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當夢想照進現實

　　「扣扣扣，林春玉，快遞！」一個平常的下午，東南地區某市，快遞員敲響了某一棟辦公樓中的其中一個辦公室。

　　「來了。」很快，屋裡就出來一個大肚子女人，看她那滾圓的肚子，起碼得有七八個月了，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浮腫，臉也圓得不成樣子。

　　「在這裡簽字。」快遞員把快件給她，又把單子遞過去讓她簽收。

　　「好，謝謝啊。」林春玉見快件的外包裝完整，就接過單子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快遞單還給快遞員，道謝。

　　「不用謝。」快遞員笑了笑，轉身走了，他每天都要收件送件上百個，遇到客氣的顧客總比那些不客氣的要愉快些。

　　林春玉抱著快件進了屋子關了門，他們的公司就是這樣一個套房，外加一個老闆一個會計，林春玉就是那個會計，她老闆很少來公司，平時辦公室基本上都只有她一個人。

　　把紙箱打開，又掏出一些廢紙，裡邊就是一大包南瓜乾了，還有幾包瓜子，林春玉這回就買了五斤南瓜乾和三斤瓜子。她老公的父母是鄉下的，現在家裡吃的口糧都是從鄉下物流過來的，所以羅馬家的那些豆子，還有大灣村的那些農副產品，對她來說都沒多大吸引力。

　　林春玉先是拿出一片南瓜乾咬了一口，嗯，好像有點太乾了，費挺大勁才咬下來一塊，跟那些包裝的口感差挺多，不過這也可以接受，曬乾點容易存放麼，而且這樣一來份量也足。

　　她一邊有的沒的想著，一邊嘴裡嚼著，越嚼就越覺得香，是那種淡淡的濃濃的南瓜香，不是太甜，但是很自然，不像有些南瓜乾紅薯乾那樣吃一口滿嘴的糖精味。

　　吃完一片又拿一片，林春玉甚至沒想到要拿把椅子坐下來慢慢吃，她就這麼站著，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桌上那堆吃的上面。

　　吃了好幾片南瓜乾以後，她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一旁的那幾包瓜子上面了 ，抓幾顆葵花籽出來，嗑了一顆，小小的瓜子仁被她嚼了幾下，吞下去了，嘴裡留下一股淡淡的果仁香，炒得也好，滋味濃淡適宜，跟她從前吃過的味道都不太一樣，再嗑一顆……

　　過了好一會兒，林春玉終於在沙發上坐下來了，一會兒嚼一片南瓜乾，一會兒嗑幾顆瓜子，她吃得很慢，因為這完全就是享受啊！

　　等時鐘走到了五點半，林春玉歎口氣，抱起這箱東西，提上空飯盒回家了，他們家離公司很近，走路不到二十分鐘，坐公車兩個站。

　　從前林春玉都是自己騎車上下班，不過自從懷孕以後，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就不再騎車了，坐公車又太擠，所以一般都是走路，有時候要是實在懶得走，就打車回去。

　　「你又網購了？」他老公今天回來得早，這會兒已經繫著一條圍裙做上飯了，聽到她回來的動靜，就從廚房來出來了。

　　「嗯。」林春玉換了鞋子走進屋去。

　　「這個先給我吧。」她老公說著就去拿她手裡那個紙箱。

　　「……」林春玉看看她老公，抱著紙箱不肯撒手。

　　「怎麼了？」

　　「……」林春玉低下頭，不吭聲不撒手。

　　「怎麼了這是？」

　　「這回咱就別驗了吧……」林春玉心虛地說道。

　　「乖啊，咱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堅持下去的嗎？」

　　「可是……可是這回這個真的很好吃！」林春玉皺著圓臉，眼淚嘩啦啦就下來了。

　　她這一哭，她老公頓時就手忙腳亂了：「別哭，別哭啊，行行，咱不驗了，不驗了好不好。」

　　「嗚……我上班的時間肚子會好餓，吸。」

　　「我知道，明天再給你多準備點飯菜。」

　　「嗚嗚……我還嘴饞……」

　　「那咱以後想吃啥吃啥。」

　　「嗚嗚……可是都不能吃，吸！」

　　「能吃啊，怎麼不能吃，人家能吃咱就能吃。」

　　「嗚嗚……這回這個真的很好吃……」

　　「……」

　　「……」

　　林春玉這一哭就一個多鐘頭，說起來，這苦頭還是她自己找的，自從她知道自己懷孕以後，就特別小心，想到自己老公在實驗室上班，就問他這些吃的能不能弄他們實驗室去化驗化驗，檢查一下那些什麼什麼的，有沒有超標。

