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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天引(七元解厄系列)》第56章
  第十章

  渦河,淮水支流,與鴻溝相通。

  水道寬深,不受黃河水患影響,故有“水不逾渦”之稱。

  泱泱渦水滋養大地,河岸兩旁葦草搖曳,曾有魏文帝曹丕作《臨渦賦》贊曰:蔭高樹兮臨曲渦,微風起兮水增波;魚頡頏兮鳥逶迤,雌雄鳴兮聲相和;萍藻生兮散莖柯,春水繁兮發丹華。

  一葉扁舟隨水過,船尾並無撐船之人,但這扁舟卻絲毫沒有偏離,一直處于河道正中之處,慢慢向前航行。

  看來不過是條窄長的扁舟,雨篷也是簡陋,但若往內裏瞧去,隻怕便要看得人目瞪口呆。船艙底部墊的是一副碩大的雪白皮毛,看似虎皮之質,卻無斑紋,而且這顯然是未經接縫的整塊獸皮,這天底下哪來這麽大頭的老虎?!可這也不過是拿來墊腳用的。便更不必說金桌銀盞,玉碟牙筷,便是那代替燭火照明的夜明珠,也有拳頭大小,便是皇宮內院也不見得有這般奢華。

  玄黑的高大身軀舒展地斜靠在冰蠶絲織造的臥枕上,不曾束冠的黑發隨意披散,零落在雪白的柔軟皮毛上,雍容自在,修長的手指微曲地抵在額側,金瞳半斂,因睥睨天下而孤高,因違忤天命而狂妄,因法力無邊而自負,便是不動聲色之間的慵懶之意,亦叫人看了不由得有一刻屏息。

  桌上有酒,本是喝不得,但他偏是喜歡倒入杯中,捏在指間,偶爾品上一品,而眼睛卻不去看外面水秀山色,隻借著那夜明珠的微弱光亮,肆無忌憚地看著船艙的另一頭。

  盤膝而坐男人穩如泰山。

  那日自皇宮歸來,天樞並不曾問他去做什麽,似乎一切了然,卻又似乎並不知情,但更多的,是一份強者與強者之間不需要所有事情一一說明的默契。

  二人離開京城,轉道渦河,不爲其他,乃因丹鴸言羿射封豨于桑林。《毫州志》載,“湯陵西有桑林,是成湯王祈雨處。”渦河之陽便是商成湯陵寢所在。

  然而滄海桑田,幾經變幻,隻怕那所謂的桑林,已不知是何模樣。

  渦河流經開封、通許、扶溝、鹿邑等地,水道綿長,應龍提議以舟代步,故便有了眼下光景。

  天樞面前的酒杯一直不曾動過,隨水漂流的小舟意外的平穩,也不曾晃出過半滴來。

  應龍看了一眼,道:“此爲九醞春,乃以‘三日一醞,滿九斜米止’之技法佳釀,非一宿而熟的甘酒,星君不妨一試。”

  “杯中之物,本君素來少飲。”

  並非推託之詞,天樞所說倒是大大的實話。

  天上三大煞星之一的貪狼星君,就算是皇母娘娘的瑤池盛宴,也沒有幾位仙家願上前與之攀談。

  先不說那張臉冷硬嚴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便是說話的內容也得挑著撿著別不小心踩著天規的邊,否則回頭宴會開完下來就被這個秉正耿直的家夥處置了可就是倒黴催的。

  是故瑤池宴上仙酒雖取之不盡,天樞無意進酒,也不會有仙人自討沒趣地近前勸酒,故此說起來這數千年下來,天樞對這杯中之物,還真是接觸得少之又少,簡直到了滴酒不沾的地步。

  可應龍不是那些小心翼翼的仙人,他巴不得看到這張冷硬的臉龐因酒而醺的光景。

  “雖說酒能亂性,乃佛家重戒。可仙家養性,小酌怡情。”抬起手臂,指尖銳長的指甲抵在杯沿,輕輕地將那酒杯推近天樞面前,“只是淺嘗即止,誤不了正事。”

  應龍笑眯眯地看著他,一席之言態度並不算強硬,這勸飲之辭卻也讓人無法拒絕。莫看貪狼星君脾性冷酷,平日行事剛硬,看似無情不留餘地,但事實上他不怎麼習慣婉言拒絕他人的好意。

  便見天樞當真伸手取了,只當做清水一般也不拖拉一飲而盡。

  酒釀入喉,芳醇甘美。

  難怪開陽背著他偷偷溜下凡間回來的時候都會背著幾個大酒罈,凡間酒釀雖比不得仙酒,但也是別有風味。

  “想起誰了?”

  他凝神別想不過片刻之間,表情也不曾變過,便真不知那應龍的眼睛怎如此犀利,竟能看出他神思不屬。

  “開陽。”武曲星開陽。

  天樞無意隱瞞。

  應龍聞言,想了想,便就回憶起什麼有趣的東西般笑了起來:“法術和武技都不錯,可惜太過衝動。不過是折了杆槍,便恨不得拼命一般。”

  天樞看了他一眼,涼涼說道:“他那柄火雲槍,乃萬桃始祖之桃木精魂所成。”

  桃木能降妖伏魔倒也不假,萬桃之始,更是其中表表,不過……應龍尚記得那日鎖妖塔下一場惡戰,比起文曲、天璣這些法術有所不及的星君,似武曲這般以武技稱強者反而傷得更重,肋骨斷了好幾根不說,身上被玄黃乾坤鉞拉出的血口更是七零八落狼狽不堪,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動容。卻在火雲槍被攔腰截斷之時,應龍仍是記得那青年星君眼中睚眥崩裂、撕心裂肺般的悲慟。

  武者重兵,凡人也不乏所謂劍在人在的說法,但似這般濃烈而深刻的情感,絕對不僅僅是因為斷了一把兵器那麼簡單。

  那簡直,就像當著他的面,把他所愛之人的心給直接挖出來一樣。

  聞天樞道:“百年之前,開陽曾犯下天規,伐戮金烏,煉就金液以救一株受妖蠱毒害的桃木,獲罪守天峰三千年。”

  天樞的話雖不曾點明,但應龍是何許人也,立是會意一笑:“桃木成精,自古少有,莫非是帝俊座前千目神將?”

