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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愉快(?)的回家路上 ...
夏易風醒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初晨的太陽,他揉揉眼睛很奇怪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睡得這麼沉。
哎,難道自己最近太累了?他想著動動微顯僵直的手腳,剛坐起身不料身旁幽幽的傳來一句——親愛的,早安。
神!大早晨來這麼大一個雷?你要劈死我嗎?夏學長嘴角抽搐著吐槽過去,回頭一想才憶起昨天晚上徐克突然提著盒飯跑過來,強迫他一個人全部咽下後,又死皮賴臉的扒著他講最近工作的事情的一幕接一幕。
結果……自己好像是困得睡著了吧?夏易風按按額角,有些尷尬的問道,“……你,在這裏呆了一晚上?”
聞言,斜仰在椅子上的男人挑眉毛,拍拍褶皺的大衣,搓搓滿臉的疲憊,無聲的告訴他——我不僅僅在這裏呆了一晚上,而是在這裏當了你的床、你的枕頭、你的被。
夏童鞋輕咳一聲沒說話,低頭站了半天才拉過腳邊的行李箱,淡定的看著徐少爺。
妖孽大人展眉一笑,隨後連人帶行李的都扔進了自己的車裏。動作連貫,笑容滿面,終於夏童鞋不露痕跡的歎了口氣,臨上車的時候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48小時——這是普通火車的時程。如果改為自駕跑高速的話,雖然兩點一線有那麼點兒距離上的縮短,但多出幾倍或者幾十倍的過橋費和汽油費,和一個整晚上被當成非生物對待的司機來說,這也絕對是一個挑戰。
可是徐少爺的車子依舊猛猛地行駛在寬敞的公路上,精神狀態良好的讓人懷疑這貨喝的不是97是雞血。
“累了就睡會兒吧,”徐克難得為別人著想的開了口,見夏易風臉色不好,緩了車速又順手又把暖風朝下撥了撥,“熱嗎?”
夏易風搖搖頭,慢慢的把頭扭過去看窗外。此時,冬季的景致已經看不清是什麼,只覺得蒼茫一片被快放到了第五檔,嗖嗖嗖的劃過眼前。
“困了睡,吃飯的時候我喊你。”短暫的三句半結束後,車子裏響起了音樂聲。曲子,是當紅女星的排行熱歌。溫柔的嗓音就好像山澗小溪潺潺流過,輕巧的漫過水底的石子小草,永遠是那麼的祥和寧靜。
夏易風調低了座位若有所思,望著窗戶頂邊剛好露出的蔚藍,終於在車子駛向第五個高速路口時,來了一句,我爸會把你打出去。
徐克一愣,腳下油門大轟,超過前面一輛開得並不慢的車子,造成一陣慣性動力後,他整個人突然就陷進了興奮狀態,襯托得眼底下淺淡的黑圈是如此的滑稽。
“那我應跟他多套套近乎。”
“沒用,只要是男人都不行。”
“女婿呢?連自己女婿也打?”
“……”
夏易風沒接話,為自己生命安全爭取保障後,閉上眼睛就去會周公了。而他起初認為在車子裏睡覺應該不會很舒服,結果卻是一覺無夢從上午十點直熟睡到了傍晚六點。
冬天的夜很長。
此時除了橋上的警示燈外,所有的東西都只剩下了一個剪影。黑濛濛的,張牙舞爪的像一隻只怪獸無聲的叫囂。但是這並不令人害怕,因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
習慣,才是讓人害怕的東西。
夏易風揚胳膊放在自己的腦門上,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夏父給他關小黑屋的情景。雖然這種舉動聽起來很幼稚,但是一個孩子被關在終日不見陽光的地方一連四五天,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或許害怕,或許難過,但在這些經歷之後,他感到的是寂寞,一種不被理解不被接受的寂寞……
“醒了吃點兒東西。”
正想著,思路被硬生生的打斷,夏易風慢慢的把頭扭過去,不巧對上徐少的眼睛。車子裏亮著一頂小燈,於是這樣黑亮亮的眼睛好像一枚箭,瞬間直入他的心臟。
“……這都是什麼時候買的?”看著車裏一個大白色塑膠袋和一個超大型保溫瓶,夏童鞋忍不住發問,“現在到哪了?”
