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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第59章
57、零五七

  天啟十年四月二十五,禮部員外郎姜從武以「上自幼仁孝恭謙、好學敏達、博文廣識,今政明勤儉,雄才大略,可堪先帝之遺風,光穆梁之榮繁」為由,上書還政與皇帝穆琛。

  後以右相顏至清為首的幾家相繼上書表示支持,四月二十八,左相林子謙請辭相位,言「年事已高,無以堪重任,望上恕臣之大不敬,允臣致仕」。

  同日,兵部尚書尉遲連上書,以林子謙 「結黨營私,罔顧聖意、剛愎自用」之罪名,彈劾左相。

  沈奚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與穆琛在他宮裡的後院喝茶講書。這日是四月三十,他表哥兩日之後,便要離宮去康親王府上做世子側君。

  他後院的果子都開始抽苗發芽,隨意看來,滿眼都是碧色。

  當穆琛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沈奚靖覺得自己幾乎都要窒息,他憋著一口氣,一直等穆琛講完,他才呼出那口氣,放鬆下來。

  穆琛講完,並沒有說這事後續如何,但沈奚靖卻能猜到,這一次必定雷聲大雨點小,那一摞一摞的奏折,只怕一個都批不下去。

  「皇上,那可都壓著候審?」沈奚靖小心地問。

  穆琛看他一眼,有些無奈:「與你說認真研讀《治國策》,你都看到哪裡去了。」

  沈奚靖面上一紅,說真的,治國經綸他並不是很通,八歲前只大概學了個啟蒙,後來做宮人,要不是他與雲秀山經常找些話本來看,字都要記不清了,他再聰明,也不可能無師自通。

  從穆琛念叨讓他好好看書,他才開始認真看下來,但《治國策》十分拗口艱澀,他讀起來非常艱難,又無師可問,只得在不懂得地方標出,等真有機會,好問問穆琛。

  從上次賞花會到今日也不過十幾天的功夫,沈奚靖已經把整本《治國策》看完,雖然大凡都沒看懂,但用功的心可嘉。

  沈奚靖也不反駁穆琛,只把書拿出來給穆琛看,穆琛隨便一番,便發現內裡暗藏玄機。

  他稍稍看了個大概,又掃了眼沈奚靖,有些彆扭道:「是朕心急了,你很用功。」

  沈奚靖多有眼力價的人,馬上便答:「皇上教訓的是,我自當努力用功。」

  穆琛又仔細看了那本治國策,想想才說:「是朕疏忽,《治國策》本就不是啟蒙讀物,等你回去,先把《治學》與《論道》讀了,再看《國之方物》,最後在讀《治國策》才能略懂。」

  皇帝這樣耐心與他講學問,沈奚靖十分受教,點頭表示明白。

  穆琛不再與他糾結看什麼書的問題,直接道:「大臣的奏折都要先經上級過目,一級一級往上呈,但監察司要彈劾重臣,卻只需呈報兩相與朕,這一次禮部的折子是正常遞交上來,但兵部卻並無監察司之彈劾權,他們上這個折子,到底有何用意,並不好說。」

  沈奚靖原本以為兵部尚書尉遲連上這個折子,就表示他是穆琛這一方的人,借此以表忠心,但穆琛這樣一講,他也便覺尉遲連此意難辨,尉遲家到底是真要做保皇黨,還是只在這一次攪混水,還不好說。

  不過,林子謙的舉動,倒是出乎沈奚靖意料,沈奚靖見穆琛表情十分悠哉,並沒有為這幾日的事情煩悶,便問:「那林相此舉何意?」

  他問完,半天沒等穆琛回答,抬頭一看,卻發現穆琛正盯著他瞧。

  沈奚靖有些奇怪,不知自己哪裡問的不對,正想岔開話題,不了穆琛突然講:「左相位子不好坐,這些年他倒是勞累,他身體也確實不好。」

  他這麼回答,沈奚靖便知道許多事情穆琛並不能說,便索性岔開話題。

  最近幾日,他看不到雲秀山,只去了宋瑞、鍾明秋兩處串門,宋瑞他到底熟悉,去了也只一塊下棋聊天,倒是鍾明秋他一共都沒講幾句,雖沈奚靖打著求茶花的名號而去,但鍾明秋卻並不熱情。

  在這些宮人裡面,他是家世最差的一位,父親只是個小城的知府,其他幾個都不和他走動,長相也不算頂好,皇帝一年到頭也想不起他一次,他也只關在宮裡研究茶花。

  這個沈奚靖早就打聽過,他爹是有名的養花大家之後,一手伺候茶花的功夫精妙絕倫,就連極難養成的十八學士與觀音白,他家一年也能出個幾盆。

  想要四處走動,即使和善如沈奚靖,也需要個由頭。

  他之所以先去找宋瑞,就是要給其他人一個印象,他開始親近其他人。

  所以當他上門找鍾明秋詢問如何養狀元紅時,鍾明秋也只很生疏與他講起茶花,並沒有覺得他很奇怪。

  他仔細觀察過鍾明秋這個人,他很低調,除了花沒有其他喜歡的東西,雖然他曾經侍寢,但也比未侍寢的冷寧羽與方誠好不了多少,頂多每天能去柳華然跟前露個臉,這樣的角色,以沈奚靖的角度想,他都不會用他這個人,何況精明如柳華然。

  但,他既然這麼低調,為何還要去錦梁宮湊那個熱鬧呢?

