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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翼見(七元解厄系列)》第13章
第十二章

一尾大如蛟龍的蛇,倒掛在房樑上。

反正黑暗中無人瞧見,他也懶得幻化人形,大大咧咧地橫展身軀,盤在橫樑上。

吱吱磨牙,昨日的狸力味道還不錯,就是豬臊味重了些,若是能加點生薑、蔥,再來點會稽山的紹酒,沙鍋一燜……嘖嘖!

塔里的妖怪其實滿有趣,而且種類豐富,拜那群自持匡扶正義的神仙所賜,時常有新鮮貨色補充進來,還不至於吃膩。

要找茬的時候總不乏勢均力敵的大妖,只要隨便踩一下誰的尾巴,就能打個暢快淋漓。 說真的,還真不算太無聊。

他吊著眼睛看著無邊的黑暗。

混沌的黑暗,時常讓人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睜開眼睛凝視漆黑,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已閉上雙眼。 雖然可能差別並不大,然而九鳴卻總是控制著意識,撐開眼簾。

因為閉上眼睛,很容易就睡著了。

然後睡著之後,就一定會做夢。

在夢裡,他會不斷地夢到同一個人。

雖然夢境總是不斷變化,或者在幽深的靈山河谷,或者日月不入的天淵妖營,可結局卻是一樣,前一刻還與他並肩作戰的男人,下一刻便會毫不留情地將他推落深不見底的黑淵。

最後,驚詫醒來。

便,再也無法深眠。

心臟的地方像被狠狠碾過,那撕裂卻也壓抑的痛楚,經久不散。

鎖妖塔里沒有窗,更沒有門,密不透風連條容老鼠鑽過的縫隙都沒有,只有螺旋向上彷彿沒有盡頭的梯級。

看不見凡間的日昇月落,逐漸的,他也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百年? 還是千年? 抑或萬年?

對於他們這些關在塔里的妖怪而言,區別不大。

要被關多少年,他早已沒有什麼概念。

正如那頭饕餮所說,在這裡的妖怪只有一個下場……死掉,或者瘋了。

在這片無聲無息的混沌之中,就算是他們這些異獸妖怪,也極可能瘋掉。 塔里的妖怪,甚至一些法力高強的大妖,因為受不了這種沒有盡頭的折磨而自行兵解。 始時的百年,他也曾經覺得自己說不定已經瘋掉了。

可偶爾混沌的腦袋裡,烙印著那灰色的身影而始終執著,在漫長得叫人瘋狂的日子裡,漸漸地,渡過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便開始習慣這鼓譟的生存。

只記得,無論如何,他都要從這個塔里出去……

去找到那個似妖非妖的仙人。

正當他掛在房樑上納涼得渾身舒爽,突然頭頂天雷轟響,震耳欲聾,地動山搖,整個塔身一陣劇烈的震動,險些沒把他從樑上給震下來。

不由卷緊房梁,免得摔落地上。

片刻後,震盪過去,塔室內的混沌漆黑竟然慢慢散去。 就此看過去,塔壁的磚其實並不綿密,細微的光從縫隙間透入,隱隱多了一層朦朧的光。

他敏銳地感覺到,一直阻擋著妖怪的力量突然在一瞬間開始衰退,而且非常明顯。

赤色巨蛇從樑上滑落地上,恍眼間,幻化出人形模樣,依舊是張狂紅發,吊目極邪。

男人走過去摸了摸塔壁,不出所料,上面已沒有刺手的法力禁咒,雖然常年受法力浸淫,石壁仍有一定法力可阻止妖怪逃匿,但對於他們這些異獸大妖而言,卻是形同虛設。

震鎖百妖的鎖妖塔崩塌了? !