徐克很給面子的一個問題都沒回答,只是從塑膠袋裏摸出一盒壽司丟過來,說,“等到下個服務區,我們休息一下。”
夏易風抽了抽,秉著人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的原則拆開包裝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徐克瞥眼見狀,不露痕跡的笑了笑,又從袋子裏摸出瓶熱咖啡丟過去,才轉回身認真地開車。
說下個服務區,那距離也是老長老長的了,所以當夏小盆友幹掉第二個麵包和三根火腿腸,拿著裏面的購物小票認認真真讀了一下,再打開音樂專輯聽了兩個週期後,車子還是孤零零的行駛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徐克看了看表,發現已經九點多鐘,縱使他早上因著對方的一句“謝謝”雞血進身,可這麼久也該耗盡了。努力的睜睜眼,騰出只手準備給自己拿灌咖啡,沒想手心觸到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溫暖。
“我給你拿。”夏易風說完想把徐克的爪子拍回去,可不想爪子的主人很執拗,一把抓住他的手怎麼著也不願意鬆開。
“鬆手。”
“不要。”
“……可是我這麼年輕還不想死於車禍。”
“……”
徐克不說話,可那只爪子還是沒鬆開,直到夏老師實在沒辦法用一隻手和兩個膝蓋幫忙把咖啡打開後,那廝才慢悠悠的來了一句,不用擔心,我們明早十點多就能到了。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
徐少爺搖頭,隨後的一句話登時把夏易風化成了雕像。
他說,你爸的病沒關係,我們接他們到S市,總比小地方強太多。
夏家爸爸得的是腦血管瘤,說起來在這個年齡來講倒不是什麼罕見的病症,可是當夏媽在電話那邊慢慢說著這件事的時候,夏易風只感覺渾身血液凝固,恨不能立時插了翅膀飛回去。
他心慌是自然的,他害怕也是自然的,甚至於他一個人隱忍著不願意說出來,徐克都明白,他只是不想再親眼見到前承認這個事實。
可是,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嗎?徐克心裏默默地想,一直到開進服務區從後車座拿了兩條被子,壓抑的氣氛才被夏老師流露出來的驚訝眼神給沖淡。
徐克刻意不看他,把被子拿出來調了椅子就睡覺。只耳邊聽著對方輕輕的呼吸和不時翻身的聲音,心裏剛剛的微妙感瞬間消失,無數遍的提醒自己“我不困我不困”,才開口道:“這個年你好好的過,其他的都不用擔心。”
“我會努力掙錢。”
“手術費你掙得出來?”徐克語氣有些不悅,翻身坐起來就看著副駕駛座上一個大毛毛蟲乖乖的躺著,“你就好好學習去考你的大學,其他的用不著你來。”
夏易風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可是這種奇異的態度頓時敲響了徐少爺的神經,徐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字一頓道:“你、要、輟、學?”
“……”夏易風掀開被子,沉默了很久吐出一口氣,“我累了。”
累了,並且覺得曾經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如果當初沒有出櫃沒有和家裏鬧起來,至少我還能留在家幫忙幹活,爸爸也不會因為生氣過度勞累有了這個病,媽媽也不用每次打電話都小心翼翼,明明想得要死卻又要裝作沒問題的樣子。
所以,我錯了,錯誤得不知道該怎麼去彌補。
夏易風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口幹,剛動了□子,身旁那個男人突然就撲了過來,抓住他的雙手按在頭頂,眼中湧動的東西怎麼也看不清。
“你幹什麼?!”夏老師覺得身上這個男人越來越靠近,忍不住抬起抬起膝蓋抵住他的肚子。
無奈這個動作實在有太多可趁之機,徐少爺只一個側身順順當當的就壓制了他的雙腿,大喊道:“還錢!”
還……還錢?
一句話喊出來,夏易風愣了,徐克緊接著來了句,“旋轉餐廳的飯費,這次的汽油錢,過橋費,還有我這個司機的雇傭費,全都算!”
夏小童鞋很囧啊,掙扎著兩條胳膊吼回去,“你發什麼神經?!”
“是啊,我是發神經了,發神經也好過你白癡!好容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說什麼?要輟學?你輟學能管用嗎?你輟學了你爸就能好了嗎?!”徐克的吼聲運著怒氣,好像沉積了許久的能量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傾洪而瀉,他冷冷的看著夏易風,雙手死扣,“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聽我的話,什麼事情都交給我來,不管你的事還是你家的事,你都不准再瞞著我。”
夏易風腦袋有點兒轉不過來,異常缺鈣的問了一句,“第二呢?”
“第二?”徐克嘿嘿一笑,抓著他手腕的手更加用力,“第二就是讓你親自感受一下什麼叫做車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