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

　　這一天上午，羅蒙沒什麼事，就運了幾車南瓜到院子外面的大樹下，和幾個老人一起削起了南瓜。

　　這些原本打算種來餵牛的南瓜，如今除了賣到彤城陳家老菜館的，基本上就都被做成南瓜乾放到網上去賣。羅蒙家的豆子賣得好，這個南瓜乾一上貨，就被一些新老客戶零零星星拿了不少，然後很快的，回頭客又上門了。

　　這些成熟的大南瓜削了皮去了瓤，切成螺旋形長條曬乾了，放在大蒸籠裡蒸熟了再次曬乾，就成了純天然無公害原滋原味的南瓜乾。這種南瓜乾做起來簡單，吃起來健康，供貨快銷路好，很快就成了牛王莊上不可取代的一個進項。

　　今天早晨羅興佑過來拉豆子的時候，說這幾天牛王莊的南瓜乾的銷量呈幾何形增長，讓羅蒙趕緊再多曬點，不然過兩天肯定得脫銷。

　　這要照平時，羅蒙肯定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脫銷就脫銷唄，牛王莊上現在這麼多人幹活，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再說他們家南瓜好，根本不愁賣，所以不用著急。但是眼下情況特殊，他們家肖樹林還等著他蓋房子呢，羅蒙能不積極？

　　「要幫忙不？」這時候邊大軍挑著兩個西瓜從山上下來，路過的時候就停下來問了一句。他剛剛在山上幹活的時候，看到草叢裡有兩個熟透了的大西瓜，就順便給它們摘了。

　　「你們那邊都忙完了？」羅蒙抬頭看了他一眼，這邊大軍在牛王莊上過得還挺滋潤，和老婆孩子一塊兒住一套大屋，一天三頓食堂吃著，他老婆自從來了牛王莊之後，性情好像也開朗了一些，雖然還是不能說話，但是臉上天天帶著笑，邊大軍看在眼裡，美在心裡。

　　「地頭上的活兒都幹得差不多了，不是還有那些城裡人呢嗎，我媳婦跟進喜一塊兒餵雞去了，一會兒撿完雞蛋就能過來幫忙。」邊大軍把擔子一放：「你們這兒沒多少南瓜了啊，要不要我再到上山摘點南瓜下來？」

　　「行啊，你先去地裡摘著，一會兒進喜他們過來，我讓他開三輪車上去運。這兩個西瓜也別進倉了，直接挑食堂去吧。」肖樹林不來，羅蒙對摘瓜也沒了興致。

　　「這都是二茬瓜了，這幾天山上的瓜看著就少了，等再過上一陣子，怕就要吃不上西瓜咯。」邊大軍一邊說著一邊就把那兩個西瓜往四合院裡挑，這傢伙本來就是個莊稼漢，挑起擔子來，跟那些城裡人一比，不知道顯得多專業。

　　邊大軍的話讓羅蒙手裡頓了頓，過陣子就吃不上西瓜了？那他們的生活質量豈不是要直線下降？

　　不僅是他自己吃不上，美惠美玲也吃不上了，這兩個小姑娘最近每天練武練得汗流浹背，練完了也不喊別的，就要西瓜。還有羅老漢跟劉春蘭，嘴上雖然沒怎麼說，但是吃飯的時候，飯桌上要是切一盤西瓜，他倆一人都能多吃半碗飯。

　　還有肖樹林跟肖老大，這父子倆吃起西瓜來也是得力幹將，兩人一天就能幹掉一個大西瓜。還有東南西北丫丫二郎它們，也都是西瓜的忠實粉絲。

　　來來回回想了一圈，羅蒙決定了，牛王莊得弄個冷庫。

　　「你們誰認識做冷庫的人沒有？」中午吃飯的時候，羅蒙就問那些來牛王莊上幹活的城裡人了。

　　「我家有親戚就是做這個的，咋，老周你要做冷庫啊？用來幹啥的，儲存栗子？」在牛王莊上幹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一片核桃和一片板栗，過陣子就都該成熟了。

　　「板栗今年剛種下去，收也收不了多少，先弄個冷庫放西瓜。」到時候那些板栗要不要進冷庫，羅蒙還得好好想想。

　　「嗷！放西瓜啊！那咱冬天的時候來幹活也有西瓜吃了！？」食堂裡這些人瞬間都激動了。

　　「冬天還有啥活兒？」等前陣子種下去的那些蘿蔔白菜收了，羅蒙就打算歇冬了。

　　「哎，我們都替你想好了，冬天在牛王莊上建個大棚也成嘛，實在不行，修梯田或者開荒也行啊，你現在山上不是還有好多地方沒利用起來，就算是開了荒種南瓜，明年也能多不少收入不是？」牛王莊上的南瓜乾，這些人也都喜歡得很，主要它不僅好吃，還十分健康。

