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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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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啟十年八月二十二,穆琛和沈奚靖趕到涼川,與等候在這裡的大部隊匯合。

  他們從小馬車上下來,換到華麗精緻的御車上,一路直取帝京。

  八月二十四,南行賑災五十五日的睿帝穆琛和侍君沈奚靖,終於在這個金桂飄香的季節,回到帝京。

  官道兩旁的桂花已經悄然綻放,他們馬車一路行來,便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氣。

  這是帝京的味道。

  御車一路駛進永安宮翼門,慢慢停在車馬道旁。

  在他們身後,厚重的朱紅色宮門緩緩關上。

  穆琛和沈奚靖穿的還是走時的那身大禮服,他們臉上都很嚴肅,淡淡看著文武百官在他們面前跪下行禮,口稱:「恭迎皇上、侍君回宮。」

  「眾愛卿平身。」穆琛微微抬高了聲音,道。

  等百官都站起身來,穆琛和沈奚靖才開始緩緩往星門走去。

  柳華然,正站在門裡,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穿太帝君慣有的黑服紫緣,而是穿了一身朱紅的大衫。

  那顏色十分扎眼,遠遠看去,高高瘦瘦的一個人,彷彿融入他身後的偌大宮廷。

  這條鋪著紅毯的露這樣漫長,沈奚靖和穆琛彷彿走了很久,才終於走到柳華然面前。

  沈奚靖先給柳華然行了禮,柳華然才對穆琛點點頭:「皇兒一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琛道:「孩兒離京這些時日,勞煩父君在宮裡照看。」

  「應該的。」柳華然淡淡道。

  他們三個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宮裡行去,後面文武百官又齊聲道:「恭送皇上、太帝君、侍君。」

  穆琛伸出右手揮了揮,他們身後,星門也在沉悶的木料聲中關上。

  進了宮的三個人只是相互冷淡客套一番,便上了步輦,回到各自宮裡。

  沈奚靖還是住在雙璧宮,穆琛雖然說過讓他搬到寶仁宮,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八月三十還未到,他們要做的,唯有一個等。

  對沈奚靖來說,只住過幾個月的雙璧宮既讓他感到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蔣行水和張一哲剛回到宮裡,便想把他出來這一趟用的東西都拆開放回原位,沈奚靖有些累了,隨意看了一眼,便低聲說:「放著吧,還要再搬。」

  蔣行水和張一哲對視一眼,心裡登時跟明鏡一般,笑著幫他鋪好床,讓他舒舒服服休息一宿。

  接下來幾天,沈奚靖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沒有每日給柳華然請早安。

  而柳華然也沒有說什麼。

  穆琛剛回來,政事實在太忙,如今他雖然還未親政,但大部分要事都要經他定奪,親政之事,隱約成為定局。

  八月二十八,左右相連同六部尚書聯名上折,請皇上親政。

  同日,振國將軍、護國將軍上書,請皇上親政。

  同日,欽天監國師卜卦,言今上天命所歸,吉時業已來臨,八月三十之日親政,便是順應天道。

  在這樣重重壓力之下,柳華然依然沒有鬆口。

  所有折子都壓在前政所,並無人處理。

  在外朝緊張到極點的情況之下,宮裡的一切,似乎都很風平浪靜。

  然而,八月二十九的午後,雙璧宮卻被一個突然上門拜訪的人打亂了寧靜。

  當謝燕其出現在雙璧宮的時候,沈奚靖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整個人瘦了很多,寬大的衣服掛在身上很不像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比蘇容清最後那段日子還要糟糕,他淡淡站在雙璧宮的正堂裡,沈奚靖坐在主位上,也在看著他。

  「說起來,我們當初誰都沒有想到,最後勝利的,會是你。」謝燕其說。

  沈奚靖笑笑,接過蔣行水遞過來的八寶茶抿了一口,道:「就連我自己,也都沒有想到。」

  是的,如果不是這次南行,他根本想不到,也根本不會相信,原來穆琛早就屬意讓他做帝君,原來穆琛早就把他放進心裡。

  謝燕其看著他,現在的沈奚靖跟以前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更高了,也更胖了一些,看上去十分精神,並且,他就這樣悠然自得地坐在主位上,好像他是主位一般。