良久,紅發的妖怪似乎會過意來,發出一陣張狂的笑聲。

重獲自由的感覺相當不錯。

他站在群山之顛,滿地的楓紅,比不上他一頭赤髮鮮豔。

風揚起那頭凌亂的紅發,楓葉飛旋,讓這個男人幾乎融入到滿山遍野的楓紅之中。

離開了那座大黑塔,他倒不像別的什麼妖怪,急著去做些什麼,荼毒凡間以作發洩。 日昇月落,稀疏平凡的一幕,卻讓他看了足足半月。

可憐這附近山頭的百獸被嚇得不敢出窩,就連鳥雀也停止啼鳴半月之久。

此地乃是王屋山,北依太行,南臨黃河,有山三重,其狀如王者之屋。

傳說上古時,軒轅帝君苦無良法克巨妖蚩尤,遂於王屋峰巔瓊林台,清齋三日,設壇祭天。 上蒼有感,天帝敕西王母降於天壇,召東海青童君、九天玄女,授天書《九鼎神丹策》、《陰符冊》,以助軒轅帝君伏蚩尤之黨。

蟄伏在此半月之久,倒也不是真看了半個月的風景。

他仰頭看天,穹蒼無垠,而他要找的人如今何處,倒真如大海撈針。 他可不打算費這麼些功夫,讓他來找他不是更好嗎?

他踩著青綠的草坪,走到西崖下。

王屋山上有一個湖,傳說禹導沇水,東流為濟,便是自這太乙湖出。 驟眼看去,池深百丈,廣有百畝,說來也不是很大,但其源甚深,以水穴潛流地底,复涌為泉,生生不息,正是濟水源頭。

湖邊翠綠蔥榮,水碧岸青,倒是一派凡間難得一見的仙靈。

他慢慢在岸邊踱步,平靜的湖面像鏡子般倒影了他高大的身影,在美麗的背景上,赤紅的顏色更為奪目。

只見他施然在水邊蹲下身,掬了一捧清涼的湖水。

“好山,好水,可惜了。”

話音一落,那一身妖氣薄噴而出,席捲整個湖面……

也可說是守株待兔。

也可說是請君入甕。

把太乙湖的水蒸乾,將旱情沿濟水流域蔓延開去,眼見草木枯萎,生靈逃盡,不過數日之期,已教這水脈枯竭,如遭百年大旱,滴水無遺。

那碩大的太乙湖床,也在沒有半月前的美麗光景,變成一個滿地龜裂的大土坑。

管轄此河的河伯倒是盡責地過來阻止,他無心理會,只是隨便打發了去。 不過估計自己將那傢伙的地盤給佔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更好!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池底,在池底布下鬼蜮法陣,只要有人在池底施法,便會將其全身法力盡數釋出。

可偏偏,等來的並不是他想見的那人。

看到黑虯和身旁那個裝腔作勢的白衣小鬼,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過好歹來了熟人。

自出塔之後,並不曾有妖怪與他聊天說話,被他妖力誘來投奔的小妖也對他相當害怕,莫說與己說話,便是看一眼都怕被他吃掉似的。

他倒是從其他妖怪口中聽聞黑虯被擒之後,降服於天帝座下,還奉了個龍王的位置。 當年叱吒一時的黑虯先鋒將,如今仍是憨厚剛氣。 或許其他妖怪將黑虯視為叛徒,可九鳴並不在意,畢竟他力戰至末,實實在在地敗在武曲星君手下,至於敗北之後,有何做法,已不在此役之中。

故此他對黑虯不但沒有什麼憎恨,還大有故友重逢之感,便就拉著他大肆抖落在鎖妖塔里的苦水,完全無視一旁那小龍太子隱隱透著怨憤的眼神。 說到最後,原來這位東海太子已不再是兩千年前的小龍了,如今位居四瀆龍神之位,而這濟水,又恰恰是四瀆之一,看來那個河伯去搬救兵把龍神給搬來,又巧著捎帶了龍神的叔叔黑虯。

可惜比起他們這些已有萬年壽齡的妖怪而言,那位不過兩千歲出頭的小太子畢竟稚嫩了許多,不過幾句話撩撥,便把他激得暴跳如雷,全沒了之前的冷靜,居然想出手與他較量,可惜他們之間的距離,可決不是以年月而算。

看他如此有趣,便忍不住出手逗弄了一下他……也就是逗弄一下罷了,當然,若非黑龍王相阻,說不定挽月弓射出的箭便要穿透那顆好看的頭顱。

卻不想因此惹火了黑虯龍王。

九鳴倒真沒起動那個英俊修頎的青年的念頭,不過他又懶得解釋,反正也好,他早想與當年陣前橫行的黑虯將軍一較高下,之前有應帝看著,接下來又被丟進鎖妖塔千年,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正中下懷,王屋山上,登時燃起滔天戰火。

