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克勞德受傷太重所以一直沒怎麼清醒都是在不斷地昏睡,程馳到現在都沒和他說上一句話,倒是程馳的傷好的挺快,他覺得巴裡給他敷的草藥挺有用。
這天巴裡照舊來為克勞德換藥,程馳站在一旁守著,每次看到克勞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和腹部那道猙獰如今還未全部癒合的口子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想起克勞德一動不動地躺在浸滿鮮血的積雪中的場景。
「三天後就不用再敷藥了,得看克勞德自己的復原能力了。這期間不要隨便亂動或是做什麼激烈的動作,以防傷口再次裂開,最好伏在床上休息,平時他醒著的時候就多餵他吃點東西恢復體力促進傷口癒合,傷口長合的時候難免會有些癢,你不要讓他用爪子去撓,知道嗎?」巴裡的話讓程馳回過神,他看著那位表情嚴肅的老人連忙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了。」
老人點點頭,轉身收拾著自己帶過來的草藥和一些處理傷口用的工具然後在程馳的陪伴下下了樓。
走到門口,老人停住腳步,又回過頭,看了程馳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你要給鎮上的人們理清自己想法和接受你的時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沒想到一貫不苟言笑的嚴肅的老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程馳有點愣神,繼而眼眶有些發熱,使勁點點頭,「我知道,謝謝您。」
老人拍了拍程馳地肩,轉身離開了。
程馳慢慢地走上樓,推開克勞德所在的房間的門,想要收拾一下巴裡剛剛從克勞德身上換下來的草藥,但是對上的卻是克勞德明亮的墨綠色眼睛。
「你醒了?」程馳愣了一下,隨即怔怔地說道。
「嗯。」克勞德嗅到了自己身上新鮮的草藥味道,問道,「巴裡剛剛來過了嗎?」
「是的,巴裡先生剛剛離開,」程馳說著走到克勞德身邊坐下,看了一眼他為他包紮傷口的帶子是否鬆開了,然後才問道,「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黑豹眨了眨眼睛,「沒有,但是口有點渴。」
聽克勞德這麼說,程馳趕緊站起身,「那你等會兒,我去給你倒些水來。」
克勞德應了一聲,看著程馳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儘管事情已經結束了好幾天,但是現在才清醒過來的克勞德忍不住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有事。
在那個白雪皚皚地雪夜,當克勞德看到程馳被鬣狗撲倒在地上的程馳,看到那飛濺在地上刺眼的血色,在那一個瞬間,他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不能讓程馳出事,絕對不能。
克勞德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憤怒,憤怒到想要咬斷每一隻鬣狗的喉嚨,想要碾碎每一隻鬣狗的骨頭,甚至於這樣做,都不能熄滅自己的怒火。
也許是太過憤怒連心都亂了,所以才會在去阻止幾隻撞冰窖門的鬣狗時被那些卑劣的混蛋偷襲了。
不管怎麼樣,現在程馳還好好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還活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從心底高興起來的克勞德看著程馳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碟水走近房間,放到自己的嘴邊,「不是很燙,你喝喝看。」
「嗯。」克勞德應了聲咧了咧嘴,但又意識到程馳現在大概看不出自己在笑才低下頭去伸出舌頭喝水。
喝飽了水的克勞德看著程馳將碟子放好又坐回自己身邊,他看著程馳還不算利索的動作,開口問道,「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剛剛在椅子上坐定的程馳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肩笑了笑,「恢復的挺好的,巴裡先生的醫術很好,你呢?傷口疼嗎?」
克勞德看到程馳臉上的笑容,眼中也帶上了笑意,「不疼,就像你說的,巴裡先生的醫術很好。」
程馳聽著克勞德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回答自己,忍不住撲哧一笑,克勞德也瞇著眼睛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程馳看著心情頗好的克勞德,心裡也高興了一些。
克勞德環顧了一眼四周,開口問道,「伊恩呢?」
「嗯?」程馳看向克勞德,答道,「剛剛傑羅姆來找他出去玩兒了。」
克勞德點了一下頭,繼續說道,「這幾天把伊恩嚇壞了吧?」
「嗯,」程馳點點頭,想著這幾天都躲著自己的伊恩,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黯然,「是嚇壞了,不過現在已經慢慢緩過來了。」
「你怎麼了?」一直看著程馳的臉的克勞德發現了他神色的變化,開口問道。
「唉?」程馳不知道克勞德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我?我挺好的啊,怎麼了?」
「不對,」克勞德搖搖頭,「你不開心,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程馳對上克勞德直視自己的墨綠色深邃的眼,心中忽然一顫,有些不自然地撇過了頭,「沒有,我沒什麼事,挺好的。」