　　她老公原本不是做食品相關工作的，但是好歹也是學化學的嘛，底子好，鼓搗了一陣子之後也就摸透了個七七八八，前面幾樣食品化驗下來以後，這個男人臉都白了。

　　接著林春玉就慘了，從前那些她鍾愛的零食，一樣樣都向她揮手告別，開始的時候林春玉還咬牙忍著，想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說也要把這幾個月堅持下來。

　　可是這幾個月隨著她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她的食量也是猛增，每天早晨吃完飯出門，他老公都要給他準備兩份飯菜，肚子是不怎麼餓了，可是她饞啊，一下子想吃這個一下子想吃那個，饞起來沒完，可是好些東西經過她老公的化驗之後，她都再不敢吃了，就這麼乾熬著。

　　就這麼硬忍了幾個月，直到這一天，在他老公再一次要收走美食的時候，這位準媽媽終於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沒事沒事，咱以後都不驗了，該吃啥吃啥，人家不都是這麼吃的，生出來的寶寶照樣活蹦亂跳的。」林春玉的丈夫嘴裡這麼說著，不知道是安慰她妻子還是安慰自己，有些東西不知道就不知道了，知道以後生生就能把人嚇死。

　　「噗！！！」林春玉抽了幾張紙巾，用力擤了一下鼻涕，說道：「驗吧，我對它們有信心。」她要相信自己的舌頭，今天下午吃了那麼多，半點添加劑的味道都沒吃出來。

　　「真要驗啊？」剛剛都哭成那樣了，那得多委屈啊，還驗？

　　「驗吧。」林春玉最後說了句，然後就不再看那些吃的一眼，直接進了廚房，她對這些南瓜乾和瓜子雖然比較有信心，但是她對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快要完全失去信心了，這些東西要是被驗出來有什麼問題，她也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

　　嗚……可它們真的是很好吃啊！

　　在牛王莊上，羅蒙每天還是削南瓜曬南瓜，完全不知道在東南方向的千里之外，他們家的南瓜惹人掉了多少眼淚。

　　從山上摘回來的大南瓜，南瓜肉做成南瓜乾，南瓜子取出來曬了，以後用來炒瓜子，取過南瓜子的瓜瓤用來餵雞，南瓜皮本來是打算用來餵牛的，但是最近這段時間牛王莊上的水牛們伙食檔次比較高，看不上這些乾巴巴硬邦邦的南瓜皮。

　　羅蒙就讓大家先把南瓜皮收集起來曬乾，等到了冬天的時候，不管是直接用來餵水牛也好，還是打成粉末餵雞也好，都是上好的飼料，總之就是沒得浪費。

　　這天早上八點多，羅蒙剛載著一車南瓜從山上下來，就看到胖廚侯俊背著竹簍拿著燒火鉗正往山上走。

　　「你這是要幹啥去啊？」羅蒙把車一停，就問他了。

　　「聽說山上的板栗快熟了。」現在對牛王莊這片地方，侯俊已經是熟門熟路了，這傢伙沒事就愛尋摸吃的，來牛王莊幹活的那些人，要是想吃什麼東西了，就找侯俊去說，攛掇成了，當天就能吃上。

　　羅蒙把南瓜運下山之後，也帶上燒火鉗和竹簍，另加兩頂草帽，上板栗地裡去了。板栗樹長得快，通常兩三年就能結果，羅蒙買的是四年生的苗，開春的時候種下去，長了大半年，如今已經比人高了。

　　羅蒙開車從山崗上經過，東南西北和丫丫它們見了，就跟著車子跑，二郎也帶著幾頭小牛跑在後頭。「別把莊稼踩了。」羅蒙回頭喊了一句，得來東南西北一陣清脆的汪汪叫喚，後面那一串跑得更來勁了。

　　他們到板栗地的時候，胖子正用燒火鉗摘板栗呢，這傢伙仰著頭，用燒火鉗夾住帶刺的板栗球，用力一擰，就摘下來了，丟進一旁的竹簍裡。

　　「胖子，草帽。」八月份的太陽還是很大，羅蒙從車後斗拿下兩頂草帽，一頂丟給侯俊，另一頂自己戴上。

　　「哦，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看看這些板栗。」前陣子正結果的時候，羅蒙跟羅全貴他們一塊兒過來修剪了一次病枝，之後好久都沒再來板栗地了。