始一交手,雙方還本以人形,可打了一陣,雙方非但勢均力敵,更是狂釋法力,僅以人體已無法容納狂張的妖氣,最後甚至捨去兵刃,變化出異獸真身! 乃見王屋山上,狂龍擺尾,巨蛇飛騰,黑虯乃是雷火雙修的虯龍,而九鳴則是旱妖,這一交手,山上頓時變成火海一般,火舌如同百蛇狂舞,所到之處觸者皆焚,莫說樹木花草,便是岩石青崗也難抵高熱溶成火岩流下山來。

正是打得興起,卻不知那小太子為何不小心觸發了他精心布下的法陣,洩了仙氣,傷了真元,更險些丟了性命。 所謂關心則亂,黑虯竟不顧強敵在前,當即吐出體內龍珠,哺與那小白龍保了他的性命。

可這龍珠其實說吐便吐,萬年修為轉眼成空……

九鳴自然不會放過掉在面前的便宜,重創黑虯。 可惜這地方的法陣已然消失,此地再無價值,於是他便棄了這王屋山,將黑虯二人帶回自家老巢——帝囷山中。

他是多年沒回這帝囷山老巢,此地荒無人煙,雖有美玉良石,卻因有大妖作怪而無人敢近,故此倒算非常清淨。

他將黑虯和那小龍太子隨便丟在一個洞穴裡,施法封了,便不再理會。

天空漆黑一片,胸口辣辣生疼,低頭一看,原來之前與黑虯惡鬥之際,已被龍爪抓傷。 傷口之深,幾乎見骨,若非有骨頭隔護,只怕連膽囊都要被抓破了。

可他非但不惱,反而咧嘴笑了起來,也不管那傷口該用草藥敷治,隨便找了個平坦的岩石,席地躺下。 天頂上星羅滿佈,月色掩映,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不欲去看。 他怕自己忍不住去追尋那斗形之中的星辰……

漸漸地,疲憊無聲無息地捲裹了他的神誌,將他帶入了睡夢。

然而,似千年過去的每一個晚上,他依然被兩千年前的噩夢所驚醒。

夜風吹過,早已濡濕全身的冷汗叫他只覺冰冷刺骨。

他看著天上的星辰,突然發出笑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低沉漸轉瘋狂的笑聲,卻彷彿帶著嘔心泣血般淒厲。

隱藏在萬山之後的帝囷山荒無人煙,故無人神能夠聽到,這樣的笑聲,由這個驕傲凶厲的男人所發出……

直至旭日遮蓋了星芒,他才從茫然中清醒過來。

心情變得異常地煩悶,很想,找茬。

可惜這裡不是鎖妖塔,不可能隨隨便便去找妖怪打架。 此時晨陽的光輝落在山脊之處,他忽然想起了被他逮到山穴中關起來的黑虯以及他的小侄子! !

他本來覺得,那條小白龍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卻不想,他居然能為黑虯做到如此地步。

所謂的龍筋,他其實並不怎麼想要,龍嘛! 東海、南海、西海、北海,隨便都能撈個幾條,可不是那麼容易有一條好似黑虯這般厲害,能夠跟他打個平手的!

當他說想要小白龍的龍筋,而黑虯捨身而出,他多少有點意外。

不過最意外的,還是那小龍太子居然為了維護黑虯,寧願剝鱗褪角。

老實說,剝鱗有多疼,他就算沒試過,也多少知道一點,畢竟同為鱗族,豈有不知? 所以當他看到地上一堆沾滿了血的鱗片時,他是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他手裡拿著一對澄黃色相當好看的龍角。

這是那位東海龍太子頭上鋸下來的,他便是以此作賭注,騙得自己放過黑虯,並將他們釋放回去。

事實上,那小龍太子還是太過天真了。

難道他真的以為,像他這般惡劣狡詐的妖怪,會遵守賭約嗎?

他有一百個方法讓他輸掉……

再說了,他們都已經落在他的手上,莫說一對龍角,就算他將他們抽皮剝筋,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天邊的方向,那一黑一白的兩條龍的影子消失在天際盡頭,赤髮紅衣的男人只掂量著龍角,他隨手一放,居然把如此寶物丟進山谷之下,然後拍拍手上的灰塵,轉過身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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