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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混小子的小徐老師 ...
其實把後面這個選擇說出來,徐克也只是為了烘托一下氣氛,可那特別含義的兩個字在刺激了夏老師敏感的神經之後,哪有可能善終?
於是,當第二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徐少爺就忍著腹部的疼痛老老實實地開車上路,直到行駛了五個小時零四十九分鐘,到達一條兩邊冰封,極具鄉土氣息的小岔口後,夏老師終於消磨了心中的怨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了。
徐克左看右看仰著脖子朝上看,終於在左手邊岔路的盡頭發現了些若隱若現的小房子。隨後,他又審視了一下輪胎下面的道路,平靜地點點頭,指著車頭問,“你不覺得它飛得有點兒低嗎?”
聞言,夏老師乾咳一聲,正糾結著怎麼把車子開進去,而不會造成托底的問題時,不知從哪里冒出一隻手,“咚咚咚”的敲了敲主駕駛邊的車窗。
就這麼幾聲,徐克皺了眉頭。夏易風見狀立時警覺起來,因為在他的認知裏,但凡徐克喜歡的東西他都不習慣讓別人看讓別人摸,而這輛車子也曾經在他們出去吃飯被一幫小青年圍著欣賞一次後,被徐少爺毅然決然地丟進4S店做了個徹頭徹尾的大保修。
“你別……”
兩個字剛出口,還沒起到警示作用,徐大人果然寒著一張臉開了車窗,對著那人就來了一句,什麼事?
什麼事——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雖然裏面帶著刻意壓下的不悅,但夏易風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如此不具攻擊性的一句時,深深的舒了口氣。
敲窗的人是站在外面的,所以居高臨下的只能低下頭說話,而夏易風由於坐在副駕駛位置,在他距離車窗的橫向位置與那人低頭產生的縱向位置未能達到標準時,他並看不清那人長相如何。
動手收拾了一下兩個人吃剩的東西,正準備把兩條毛毯全都塞進大折疊袋子裏時,就聽車外那人笑道,“我們村上個月修水道,村子翻的土還沒平整,你這車子開不進去。”
徐克繼續皺眉,啪啪拍了兩下方向盤轉頭望向夏小童鞋詢問怎麼辦時,沒想那孩子也慢慢的轉過頭,慢慢的對著外面說話的女人慢慢的喊了一個字……媽。
車外的中年婦女眉清目秀,聽到這聲喊奇怪的彎下腰望裏瞅,看見那張和自己幾分像的臉,怎麼就不是自家的娃娃?於是,夏媽很高興,拎著兩條新買來的魚直接提到跟前險些碰了徐少爺尊貴的鼻子。
“……呃,媽,我來拿吧。”說著,夏易風解安全帶下車,麻利的接過兩條依舊活著的魚,免了徐克和魚尾親密接觸的危險。
徐少爺嘴角抽搐,眼見了夏媽眉眼彎彎的看自家兒子,兩手還不停的摸摸這拍拍那,心裏說不出來的不對味。於是咳嗽一聲,主動下車接過兩條輾轉了多次的魚,主動自我介紹。
夏媽眼裏有古怪,審視了徐少爺老半天才問自己兒子說,“這是你朋友?”
五個字的重音落在了後面兩個字上,這如果是放在一幫家庭來講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夏易風很早以前就攤明瞭自己喜歡男人,現在徐克一出現,無疑於像地震警報一樣,絕對能引起夏媽的高度重視。
夏易風挺糾結,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時,就聽徐克說,“我是他要報考大學的教授,我們感情挺不錯的。”
大學……教授?夏老師囧囧有神的看向徐克那張妖孽的臉,試圖在上面找出撒謊騙人的不安和自責,可是他失敗了,人家風平浪靜一派春風,怎是一個“叫獸”了得?
反觀,興許作為家長的對老師這一職業天生就有一種信任感,當夏媽聽了徐克的話後,瞬間化疑惑為熱情,趕忙又接過那兩條被折騰得夠嗆的魚,招呼著往家走去。
無奈車子是過不去了的,但徐克現在滿腹心思都放在了見老丈人的事上,也就隨便靠著牆根把車給停了,管它愛怎麼樣怎麼樣去吧。
從村口進去直著走到頭,右手邊的一棟大房子就是夏家。
寬敞的院落,陽光灑灑,弗一進去鄉間特有的淳樸暫態映入眼簾。徐克眯著眼睛看牆壁上掛著的玉米,再轉頭發現內屋正堂的椅子上坐著個中年男人。
此時,那個男人正在喝茶,啜一口抿抿唇,再啜一口再抿抿唇,再再啜一口,某不明飛行物“”的一下就砸在了夏易風的腳邊。
“……”
“混小子,你還有臉回家?!”