  “前去鎖妖塔前,本君曾路過天峰,峰頂桃花盛開,桃木曆百年之久總算重化人形。”

  “那麼說來,本座那一擊,怕是又得再修百年咯?”

  “本體受創,便是有靈物相輔,亦需期三百年長。”

  自古草木藤蘿,靈性不及禽鳥走獸,若要修仙成形,更是難上百倍不止,更何況本體被上古神兵所斷,更是難以恢復。

  應龍聞之點頭,亦難怪他無動於衷,在上古龍神的眼中,三百年不過在眨眼之間,只是在苦熬與情人暫別之苦的武曲星君心中,怕是度日如年。

  “倒不見他來找本座尋仇?”

  若是換了天庭眾仙,說起那個武曲星君來尋仇的,大羅神仙都必有避讓之意。開玩笑!那武曲星君暴躁衝動的脾氣上天下地那都是有名的,向來是不由分說說砸就砸、喊打就打,不好惹!可應龍卻是饒有興致,好像開門迎客,可惜久不見人,心中頗有期待的模樣。

  天樞很不客氣地打消了這位南極龍帝“終於又找到一個皮實的”的盤算。

  “開陽罰守天峰,雖有立功得以折刑一千五百年,但刑期未滿,豈可輕離?”語意公正無私,並不因同宗星君而有半分偏頗。

  只是以武曲星君本性,當年在天庭之時就時常溜下凡間,如今雖身在天峰,要入凡間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然而他再是膽大妄為,斷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蹦躂到天樞面前,而此時應龍卻偏就是與天樞同處。

  想找茬?想報仇?

  那還得先掂量掂量……

  應龍並不曾接話,深邃的目光筆直地看著天樞,忽然慢慢地坐起身,船艙本就不大,他這般起來二者之間的距離幾是呼吸可聞。

  “天樞,你擔心的,究竟是武曲,還是……本座?”

  擔心武曲闖禍,還是擔心自己因失了如意珠而不敵武曲?

  扁舟隨水流淌,受波濤起伏,船艙內只聽到外面川流不息的潺潺水聲,帶著濕氣的河風吹入船艙。

  “凡人有句話,說是‘百年修得同船渡’。”金瞳在隱隱的漆黑中爍爍有亮,攝人魂魄,“此言不假,本座也願虛耗上百年緣修,換與星君同船而渡……”

  “與龍君之緣,豈以千百年計。”

  “是啊,若真要算個仔細……”卻見他忽然一手揮去,那張貴重的黃金桌子連著上面的杯盞一併被掃出船艙,“嘭咚!”落水,然即伸臂一探,撈了天樞肩膀巧力一翻,力度極巧,將人拉倒的同時那本來側放一旁的柔軟臥枕像有只無形的大手一併扯了過來,穩穩地掂在下方,接住翻落兩人的後枕。

  “你我緣數,足以共枕千年。”

  “……”

  船艙中和衣共枕,天樞倒是意外的平靜。整齊束冠的髮髻有些零散,碎發散落在枕上,與應龍全不在意著完全撲散開來的長髮交纏,繚繞枕間的呼吸,撩撥著心弦。

  應龍不無得意地笑著凝視與他共枕同眠的男人。

  儘管下一刻,對方無比冷靜地點出他話裡的紕漏。

  “太上老君也與龍君相識千年。”

  應龍愣了一下,不由得腦海裡浮出太上老君那張雖說是鶴髮童顏可也是皺皺巴巴的老頭相,隨即抖著肩膀的笑了起來,低沉而滿帶悅意的笑聲很是張揚,回蕩在渦河上。

  有點笑得喘不過氣來,但還忍不住邊笑邊說:“若說到這不解風情,怕是找遍三界六道,也是以你為最。”

  天樞淡淡看著那雙笑得斂去深沉之色的金色瞳孔,忽然仰起上身。

  應龍以為他要走開,亦無意阻止,誰料忽然側額髮鬢被扯住,陰影覆下,唇與唇之間的交碰竟並非因他而起!

  不若應龍那日瘋狂劫掠般的霸道,落下的吻輕柔如風點垂柳,簡單,卻純粹。

  唇間淡淡的酒氣,混合著成熟的男子氣息,比起直接飲入喉嚨的醇厚,不醉人,卻醉心。

  一直背負了太多的許多,這個男人的感情從來不被自己所允許釋放,潛藏至深,卻並不代表消磨殆盡,在漫長的猶如沒有盡頭的時間裡沉澱。直至面前這個無視一切天規戒律的人,不懼星命凶煞,龍飛九霄,登天摘星。

  待天樞微微抬起頭,呼吸起伏依然平穩如昔,便似剛才不曾有過驚人之舉,目光自上而下凝視有幾分錯愕的男人,語調依然如故。

  “敢問龍君,本君如何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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