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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翼見(七元解厄系列)》第15章
第十四章

四周一片黑暗,若非四周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蕊幽香的氣味,他險些便以為自己還在那座黑塔之中。

睡著的地方,不再是冰冷房梁,舒服的被褥像一堆最柔軟的綿花,他輕輕動了一下身子,奇怪的是並未感覺到任何痛楚。

莫非是在做夢?

忍不住反手摸了一下背脊,失去翅膀的真實讓他頓時清醒過來。

二度被擒。

即便有種種因由,他也無法原諒自己居然再度栽在那個星君手裡!

他忍耐著打量四周,習慣了塔內混沌的黑暗,殿內的光線黯淡完全無礙他視物,這里大概是一間寢殿,然這恢弘得誇張的寢殿,居然樸素得令人咋舌,也就是一張大床之外,連個衣櫃或是置物架都沒有。

真讓人懷疑這裡到底是寢室還是倉庫。

四周瀰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而這香氣似乎來自他的傷處,丟在床邊還有一個空掉的瓶子,也同樣有這種香氣。 他還算識貨,知道這東西絕對是極其貴重的仙藥,而自己斷翅的傷口如此迅速地癒合,想必也是拜此物所賜。

莫非是他? ……

九鳴狠狠地甩頭,丟掉這個極其無聊可笑的念頭。

那個家夥,若當真有這等好心,當年又豈會將一身是傷的他丟進鎮鎖百妖的大黑塔? !

追溯昏迷前的記憶,隱約聽到飛簾與黑虯說過要帶他回天庭交由天帝定奪,那這裡,又是什麽地方? !

正當他滿肚子疑惑不解,突然地面一陣妖氣波動,灰衣的半妖從土裡筆直地冒出來,完全不體諒旁人看了這種詭異到恐怖的出現方法怎麽被嚇死。

“你醒了。”

九鳴盯著這個男人,兇戾的眼神彷彿要撲上去將其生吞。

然那雙灰白的眼珠全然無視對方的惡意,飛簾指彈四方,四角壁上即燃起明亮燈火,石蕊燈心下晶瑩的燈油點燃時滿室幽香,竟是以天下最貴重的香料──龍涎作燃燈之用。

借了明亮的燈火光芒,飛簾過去再度查看了一下九鳴身上的傷口。

對方沒有一絲尷尬的態度叫九鳴無比詫異,兩千年來,他再次如此地靠近這個男人,記憶中殭屍般的臉龐並未因歲月洗禮而有絲毫變化,唯一不同的,現在他們不再是比肩而戰的妖軍大將,一個是階下囚,一個是殿上仙。

思及此處,明明沒有任何痛楚的傷口突然疼了起來,這疼居然能牽扯到心臟的位置……

他猛然揮手撥開靠得如此近的飛簾,扯起嘴角,冷冷笑問道:“敢問廉貞星君,打算如何處置一隻私逃出鎖妖塔的妖怪?”

飛簾半坐在床邊,筆直的視線直直地凝視紅發妖怪。

半晌,忽然說道:“你笑得真難看。”

九鳴登時勃然大怒,伸手過去一把揪住飛簾的衣領,暴露在空氣中的臂膀肌肉筋繃起扎,憤怒之下青筋凸現:“既然落在你的手上,要殺要剮悉隨尊便!!何必多說廢話?!”

飛簾看著跟兩千年前一樣衝動的紅發妖怪,依舊平靜,也不掙扎,只點明道:“唯天尊帝君可定奪生死。”

怒氣飆升近乎爆炸的妖怪眼睛都快被燒著了,他面前的這個家夥,偏偏冷靜得讓人牙癢癢。 就像用神兵利器拼命砍向土地,就算把刃給砍鈍了,也不見得能砍出多少痕跡來。

“──”九鳴背上雙翅狂張,頭髮飛揚,便要化出妖怪真身。 然那飛簾卻不慌不忙,伸出手按在他咽喉之上,法訣一震,那個牢牢鎖緊的灰黑頸箍顯出形來,猛然緊勒他咽喉要害,連呼吸都極其困難,若是當即化出原形,只怕就要被窄小的頸箍給勒斷身軀。

九鳴登時脫力鬆開抓著飛簾衣領的手,跌趴在床上,一臂撐地,一手抓著緊得幾乎勒入肉中讓他呼吸困難的部位,不屈的紅瞳斜起瞪住對方,滿是怨恨:“你……”

飛簾待他再無力反抗,方才鬆了法術,看著趴在床上喘息的紅發男人:“你元神受損,不能隨意催動法力。”

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趴在雲團般的床縟上,不甘地撕扯著套在他脖子上的頸箍,以及牽連在箍上直入土地顯得牢不可斷的長鏈,沙啞著聲音怒道:“ ……放開我!”

