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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瀆龍君(七元解厄系列)》第26章
  第八章 

  淩霄閣內,一名年輕的錦袍男子斜靠玉座,眼簾半眯,似在假寐。

  穿著輕紗綢緞的仙娥在座後輕搖羽扇,點上天乳焚香,閣內繚繞仙氣,仿佛之前在此議事的眾位仙家氣息尚未散盡。

  忽然外面一陣雲霞吹入閣中,男子劍眉輕動,並為張開雙目,只淡笑道:“凡間有謂雲從龍,風從虎,看來確實不假!”

  兩旁天仙宮娥並不明白,彼此互望未解男子何意。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股氣旋撞開閣門,但見一條銀白色的巨龍鑽入閣來,嚇得一眾天女花容失色。

  巨龍一個翻身,華光閃過已不見龍身,站在堂中者,卻是一名俊郎瀟灑的白衣青年。

  一眾天女認出他來,這位俊美的青年正是受天帝賞識,破格賜封的四瀆龍君。幾名天女不禁眼含羞澀,悄眼去打量站在閣中挺立如松的青年。

  想這天域之內,除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便應天命而生的神仙,從凡間修道登天成仙者少說也過了花白歲數,幾乎都是鶴髮童顏,或是形象古怪的異人,像敖殷這般年少得志,於天庭立一席位的神仙,確實少之又少。

  雖然天帝頒下法旨,嚴禁天人用情,卻也無從阻止天女們心思撩動,秋波頻送。

  玉座上的男子抬手一揮:“你們先下去。”

  天女們退下後,剩下一閣清靜。

  敖殷上前行禮:“四瀆龍神參見陛下!”

  男子這才睜開雙目,丹鳳目中炯炯清明,窺透世間虛偽只看真。

  “敖殷,見你行色匆匆,連龍身都不及收好便直闖天宮,想必,是有緊要之事了?”天帝撐臂托腮,慵懶地靠在玉座上,眉間一絲調侃的意味,與他語氣中的嚴苛全不相約,“莫非是鄱陽湖底再有妖物作亂?抑或是四瀆河水改道氾濫?!”

  敖殷心中一驚,眼前男子乃是九天掌權之尊,脾性詭秘莫測,喜怒矯飾,天庭上仙家無人不曉,帝君治下嚴苛,敢逆其鋒者,嚴刑伺候,從不偏袒。

  斬妖臺上雷鳴鞭、業火杖,管你是仙是妖?!

  尚記得當日初面帝君的一刻,靜靜坐在殿上的男子,不需一言,丹鳳目俯瞰下界,君臨之勢,百仙低頭。便連他這個心高氣傲的龍族太子,也不自覺地屈膝低頭。

  若非必要,他實在不想跟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打交道。

  敖殷道:“臣稟陛下,轄下水域一片太平,並無禍事。”

  “莫非是朕記錯了日子,今天本是下界仙家上天述職之日?”

  敖殷嘴角微抽,極不習慣這種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然而恰恰這個男人卻擁有駕馭天地萬物的能耐,包括他這個四瀆龍神。

  “陛下沒有記錯。”

  天帝突然語氣一冷,目中厲光如刀。

  “既然無事,你來作甚?!”

  敖殷頂住壓力,挺直腰杆,也不懼天顏震怒,朗聲稟道:“此來,乃為白仁岩黑虯龍王請命!”

  泰山壓頂的氣勢稍稍回斂,天帝好奇地“哦?”了一聲:“你所說的,可就是當年逆天的黑虯龍?”

  “正是。”敖殷微覺吃驚,料不到天帝居然還記得黑龍王。

  聞天帝道:“因何事要為他請命?”

  “黑虯龍王雖是逆將,但當年降服,陛下恕其死罪,而且兩千年來在白仁岩安分守己,已贖其罪。”

  天帝點頭:“他那龍王是當得不錯,白仁岩的土地公年年有奏摺呈贊。”

  敖殷雙膝跪下,凝重稟道:“黑虯龍王法術高強,法力更在微臣之上,在白仁岩這等小地方為王實屬浪費,敖殷敢請陛下酌情量行,濯升黑虯為大河龍王!”

  天帝未有言語,敖殷跪在殿前不禁覺得後頸發涼。

  良久,天帝涼涼說道:“朕記得,你與那黑虯乃是叔侄。”

  “……是。”

  冷漠的聲音像冰錐砸落結冰的湖面,清亮,卻也駭人:“你可記得,朕曾頒下法旨,天上眾仙,不得助親升道,不得保薦官位!你公然違旨,該當何罪?!”

  敖殷也知道此來不易,但在帝君面前,他亦未肯退讓分毫:“微臣知罪!微臣只是想到,凡間的帝王也明白舉拔賢能,知人善用之理,陛下一定也能不拘一格,任人唯賢!!”

  他這般公然挑釁,天帝不怒反笑,然而那笑意卻更帶森然:“然則,四瀆龍君的意思,是說朕連凡間的帝王都不如了?”

  “微臣不敢!”

  “敢,你又有什麽不敢的?”天帝冷道,曲起食指輕敲玉座,“我若是不應,你是不是打算糾合五湖龍族,仿效應龍行逆天之舉?”

  敖殷渾身一震。

  帝座上的君王冷笑:“可惜那幾條老龍太過膽小,翻不出滔天的浪頭。而你……敖殷,比起應龍,還相差甚遠!”

