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渣攻七號

　　冷靜下來的凌安修坐在沙發上，眼神清明，沈舟卻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沈舟拿出酒精和創口貼，小心翼翼道：「我替你處理下傷口吧。」

　　凌安修沒有說什麼，沈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跪在沙發邊，細心地處理傷口。

　　這還是沈舟第一次仔細觀察凌安修的手，他的手和自己以及蘇寒的都不一樣，他沒有纖細的手指，掌心有些粗糙，卻很溫暖。沈舟貼好創口貼，握住凌安修的手，仰著頭看著他，「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你這樣我很難受。」

　　凌安修把手抽回來，「我睏了，想休息。」

　　沈舟皺起眉，不放心道：「你晚餐沒吃吧？要不要吃點再睡。」

　　「不用。」凌安修站起身，「到了我這個年紀，再不注意保持身材就要發福了。」

　　沈舟立刻道：「不會的，你身材一直很好。」

　　凌安修用鼻子哼了一聲。

　　沈舟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他們剛剛才吵過架，現在應該也不算和好了。他不確定凌安修會不會想和他一起睡。沈舟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不要去打擾凌安修。今天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想睡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會影響凌安修休息。

　　第二天，沈舟早早地就起床了。他昨晚果然沒有睡好，除了擔心蘇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已經習慣了主臥的那張大床以及凌安修在他身邊的感覺，一個人睡總覺得少了什麼。

　　凌安修在休息日都有睡懶覺的習慣，他還喜歡拉著沈舟一起睡。兩個人窩在床上，聽著沈舟喜歡的小提琴演奏曲，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是他們休息日的必備節目。但今天恐怕是進行不了了。沈舟想著凌安修沒有那麼早起床，就先去廚房熬了一鍋雞絲粥，裝進保溫杯裡，開著車去了醫院。

　　蘇寒還沒有醒。沈舟把保溫杯放在床頭，又看了他一會兒，剛要離開，蘇寒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沈舟一愣，笑道：「你在裝睡啊？」

　　蘇寒調皮地眨眨眼睛，「你沒看出來嗎？」

　　沈舟搖搖頭，「沒有。」

　　蘇寒嘆息般地說：「我剛剛在想，你會不會趁著我睡著親我一口什麼的，看來我是想多了。」

　　沈舟的眼神暗了下去，表情既掙扎又尷尬，「蘇寒，你別這樣。」

　　蘇寒笑嘻嘻道：「哪樣啊？」

　　沈舟半天憋不出話來，乾脆不說了，拿起保溫杯，「我熬了點粥，喝點吧？」

　　「你該不會開著保時捷的跑車來醫院就是為了給我送一碗粥吧？」

　　「不行嗎？」沈舟揚起眉毛。

　　「我只是很惶恐啊，凌先生對你真好。」

　　「嗯，」沈舟輕聲道，「他對我很好，所以我不能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蘇寒，我希望你明白。」

　　蘇寒接過杯子的同時，觸摸到沈舟有些冰冷的手，短暫停留後，道：「我明白，沈舟，我不會要求你做違背你原則的事情。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邊，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而且，沒有凌先生，我們也不可能相遇，你也不可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音樂夢想。我理解你們，也不會做什麼挑撥離間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沈舟苦笑道，「我只是在擔心我自己。」

　　「嗯？」

　　「擔心我會……」沈舟頓了頓，「算了，不說這個了。你趁熱把粥喝了吧。」

　　「你熬了很多耶！你是要把我餵胖嗎？」

　　「我哪有……」

　　蘇寒嚷嚷道：「我本來就要在床上躺很久，再吃這麼多一定要發胖。你也沒吃早餐，和我一起吃？」

　　沈舟看了看時間，道：「不行，安修這個時間要起床了，我必須會回去給他做早餐。」

　　蘇寒聳聳肩，「好吧。」

　　「他昨天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可能是胃口又犯了，昨天又沒有吃晚餐……」沈舟說著不由地擔心起來，「我必須馬上回去。」

　　蘇寒無奈地說：「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還需要你照顧一個小孩子一樣照顧？」

　　沈舟笑道：「我也覺得奇怪。他明明是個很強勢成熟的人，可是在日常生活中就什麼都不會做。連泡麵都不會煮，我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

　　「行了行了，」蘇顏揶揄道，「你趕緊回去，別餓著你家『小孩』了。」

　　凌安修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撐死了。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忍不住再拿起了一個甜甜圈。作為一個西方的機器人，小安做的西點一直被凌安修奉為人間美味，讓人欲罷不能。最後喝下一大杯鮮牛奶，凌安修徹底吃不下了，抱著肚子躺在沙發上哼哼唧唧。

