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流氓降潑婦

　　很快，趙連登家的就帶進來四五個女子，個個穿金戴銀，各具風情，有的柔弱、有的美豔、有的妖嬈，站成一行向玉玲瓏面前齊齊地行禮，道：「婢妾給王妃請安，王妃萬福金安。」

　　一陣陣鶯聲燕語傳過來，玉玲瓏抬眼掃視了一圈地上的人，心裡暗暗冷笑。

　　看來給旭王送來這些女人的人，倒還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這些女子皆有出眾之姿，偏又不盡相同，只要是個男人，面對這些各具風騷的女子也會心猿意馬的。

　　想到這裡，她倒是有幾分佩服旭王的坐懷不亂，府裡養著這麼一群女子，他竟然能連正眼都不看一眼，當真難得。

　　玉玲瓏打量著這幾個女子，這幾個女子也在偷眼打量著她，只不過在迎上玉玲瓏的目光時，都不禁低下了頭。

　　這些人個個都以自己的絕麗姿容為傲，可是在看見玉玲瓏的時候，卻不禁都自慚形穢起來。

　　不同於她們的豔麗容貌，玉玲瓏不僅是姿容絕色，舉手投足之間更顯尊貴非凡，氣勢逼人，從內而外散發著冷豔的光芒，迫得人不敢仰視，與她相比，這些女子就如同鄉村野婦般粗鄙不堪，俗氣透頂。

　　掃了一眼地上這些鶯鶯燕燕，玉玲瓏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幾人站起身來，齊齊垂首侍立，卻都不開口說話。一個個要不就裝作嬌嬌弱弱、要不就一副溫順沉默的樣子，要是只看外表，還真不敢相信就是這群人，口口聲聲要挾著別人要在旭王府大門口吊死。

　　看來這世上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流氓降潑婦。這些潑辣的女子一見到玉玲瓏，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頭，不敢爭先出頭了。

　　玉玲瓏等了片刻，見沒人說話，便悠悠地開了口：「說吧，你們為什麼非要留在王府？」

　　見玉玲瓏不惱不怒，連斥責的話都沒有半句，這些女子膽子才大了點兒，一個身著紅衣，眉眼俏麗的女子率先說道：「婢妾是太子殿下賞給王爺的，不敢妄自擅離。」

　　玉玲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你叫什麼？」

　　女子答道：「婢妾依紅。」

　　玉玲瓏垂下眼眸，慢慢地抿了口茶，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看來這就是剛才趙連登家的說的那兩個太子賞下的姬妾之一，果然很是厲害，上來就拿太子的名頭來壓她。依紅是篤定她不敢得罪太子，所以一定會留下自己嗎，還是認為她剛剛嫁到旭王府，不願將這些姬妾攆走，讓自己落得一個悍婦妒婦的名聲？

　　不管她們怎麼想，都想錯了。

　　玉玲瓏既不會害怕得罪太子，更不會為一個空頭的名聲而委屈自己。要不是想看看太子賞給旭王的到底是何等人物，她連見都懶得見這些人。

　　放下茶盞，玉玲瓏面色平靜地問道：「既然是太子殿下賞的，那你的身契呢？」

　　依紅一怔，一時竟躊躇起來。

　　當初太子派人將她們送了過來，趙管家自然是不敢向來人要身契的，到後來旭王並不理會這些女人，她們雖然住在旭王府，卻完全是形同擺設，更沒有人再去追究她們身契的事。

　　可是現在這位新王妃，竟然張嘴就問起她們身契的事，這讓她如何應對？

　　見她不答，玉玲瓏冷哼一聲，道：「太子殿下既然將你賞給了王爺，那斷斷沒有不給身契的，若是沒有身契，那你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

　　依紅咬了咬牙，從胸前掏出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紙，雙手端了上去：「啟稟王妃，這是婢妾的身契。」

　　這是太子府裡將她們送過來之前，把身契給了她們的，趙管家沒跟她們要過，她們自然也樂得留在自己手中。

　　既然決心要留在王府，那這張身契也不過是一張紙罷了，算不得什麼重要的物事。可要是此刻不交出來，那聽王妃的意思，就是不肯收留她們了。

　　劉媽媽接了過來，將紙張打開，奉到玉玲瓏面前。

　　玉玲瓏眼皮都沒抬，道：「念。」

　　劉媽媽便念道：「立出捨書。平城長山縣人親母周門史氏，因年歲不能豐熟，並無依靠，口食難度，將長女周翠丫，生於十月初七日亥時，情願賣於太子府，從此兩無干係，任憑主家教訓，縱使疾病不測，各從天命。兩邊情願，絕無反悔，永遠存照。並批當付白銀二十兩正，恐後無憑，立此為照。」

