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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翼見(七元解厄系列)》第18章
第十七章

說起那胖廚仙倒是有些來歷,在凡間時曾伺候過春秋霸主桓公,專事雍食,即早晚飲食,這狄牙烹飪之技極高,酸沃以水,淡加以鹽,水火相易,調和滋味,加上又懂逢迎之道,甚得桓公歡心。 所以說他雖然法術功夫不怎麽樣,但能操掌天宮膳房,掌勺的手藝卻是不假。 不多時,便見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送上桌來。

正中盤上放著一條以白玉豆腐雕出的畫舫,船腹下云騰濤起,船房人物翩翩,衣角鬢髮栩栩如生,軟綿綿的豆腐竟能以刀功之巧雕琢成舫,可說是巧奪天工。 旁邊一盤花香四溢的百花糕,糕體晶瑩剔透,乃以初露落地之前,採來的蓬萊山百種鮮花,搗碎和細稻米蒸製,過程可謂非常複雜,但成糕時花香撲鼻,叫人如墮百里花海。 又見一盤五彩繽紛的銀耳素燴,盤中紅綠白黑,紅的是蘿蔔、綠的是青筍、白的是鮮蘑雪耳、黑的是地毛,均是雲海仙地所出的仙靈美物,做成羹湯,滑溜光鮮,看了便叫人食指大動……

如是種種,一桌美味紛陳,看這駕勢,也就差了管弦鍾鼓,九功八佾,觴爵交錯,便成御前盛宴了。

小仙童乖巧上前,手腳利落地擺列九枚白象牙盤,玉筷點選,各盤中擺上一點點精緻美食,置於落座的二人面前。

飛簾木著一張臉,盯著牙盤裡完全不足以填肚子的那麽丁點菜,問:“太少了。”

小仙童嘴角抽搐,但因之前見過飛簾的厲害,也不敢出言無狀,老老實實地解釋道:“大仙容禀,此乃食香。所謂先食其香,再啖其味,乃是品藝。”

“太麻煩了。”

飛簾左手一起,撈起那九個盤子,將裡面放飾整齊的精點小食全倒進一個大碗裡,人形的白玉豆腐當即被搗爛成腦漿狀,百花糕混了核桃糊還有什麽晶瑩剔透可言……精緻美食轉眼變成亂七八糟的大雜燴。 飛簾卻完全不理小仙童一副張口結舌的模樣,將裝個大滿的碗遞到九鳴面前。

“吃吧。”

九鳴看都不看,只是瞪著那桌食物,臉色可比他面前那碟熗蘆筍百合燴春韭更青。

見他不肯動筷,飛簾不由奇怪。 不是說餓了嗎? 莫非是嫌不好吃? 他雖然無從品評美食好壞,可從小仙童垂涎的模樣,味道應該不錯才是。

一旁伺候的小仙童總算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娃兒,見狀便湊過去問道:“這位大仙,不知是哪道菜不合胃口?”

九鳴轉過頭來,對上那張唇紅齒白,許是在天膳房終日偷吃養得肥嘟嘟的小臉,突然笑得咧開嘴來:“我是覺得你比較挺合我胃口!”一顆小小的勾牙露在唇下,笑得小仙童毛骨悚然,像是被蛇相中的老鼠。

“大、大仙?”

小仙童以為他在說笑,然看到那雙赤紅的瞳中毫不掩飾的垂涎,當即嚇得渾身發抖:“大仙饒命……我、我不過是棵長在廚房牆邊小薏苡,得了仙家酒水常年澆灌因而得道……完、完全不好吃的!”

九鳴聞言意興大失:“薏苡?那玩意兒不好吃。”

飛簾卻說:“薏苡仁乃有健脾益胃,補肺清熱,去風勝濕之效,多吃也有益。”

旁邊的胖子聽了是一頭冷汗,這兩隻妖怪到底是哪裡來的? 橫行霸道不說,居然還敢想吞食仙童? ! 小仙童當即給嚇得差點哭出來,沒想到在平靜安詳的天宮之內,還有這樣可怕的妖怪,圍著他一棵不起眼的小仙草議論著要不要吃! !

所幸九鳴對他完全沒有興趣,打量了一下嚇得煞白的小臉蛋,收起妖相,道:“我又不吃素。”邊說,邊拿起一根筷子隨手一挑,竟把那精美的白玉豆腐舫給劈開兩半,失去重心轟然倒下的豆腐塊頓即散成一堆,“黃豆漿水做的東西有什麽好吃,這堆若是活獼猴腦我還有點興致!”

小仙童跟胖廚仙面面相覷,等著那堆白花花的豆腐腦,終於忍不住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惟有飛簾一本正經地搖頭:“不成。仙界不允殺生。”

胖廚仙怕九鳴遷怒,連忙解釋道:“尊駕莫怪,天域之內都是修道的仙家,平日食的是日月精華,偶爾素果金丹,故天宮膳房並無葷腥之物。”

九鳴聞言,咧嘴笑了起來:“好笑。祭祀五帝,要的是!駒、黃牛、羝羊,就算平民百姓,少不得也得奉上雞、鴨、魚。怕是供品少了,天上的神仙還不樂意吧?”