　　「老周！搞個大一點的冷庫，多存點西瓜！」

　　「那多浪費電，多不環保啊。」羅蒙原本就打算存上幾百個西瓜，自家跟肖樹林那邊消耗。

　　「你這牛王莊已經夠環保的了，偶爾奢侈一回，沒事。」

　　「現在好多倉房不都空著嗎，抽兩間出來做冷庫，剛好，以後要再想存放點別的什麼東西，也方便不是？」

　　「開始的時候你要是沒多少東西放，就多放點西瓜。」

　　「誒，就這麼說定了啊，一會兒我把尺寸量一量，給我那親戚發過去，明後天他就能把材料運過來了，安裝一下也快得很，至於價錢，你就放心好了，肯定實惠。」

　　「不是，我再想想。」羅蒙最近正攢錢蓋房子呢，他們家倉房面積不小，兩個倉房加起來肯定得要不少錢，那啥，再過陣子天就冷了，總去打野戰也不是辦法……

　　「是不是手頭最近有點緊啊？確實，光是這四合院百來間屋子的裝修就得要不少錢，不過沒關係，差多少你就先欠著，不然我先給你墊上也行啊，憑咱的交情，沒說的。」

　　「算了，先把冷庫弄起來再說吧。」山上的西瓜眼看著就越來越少了，再這麼下去，不用過一個月，基本上就斷季了，時節不等人啊，房子的事只好再等等了。

　　晚上羅蒙給肖樹林打電話，說牛王莊上要修冷庫，建房子的事怕是又要往後推了。

　　「修冷庫放什麼？」肖樹林就問了。

　　「先用來放西瓜，等再過一陣子，山上就沒瓜了。」

　　「哦，那挺好的，修大一點，多放點西瓜。」顯然，在肖樹林眼裡，修個冷庫放西瓜比蓋個房子相親相愛還要重要幾分。

　　第二天下午，牛王莊上就開來了一輛大卡車，運來發泡板壓縮機以及各種零部件，當天下午安裝好了，這些人也沒急著走，而是讓它試運行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確定沒什麼問題再走。

　　這些人在牛王莊上吃了一頓晚飯一頓早飯，又跟羅蒙買了不少農副產品，特別是那個老闆，光是南瓜乾就扛走兩大麻袋，說他老婆是開幼兒園的，這些東西給幼兒園裡的小孩當零嘴正好，還跟羅蒙買了不少活雞和雞蛋。羅蒙剛送出去的一沓紅票子，很快又回來一小摞。

　　牛王莊上建了兩個冷庫，接下來一段時間摘回來的西瓜，除了給彤城極味樓的供應，其它基本上就不賣了。

　　反正冷庫都建了，羅蒙乾脆又在肖樹林的介紹下從縣城買了一批三角鐵回來，專門用來焊鐵架，冷庫的空間畢竟有限，西瓜不好疊放，不可能都平鋪在地上，太浪費空間了，西瓜得上架。

　　這些鐵架焊接上以後，還要在上面鋪上竹板或者木板，這些板子不用太精細，用下腳料釘一釘就行了，只要確定沒什麼毛糙，不會碰壞西瓜，到時候這些板子上面還要放一層稻草，再把西瓜放在上邊，最大程度地保護西瓜不會受到磕碰。

　　這天下午羅蒙正在一間空倉房裡，用切割機切三角鐵的時候，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這會兒這間倉房裡噪音很大幾乎聽不到鈴聲。切三角鐵的，鋸木頭的，釘架子的，這些聲音交雜在一起，比樓上那些搞裝修的吵多了，主要他們這些人都不太專業。

　　反正這些用來放西瓜的架子不要求多美觀，只要結實就行了，羅蒙就從牛王莊上打工的這些人裡挑了幾個跟他一起幹。現在的牛王莊可謂是群英薈萃，幹啥行業的都有，心靈手巧的也不少，找幾個人出來做架子那是太容易了。

　　「喂，羅蒙啊，你上回發那些東西都收到了。」電話那頭蔚卓洋，從前跟羅蒙一起開廠子的合夥人。

　　「咋樣，吃了沒有，還成吧？」羅蒙說著就出了那間乒乒乓乓吱吱嘎嘎的屋子，出去以後把身後的門一關，頓時就清淨了，院子裡一群老人正在磨豆子，多麼安逸悠閒。

　　「剛嘗了一點，我說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有這好東西，竟然到現在才想到兄弟我，早幹嘛去了？」怎麼說他們也是好幾年的患難兄弟了，合夥開了這家廠子，一起走過多少溝溝坎坎。

