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番外四十三

　　今天中午牛王莊上的主菜是大骨頭蕪菁湯，大骨頭是老周用自家的一頭豬從羅漢良那裡換來的，這回他就只要了大骨頭，還剩下幾十斤豬肉留著明後天再去拿，這也是跟羅漢良他們換豬肉的好處，想哪一天要都行，方便還新鮮。

　　蕪菁是從自家冷庫裡拿出來的，蕪菁這東西全年都能長，但是最好吃的蕪菁，還是入冬後在地裡經過霜凍的，那時節的蕪菁吃起來最是甘甜。

　　去年春節前後收回來的蕪菁，被老周留了一部分在自家冷庫裡，蕪菁是個好東西，吃著跟白蘿蔔有點像，但是其性溫不寒，能益氣清熱，十分養人，本地人都很喜歡吃。

　　老周家的這些蕪菁自打收回來以後，就被放在冷庫裡零度保存，算上電費，那成本也是比較高的，好在他賣給段嘉樹和馬從戎的價格也很不錯。當初囤了挺多，小半年時間過去，如今基本上也快消耗完了，剩下來這點，今天都拿出來給各個食堂分一分，用來煮了骨頭湯。

　　這豬骨頭蕪菁湯喝著那是真不錯，味道甘甜清淡，那湯裡的肉骨頭，單獨拿出來沾醬油吃，那也是很香的。

　　牛王莊上的一部分長工短工就特別喜歡老周從他們村子裡買來的這個醬油，弄小半碗醬油，把骨頭上面的肉塊剃下來，放在醬油裡面滾一圈，這種程度基本上已經可以不算是沾著吃了，而是涮著吃。

　　「別沾那麼多，鹹得很。」老周這時候就對他們旁邊那桌的一個哥兒們說了。

　　「嗨，沒事。」那人滿不在乎，一口把那塊肉給吃到了嘴裡。

　　「咋樣，都說很鹹了吧？」老周在一旁笑著說道。

　　「嘶！今天早上吃著好像沒有這麼鹹啊？」那人被鹹得臉都皺起來。

　　「那是因為早起的時候，你的味覺還沒完全醒過來。」老周忽悠道。

　　這時候，食堂裡其他人也發現了這個醬油的異常。

　　「咋這麼鹹？」

　　「坑爹啊！老周，你該不會往醬油裡面加鹽了吧？」

　　「應該不會吧？」

　　「肯定加鹽了！比早上的時候鹹了好多。」

　　「鹹就少沾點嘛。」老周笑著說道。

　　「你真往裡面加鹽了？」肖樹林愕然。

　　「就加了一點點。」老周說。

　　「……」就算是一起生活了這麼久，肖樹林有時候還是不太瞭解羅蒙這傢伙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繞的，這大肉骨頭都捨得給人吃了，一斤十來塊錢的蕪菁也捨得拿出來煮湯，怎麼偏偏就要跟那點醬油過不去？

　　「咱村裡的醬油多貴啊。」老周看出來肖樹林是有些不理解，於是就對他解釋道：「醬油這東西也不是今天吃了明天就不吃，這天天吃頓頓吃的，稍微加點鹽，不往多了說，就算是每個人就少吃五毛錢的醬油的話，那一百個人就有五十塊了是不？」

　　每天在他們牛王莊上幹活的長工短工可不止一百個，而且看他們吃醬油那速度，估計老周這一加鹽，省了也不止五毛錢，而且還是一天三頓，這麼算下來，確實是不少錢了。

　　肖樹林聽了點點頭，認為羅蒙言之有理。

　　猴娃子也在旁邊眨巴眨巴眼睛聽著，在這娃兒眼裡，他爹可厲害了，他爹幹啥都是對的，他爹盤出來的核桃都比他自己盤出來的值錢。

　　食堂裡的長工短工們抱怨歸抱怨，飯該吃還得吃，醬油嘛，鹹是鹹了點，但就像老周說的，實在不行就少沾點。

　　不過這事大夥兒都給他記下了，彤城論壇裡，還有人給編了一首打油詩，叫做「老周家的醬油那麼鹹」，回復者眾多，不少壇友都跟著發了一回詩性，最後還有幾首被廣為流傳，其中最有名的一首是「老周不姓周」。

　　晚上，水牛館那些老頭又上牛王莊擺攤來了，那個王承峰又喊老周跟他們玩一局，上回下棋輸給猴娃子，被老周坑了三個月的事情他可一直都記得呢。

　　「你想怎麼玩嘛？」羅蒙也看出來了，這老傢伙這回是早有準備。

　　「咱也不用五樣藥材，就要三樣，三樣你如果全猜對了，我就在你的水牛館再多幹三個月。」王承峰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老周對自己其實還是挺有信心的，他有靈泉啊，五感的敏銳度異議常人，只要仔細分辨，還是可以看出一些藥材的差異的，上回跟他們玩的時候老周就留了一手，就一碟子豆干而已，輸了贏了都沒什麼意思，他也想釣大魚啊。

　　在目前的水牛館，這王承峰的醫術不算是最高明的，但那摟錢的本事真是沒得說，好多人都捧著鈔票來找他看病，就想求個娃娃。

　　水牛館開館的時間不長，目前還處在積累階段，藥材方面還在源源不斷地購入，加上老周推出的那個免費醫療，很多時候根本連本錢都拿不回來，在這樣的時候，這王承峰的存在顯得多麼重要，他要在這裡多待三個月，老周真是求之不得。

