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太陽很鍾愛S市，別的季節礙於距離不好訴說情誼，到了夏天終於可以好好表達一下相思之苦了。

　　“小薛助理，早上好。”

　　“您好。”

　　“小薛，來了啊。”

　　“嗯，早上好。”

　　……

　　和公司裏的“同事”道過早安，薛延覺得很口渴。人在職場混，哪能不長眼色，該笑就得笑，該說就得說。這是薛延上輩子就知道的事，如今再來一遍，他也還算適應。

　　“你來了。”齊揚正在做這天的會議準備，聲音中隱約有點壓抑。

　　一般來講，齊揚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溫和有禮的。不過薛延知道那只是齊揚的面上功夫做得好，那些掩藏在表面下的情緒通常都可以被他察覺到……沒辦法，誰讓兩個人是從小一起混到大的。

　　“是，總裁早上好。”薛延很客氣地說著。

　　“送一杯咖啡過來。”

　　咦？這人竟然沒有說“麻煩……”或者“請……”，看來真是有點不在狀態。心裏這麼想著，薛延半點沒耽誤地去了茶水間。

　　剛好在那裏碰上Linda，薛延跟她打了招呼。

　　“給總裁煮咖啡麼？剛好，讓我檢驗一下你做順手了沒有。”Linda興致勃勃地說道。

　　薛延於是認真回想了那天的步驟，乖乖地照做了。

　　慢慢的，咖啡的香氣飄滿了茶水間。Linda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端著自己的咖啡先走了出去。薛延跟在後邊，心裏卻在想，雖然咖啡確實很香，不過還是茶香更好聞。

　　把咖啡放到齊揚的桌子上，薛延問道：“總裁，還有什麼要我做的麼？”

　　齊揚不回答，先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後突然皺了眉。

　　“這是你煮的？”

　　“是。”薛延見著齊揚的表情很疑惑，莫非味道不好？步驟沒問題啊。

　　“……”齊揚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好像說不出來似的，許久才問道：“怎麼跟昨天不是一個味道？”

　　薛延想了N種可能性，卻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呃，我聽別人說您更愛喝這種焦糖咖啡。”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齊揚按捺下讓薛延重新去煮一杯的想法，重新看起這天的材料。

　　薛延也不閑，剛走到自己的小桌子邊坐下，馬上接到李易軍的電話讓他去開會。……別看他現在兼任著總裁助理的職位，李易軍那邊可一點都不體諒他，什麼任務都要讓他湊一腳。有人說，能者多勞。薛延只想無語問蒼天，這該死的規矩是誰定的？！為什麼不加上一句“能者多得”呢？

　　認命地忙得天昏地暗……薛延心裏也知道，自己這個莫名其妙、橫空出世的“年輕人”若是不放下姿態多忙些事情，很容易會被那些老員工們看著不爽。雖然說他並不十分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工作環境畢竟還是和諧一點更美好。

　　下午四點半，薛延基本把這天的任務搞定了，看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呼呼……幹什麼呢？

　　正準備忙裏偷閒去茶水間泡杯茶喝，就被齊揚一個電話叫進了辦公室。

　　“小薛，麻煩再幫我煮杯咖啡。昨天的那個味道不錯。”

　　薛延默默想，齊揚這孩子腦袋抽了麼，都要下班了喝什麼咖啡啊。心裏碎碎念是一回事，實際行動是另一回事。老闆是不能得罪的，雖然薛延並不打算以後都在這裏幹，但是至少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按齊揚過去喜歡的方式煮了咖啡，薛延輕輕敲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總裁，您的咖啡。”

　　齊揚微笑著道了謝，接過來立即喝了一口，然後眼睛驀地一亮。

　　薛延沒有在意那份眼中的光亮，出了辦公室的門就直奔茶水間泡自己的茶去了。

　　等齊揚做完這天的事，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薛延一手抱著一杯茶慢慢品著，一邊緊張兮兮地望著電腦。

　　“出什麼問題了麼？”齊揚走過去，等看清了電腦螢幕上的東西，問出口的話卻收不回來了。

　　螢幕上赫然是正在努力跨越一個磚頭的小人，嗯，跨過去了，還撞了一個蘑菇。真是老少皆宜的好遊戲——超級瑪麗。

　　薛延很想淡定地站起來，說一聲“您準備下班了麼？”但可惜他的臉皮還沒能修煉到那個層次，只好僵在那裏做思想鬥爭。

　　齊揚也微不可見地僵了兩秒鐘，然後從善如流地微笑道：“你的童心保持得真好。”

　　薛延呐呐道：“是麼。”

　　……

　　心態好不容易從那尷尬的境地中擺脫出來，薛延坐在齊揚的車上，眼睛盯著窗外的風景，感覺還不錯。……有車有好事。

　　走進租住的屋子，就感覺好像整個生活節奏都慢了下來。薛延自己做了點粥，一邊吃著一邊悠閒地看電視。嗯，又出車禍了。呃，竟然是大學生開車，把一個老大爺給撞傷了，撞了不完事，竟然因為怕賠償跑下去拿東西把人給砸死了。薛延皺緊了眉頭，這人還叫人嗎？這種人怎麼會上大學呢？連最基本的良心都沒有、最基本的對生命的敬畏之心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家庭教出來的。教師的特性還留在薛延身上，對此類人，薛延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正在義憤填膺，就聽見門鈴叮咚叮咚地響起來。

