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尾聲)
那是個深秋的早晨。
「真是的!」我嘟囔了一句。
裘德?楊坐在凳子上,可是上半身卻趴在了床邊沉入了夢鄉,然而五指卻與圖斯坦特的手指緊緊地交織在一起。
「喂,你也真是的,怎麼又在這裡睡著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口吻中有些淡淡的斥責。不知道從何時起,楊每次陪著陪著就睡了過去,即使早晨會腰酸背疼,即使早晨會被我狠狠訓斥一番,可是他照樣我行我素。
「雪倫!」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和楊都慢慢熟悉起來,「我只是想多陪陪他!」
「真是的,你多陪他,他也是不會醒來的。」我默默嘀咕著,這些話我是絕對不忍心在楊的面前說出來的。圖斯坦特依舊沉睡不醒,有時甚至於放棄了希望。
「圖斯坦特,已經是深秋了。不知道別墅的花園裡怎麼樣了?」楊捧著他毫無知覺的手掌,輕輕地貼在臉頰上,「你還是無法睜開眼睛嗎?」那句話頓時讓我的心臟猛然一抽,寒意從腳底開始向全身蔓延。
「可是我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他另一手撫弄著他額前漸長的碎發,「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你答應過我......」聲音哽咽,清澈的淚水宛如泉湧般溢出眼眶,順著眼角向下流淌,在臉頰上留下斑斑淚痕。
「楊......」我喚著他。
「你假如死了,我即使下地獄也會拉著你的!」眼淚越流越多,似乎他要把內心所壓抑的痛苦完完全全釋放出來一樣,「你死了,我也......」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我卻完全能猜測的到。
肩膀無助的顫抖,聲聲的嗚咽宛如冬天的夜空中那一抹銀白的彎月--悲涼而又寒冷。
「嘟嘟、嘟嘟~」突然心電儀的響聲越來越急促,似乎奇跡即將發生。
「圖斯坦特......」楊發現了什麼動靜,「雪倫,他、他的......手指在動!」興奮與狂喜幾乎將愁雲拋之腦後。
「啊?!」我驚奇地發現原本毫無知覺的手指在顫動,雖然微弱卻無法忽略。
接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場最為美妙而又奇異的夢。慌亂的腳步聲,來回走動著的人影,在視野中晃動著的白色影像,都像是一場夢,直至......
「楊......」虛弱而又清晰的呼喚。
昏睡整整三個月的圖斯坦特?布雷爾?馮?德羅終於從迷夢中醒了過來。
***
***
「雪倫!」楊泛著微笑,在遠處向我揮舞著手臂,接著我向他跑去。
自從圖斯坦特醒來已經過了一周。圖斯坦特的情況非常的好,尤其是他從其他的大醫院請來了最好的恢復醫師和教練,所以他的身體康復得很快,而最為重要的是病人強烈的求生本能以及楊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了,忘記提到楊的狀況了,他的腿已經完全好了,拐杖也用不著了,只是這段時間內還不能劇烈運動和奔跑。
「怎麼樣?」我問著還坐在輪椅上的圖斯坦特。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笑著,然而他那冷綠色的雙眸中唯有楊的身影在閃動。
「他感覺不錯呢!」楊代替他回答道。
冷瑟的秋風呼呼地吹著,卷起地上的落葉共同在半空中飛舞。楊推著圖斯坦特在花園裡走著,他們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即使默默無言的時候,相互的微笑又是最為美好的禮物。
「啊,對了。這是多德醫生讓我交給你的。」楊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到我的手裡。
「他?」我一聽見「多德」這個名字就沒來由的窒息,那沉重的信封幾乎燙手。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我暗自想著。自從那次事件之後,他總是躲避著我,即使都是屬於外科卻很少能夠碰頭,再加上圖斯坦特剛醒之後,那混亂而又忙碌的一周幾乎讓我無暇顧及他人,也完全讓我忽略了多德。
「多德醫生似乎要離開這裡了。」我看著信,楊突然插了一句。
我揉捏著手中的信紙,不多會兒就變成了紙團。
「不去找他嗎?」楊接著說著。
「什麼?」我迷惑地望著他。
「不要在折磨彼此了。」楊唐突地冒出了這句話。
「我......」忽然詞窮了。我害怕什麼呢?害怕長到29歲才發現自己喜歡一個男人?還是害怕家人如何看待自己?
楊推著圖斯坦特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遙望著他們漸漸離我遠去的身影。飄在空中的枯葉翩翩起舞,楊纖細的手指交握著圖斯坦特的掌心,那和諧而又溫馨的畫面令人不忍離開視線。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迎著漫天飄舞了紛紛落葉,我向遠處跑去,白色的大褂在風中飛舞。我在奔跑,我在追逐幸福的尾巴。
腦海中響起多德信中的言語:「我將乘下午的飛機離開這裡......」
等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