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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天引(七元解厄系列)》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禺疆渾身一震,一種莫名的驚駭感爬上脊背,她震驚地瞪著這個滿身煞氣的神人。

  “你……”

  ……這並非無力的言語威脅,天樞眼中的強硬,足夠讓她知道,只要她搖頭拒絕,盤古鑿便會毫不留情地剖其腹,取龍心。

  被冰霜凍結的洞穴,火舌遊走其中,雷電銳石化作牢籠,以及……近在身前,在她厲風之中毫發無傷,神情冷硬的男子。

  恐懼,首次蔓延在這位幾與天地同壽,不知生死爲何的古神心中。

  “……不可能,你……”禺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九天之上竟然有這樣的神仙……”

  她不由自主地後退,轉身欲逃,然而圍在四周的雷電在她走近之時暴躍閃爍,電光四射,霹雳彈跳而過,幾乎燎燃她雪白的皮膚,法力之強,絕非布于殿前的雷電法障可比。

  跳躍耀目的電光中,神人屹然而立,並不因爲將她壓制而露出半點喜色,仿佛這結果從他踏入殿宇的那一刻起,便已有定論。

  禺疆臉上滿是屈辱之色,活了千萬年長,她還是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對方並無因爲她北海神的身份而有半點留情,更無因爲她絕美的容顔生出絲毫憐憫。

  神祗絕對的力量,容不得一絲抗衡。

  忍不住捏緊了拳頭,是不是,眞的要把心髒還給他?

  她恨恨地瞪著天樞,每次她想要得到什麽,卻總是在快要得到的時候,被九天上的神仙輕易奪去……就像那個擁有日月雙瞳,總是笑著俯瞰世間萬物的男人。

  “轟隆——”

  突然不遠處一聲暴響,禺疆回頭一看,不遠處煙塵滾滾,一塊巨大的岩壁墜落洞底,洞頂破開了一個大洞。

  這洞穴雖經時千萬年長,但也經不住雷電交擊,火燒冰凍,山搖地動的折騰,在閃爍的電光中,已在不知不覺中,洞壁被震碎,現出道道龜裂痕迹。

  月芒從那片塌下的位置射入洞來,明明沒有任何重量的淡淡光芒,卻仿佛是一只無形的手,接連把那碎裂的洞壁一塊塊壓塌下來,缺口不斷蔓延擴大。

  眼見這洞穴便要整個塌荒,禺疆神色大變。

  “不!!!”一聲尖叫,她竟然一頭撞向牢籠。

  電光狂跳,霹雳聲炸,聲光並發之中聞得她極慘烈的嘶鳴,而從牢籠另一面摔出去時,渾身鱗皮烤至焦黑,甚至片片剝落。然而她不管不顧,跌跌撞撞地向洞底撲過去。

  月光照耀下的廢墟,塵土飛揚,被大量岩石塵土覆蓋,禺疆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法力無邊的神祗,竟然不惜徒手刨挖岩土,在那裏,似乎掩埋了什麽貴重得令她不惜以性命相換的東西。

  天樞漠然視之,只是擡手收去法術。

  此時洞穴已幾乎塌盡,天頂月朗星稀,落在那張冷毅的側臉上,孤高無情,竟不爲禺疆所爲有半點心軟憐憫之意。

  他降下身來,皺眉看著那個瘋了一般的北海神。

  禺疆只用一雙肉手,把塌下大片的岩地挖出一個深至數尺的坑洞,也總算她鱗皮堅厚,若是換了凡人,只怕就算刨斷了手指,也不可能挖地三尺之深。

  忽然她眼中爆出狂喜的光芒,動作不複先前凶狠,反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撥開沙石,從泥土下抱起一幅畫卷。畫卷被黑泥弄髒了,禺疆伸手去擦,然而她的手卻更是髒汙,反而將畫卷弄得一塌糊塗。

  “不,燭……”她神魂若失地摟住了那軸畫卷,豆大的淚珠滾落,摔在她焦黑的鱗上。

  背後的腳步聲讓她惶恐地驚醒過來,她滕然回身,驚恐擡頭,望向那個嚴酷的神人,如今那高大的身影,背月而立,如煞神在前,令她惶恐不安,“我還,我把心髒還你!別毀了我的燭……”禺疆兩指扣于喉,飛快地一撚,就見她喉嚨猛然鼓起,張口便吐出那顆冰晶在手,扔到天樞腳邊。