  沈奚靖把當天的所見所聞與穆琛細細講來,最後問他這句。

  穆琛把手裡的《治國策》翻過一頁,認真找上面沈奚靖標注的問題,聽到他問話,半響才道:「宮裡只有兩種人最打眼,一種是總與別人不同的人,另一種,則是事事都比別人好的人。」

  穆琛話說的含糊,但沈奚靖一下就聽明白了。

  雖然鍾明秋事事都低調,但他不能在這個事情上假裝與別人不同,既然大家都往錦梁宮湊,那麼他無論想不想去,他都要去。

  所以,他連書房都沒有進,只放下做樣子的那盆赤丹,便直接回去了。

  話說到這裡,已經很顯然鍾明秋沒有嫌疑了,沈奚靖心裡下了這個結論,正想與穆琛說,想了想又按下不表。

  他想到鍾明秋為何沒進書房,但想不到蘇容清為何沒有進去。

  在他看來,蘇容清在穆琛與柳華然他們面前一貫恭謙有禮,雖然有些表裡不一,但他能看出來,蘇容清對穆琛的樣子不像是作假,他不知他到底喜不喜歡穆琛,但卻能肯定他心裡穆琛必然十分重要。

  既然穆琛對他十分重要,那他為何又不進書房呢?

  穆琛正等著他總結對鍾明秋的看法,卻不料他一轉頭問起蘇容清當日的事情來,心裡想想,便明白沈奚靖這是在謹慎行事,不由面上一緩,道:「他來那日朕剛好不在,朕不在,多福必不會讓人進書房,所以他約莫等了一個時辰,等不下去,便走了。」

  果然像蘇容清的脾氣,沈奚靖點點頭,又想到穆琛既然布了這個局,為何不讓人盯著書房?這樣豈不更簡單些。

  沈奚靖想得過於關注,卻不料自己已經把話說了出來。

  穆琛索性放下書本,看著沈奚靖認真道:「能混進宮來替他辦事,必然不是簡單人,要是真有人跟著,只怕他能覺察出來,反而打草驚蛇,再一個,朕也並不知他們真要錦梁宮裡的東西,原本也只是試探一二。」

  沈奚靖不好意思笑笑,他剛才是在有些局限,問的問題也有些傻里傻氣,但穆琛耐心與他說清,他雖然嘴裡沒說,但心裡還是感激。

  他對於自己在內宮裡的位置抓的極準,他是穆琛的眼睛,耳朵,是他的幕僚,他可以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幫助他一步一步走到至高的寶座。

  這一刻,沈奚靖覺得自己何其重要,他不免想到將來,當穆琛達到他的最終目的,他沈奚靖與雲秀山,又何去何從?

  這些他都只能在心裡惦記,他不能問穆琛,不敢與雲秀山講,只能一個人憋著。

  有時候夜裡睡不著覺,他就會想,說不定那個時候,他們就能一家團聚。

  一轉眼十年過去,父親與爹爹們的樣子他都已經快要記不清楚,除了名字,他也快忘記大哥到底喜歡吃什麼,二哥到底會不會騎馬,三哥是不是大字寫得最好,四哥是不是總帶他玩。

  曾經他們一家人的記憶,已經快被這十年的艱難所取代,他總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可是,那些已經消散在塵埃裡的舊事,還是漸漸淡去了光華。

  如今再看他身邊的一切,沈奚靖總覺得一切都是假的。

  雖然到現在穆琛對他與雲秀山都很好,但景泰那一年他就明白,這世間,最是無情帝王家,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們全家用性命來證明這一切。

  他心裡明白,穆琛並不是廢帝,但他畢竟也是皇帝。

  說不定有一日他一覺醒來,還在上虞那個破屋子裡,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

  沈奚靖突然不說話,穆琛抬頭看他,卻發現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在他眼裡的沈奚靖,從來不會這樣,穆琛不知沈奚靖到底想到什麼,他只是不想看他這樣難過下去。

  「怎麼奚靖?不好受嗎?」穆琛拉住沈奚靖的手,低聲問他。

  在沈奚靖的印象裡,穆琛聲音一直很清亮,他說話的時候很穩,不快不慢,但每個字都能讓人聽清楚,並且記到心裡去。

  但是穆琛問沈奚靖的這句話,聲音卻很低沉,他聲音不大,卻好似縈繞在沈奚靖耳邊。

  沈奚靖不自覺地抬頭看他,他眼睛有些泛紅,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穆琛心裡一緊,手裡緊緊攥住他的手:「到底怎麼?」

  沈奚靖盯著穆琛看了一會兒,見他面上難得有些焦急神色,心裡突然有些釋懷。

  未來怎樣,還是留到以後去想,他只要把眼下的路走好,便無愧於心。

  「無事,突然想起表哥要出宮,心裡難受。」沈奚靖低聲道。

  穆琛笑笑,拍拍他的頭:「這有什麼,以後有機會,朕帶你出宮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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