　　「早前兄弟我不是忙嗎，到現在才稍微騰出一點工夫來享受生活。」羅蒙打哈哈說道。

　　「還有啊，上回我不是讓你照最快的快遞發嗎？你發的這個是啥？從你們家到我這兒，才多少路，愣是走了一個星期，這玩意兒也能叫快遞？」之前不知道羅蒙給他發的東西這麼好，蔚卓洋倒也不著急，一個星期兩個星期的根本無所謂，等到貨的時候一嘗，這丫立馬就倒回去罵快遞公司了。

　　「我們鎮上就這一家快遞。」

　　東西當時是羅蒙讓羅興佑幫他發的，羅興佑現在每天不少快遞，快遞公司給他的價錢也算實惠。至於快慢，這玩意兒有時候真得看人品，再快的快遞也有慢的時候，就總體來說，他鎮上這一家還算過得去，主要還是網點多收費低。

　　「誒，你給我發的那個蜂蜜，是不是枸杞花蜜？」蔚卓洋這小子變臉也快得很，剛剛還一副討債鬼的嘴臉，這會兒又嬉皮笑臉起來了。

　　「呦，還挺識貨。」羅蒙笑了笑說道。

　　「我家老頭子認得，我還沒吃過這玩意兒呢，嗨，味道真不錯，你那邊要還有，再給哥兒們弄點過來，價錢該多少多少，到時候我給你打到卡裡去。」

　　「不是錢的問題，這個蜂蜜已經有買主了，說好了都給他，哥兒們我現在就指著這個來錢快，不好得罪買主不是，就給你這幾瓶子，還是我好容易才摳出來的呢，收著慢慢喝吧，下一回就不知道啥時候才有了。」

　　馬從容那人精，都給他算著呢，這傢伙養過蜂，知道羅蒙那片枸杞林裡的幾箱蜜蜂一個月能產多少蜜。上回羅蒙多給了卜一卦一點蜂蜜，這傢伙就打電話過來問了：這個月的枸杞花蜜就這麼點？

　　「你那什麼買主啊，這麼牛氣？我跟你說，你家的東西好，根本不愁賣，他不樂意要，你賣給我啊，說說，你這個蜂蜜一斤多少錢？」

　　羅蒙聽蔚卓洋這麼說，忍不住就咧嘴笑了笑，感情這位大爺又把他看扁了，有錢人家長出來的孩子就是這點不好：「就給你那種瓶子，一千塊錢一瓶。」

　　接著，電話那頭就是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羅蒙知道蔚卓洋喜歡吧腳架在辦公桌上講電話 ，這會兒八成是踢到筆筒什麼的了。那邊蔚卓洋的嗓門也拔高了好幾度：「你說多少？」

　　「一千塊錢。」羅蒙抬頭看看院子裡的老人都正幹活呢，也沒人往他這邊看，距離挺遠，應該聽不到，就笑著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小子會不會太黑了點？人家進口的一斤才賣多少？」

　　「東西好就行了，還管它是進口的國產的。」

　　「你牛！這麼點就賣一千塊，多了老子還真捨不得買，你這段時間看看，能不能再幫我勻個十瓶八瓶的出來。」

　　「行，我盡量，這陣子枸杞樹已經不怎麼開花了，過陣子枸杞花蜜可能就要停產了，你也省著點吃，別拿它送人。」

　　「老子傻了才拿這個送人，要是對方是個不識貨的，那不是得虧死，不過我們家老頭子有個老戰友，就住我們小區，到時候可能得分給他一兩瓶。」要是一般生意上的朋友，還不如直接掏幾千快錢砸個名牌來得划算。

　　「還有這個蜂蜜你吃著就行了，甭給我出去宣傳。」

　　「行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對了，你們家那些小菜，我家老頭子老太太都喜歡得很，你這兩天再給我發一次唄。」

　　「行。」

　　「還有那個南瓜乾，嚼著真不錯，你這回給我多發點。」

　　「哦。」

　　「還有那個枸杞子，你也給我多弄點。」

　　「好。」

　　「還有那個鹹菜鹹蘿蔔。」

　　「行。」

　　「還有那個瓜子，真他娘的香，這回每樣再多來點」

　　「好。」

　　「你們家還有沒有別的？」

　　「沒有了。」羅蒙笑了笑，有是有，就是不好發快遞。

　　「羅蒙啊。」電話那頭的蔚卓洋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幹啥？」通常蔚卓洋用這個語氣說話的時候，就是他做出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了。

　　「你在家裡好好種地，廠裡的事情就不用擔心了。」蔚卓洋說。

　　「然後呢？」

　　「股份也不要賣了。」

　　「那怎麼好意思？」不幹活不賣股份乾領分紅，時間長了多不好，這個廠子如今還是蔚卓洋在經營呢，又不是像一些大企業那樣請的管理人員。

　　「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就往我家多寄點吃的。」電話那頭的蔚卓洋一本正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