　　玉玲瓏聽了長篇大論一通，卻只聽得幾句重要的話，便明知故問地道：「周翠丫是誰？」

　　依紅臉色微紅，低聲答道：「是婢妾本家的名字，依紅這名字是在太子府起的。」

　　玉玲瓏忍著笑，臉上擺出一副嚴厲的模樣，道：「這身契上可是明明白白寫著，說你是太子府的人。你既然要留在王府，這身契的主家，可是要改一改了。」

　　依紅面露遲疑，顯然很是猶豫。

　　玉玲瓏說的沒錯，她這身契還是太子府帶來的，雖然她人在旭王府，可是身契上寫的的主家卻仍然是太子府，原本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她一個小小的姬妾，無論是在太子府還是旭王府，都是無足輕重的，連性命都不會有人在意，更別說是身契上所屬的主子了。

　　也是這些皇子勢力太大，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小事，想來也是，這些女人進了王府，就如同從地獄到了天堂，哪個會逃？就連打都打不走的，這些身契也不過就是一張空紙罷了。

　　可是玉玲瓏卻偏偏拿這個身契來做文章，讓她左右為難，若是改了主子吧，從此她便徹底是旭王府的人，再不能拿太子的名頭來壓人，若是不改吧，玉玲瓏就可以以此為理由，將她光明正大地從旭王府裡攆出去。

　　依紅思索了片刻，當機立斷地做出了選擇。

　　向玉玲瓏福了一福，依紅脆聲說道：「只要王妃肯收留婢妾，婢妾一切聽從王妃安排，從此王爺王妃便是婢妾的主子。」

　　若是不答應改身契，那玉玲瓏是不會收留自己的，她就算拿著太子府的身契，也回不到太子府，畢竟她是太子親口賞給旭王的，要是她自己拿著身契回去，算是怎麼一回事？

　　到那個時候，太子府和旭王府都不會收留她，而她的身契卻還留底在案，連個自由人都算不上。

　　她還不如把握現在這個機會，乖乖留在旭王府。

　　依紅這個決定，完全在玉玲瓏的意料之中，她從劉媽媽手中接過身契，輕描淡寫地抖了抖，說道：「好，那你就留下吧。」

　　見玉玲瓏這麼輕易就鬆了口，另一個身著柳綠色春衫的女子也趕緊上前，忙說道：「啟稟王妃，婢妾名叫伴綠，是跟依紅姐姐一起來的，婢妾也願意重立身契，留在王府……」

　　抬眼迎上玉玲瓏冷冷的目光，伴綠的舌頭差點打了結，慌忙改口說道：「……留在王府伺候王爺和王妃。」

　　玉玲瓏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眉眼間帶了幾分笑意，給她冷豔的臉龐添了幾分柔和。

　　「好，那你也留下。」

　　玉玲瓏這般爽快，餘下的幾個女子立刻都爭先恐後地湧上前來，紛紛說道：「王妃，婢妾也想留下，求王妃收留！」

　　「王妃，婢妾無依無靠，除了王府無處可去啊，求王妃開恩——」

　　「王妃，若是肯容留婢妾，婢妾一定盡心竭力，服侍王爺和王妃！」

　　玉玲瓏大度地一揮手：「都留下吧。」

　　聽到她肯定的話語，依紅伴綠等人個個頓時喜形於色：「婢妾等謝過王妃！」

　　看著這群女子個個扭著腰肢，跟在劉媽媽身後去重立身契，一旁的靈兒忍不住說道：「王妃，您為什麼要留下這些女人？要是王爺……」

　　靈兒欲言又止，玉玲瓏卻並不解釋，只是淡淡地一笑，彷彿只是買了幾個小丫鬟而已。

　　不錯，在她的心裡，這些人願意重立身契，對她來說就是多了幾個伺候的丫鬟，或者說，她們還不如丫鬟。

　　看看這些歡天喜地的女子，以為她鬆口答應收留她們，她們就能攀龍附鳳了，還真是天真得可笑。

　　姐就算給你一塊肉，裡面也藏著七步斷腸散！

　　等著瞧吧。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劉媽媽就帶著五個女子進了房，將幾張紙奉給玉玲瓏：「王妃，這是剛剛立好的身契。」