  不,不是好像,他已經是主位了,這宮裡,除了太侍們,就只有他一個從一品侍人,唯一的一個主位。

  謝燕其眼睛暗了暗,他的手在寬大的袖子裡緊緊攥住,說:「太帝君吩咐我請你去慈壽宮坐坐。」

  沈奚靖心中一凜,但面上卻絲毫不顯,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張一哲,吩咐蔣行水:「行水,去幫我找件外衫,見太帝君可不能隨隨便便。」

  蔣行水想要說些什麼,但張一哲卻只讓他進屋拿衣服。

  剛才是他放謝燕其進來的,他看的清清楚楚,此刻在門外,到底有多少人等著壓沈奚靖去慈壽宮,這個時候,穆琛可能會在外宮處理奏折,遠水救不了近火,既然不想讓他們用暴力把沈奚靖請過去,那還不如直接去慈壽宮看看,柳華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到底要做什麼。

  就著幫沈奚靖穿衣服的功夫,張一哲把一個瓷瓶塞進沈奚靖手中,沈奚靖不動聲色,只是扭頭問謝燕其:「燕其,一步錯步步錯,今天你出面把我請過去,那麼便再也不能挽回了。」

  謝燕其笑笑,看起來卻十分淒涼,他道:「我早就不能挽回,進宮的第一天起,我便身不由己了,如今,我只不過為自己掙個活路。」

  沈奚靖歎了口氣,說:「我的總管可以跟著去嗎?」

  「不可以,」謝燕其搖搖頭,「太帝君說了,只叫你一人去。」

  沈奚靖握緊手裡的瓷瓶,沉默跟著謝燕其出了雙璧宮宮門。

  出宮門的時候,沈奚靖回頭看了一眼,此刻天光大亮,他看得十分清楚,一道灰色的身影正匍匐在他雙璧宮的宮牆之上,正對他做著手勢。

  沈奚靖知道這是穆琛派來保護他的侍衛,心裡便安定下來,回過頭來,昂首挺胸看著前路。

  門外,是烏壓壓一片灰衣宮人。

  大多年紀在二十多歲,從他們的衣服看,下三局的人偏多,柳華然掌管內宮將近四十年,不誇張的說,宮裡一多半宮人都是他的人,他想請沈奚靖過去,沈奚靖就得過去,不能說一個不字。

  如果他還是一個人,沈奚靖或許會抵抗一下,但如今他身上還有個小的,也只能讓自己保持冷靜,他雖然不瞭解柳華然,但穆琛瞭解,他相信穆琛一定會有辦法。

  從雙璧宮到慈壽宮不算太近,沈奚靖被重重宮人圍著,只能看到其他宮所都緊緊關著宮門,整個宮道上此刻一個外人都沒有,只有他們一行人沉默往慈壽宮行去。

  一陣暖風拂過,帶來陣陣桂花香味。

  謝燕其突然道:「去年八月十五中秋宮宴,我做了一盞宮燈呈上,聖上十分喜歡,賜我心靈手巧四個字,那日桂花也是這樣香。」

  沈奚靖心裡一沉,他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柳華然到底是怎樣牽制謝燕其,讓他為己所用。

  當時他想不通謝燕其為何幫柳華然幫到那個地步,就算他們家是柳華然這一派的,說實話,他進了宮,也不用處處受柳華然牽制。

  可是沈奚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謝燕其心裡的真實想法。

  他喜歡穆琛。

  因為他喜歡穆琛,所以平時總是顯得謙和有禮,所以甘願幫柳華然除掉蘇容清,當時在宮裡,蘇容清是位份最高的那一個,穆琛也顯而易見偏向蘇容清,在謝燕其心裡,蘇容清是最不該存在的那一個。