　　「我要輸了呢？」心動歸心動，老周這時候的頭腦也還算是比較清醒的，知道對方這回也是有備而來。

　　「你要是輸了，就得給我們一頭羊。」一旁的陸其虎插話道。對於究竟是要豬還是要羊的這個問題，老頭們也是爭論了很久的，最後因為老周每個月都有給他們豬肉作為福利，這些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山羊，而且一頭豬比一頭羊更值錢，老周不一定捨得下那個本。

　　「一頭羊啊……」老周看起來有些踟躕的樣子，真要能把王承峰押在這裡再幹三個月，他能幫水牛館賺的那些錢，怎麼著都不止一頭羊了，但老周感覺自己這一回不一定能贏，不曉得這些老頭究竟給他下了什麼套。

　　「咋樣，到底玩不玩嘛？」那邊，老頭們就開始催促了。

　　「我就說，這小子根本不懂藥材，肯定不敢跟你玩。」

　　「老王你就在這裡待三個月而已，算一算，前後也沒多少日子咯。」

　　「三樣藥材要全部猜對，對門外漢來說也沒那麼容易。」

　　「算了，還是別想什麼羊肉了，咱還是贏點豆干踏實，一個不小心還把自己給搭進去。」

　　這些老頭七嘴八舌的，羅蒙越看，越覺得這就是個套，但無奈擺在他眼前的這個誘餌太大太香，今晚他要是不跟這些老頭玩這一局，等改天王承峰收拾包袱回家的時候，他指定得後悔。

　　「行了，玩就玩吧。」就是一頭羊而已，他也不是輸不起。

　　「嘿嘿，老鹿啊，上藥材。」那王承峰一臉的高興。

　　「得嘞。」陸其虎從他們帶來的那些藥材裡面鼓搗了一會兒，很快就在羅蒙面前擺出了兩個碟子的中藥材。

　　「你來看看，這兩份藥草裡面，哪個是品質上佳的柴胡？」王承峰這麼對羅蒙說道。

　　「柴胡啊……」圍觀的人群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柴胡這東西大家都很熟啊，像柴胡顆粒柴胡滴丸什麼的，退熱效果都很不錯，是很多人家裡的常備藥。

　　羅蒙也吃過柴胡顆粒，但是這種中藥材形式的柴胡，還真沒仔細觀察過，雖然他自家就是開醫館的。像這種時候，大概也只能依靠他的那一眼靈泉了。

　　老周端起那兩個碟子，仔細分辨那兩碟藥材的優劣，這兩碟藥材在色澤上略有不同，聞起來氣味也有些不同，大約是產地不同的緣故，羅蒙之前也聽醫館裡這些人說過，就算是同一個品種的藥材，不同產地生產出來的，無論是在外觀上還是藥性上，都會有所差異。

　　不同產地生產出來的東西，非要辨個優劣的話，那可就不太容易了，不是從事中醫和藥材行業的人，一般不會有多少這方面的知識，以老周看來，這兩碟藥材的品質都很不錯。

　　「咋樣，選好了嗎？」過了一會兒之後，那王承峰就問了。

　　「這一個。」老周指了指那一碟顏色淺一些的，經過他的仔細分辨之後，感覺這一碟藥材的品質要更好一點，雖然不是特別明顯。

　　「哈哈！」那王承峰當下就笑了起來。

　　「老李這主意不錯，羅蒙這小子果然中招。」其他老頭也都是一副樂顛顛的模樣。

　　「怎麼回事？」老周有點懵了，這才第一回合，他就中招了？

　　「你小子還算是有兩下子，不過你看看這個是啥？」王承峰很得意，隨手拿起一片羅蒙選中的藥材在他面前晃了晃：「這玩意兒叫前胡，根本不是柴胡。」

　　「你們這是犯規！」老周不幹了，之前的遊戲分明不是這麼玩的。

　　「你個開醫館的，連柴胡前胡都分不清，怪誰？」白老頭說道。

　　「這個分辨藥材啊，我們要分辨的不僅是優劣，還有真偽，連真偽都看不出來，那還看什麼嘛？」這時候李湘群也說話了，按之前王承峰的說法，這個缺德冒煙的題目就是他給出的。

　　「說好了，一頭羊啊，你小子可別賴帳。」

　　「別想以次充好啊，得給頭好羊。」

　　「這時節吃羊肉會不會有點上火啊你們說？」

　　「怕啥，羊肉的吃法可多著呢。」

　　於是，老周就這麼輸了一頭羊，老頭們都很高興，看熱鬧的也挺高興，老周自己就不太高興。

　　「還是太大意了，沒想到他們在第一回合就對我放大招。」晚上，老周一家三口從四合院回去自家小屋休息，路上，他忍不住又念叨起了這件事。

　　「多少醬油都白省了。」肖樹林笑道。他倒是沒怎麼把那頭羊當回事，反正羅蒙又不是成天跟人賭博，經過今天這件事之後，羅蒙以後只會把自家錢袋子摟得更緊，下回誰要還想從他這裡忽悠一頭羊，怕是沒那麼容易。

　　「唉……」老周歎了一口氣，一回頭，就看到猴娃子正睜著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

　　看著這孩子的眼神，老周終於意識到了一件更嚴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在他兒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正在被動搖。這怎麼能行？必須努力挽回！於是他想了想，對猴娃子說道：「看到了吧兒子，這就是賭博的危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