  天樞垂目,彈指間那碩大的冰晶已冉冉升起落在他掌中。

  “失禮了。”

  天樞擡聲道:“應龍王,本君已代爲討回心髒。”

  在他身後,正是應龍王與他身後的十二甲衛,他們不知何時已然立于此地。

  洞內動靜如此之大,那十二龍衛何其敏銳,豈有不察。此時親眼見禺疆從口中吐出那顆被冰晶所封的心髒,又聽貪狼星君所言,竟然是他們龍主的心髒!!登時個個目露凶光,瞪著禺疆的眼神,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只是如今金碧輝煌的殿宇轉眼間化作一片廢墟,而先前驕橫的北海神如今渾身焦黑,鱗片片片剝落,其慘狀卻實在令人側目。

  廢墟之上,蒼衣神人長身而立。

  火屑掠于虛空,在蒼袍之側飛碎吹起,冰晶綴于嶙峋地面,映月而耀仿如一地星華,偶見地表電光彈跳,仍殘留了之前惡戰的痕迹。

  煞星貪狼,只是站在那裏,衣袂稍隨風揚,不沾腥血,不染塵土,卻同時令這十二翔龍甲衛從心底升起一種望而生畏之感。

  天樞對此自是顯然全無所覺,翻掌一送,那冰晶從他掌中平飛向後,似有無形之手將其穩穩送到應龍面前。

  應龍微是一笑,伸手接過:“有勞。”

  那從容自在的態度,仿佛這遞過來的,不是先前從他胸膛裏挖走的心髒,而是一盞隨手斟來解渴的清茶。

  他將此物隨手交與一旁的雎翎,雎翎雙手接過,倒亦非常難得地未曾動容,反手扯下披風將那冰晶包裹嚴實,珍而重之地捧在懷中。

  應龍邁步上前,近至禺疆身側。

  二人均身形高大,幾近比肩同齊。

  一者霸氣天成,一者凜然剛烈,方寸之地,再難容旁人插足。

  應龍瞟了一眼那哀切地抱著那卷畫軸的女子,轉目看向天樞,語中有些調侃意味:“你我這般,算不算是……石大壓蟹?”

  螃蟹殼堅鉗利,水陸兩棲,尋常就算大魚也吃它不得,奈何大石之重,不必多花手段,只以無容抵抗之力,便能將蟹輕易壓死,其不得半點翻身之機。

  他們這兩人,一位是位尊一方轉意間顛覆天宙的南極龍帝,一位是代天巡狩手中無數惡妖輪回的貪狼煞星,禺疆對上他們,確實猶如小蟹之于礁岩,而且……是兩塊。

  天樞挑眉,對于他這般說法不以爲然。

  禺疆聽到應龍的聲音,也擡頭來望,然而她目光散亂,似乎已失神智。

  她抱著畫軸,伸手去拉應龍的衣擺:“應……應,你來了?可是,他不見了……他又走了是嗎?”

  應龍垂目,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歎息搖頭:“禺疆,你忘了嗎?燭龍爲天地舍身,早已埋骨大荒了。”

  禺疆愣住了,困惑地思考這個好像早就知曉,卻又似乎有些模糊的念頭,撫摸著懷裏的畫軸,畫卷上,那颀長的背影,躍然眼前。縱然已過千萬年長,然他的離開,卻仍仿佛就在昨日。

  天樞聞言亦略感錯愕,原來這畫軸上所繪男子,竟是與女娲齊名的創始古神——燭龍。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神,其人面龍身,名曰燭龍。

  傳說燭龍法力無邊,赤膚紅鱗,身長千裏,不食不寢不息,瞑目天地晦暗,視則白晝光明,呼吸間冬夏逆轉,冬見大雪,夏炎流金。

  只是這樣一位超凡入聖的上古神明,卻從不曾踏足天宮,問鼎帝座,反是甘于留在北方幽冥之地,口銜亮燭,照亮九泉。歲月流長,如此聲名不顯,鮮有凡人供奉祭祀的古神,在連天庭衆仙也不知道的情況下,不知不覺間湮滅于天地之間。

  而應龍,和禺疆,與那幾乎只留在傳說中的創始神竟有淵源?