  敖殷銀牙緊咬,眼前這個男人只不過幾句輕描淡寫的說話,卻已將他苦心多年的秘密昭揭日下,並明顯地讓他知道,這個男人的存在,就像江河之中的巍峨山嶽,連水中矯健的游龍也無法推動分毫。

  “微臣……知罪。”

  敖殷橫下心裏,低頭叩首,道:“臣自知罪重,無顏再居龍神之位,願掛冠請辭……只是四瀆水域牽連甚廣,必要有能者居之。黑虯龍王能力確實高於微臣,懇請陛下施恩,將龍神之位賜之!”

  “你要放棄龍神之位,以交黑虯?”

  敖殷點頭。

  天帝卻道:“你又怎知,黑虯願接管四瀆,代行龍神之責?”

  敖殷不解抬頭,有些錯愕,是的,他這番舉動不曾問過黑龍王,但他只想,若非遭受貶謫,誰會願意留在那個方圓二十裏的偏僻之地?

  “敖殷,朕來問你,若朕當真罷去你龍神之位,而轉傳黑虯,你想他可會樂於接受?他在白仁岩的禁期不過千年,其實早已屆滿,如今要走要留也是自願。”天帝語意深長,讓敖殷激動的情緒漸轉冷卻,開始覺得自己的決定過於魯莽。

  他喃喃自語:“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留在白仁岩……”

  看著眼前這個因情而困陷入僵局的青年,天帝不禁輕聲歎息。

  但見仙界凡間,劫難百生,逃不過情欲之困,心魔難滅,無法自拔。縱為九天至尊,亦難施點撥,便是因為連他,也未能參透這一個情字。

  “好了。敖殷,朕不與你計較前事,且回白仁岩去再看看,是何物叫那黑虯龍王留戀不去。若還是堅持,大可回來找朕……朕立即罷免你四瀆龍神之位!!”

  敖殷腦袋裏幾乎變成一堆粘稠的糨糊,無法仔細思考再多其他,便混混噩噩地叩首,轉身離開淩霄閣,化出白龍飛落下界去了。

  仙界清風繚繞入閣,叫這淩於九霄之上的仙閣縹緲如幻。

  玉座上的男子方才慢慢坐起身,騰過手,撚起一顆翠玉瓜子。

  一隻匿於屏風之後金絲架上的鳥兒展翅飛出,落在他肩上。只見此鳥不過燕子大小,但形似烏鴉,且有三足,羽色金黃,燦爛奪目。

  赤金的爪子鉤在天帝肩上,啄去那顆瓜子。

  天帝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與那鳥兒交談:“金烏,你也覺得朕是壞人吧?”

  這金色的鳥兒便是負日神鳥──三足金烏。這只金烏自卵蛋開始便被收在天帝身邊,每日受其身上仙氣滋養,竟不到百年便孵化破殼,再經百年已長成燕子大小。

  鳥兒不明其意,只是眼睜睜地盯著碟子上的瓜子,探長了脖子長大嘴巴,討好地呱呱叫。

  天帝好笑,便再多給了它幾顆。

  明知金烏不能人言,男子卻仍煞有介事地與它說話:“如今下界種種,都得朕親自去看,真是累人……你說那千里眼什麽時候才肯回來?”

  “早知如此,朕就該把罰武曲星君守天峰的那三千年改成三百年……”逗弄著金烏小小的三隻爪子,天帝笑道,“罷了,等你再長大些,朕便免了那個惹禍精的罪,讓他跟千里眼一起回來便是了。”

  也不知那金烏是明瞭他話中意思,還是肚中吃飽著歡喜,歡鳴一聲,飛上空中在閣中拍翅繞圈,羽翅赤金,綻射光芒優勝一輪朗日。

  且說敖殷重回白仁岩,無聲無色地落到龍王廟前。

  他只想著天帝面前的那一席話,饒他聰敏機靈,一時間也想不透黑龍王執著於白仁岩這片方寸之地的原因所在。

  星月在天,原來他一來一回,山中已是一片寂靜。

  四周再無參拜的信眾,他愣愣打量這座簡陋狹窄的龍王廟。

  卻見案前的香鼎插滿香根,都不是什麽名貴的檀香,也非隆重的高香,然而燒盡的香根密密麻麻,想再往裏面多插一拄香都顯艱難。被煙火醺得發黑的牆瓦,非文字地記載了黑龍王兩千年來的功績。

  案上沒有鬥大的素包,也沒有雞鴨魚肉,只放著幾個洗得乾淨水靈的小蘋果,幾個素饅頭,如此而已。

  敖殷忽然注意到,清亮的月色下,一束山邊隨處可見的野菊花被插在案腳的地方。小小一束,花莖的地方被細心紮起,成束地放在不起眼的地方。也許是一個還夠不著案台的小女娃,用她能夠做得到的方法,將最虔誠的心意奉獻到龍王爺面前。

  心思一動,敖殷忽然想起兩千年前,黑龍王在東海龍宮中說過的一句話。

  “這世上,並沒有需要我的人。”

  只記得那張黝黑的臉上寫滿落寞,說不出來的空虛,而當時自己尚在年幼,根本想不到其中含意。

  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在逆龍的軍中,即便都是些妖魔鬼怪,可那些妖怪向來以力量為尊,並不在乎身世地位,是從心底認同黑龍王。

  而這白仁岩上,亦是如此。

  這裏的百姓如螻蟻渺小,或許無力獻上豐富的祭品,但他們受黑龍王的庇護,並從心底擁戴這位彼澤蒼生的龍王爺。

  一束樸素的野菊,與那一支十兩的紫蓮其實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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