  在雙重壓力之下,他選擇投誠。

  或許,當時柳華然給他描繪了一份美麗的未來,比如那些擋路的人都除掉之後,柳華然依然掌權,他可以讓他做帝君,做睿帝穆琛唯一的元君。

  這對於謝燕其來講,是多麼大的誘惑。

  當沈奚靖想到這個可能之後,他心裡益發沉了,如今的他,很明顯,應該是謝燕其最不喜歡的人。

  他比當初的蘇容清更可惡,也更得穆琛喜歡,如果他是謝燕其,應該最恨的是自己這樣的人。

  沈奚靖緊緊攥住手裡的瓷瓶,沒有回答謝燕其的話。

  謝燕其似乎也不在意他到底聽見沒有,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了。

  一行三十多個人,竟安靜地走到慈壽宮。

  老遠,沈奚靖就看到邊樓南站在宮門前面,他早就收起臉上時時掛著的笑,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肅殺。

  見沈奚靖老老實實跟著他們來了,邊樓南也不覺奇怪,只說:「勞煩嘉侍君走這一趟,主子裡面等候多時,請您跟小的來。」

  沈奚靖沒說話,繃著臉跟他往裡走,離宮這麼些時日,回來後他也從未踏進慈壽宮一步,如今再來,竟然是在這情況下。

  他看著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總覺得許多事情,都要從今日改變。

  那些宮人都沒有進來,只有謝燕其跟在沈奚靖身後,與他一起進了慈壽宮正殿。

  正堂裡,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

  這座宮殿,此刻沉悶而又壓抑,他彷彿是一隻正在沉睡的怪獸,隨時等待醒來,張開他佈滿利齒的血口。

  邊樓南領著他們兩個往柳華然的臥房走去,沈奚靖覺得手心都是汗,但他卻克制自己,不讓自己露出哪怕一點點緊張的神色。

  正殿裡無比安靜,只有他們三個的腳步聲毫無規律地想著。

  以前沈奚靖總說永安宮很安靜,但說的也只有夜裡,平時的時候,宮裡總有許多人在忙忙碌碌,是安靜不下來的。

  可是今天,大白天裡,卻讓沈奚靖覺得彷彿已經永夜。

  邊樓南走到臥室門口,他沒通報,也沒敲門,就這麼直接推開了門。

  柳華然正坐在他臥房的茶桌旁,不緊不慢沏著茶。

  他手法很流暢,一看便知是大家出身,一壺銀葉在他手裡,彷彿變成最昂貴的金散。

  邊樓南把他們兩個帶進去,他自己則退出屋子,合上房門。

  屋裡的三個人一個坐著兩個站著,誰都沒說話。

  直到柳華然把泡好的茶倒進兩個茶碗裡,才抬頭對沈奚靖道:「怎麼,做了侍君,都不知道給吾請安了?」

  侍君兩個字他咬得很重,沈奚靖面上還是淡淡,聽了他這話,才微微行了禮:「給太帝君請安。」

  柳華然冷聲一聲,指了指他旁邊的那個位置,道:「行了,吾知你如今身份尊貴,坐吧。」

  沈奚靖抬頭看看他,只得走過去坐下:「謝太帝君賜坐。」

  柳華然把他跟前的那碗茶推到沈奚靖面前,道:「你如今也只能喝這個,沒有毒,你放心。」

  他難道已經知道了?沈奚靖心中一凜,不動聲色接過那碗茶,卻沒有喝。

  「以前吾總覺得你乖巧聽話,才讓你做了皇上的宮侍,沒想到,宮裡這麼多人,皇上單單喜歡你這一個,為了你,甚至把其他人都當擺設,」柳華然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睛掃謝燕其,見他面色越來越青,臉上泛起冷笑,繼續道,「吾也沒見你有多出眾,燕其可比你強得多,可惜了,他們穆家的人都是情種,皇上更是其中典範。」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謝燕其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沈奚靖心中沉甸甸的,他這會兒已經明白,柳華然已經知道他有孩子,也知道穆琛要讓他做帝君,但他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滿朝文武都力推穆琛親政的情況下,他還要把自己抓來,難道只為了這已經快要不屬於他的權利嗎?

  「既然知道我們穆家人都是情種,那父君大人,你可知先帝喜歡誰呢?」穆琛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而近。

  謝燕其見他這麼快便來了,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兩三步跑到沈奚靖身後,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便架在沈奚靖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穆琛看向謝燕其的目光,簡直不像在看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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