吊目斜飛,掃過當場語塞,胖臉漲得又青又紅的廚仙,語下更不留情,“若說修道,道家早有流書,言!、鹿、麂乃玉署三牲,神仙所享,要奉道者不忘。既然天上神佛有好生之德,又為何要受三牲祭禮?”

言罷,橫臂一掃,將那桌天界美食全掃落地去,盤盞杯碟摔個“乒乓”紛響,迴盪在天界特有的安寧中顯得異常鬧心。

飛簾眉峰輕皺,看著一地髒亂,並不作聲。

九鳴依舊恣意張狂,屈了食指輕輕敲著被推空的桌子,看向飛簾:“比起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神仙,我倒覺得當只妖怪要有趣得多!想吃就吃,可沒必要繞著彎子找凡人來討好自己!”

飛簾靜靜聽他說完,道:“你若是不吃,我們便走了。”

面對挑釁無動於衷的冷面家夥,九鳴怒火一起,一掌拍在桌上,“嘩啦!!”一聲,那張厚重的黑檀木鳳紋半月圓桌竟被他生生敲開幾瓣。

“要不你放我下界,要不你把我關在殿裡餓死得了!!”

看著大吼著往外衝的赤色身影,飛簾慢慢站起身來,朝胖廚仙和小仙童道:“打擾了。有勞收拾。”言罷,也跟著走出院去。

良久,才聽到院裡響起一陣淒慘的喊叫。

“完了!!玉帝賜的金盞琉璃盤叫他們給摔爛了!!……”

九鳴賭氣往外大步走去,也不管後面的飛簾是否跟上,此時他胸中氣惱難平,不想再看到那張沒有任何表情臉,也讓人無法猜透任何想法的家夥。

抬頭看了朗朗乾坤,日月懸掛,雲浪不遠處便見浮島縹緲。

雖記得飛簾警告,不可遠離,但他此刻就是偏要與他作對。

哼,不允他現出原形,難道這麽點小法術就想完全控制住他這只活了幾萬年的妖怪不成? 只見他念念有辭,胸口元丹發熱有痛,可他硬是忍住,光芒驟閃,人形已緲無影踪,雲間之看到一條長曰兩尺的紅蛇拍打著背上一對小翅,宛轉細小的身軀,直往浮島方向游去。

仙山如幻,縹緲閣在浮雲間。

九鳴游上那仙嶼,看到島上滿地靈樹仙草,乃見青柏翠松,虯枝盤繞,上掛金珠果,銀盞花,走獸有靈,鳳落枝頭,確實是一處神仙福地。

可他心神不在,遊了一陣。 見香蜜飄渺,雲靄之間,有叢叢梨花樹,樹上梨花盛放,蓋過綠枝,其中卻有股沁人的酒香從梨花雪海深處飄來,叫他忍不住順著方向飛了過去。

輕風吹過,瓣如飛雪,打著旋儿的花瓣落在青石台裡一顆棋子之上,台上一局未完的六博棋局,勝負未知,而那酒香之由,卻是從桌上一個紫金葫蘆裡溢出。

九鳴雖非嗜酒,卻也好酒。

但聞此香,只覺神魂恍惚,叫人不能自已,不由起了一酌之心。 左右不見有人,便飛了過去,用蛇身捲了葫蘆,掛下頭去,想要品嚐這不知是哪位神人遺落的仙酒。

就在舔到的一瞬,頭頂響起一把醇厚的男聲,戲謔之意猶甚:“哪裡來的小蛇,膽子不小,連司命的黃粱一夢亦敢偷嚐?”

九鳴一驚,正要抽身,七寸之處猛被一隻大手鉗住,動彈不得之餘,被整條提了起來。

定睛一看,便對上一張溫文儒雅的笑臉。

面前這名男子乃是壯年之姿,仙風道骨,身材高大,眉宇間氣度雍容,從容不迫。 九鳴忽然覺得,他所見過的仙人之中,比如飛簾、比如貪狼,當屬眼前這個男人最像凡人心目中所描繪膜拜的神仙。

只不過這個男人雖然笑容可掬,但掐著他七寸的手指認位精準,弄得他無法施展法術,更容不得輕易逃走。

仙人將赤蛇提上半空,還極有興致的撥弄蛇背上的小翅。

九鳴吐出叉舌毒牙,發出嘶嘶威脅對方,仙人見狀,一笑,溫和說道:“放心,本君不會拿你來泡酒。”