　　玉玲瓏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這些女子從此以後便是旭王府的人，依舊是任憑教訓，永無反悔之類的詞語。

　　這些話不過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玉玲瓏卻決定，就照著這上頭的話處置這些不知好歹的女子。

　　不是任憑教訓嗎？不是永無反悔嗎？她會讓這些人深刻地認識到，這幾句話的真實含義。

　　五張嶄新的身契，墨汁淋漓，鮮紅的指印還沒乾透，玉玲瓏輕輕吹了吹上頭的墨汁，含笑放在了桌上。

　　「從此，你們就是王府的人了。」

　　五個女子掩住臉上的喜色，紛紛福了下去：「是，婢妾謝過王妃。」

　　玉玲瓏端坐在上首，面色平靜地問道：「先說說看，你們都會做什麼？」

　　想是見玉玲瓏如此容易說話，幾個人的膽子都大了很多，依紅率先說道：「婢妾會彈琵琶。」

　　伴綠也跟著說道：「婢妾會跳長袖舞。」

　　餘下三人有的擅歌，有的擅古箏，個個都是一副引以為傲的模樣。

　　玉玲瓏看著這幾個女子，心裡竟然有些惋惜起來，這些人個個姿容出眾，又有一技在身，為什麼不能出去謀生，偏偏死乞白賴地要留在旭王府為奴為婢呢？難道做個貧窮的自由人，比做一個錦衣玉食的奴婢還要可恥嗎？為什麼她們不肯掌握自己的命運，卻要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別人來處置呢？

　　她是真的沒有辦法理解這種行為，可是這世上真的有很多人就是這樣，寧可卑躬屈膝地服侍別人，換取榮華富貴的生活，也不願意抬起頭來做一個有自尊的窮人。

　　只不過，她們遇到了玉玲瓏，就只能注定她們的富貴之夢，終究只是一場短暫的夢罷了。

　　聽完她們的自述，玉玲瓏淡淡地點點頭，說道：「既然成了府裡的人，就要服從府裡的規矩。第一，你們要自稱奴婢。」

　　依紅和伴綠等人一下子變了臉色：「王妃——」

　　她們口口聲聲自稱婢妾，就是要跟那些丫鬟婆子劃清界限，分清身份。她們是侍奉王爺的姬妾，不是端茶倒水的奴婢！

　　玉玲瓏壓根就沒理會她們的話，繼續說道：「第二，是我的人，就要聽我的話，若是違逆了我的吩咐，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五個女子面面相覷，卻無言以對。

　　她們確實沒料到，玉玲瓏這翻臉竟然比翻書還快，剛才還一團和氣，爽快地答應將她們留在府裡，這剛簽完賣身契，墨汁還沒乾呢，就開始疾言厲色地給她們立規矩了。

　　沒等她們適應玉玲瓏的新態度，更可怕的話就來了。

　　「王府裡的活計多得很，正是用人的時候，你們肯賣身進府，是再好不過的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從三等丫鬟做起，若是做得好了，過兩年就提上二等了。」

　　玉玲瓏說得雲淡風輕，聽在幾個女子耳中卻宛如晴天霹靂。

　　什麼，三等丫鬟？那不就是做粗使活計的奴婢？那可是王府裡最低賤的人！

　　她們可都是歌姬和舞姬出身，個個十指纖纖，不沾陽春水，別說做粗使了，連端茶倒水這些事都沒做過啊！

　　依紅第一個回過神來，拒絕的話脫口而出：「王妃，婢妾不是丫鬟！婢妾不會做這些活計！」

　　不能怪依紅氣急敗壞，實在是這三等丫鬟的身份，跟她夢想成為旭王妾室的目標實在是相差太遠了！要是真的去做了粗使丫鬟，那她的手怎麼辦，還能彈得了琵琶嗎，還能取悅男人嗎？

　　聽到她的話，玉玲瓏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掌嘴。」

　　靈兒應聲上前，啪啪兩聲，狠狠地給依紅左右各扇了兩個大耳光，打得依紅白皙的臉立刻紅腫了起來。

　　靈兒脆聲罵道：「大膽！王妃剛說完不准你們自稱婢妾，你竟敢不聽王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