「是和伊恩有關嗎?」克勞德聯想到是提及伊恩程馳才突然變得情緒低落,試探地問道。
程馳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伊恩很好。」
敏銳地察覺到程馳的心情越來越不對勁的克勞德伸出尾巴掃了掃程馳放在床邊的手,看他重新看向自己的時候又開口說道,「阿馳,你的表情告訴我不是這樣,伊恩是我的孩子,如果他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我作為他的爸爸有責任為他向你道歉。」
程馳看著神情堅持的克勞德,覺得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有什麼不一樣,在看到克勞德凝視著自己的眼的時候,程馳忽然很想對克勞德說出自己心中的煩悶,程馳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是啊,你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想我是他的Daddy了。」程馳有些挫敗地說出這句話。
「嗯?」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克勞德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情嗎?」
程馳和克勞德說了那夜伊恩知道真相的事情,說了自己和伊恩交談的事情,最後程馳有些失落地說道,「伊恩大概覺得我欺騙了他,所以他才躲著我,我一點也不怪他,因為的確是我向他隱瞞了真相……」
「不,你沒有錯,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能夠證明你對伊恩真心的喜愛。這些日子你對伊恩做的,給他的關心與愛護,甚至比我這個爸爸都要做的多得多,與你比起來,我更像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克勞德打斷了程馳的話,訴說著自己旁觀著程馳對伊恩的付出和自己心中的感激。
克勞德用溫潤地眼看著程馳繼續說道,「當初你沒有義務撫慰傷心的伊恩,但是你做了,這已經很了不起。伊恩他會想明白的,請不要對他失望好嗎?」
程馳沒有猶豫地點點頭,「當然,伊恩只是個孩子,他需要時間去想明白這些事情,我當然不會對他失望,他是個好孩子。」
克勞德再次裂開了嘴,他低頭舔了舔程馳的手心,「謝謝。」
而程馳的臉因為克勞德的這個親暱的動作變得微微有些發紅。
而此時,程馳與克勞德談話的中心人物——伊恩,正和傑羅姆坐在傑羅姆家中的鞦韆上滿臉心事。
「伊恩你怎麼了?」傑羅姆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只是兀自發著呆不發一言的伊恩,用自己的小尾巴去勾了勾伊恩垂著的黑色的小尾巴。
伊恩轉頭看了一眼一臉關心望著自己的傑羅姆,嘆了口氣,「傑羅姆,我好煩啊。」
「嗯?煩什麼?你在擔心你爸爸的傷勢嗎?」傑羅姆想了想很是豪爽地攬過伊恩的肩膀拍拍,「巴裡爺爺說你爸爸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別太擔心啦!」
「我知道巴裡爺爺很厲害啦,」伊恩搖搖頭,「可是我煩的不是這個。」
「那你煩什麼?」傑羅姆這下不明白了。
「你已經知道程馳不是我的Daddy了吧?」伊恩看了傑羅姆一眼,說道。
「啊……」沒想到伊恩會說起這件事情,傑羅姆愣了一下,點點頭,「知道啊。」
伊恩嘆了一口氣,尾巴無精打采地垂著,「一想到他不是我的Daddy,我的心裡就怪怪的,有些生氣,又有些失望,又有些傷心。」
「那你是想讓他做你Daddy還是不想啊?」傑羅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無法給出答案,只好問些別的問題。
「當然想了!」伊恩想也沒想就答道,但是隨即因為激動而豎起的小尾巴又垂了下去,「可是,他不是我的Daddy啊,你也知道嘛,鎮上的大人都說我的Daddy離家出走了,那以後說不定他就會回來了啊,那個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這……」傑羅姆被伊恩的問題難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煩躁地抓了抓小腦袋,嘟囔道,「可是他這麼久都沒有回來啊,我覺得程馳先生很好啊,會做好多好吃的,人又溫柔,還經常抱著你去散步,還會給你講好多有趣的故事,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他比我的Daddy還要好,」說到這裡,傑羅姆又解釋了一句,「當然,我的Daddy也很很很很好啦,可是程馳現在真的不錯啊。」
伊恩聽到傑羅姆的話,腦袋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啊,我也很喜歡Da……不,我是說我也很喜歡程馳先生,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我也希望他是我的Daddy,可是如果我讓他做我Daddy,那等我Daddy回來他又應該怎麼辦呢?那程馳先生又該怎麼辦呢?一個小孩子可以有兩個Daddy的嗎?」
「停!」被伊恩的一段話繞暈了的傑羅姆揮舞著小手截住了伊恩的話語,「我覺得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我們應該去問問大人才對!比如說,你可以去問問你的爸爸,問問他你的真的Daddy在哪裡,會不會回來,然後或許你就有答案了,你覺得呢?」
聽著傑羅姆的建議,伊恩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