　　從貓眼看出去，沒人啊？……大約是哪家的孩子玩鬧吧。

　　不過一分鐘，門鈴又響。薛延頓住，莫名地開始往奇異事件上聯想，心不禁有些顫顫的。剛挪到門跟前，就聽見谷尚在門外喊道：“小延你在家嗎？”

　　薛延忙打開門，把谷尚迎了進來。谷尚不是空著手來的，手裏還提著一袋子土豆和一袋子青椒。

　　“你怎麼才來開門啊？”谷尚說著，一邊把菜放到桌子上。

　　“剛剛我從門洞看怎麼沒看到人？”

　　“嗯？哦，我剛剛系了下鞋帶。”谷尚默默。

　　薛延點點頭，看了看谷尚帶來的菜，然後疑惑地看向谷尚。

　　谷尚摸摸頭，眼睛亮亮地看著薛延——“我覺得你自己住太孤單了，所以我義不容辭、義薄雲天地決定來跟你住幾天。”

　　時間慢慢推移，一周過去了。神經稱不上敏銳的薛延並沒有發現齊揚小小的變化。如果說之前還有一些女人的“騷擾電話”被薛延從外線接到，現在薛延一個類似的電話都沒接到過。

　　“今天的事情沒處理乾淨，沒辦法按時送你回去。你就留下來跟我加班吧。”齊揚微笑著看向薛延，頓了頓又補充說，“加班費不會少了你的。”

　　薛延心中歎了口氣，雖然加班費很讓人心動，不過若是按齊揚過去的性子一直加班到半夜……o(︶︿︶)o很不爽。

　　他很想說——“我坐公車回去就行。”不過，開玩笑，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出口。所以薛延只是在心裏說了一句，一邊點了點頭。

　　一直到晚上八九點，齊揚始終待在辦公室裏，半步都沒有邁出來。。

　　Linda拎著給總裁買的速食，踩著細長跟的高跟鞋走進來時，就見著薛延在外面自言自語些“總是這樣身體哪能受得了”之類的莫名其妙的話。

　　“小薛，嘀咕什麼呢？”她好笑地拍拍那人的肩膀。

　　“啊……沒什麼。”薛延醒過神，看見Linda好奇地看他的樣子，不禁乾笑起來。

　　“喏，總裁的晚飯。你幫忙拿進去吧，我先下班走了。”

　　“哈？”就差這麼幾步，幹嘛讓他送？卻見Linda沖他眨了眨眼，擺出一副“你明明懂得”的模樣。

　　他懂得什麼？薛延呐呐地把飯接過來，覺得自己和Linda的默契實在有待加強。

　　“好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byebye~”Linda說完，立馬轉身走掉了，好像生怕薛延反悔似的。

　　薛延走到辦公室的門口，這才想起來——是了，齊揚最討厭工作中途被打斷……尤其是他狀態最好的時候。= =他後悔還來得及麼？

　　薛延咬了咬牙，敲了門。

　　“進來。”嗯，聲音算不上冰冷，幾乎可以說是溫和。

　　薛延走進去，也沒有想像中的冷凍氣場。

　　“有事麼？”齊揚抬起頭看見他，竟然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呃，您的晚飯。”

　　“喔。”齊揚眨眨眼睛，笑容又擴大了幾分。“謝謝你。”

　　薛延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人真的是齊揚麼……“是Linda買來的，我只是拿進來。”所以不用謝我，謝她吧。

　　齊揚卻像是沒聽見他說什麼似的，自顧自打開了那個速食盒。有糖醋排骨、家炒土豆絲、紅燒茄子，嗯，賣相不錯。

　　薛延正要出去，被齊揚叫住了——“你也沒吃飯吧？坐下一起吃。”

　　不待薛延說什麼推辭的話，齊揚已經把一雙筷子遞到他手裏。

　　“聽話，一起吃。”

　　於是薛延懷著詭異的心情坐到對面，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起來。

　　過了片刻，突然聽見齊揚的笑聲。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吃土豆絲啊。”

　　薛延低頭一看，自己已經把土豆絲那份菜扒拉掉了快三分之一，臉不禁有些燒，低頭去杵小盤裏的飯。

　　齊揚收了笑，看向薛延的眼神靜默了下去。

　　吃過飯，草草收拾了。

　　“再等我十分鐘，我們就下班。”

　　薛延應了聲，走出屋去。

　　齊揚卻沒有再忙什麼，他把目光落到辦公桌的一個抽屜上。抽屜裏有一份檔，是他托人調查來的。

　　薛延，XX年生，小學到高中都在易城就學。小學時因外表過於出眾而被嘲笑，性格有些孤僻……初中、高中時成績都一般，屬中下等……高三後半期，成績突飛猛進，並以優異成績通過了美術的專業測試（據調查，在此之前，薛延沒有任何學習美術的經歷）……

　　洋洋灑灑三大篇把薛延的經歷寫的很詳盡。但是吸引齊揚注意的只有幾句話。為什麼沒有學習基礎的薛延能通過專業的測試？為什麼他能把咖啡做成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味道？為什麼他的喜好和那人那麼相似？……這樣想著，卻不敢去猜疑，畢竟，太荒謬了。

　　齊揚的笑容漸漸稀薄起來——可是，自己托人調查不就是存了這荒謬的期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