“不行。”

掙扎間,鏈條碰撞石床脆響連連。

被拒絕的妖怪更是憤怒:“我不是狗!!”

飛簾點頭同意:“你是蛇。”

“我不用你提醒我是什麽!!”

他就指出一個事實罷了,然而卻像往本來就熊熊燃燒的火堆裡倒入最精純的一杯油……

轟! ! ──

“滾你的吧!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當年我掏心挖肺地對你,你竟然把我丟進鎖妖塔兩千年!!兩千年啊!不是兩天兩月兩年吧?要不是鎖妖塔崩了,你就只能看到一堆骨頭!!”

暴跳如雷的妖怪,那飛揚的紅發依舊張揚得刺眼。 囂張跋扈的吼罵,完全不在乎自己現在的處於下風,甚至可以說小命都掂在對方手上。

沈默的飛簾看著他發飆的狂吼,並沒有製止,反而任其放肆。

至少,不會像之前那般陰陽怪氣的笑,他記憶中的紅發妖怪,本就不該有那種彷彿隱藏在陰霾籠罩的表情。

忽然妖怪止了罵聲,吊眼冷凝,直看著飛簾,一反之前怒氣沖衝,半晌,慢慢問道:“為何?”

為何在最後關頭無情背叛?

為何要毫不留情折他一翅?

為何將他關入鎖妖塔千年?

……

灰白的雙目此刻清明得似溪澗流水。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

他總是用最直接的話,告訴對方最直接的答案。

清晰,明了,卻也非常殘酷。

紅發的妖怪愣在原處半晌,歪著頭,似乎在思考著非常難解的問題,事實上,這個問題他想了足足兩千年。

終於聽到的答案,卻讓他莫名的難受。

非因喜惡,非因功利,只不過因為面前這個男人,本身就是天上的星宿,為了平亂下凡投身為妖。 而自己,不過是他任務中的對手,當他拒絕了自己的邀約,將他丟入鎖妖塔的時候,其實一切,不早就明了了嗎?

他又何必,為這種答案,而執著千年?

“呵呵……真無聊啊……”九鳴用手拍打腦門,自嘲的語氣,聽得對面的飛簾皺起了雙眉。 然後他往後一攤,整個人狠狠地躺到在床上,明明床上墊著的是綿軟得多高摔落都不疼的雪羽雲絨,可飛簾卻覺得他一定非常的疼。

他四肢攤長,身上緊繃的肌肉適意地放鬆開來,火焰鮮紅的頭髮鋪散在潔白的雲絨上,教這片素色的床縟添上幾分豔色。

“隨便了,你要把我丟進天牢也罷,交給天帝也行,反正我也不在乎……”

看著突然失去鬥志的妖怪,不再反抗,甚至任他處置,明明是一開始就用盡手段要他放棄反抗的飛簾,心中悶悶地不甚好受起來。

“此箍,乃我魂精所化,除非我元神俱滅,否則無法鬆脫。”

九鳴也沒怎麽動,只是伸手過去摸了摸冰涼的頸箍,其實能將他真身禁錮,又豈會是尋常法器。

“這樣啊?你還真下本!那我該怎麽說呢?……多謝廉貞星君抬愛?”

他那不陰不陽的語調,吊兒郎當的態度似嘲還諷。

“你也不可以離開,需在此殿中修養元神。”