　　「我剛剛砸了一個，吃起來又脆又甜的，咱多摘點回去吧。」

　　「不行，老子還等著它們賣錢呢。」羅蒙說著也從樹上夾了個板栗下來，丟在地上，隨手從旁邊撿了一塊石頭，用尖尖的那一頭一砸，板栗皮就被他砸開了，現在的板栗還沒有完全成熟，果型還不飽滿，板栗殼也不是成熟以後的亮棕色，而是淺淺的土黃色。羅蒙撿起一顆板栗，放到嘴裡咬一口，剝出栗肉來吃，果然像胖子說得那樣，又脆又甜。

　　「嗚！」丫丫叫了一聲，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嘴，意思很明顯，它也想吃了。

　　羅蒙又看了看東南西北它們，這幾兄弟正端端正正地蹲坐在一旁，顯然也是正等著他投餵呢。

　　「這玩意兒糖分多，少吃點。」話雖然這麼說，羅蒙還是從枝頭上又摘了一個板栗球下來，敲開了一隻給它們一顆栗果。

　　丫丫得了自己的那一顆板栗，想都沒想，一口就吃到嘴裡去了，咧著嘴咬了半天，連皮帶肉一起吐出來，挑著肉吃了，看了看板栗殼裡還有點肉，又吃到嘴裡繼續咬。

　　東南西北就不一樣了，這幾隻圍著自己的板栗要麼嗅要麼用爪子去碰，然後其它三隻就紛紛看向它們老大了。

　　老大表情嚴肅地圍著自己的那一顆板栗轉了一圈，又用爪子撥著它在地上滾了兩滾，然後吃到嘴裡咬了一口，吐出來看了看，咬成兩個半了，叼起其中一半吃到嘴裡，三兩下，就把板栗殼吐出來了，板栗肉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汪！」那三隻小狗見老大成功消滅了半隻板栗，都歡快地搖起了尾巴，各自對付自己的那顆板栗去了。

　　「哞！！！」二郎等了半天，沒等到羅蒙把它的那一份給它，就扯著脖子長長地叫了一嗓子。

　　羅蒙看了看二郎，又看看它身後的幾隻小牛，只好又砸了幾個板栗球，總不能搞差別待遇並不是。

　　二郎和那幾隻小牛得了板栗，都是直接放嘴裡嚼，把板栗連殼帶肉嚼爛了，板栗肉吃下去，板栗殼就被嚼成小小的一團不明物，吐出來，太老了，吃下去怕消化不了。

　　「嗚！」丫丫舔舔嘴，讓羅蒙再給一顆。東南西北坐得更端正了，圓滾滾的八顆眼珠子齊整整地盯著羅蒙看，二郎和另外幾隻小牛犢子也都站那兒等著。牛王莊上現在不少牛犢，都是二郎在帶著，二郎幹啥它們就幹啥，雖然成天見它們在山崗上撒野，卻很少發生像踩了莊稼或者吃了菜苗這一類的事情。

　　「沒有了。」羅蒙無情地拒絕了它們有聲或無聲的訴求。

　　「汪！」老大伏低了身子，難過地搖了搖尾巴，再給一個不行嗎？

　　「沒有了，玩去吧。」嘗嘗味道就行了，難道還想吃個過癮？這幾隻大小狗最近吃了不少南瓜乾，也沒少吃西瓜，糖分攝取量本來就有點過高，板栗也是含有很高的糖分的，照這麼吃下去，早晚得糖尿病。

　　「啊嗚啊嗚……」丫丫垂頭喪氣地叫喚了兩聲，率先就帶頭走了，這丫來牛王莊也有幾個月了，知道羅蒙這傢伙難說話得很，說不行就不行，跟他耍賴撒嬌根本沒有。

　　東南西北看看丫丫，又看看羅蒙，見羅蒙朝它們擺擺手，只好認命地跟著丫丫走了，二郎帶著一群小牛慢悠悠跟在後邊。

　　嗚，這種叫板栗的東西可真好吃啊，就是太少了，想像一下，哪天羅蒙要是突然大方了，摘一簍子板栗回去倒在地上，一個一個敲開，然後笑瞇瞇地對它們說：「吃吧，這些全都是你們的。」嗷！那該有多麼美好！

　　動物軍團們行走在板栗地裡，想的都是關於板栗的美事，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丫丫停了下來，後面的東南西北和二郎它們也都紛紛停了下來。

　　它們抬頭看去，只見前面的土路中間，正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個圓滾滾的板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