瞪大了赤紅的三角蛇目,九鳴立即本能的一陣鱗片倒立。

惹來那仙人一陣輕笑。

眼前這個神仙或許並不是像他外表的這般溫文慵懶……

仙人想看透他心思一般:“本君這可是在救你,須知南斗司命星君的酒,只要嘗上一口,便能讓魂魄墮入黃粱一夢中。”邊說,邊捏了蛇頸轉了轉,惹得修長的蛇身扭曲成股,“嗯?你身上有廉貞的魂精……呵呵,原道是被他藏在殿裡的妖怪。”

能認定飛簾的仙氣,必定是相熟的仙人,九鳴更不願被他抓住,聞言更加掙扎,再度引來那仙人一陣低沈的笑聲。

“別擔心,一時半刻,廉貞還找不到這來。”

他打量著手中的朝他齜出毒牙的赤蛇,對之興趣甚濃:“小蛇,想不到你倒有些本事,能教廉貞破例。”

赤蛇不再纏動,抬起頭來,口吐人言:“你到底是誰?”

仙人和煦笑曰:“本君文曲。”

文曲,乃北斗七元之一,位斗魁之末,掌天下文運之君。

赤蛇倒想不到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居然也跟那個面無表情的飛簾,嚴酷剛正的貪狼是一夥! 與那兩個人比起來,這個文曲星君顯得平易近人,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讓人下意識地與之親近。

不過之於九鳴,他是從心底厭惡這些裝模做樣的神仙,就算他看上去像個好人,可既然也是星君,想必也像貪狼一般處事。

如今他私自出逃,被文曲星君擒獲,估計回頭就要將他直接丟入天牢了吧? 這樣的話,飛簾那個一板一眼的家夥便不會再為此事為難了。

想到這裡,忽然心里莫名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文曲星君奇問:“怎麽了,小蛇?連牙都收了,是想回星殿去了嗎?香雪梨海離廉貞的星殿有些距離,莫非你是迷路了不成?”

九鳴懶得理睬他語中調侃,哼道:“我是鎖妖塔里的逃犯,天牢那門還正為我開著!”

“呵呵……你這小蛇倒也有趣!本君什麽時候說要將你丟入天牢了?”

九鳴聞言錯愕,又聽他道:“廉貞可是為了你在天宮凡間兩頭的跑,本君無意破壞他難得的辛勞。本君與他相識萬年,倒也是初次見他會做些全無意義的事。”

九鳴更是不解,飛簾確實時常外出,然後莫名其妙地回來一陣又走掉,可他從不曾聽它說起過他是下凡去了。

“你既從鎖妖塔來,必定知曉鎖妖塔破了。”

那又如何?

文曲星君笑意更深:“塔上靈珠破碎,無力鎮壓塔內百妖,天君下旨令七元星君下界尋珠,再塑鎖妖塔。廉貞早時已經走遍神州大地。短短數日,想必他不惜消耗妖力到處搜尋,也沒有休息過。”

說到這裡,他不由輕嘆,“廉貞做事向來直接,求結果,卻時時忘記後果。”

赤蛇沈默了。

他也是妖怪,當知道妖力並非無窮無盡,若用得兇了,便像井枯,需重新蓄滿方可再汲。 那個家夥……那個家夥總是掛著一成不變的表情,讓他忽略了那灰白的臉色,其實隱藏著妖力竭弱的疲憊。

神州大地,何其寬廣,莫說是一日跑上千里如何費力,且是在尋覓緲無影踪的所謂寶珠,更是耗費心神。 就算是飛簾有縮地之術,斷也不可能輕鬆。 再說要從凡間飛上九天神宮,不是去鄰家串門那般簡單,九重天高,一個來回可以把有翅膀的妖怪給累死。

難怪他總是來去匆匆……

讓他在睡醒的時候,只能在空靈的殿中,聞到一絲凡間雨後泥土的清淡餘味。

可惡,這家夥行事不是從不浪費一絲多餘力氣的嗎?

跑來跑去,卻是為何? !

他突然很想衝回去,抓住飛簾那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腦袋用力搖,再使勁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皮看能不能抖落一些平日被隱藏極深,實際上不過是被那個家夥完全忽略的事實。

便在此時,天空中一陣熟悉的妖氣波動。

文曲星君抬起頭,了然笑道:“來得真快。”

“快些放開我!”九鳴掙紮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被飛簾看到自己被掐在旁人手裡的狼狽模樣。

文曲星君卻道:“你進的鎖妖塔,想必是因為廉貞吧?”

九鳴有些著急:“是又如何?!”

“你恨他?”

“鎖妖塔兩千年,我如何不恨?!”

文曲笑了:“若恨,必因有情。愛恨之念,不過在輪迴之間。”

赤蛇無言。

“小蛇,你想不想知道廉貞的想法?”

文曲星君鬆開手將他放在桌上,打開袍袖,也不催促,赤蛇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妖氣漸近的方向,居然乖乖地遊入文曲星君袖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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