟孩子相處超過半小時,更遑論照料他長大呢!
所以在後來幾天,他都沒日沒夜的邊詛罵鄧不利多,邊帶著抗拒心勉強照料哈利。
但漸漸地,他開始體會到跟小孩相處的樂趣。照顧他、教導他、看著他成長,都會從中得到安慰。付出,就算沒有回報也很值得。
感情是在幾時開始變質的呢?
那唇上的一吻,只是一個導火線,引爆了他的真正感情。感情是由何時開始累積的呢?
他不能確定。
也許一開始他對哈利的感情便滲進了很多東西,在不知不覺之間,在每個凝視,每個擁抱,每個微笑中悄悄累積。不單止是親情、友情,也許愛情也兼而有之。誰知道?
他再啜多口威士忌,恍惚間想起哈利離開前不捨的表情,那麼淒酸,帶著不安和失落。
到幾時他才能再次看見男孩的笑容?
* * *
「這兒便是尖叫屋?」哈利站在那殘破的舊屋,雪花沾上他抬起的臉然後慢慢融化,沿著臉落下水恍如眼淚。
「現在看起來很像老巫婆的小屋呢。」雷慕思懷念地站在黑髮男孩身邊看著,雪花在他的斗蓬上漸漸積厚。「有好幾年,這兒是我的避難所…」
避難所?聽起來不像是會在雷慕思的嘴中會出現的字眼。他是這麼的堅強,這麼的開朗,就算西流士在獄中十多年,也沒有露出一點軟弱。但是,在得到別人支持之前,也許他曾經偷偷在這兒哭泣,為了自己的體質,為了自己彷彿沒有未來的人生。
「進去看看?」西流士走向他們。他剛才在尖叫屋周圍行了一圈,順便布下魔法,確保有人走近時他會知道。
「嗯…」男孩應了聲,然後跟在他們身後。
兩個男人緊握著對方的手。他們為了對方而堅強,所以西流士才能清醒地熬過十多年的監獄生涯;所以雷慕思才能不間斷的為了求西流士出獄的渺茫機會而努力著。
而自己呢?他也應為了西弗而堅強才是…
「對了。」他的教父忽然出聲,他在某些時候的觸覺特別敏銳,「你怎麼突然想來這兒看看?」
哈利停下腳步,思索可能的回答。
「因為…聽完所有父親和你們在學的事跡後,對這個地方很好奇呢。」他輕聲說。
但事實上,那純粹是因為這個地方最接近學校而已,現在的他非常需要斯內普的氣息…而望著他工作的場所,多少可以帶來點安慰。
「你真的這樣想嗎?」不知何時,褐髮男人又站到他身旁,跟他一起凝視著遠處隱沒山中的古舊城堡。西流士好像被他打發去買東西去了。
男孩只是微笑,他知道一切借口都逃不過雷慕思的耳朵。
對方也回以微笑。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嗎?」哈利伸出手,接下天上而來的飄雪。雪一碰上他的手便慢慢融化成水,積水過一會兒後又慢慢結冰。
靜默了一會兒後,他直接地問,「西弗勒斯跟你是什麼關係?」
哈利猛然把手縮回來,驚愕地轉頭。
「請你誠實回答。」雷慕思的表情正經得可怕。
西流士拿著熱可可回來,在遠處也可聽見他興奮的叫聲。哈利側過頭低聲說,「我不知道。」這是實話。
他走向自己的教父,沒有給對方追問下去的機會。
從黑髮男人手中接過熱可可,他心中模糊地想,明天便可以看見西弗了。也許看見他之後能回答雷慕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