  禺疆低頭凝視著畫裏的人,癡癡問道:“元丹化珠,肉身化石,槁于天地……燭,你怎舍得如此待我們……”

  深邃晦暗之色自金色龍睛一閃而逝。

  “天命所歸。”他忽然側首,變幻不定的眼神落在身旁蒼衣神人的身上,“他不過是屈從了那無情天數。”

  “……”

  天樞豈有不知生死有定,天數無情,莫論仙凡,皆難逃天命。縱然苦苦掙紮,亦不過如蚍蜉撼樹,螢蟲耀日般可笑。

  即便是那視爲晝,眠爲夜,吹爲冬,呼爲夏的創始古神……亦不例外。

  此時又聞應龍與那禺疆道:“這龍心,本座尚有用處,看來是給不得你了。”言罷,應龍擡起手,淩于禺疆頭頂,輕道:“伸出手來。”

  禺疆倒是順從,合掌擡手,但見應龍拇指輕搓食指與中指指腹之處,流沙般細碎的金粉潺潺流墜,囤積在禺疆掌中,成了小小的一對金砂。細碎如同齑粉金碎,對于這位能變化出金碧殿宇的北海神而言,不過如牛之一毛,毫無價值,然而當禺疆看到此物時,混沌的雙目竟驟現精光。

  “以此物作換,想必你也願意。”

  一旁天樞見了,不由吃驚,他自然認得此物,正是當初從鎖妖塔中逃出去的黑豹妖,千方百計從文曲星君那小徒兒手裏奪取的鎖妖塔殘珠,本欲借此物再度顛覆妖域,不等他出手阻止,應龍突然借形出現,不但把那黑豹妖擊殺,更親手毀去殘珠!

  卻不想原來應龍把殘珠粉末悄然收回!

  如今將此物贈予禺疆……

  天樞不禁看向應龍,這個男人仍如往日,嘴角的笑容帶著高深莫測,然而此時天樞卻莫名地察覺到,這似乎看盡一切,洞悉一切的笑容中,深藏著萬古空明。

  心頭一緊,天樞竟有一絲怅然。

  這裏面,到底,他遺漏了什麽?!

  待應龍收去手,禺疆珍而重之地將金粉攏于掌內,生怕被風稍稍一吹便會吹走一些。

  禺疆將此物湊到唇邊,欲吻卻不舍。

  “是燭的元丹……”

  複又擡頭,目中混沌漸見清明,她忽然醒悟過來,有些震驚,“莫非鎖妖塔已經……”

  應龍也不隱瞞:“飛星天降,珠碎塔崩。”

  “呵……”禺疆笑得苦澀,低額印于雙腕上,“世間萬物,變幻無常,卻皆有極限……他舍命而守的天命,總算是結束了。”

  一旁的天樞聽他二人之言,雖面色未變,但心中亦不由大震。

  昔日不周山爲共工觸毀,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複,地不周載,女娲神煉石補天,更斷鳌足以立四極。而中央之極,則以昆侖丘爲基,靈珠爲輔,立下擎天鐵柱。他卻不曾知道,鎖妖塔上那顆能震懾百妖、擎天不塌的寶珠,竟然就是燭龍元丹所化!

  “尋這金鳌寶珠,便是爲了續擎天之責。”

  應龍翻手,那枚金光耀目的寶珠浮現在他掌中。此時十二甲衛中,末位的甲衛爻菱排衆而出,雙手捧有一椟,應龍打開蓋子,但見裏面玲珑外珠,二珠瞬即彼此呼應,嗡聲大作。

  “急些什麽?”應龍輕斥,仿佛調笑那珠子。

  二者浮于雙掌之上,緩緩嵌合,眨眼間,暴射金光萬丈,乃至光耀天頂,把這礁臘島照得如同白晝,光芒稍斂,便見兩珠合一,珠體玲珑,逆向而旋,仿佛有妙鈴拖響,極爲奇妙。

  應龍將珠子放入椟中,重新合上,取來,送到天樞手中,笑而言道:“總算不負星君重托。”