夏易風咬牙拽了徐克的手就往外走,無奈對方卻是腳底生了根,在夏爸憤怒的眼神和夏媽驚嚇的神色中,緩步拾階,滿面春風的走到男人跟前很有禮貌的鞠了個躬,然後笑說,“我是夏同學未來的輔導老師,我姓徐。”
男人,也就是夏爸,愣了一愣,顯然對自己剛才失態覺得不好意思,可是人總是要面子的,況且屋子裏四個人就屬他年齡大還是個當家長輩,要是讓這牛脾氣的男人立馬笑著跟徐克說對不起那也不行。
氣氛僵持了很久,久到夏易風腳邊潑灑出的殘茶都消融了痕跡後,夏媽才張羅著去做飯把兩個孩子順手扔進了屋。
屋子是夏易風的,自從他離家之後便沒有人來住過,所以即便是換了床單,擦了桌櫃,那沒有人氣的特點卻是絲毫沒辦法掩蓋的。徐少爺成“大”字狀霸佔了可憐的床,望著頭頂天花板回想夏爸千奇百怪的眼神,忽然就開始笑了起來。
夏老師被他嚇得一個哆嗦,皺著眉頭看過去,就看床上的屍體一躍而起,大步流星的出了門。
這神經病要幹哈?夏小童鞋無奈,對著空氣長籲口氣就把自己扔到床上,輾轉反側間不知不覺竟已睡著。
再說,徐少爺從臥室裏出來,其實是去找夏爸喝茶。兜了一圈發現人在院子裏,立馬笑眯眯的走過去。
此時,夏家爸爸正對著一顆大樹發著呆,瞥見他過來微微的點了點頭繼續想事情。
徐克站在一邊也跟著打量這顆明顯上歲數的老樹,嘴角一勾問道:“這樹還結棗子嗎?”
夏爸點頭,“結,每次一結果子我們村的孩子都跑過來摘,掉地上的也拾起來,個頂個的沒出息。”
徐克仰頭看看這樹的高度,余光瞥見夏爸爸臉上忽然閃現的微笑,心下了然,故意道:“前段時間我看夏易風天天拿著包棗幹不離身,是不是就這顆樹出來的?”
話音剛落,果見夏爸面部表情由零化整,重重的“哼”了一聲後話匣子可就打開了。什麼夏天抓魚被蛇咬,上山挖野菜搜刮了一堆雜草,冬天生火燎了頭髮等等丟臉的小事,無一不是在拿夏老師童年的糗事來娛樂自己,而再談到眼前這顆樹時,夏爸眼神一轉突然變得難過起來,看了看身邊站著的男人,指了指乾枯的樹幹道,“那混小子天生嘴饞,就為了幾個棗爬樹摔破了腦袋,等我回來還嚷嚷著讓我把樹砍了。”
“摔得挺重的?”徐克回想,他倒是沒看到夏童鞋腦袋上有疤。
夏爸搖頭,“不太重,可到了醫院人家大夫說給腦袋打麻藥害怕會影響智力,我就跟他商量說咱打不打藥,那小子說不打,咬著牙就忍了四針。”
夏爸說完,也不知是自豪還是難受,各種奇妙的感情糾結在一起,變成一聲長長的喟歎。
徐克略有所思,畢竟他願意和自己說起小風的童年,那倒是也可以理解為夏爸對兒子還沒有到反目成仇的地步,而在夏易風出櫃的問題上,堅決地反對態度也被這幾年的光景和親情消磨了一些。
果然,還是兒子重要吧?徐少想著,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再回頭,夏爸已經略過他向客廳走去。
遠遠的,淡淡的,一句“小風過得還好吧”問話傳進徐克的耳朵裏,忽然就顯得是那麼的平易近人。
於是後來,當夏易風醒來出去吃飯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夏爸夏媽和徐克,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圍坐在桌子前吃大餐,而那個頑固的老爺子時不時地還給徐少爺加幾筷菜,溫柔的模樣展示出夏童鞋自出生以來都沒見過的慈父一面。
是你掩藏的太好了,還是我記憶缺失了?——夏小盆友傻呆呆的被夏媽拉坐到身邊,耳聽著她問話,大腦卻怎麼也反應不過來。
徐克笑,給夏易風夾了塊兒魚肉放進碗裏,轉頭問夏媽,“您剛說初一幹什麼,初二幹什麼來著?”
“我剛說按照老曆兒上講,年初一是到婆家拜年,初二是回娘家拜年。”徐克很有意味的看了看夏易風,隨後聽夏媽拍桌子又道,“小風快給你我跟你爸拜年,剛回來就睡,人家小徐老師都知道跟著我在廚房幫把手兒。”
夏老師囧囧有神的盯著自己面前的碗筷,輕輕地說了句爸媽過年好後,心裏卻暗暗的補上了一句——您老倆口知道今兒大年初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