　　小安把餐桌收拾好之後，背上單肩包，「我回去了。」

　　「去哪？」

　　「醫院。」

　　「……」

　　「是你叫我待在蘇寒身邊的。」小安提醒他，「而且，沈舟馬上就要回來了，你不希望他看見我吧。」

　　「他才不會馬上回來。」凌安修肯定道，「好不容易和蘇寒見一面，他哪捨得回來。」

　　「糾正一下，他們沒有『好不容易』見一面。事實上，在學校，他們天天見面，一起去吃午餐，一起去練琴，一起……」

　　凌安修毫不猶豫地打斷小安，「說起來，你現在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類，還是個美術生。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沒？」

　　「沒有。」

　　小安回答得果斷乾脆，但凌安修仍然不死心：「這可是藝術，在沈舟和蘇寒看來，藝術就是他們的生命，你沒有那種感覺嗎？」

　　「沒有。」

　　「……」凌安修無奈扶額，「你會畫畫嗎？」

　　「當然。」

　　「真的？」凌安修懷疑道。

　　小安像看傻逼一樣看著凌安修，「需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好呀。」

　　小安從包裡拿出畫本和畫筆，「脫衣服吧。」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平淡的語氣。

　　凌安修不確定道：「嗯？」

　　「幾個世紀以來，人體都是無數藝術家的源泉。你不是想要激發的藝術靈感嗎？來吧。」

　　凌安修臉皮一時有些發燙。不過他又想到面前的不過是一隻高仿人類的機器人而已，而且這隻機器人早就不知道看了他的身體多少遍，現在自己和白蓮花一樣矯情個什麼勁啊。

　　凌安修慢吞吞地解開鈕子，皮帶，褲子……一具堪稱完美的身材就展現在小安面前。線條漂亮勻稱的上身，修長筆直的雙腿——凌安修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隨手點燃一根雪茄，瞇著眼睛。

　　小安立刻開始動筆。一時間，客廳裡很是安靜，只有刷刷的筆落在畫紙上的聲音。

　　太陽越升越高，窗簾只拉了一半，不太強烈的光線從窗口進來，斑駁地照射在地板上。凌安修一半的臉暴露在陽光下，另一半卻沉在陰影裡，整個人透露著一種獨特的美感。

　　「好了嗎？」凌安修問。

　　「還沒有。」

　　「我很累，」凌安修抱怨道，「保持一個姿勢身體很痠。」

　　「你可以活動，你的影像早就存在我的大腦中了。」

　　「你不早說。」

　　小安無辜道：「你又沒問我。」

　　凌安修白了小安一眼，起身倒水喝。他剛舉起杯子，門就突然被打開了。沈舟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大推的東西，看來是一路趕回來的。

　　沈舟看到凌安修全裸的樣子，大吃一驚：「安修，你……」

　　「還不關門進來？想讓我出豔照事件嗎？」

　　沈舟連忙換鞋子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小安，頓時愣在原地，又轉頭錯愕地看向凌安修。

　　凌安修隨便披上了一件睡袍，對小安說：「你先走吧，下次繼續。」

　　「嗯。」小安收起畫本，走向門口。和沈舟擦身而過的時候，停下來問了他一句：「我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沈舟下意識地回答：「還好。」

　　小安走後，凌安修給自己窩在沙發上看著報紙。沈舟就站在他身邊，一聲不吭，只用烏黑的眼睛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在等凌安修解釋，可是凌安修卻好像什麼都不準備說。

　　沈舟掙扎一番，還是開口了：「安修，蘇安怎麼會在我們家？」

　　凌安修翻了一頁報紙，問：「你很好奇？」

　　「嗯……」

　　「如果這件事和你有一點關係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和小安一直都認識，是非常好的朋友。」

　　沈舟驚訝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我也想問你，你是因為他在『我們』家而好奇，還是因為他是蘇寒的弟弟才好奇。」

　　沈舟和挨了主人打的小動物似的，一時有些怯生生地，小聲道：「安修，我和蘇寒真的沒有什麼。我們只是朋友。」

　　「你們當然沒有什麼。」凌安修諷刺地一笑，「畢竟，你們有了什麼，你就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豪華公寓，跑車，所有阿瑪尼的衣服和古奇的鞋子，每個月用不完的零花錢。」

　　沈舟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但語氣依舊平靜：「安修，你明明知道，我們在一起不是因為這個。」

　　凌安修忍不住笑出聲：「哦？那你可以說說，你自己有什麼？」

　　「我……我有音樂。無論如何，她都會一直陪著我，有了她，我什麼都不怕。」沈舟眼若星辰，他低聲道：「安修，你是不會明白的，藝術是無價的。」

　　「對，我不明白，我沒有你們高尚獨特的藝術品位。」凌安修聳聳肩，「但我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似是而非的藝術，有如娼婦，必須常常濃妝豔抹。而沒有了我給你提供華麗的外衣，你的藝術，你的她，也不過是一具空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於準時更新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