  天樞點頭,收下木椟。

  “既然已獲寶珠,事不宜遲,本君先行一步。”言下之意,便是立即啓程前往鎖妖塔鎮珠,以重塑寶塔,再擎蒼天。

  應龍道:“去昆侖丘路途遙遠,不如……”

  “不必勞煩了。”天樞斷然謝絕,此時青鸾鳥于半空鳴叫,拍翅落下,俯首身側。

  天樞筆直的目光定在應龍身上:“尋珠一事有勞龍王相助,本君自當禀明天君,以表其彰。”貪狼星君眼神嚴酷,如刃出鞘,“請龍王仍記本君先前奉勸。”

  應龍微微一笑,未知可否。

  天樞踏上鸾背,青鸾便拍翅淩空。

  卻在半空轉身之時,略略頓住,但聞那冷如寒冬的聲音響起:“龍王的心髒既已取回,也該盡快歸原,否則傷了元神,總是不妥。”不等對方是否回應,青鸾引頸高鳴,蒼影如岚,翔空而去。

  金色睛瞳瞭望漸漸消失于天際之遠的蒼影,應龍展眉輕笑,輕語呢喃。

  “這回總算過河之後,沒把本座這橋給拆掉……不過連一句別言也沒有,當眞是無情得很哪……”

  尾聲

  “小小鳌族之物,豈可與他的元丹相比!”

  應龍聞聲回頭,禺疆神智清明,顯然已恢複過來,只見她施展幻術,轉眼間,已從那狼狽不堪的模樣重新變化,被燒至焦炭的青鱗緩緩隱去,仍是那嬌媚動人的女子。

  應龍坦然一笑:“自然不能相比,不過用以照明,倒比夜明珠好使。”能與四海龍族相抗的寶物在他眼中竟是全無價值,“不過但且一試,也是無妨。”

  “應……”禺疆似乎有所猶豫,“你爲何助天?”

  “助天?”

  禺疆咬牙:“助天者,總不得善終。”燭龍之怆,足令她懷恨萬年。

  “定數不知,便是未定之數。”應龍看著她,徐徐道來,“天命殊歸,你我神族,亦難言參透。”

  禺疆皺眉,亦自沈思,應龍見狀,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邪笑。

  “再者,誰說……本座助天?”

  話音方落,突然天際之北烈動傳來,地表顛簸震蕩,礁臘島頃如同海上孤舟。隨即一卷磅礴氣浪呼嘯天地,席卷而來,島上草木立被連根卷起,便連那十二甲衛亦難免被吹得搖搖欲墜!

  禺疆大驚失色,心知這絕非尋常的海嘯山崩,連忙擡頭去看,但見天體傾斜,風卷雲亂,再遠眺北極之處,竟見乾坤合攏,天宙墜落!!

  嗚嗚呼嘯的狂風之中,玄色長袍吹得獵獵作響,應龍仍是一派施然,並未如禺疆那般驚惶失措,似乎背于其後所發生的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應,難道你……”

  極北天角一塌,震蕩之感不住傳來,天頂黑雲籠罩,星月不見,然而生靈惶恐之中,那逆風而立的男人,卻早將乾坤變幻握于掌中。

  禺疆忽然感到一陣徹骨寒意。

  應龍看了她一眼,笑道:“北天已塌,看來那鳌足實在不怎麽結實。”然後擡步,吩咐衆衛,“備車。”

  翔龍甲衛之忠心,足以讓他們不問因由,爲應龍驅使,縱然見到這絕不尋常的天塌之象,竟仍是面色不改,按照吩咐備好馬車,守備車側伺候。

  應龍掀袍上車,忽聞身後禺疆急促的追問。

  “應!!爲什麽?”

  應龍略頓,回頭。

  “天地當亡,本座……不過是添些余慶而已。”

  話中孰眞孰假,卻讓禺疆一時難以判斷。

  她愣忡地呆在原處,木然地看著六匹犼獸四蹄生火,拖了車駕騰空而去,而後十二尾翔龍緊隨其後,起伏雲間,漸漸遠去。

  在她背後,天維傾斜,鬥轉星移,但見混沌重現,洪荒萬古,幽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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