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下)
我為了能讓圖斯坦特能夠早日清醒過來,幾乎廢寢忘食地尋找著方法,直至在一次次地絕望中重新尋找著新的希望。
已經快兩個月了,天氣也漸漸轉涼,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深秋了。
裘德?楊骨折的腳踝已經基本無大礙了,只是石膏依舊束縛著他的行動。至於臉上的淤痕早已退去,原本精製小巧的臉蛋略顯清臒,原本白皙的皮膚透露著一種病態的慘白而毫無生機,但卻讓他更為得楚楚動人。雖然不應該這樣形容一個男子,更何況是一個成年男子,可是那種亞洲人所特有的纖細之美總是泛著中性的光環,微微過肩的烏黑髮絲讓它的主人像風中的精靈那樣輕盈而又飄渺。
透過休息室的窗戶望著窗外那秋意正濃的世界,目光卻始終無法離開那抹白色的倩影--那拄著拐杖在落葉飄飄的世界裡艱難地散著步。
楊很少在露天裡活動,他的生活完全被圖斯坦特所佔據著,似乎他是為了圖斯坦特而苟延殘喘在這個寂寞的世界上。
「雪倫。」多德叫著我的名字。
「怎麼?」我轉移了視線,望著多德簡短地回答道。
「你已經為了那個病人做得夠多的了,難道還要賠上自己的健康嗎?」口吻中微微有些慍怒。他在生氣,氣我沒有好好照顧到自己的身體。
「我是醫生!」我從未料想到多德會阻止我拯救一個病人--不,確切地說我能拯救兩個病人。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多德大聲嚷嚷著,手指不停地揮舞著,「你看看自己的現在的樣子,這樣下去怎麼行?!」
我不理他。他從沒有干涉過我的事情,更何況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你所要救的人可能是個殺人狂!」多德對於我的無視忍無可忍了。
「你住口!」我被他徹底激怒了,「即使他是個該死的人,但我還是不能讓他死在我的手裡。他到底有沒有罪,那是法官和員警的事情。」我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憤怒而充血的眼球一定非常恐怖。我從未有如此這般對待過多德。
「對不起......」一陣沉默之後,多德似乎清醒了許多,他低聲向我道了歉。
「我救他,更是為了那活著的人!」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接受了他的道歉,可是卻情不自禁地說出了救人的真正緣由。
「咦?」多德迷惑了。他順著我的眼神望向窗外,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太愛他了......」我望著窗外的身影而喃喃自語。
「那麼我呢?!」突然身體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那緊窒的感覺讓我胸口一悶,火熱的手掌緊貼著我的胸膛。
「你這是幹什麼,多德?!」我拉扯著如同鎖鏈般鎖住我的鐵臂,企圖掙脫他的桎梏,然而一切全是徒勞。
多德用手抓著我的肩膀,讓我面對著他。那熱切的目光令人刺目,我無意識地躲閃著那炫目的灼熱。
「我愛你!從我在醫學院見到你的那一刻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人不知所措,「既然你能看透裘德?楊眼中對圖斯坦特的眷戀,那麼我的呢?你難道就不能在我的眼中看到我對你的執著嗎?」已經被感情所左右的多德,根本無視我的感覺自顧自地說著。
「這幾年,我一直在你的身邊,就是希望你能正眼看看我,可是你的眼神總是在回避。雪倫,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緊緊抓著我肩膀的手指宛如要嵌入我的軀體之中,微微地泛著疼,「我知道你是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躲避著卻又不徹底擊碎我對你的幻想,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低垂著的腦袋依靠在我的胸口上,雙手依舊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似乎害怕我隨時消失一般。
是的,從醫學院到現在的這家醫院,多德總是默默地伴隨在我身邊,無時無刻,就像是我的影子。他的眼神、他的言語都暗示著他對我非同尋常的感情,可是我卻始終回避著而又無法徹底與他割捨。我此刻如同劊子手一般一刀一刀地淩遲著多德,折磨著他的靈魂。
我是如此的殘忍。
「對不起......」我企圖伸出手指撫弄他那濃密的棕色卷髮,可是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內心深處的懦弱讓我退縮,同時也蒙蔽住了我的雙眼。我在害怕,我在恐懼。
「我......失禮了!」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多德才抬起頭,雙眼紅腫著,可是依舊對著我泛起往常那溫柔的笑容,好像剛才的林林總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去工作了。」他像往常那樣轉身離開了我的身旁,離開了休息室,此時我才注意到即使在走出休息室關上木門的那一瞬間他始 終泛著微笑--那個屬於我的笑容。而我至今才發現--他一直一直都期待著我的回應,即使每一次的失望。
「碰~」白色的木門合上了,可是我卻能透過那薄薄的門板透視到那苦澀的微笑--那眼角泛著淚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