九鳴懶得理會,就此閉上雙目,不再多發一語。

平日最鴰噪的人一旦比上嘴巴,沈默,瞬即像瘟疫般迅速蔓延。

本該習慣了這個寢殿萬年沈寂的安靜,飛簾卻忽然覺得,這種壓抑的安靜,令他非常難耐。

正如飛簾所言,他無法掙脫禁錮在咽喉上的頸箍,而這灰色的箍口牽連著的鎖鏈並不長,只夠他在寢殿範圍走動。

接下來的日子,他是連床都懶得下來,要麽呼呼大睡,要麽扯著雲絨當球兒玩。 飛簾偶爾會出去一陣,隨即回來,他則完全漠視,體內受損的元丹也是放任自流,並不去修煉滋養。

幾日下來,雖然傷勢早愈,可臉色總不見轉好,反而漸漸發青,赤紅色的頭髮也黯淡失色,乃有楓葉末黃之感。

飛簾過來時,他也不予反抗,平躺在床上任其動作。 飛簾雖也看出他故意為之,卻也沒說什麽,也沒有強迫他做些什麽。

這日,九鳴從雲絨上揪了幾團,放在手掌心裡無聊吹著玩。

殿門打開,他只道飛簾回來了,也不理會。

然他很快察覺到,背後煞意極重的仙氣決不是飛簾所發出!

仙氣? !

九鳴翻身而起,便見站在殿門口的蒼衣神人,正以凌厲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豈能忘記這個在靈山河谷傷他翅膀,又在天淵之上打敗應龍帝的貪狼星君! !

冷凝的眼神似刀鋒利,九鳴甚至有種被切割成塊的錯覺,兩千年過去,這位貪狼星君非但沒多出半分修仙之人的安定詳和,反而更見煞氣,只怕這兩千年裡,折於其他手的妖怪不在少數。

地面一陣異動,灰色的身影從床前的地面冒出,身形略顯匆忙。

九鳴看著殿裡的飛簾、貪狼星君,還有自己,不由想起兩千年前的靈山河谷那場相遇,當時,飛簾跟自己是一夥的,而現在,反而變成飛簾跟貪狼是同宗了……心口不由抽痛,他錯愕地低頭,怎麽了? 他不是已經放棄執著了嗎? 怎麽……

對面的貪狼星君一臉嚴酷,只聞他道:“有仙家向本君告訴,說你私藏妖物。”

飛簾道:“並非私藏。鳴蛇逃出鎖妖塔,旱濟水為禍,降服後帶上天庭正待帝君發落。”可天帝日理萬機,加上近日鎖妖塔破了,百妖狂放天下,凡間大亂,又豈有閒暇去理會一隻被抓到的妖怪?

貪狼眼神凌厲,彷彿上天下地無事可在他面前作偽:“既然如此,那為何不將妖怪囚於天牢?”

“鳴蛇法力高強,天牢關不住他。”

貪狼星君掃了一眼九鳴脖子上的箍鎖,冷道:“有你用魂精所鑄的天魔鎖,無論何地,也能鎖得住。”

“既然何地均可困鎖,天牢星殿,無甚區別。”

貪狼星君長目輕斂,忽然不語,然這空氣中無形的壓力卻足夠讓大妖發冷戰栗。 九鳴捏緊拳頭,緊咬牙關,他元神未復,如今又受面前這個斬妖無數的星君仙氣威壓,只覺氣息紊亂,雙耳轟鳴,胸口一陣奔騰,喉嚨輕甜便要吐出血來。 可他不甘在這兩個星君面前示弱,暗地狠一咬牙,竟生生把那血給吞了回去。 滿口甜腥,實在不能好受。

跟前那個灰衣的半仙仍舊挺直背脊,如松屹立不曾動搖。

然而於其身後的他,卻仍能清楚看到,飛簾後頸的皮膚上滲出豆大汗滴,而背心之處的衣物也漸漸透出汗水濡濕的痕跡。

劍拔弩張的一刻,貪狼星君卻忽是收斂銳氣,哼了一聲:“好,好的很。連你也學得回嘴了。”

“玉衡不敢。”

“如何不敢。庇護妖物,你們倒是一個比一個高明。”

飛簾並不搭話,腰板挺得更直。

又聽貪狼星君道:“本君尚有要務在身,不便在天域逗留。你且好自為之。”言罷,拂袖轉身。

飛簾突然抬聲問道:“貪狼,那你如何向眾仙交待?”

蒼青的身影猛然一窒,並未回頭:“鎖妖塔破,難囚大妖,天君為此費煞心神,若能教化頑妖,當算是功德一件。”

寥寥幾言,雖有維護之實,卻也不失嚴明。

飛簾卻知,對於這位剛正嚴明的貪狼星君而言,這般讓步已是極限。

“若能教化,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外面傳來青鸞高鳴,隨著長翅拍展之聲飄落幾根蒼綠鳳羽,貪狼星君留在地上的長影漸漸遠去,遺下一語,教殿中二妖心神大震。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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