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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目窮(七元解厄系列)》第19章
  第一章

  話說開陽與千裏眼雖那尉遲棱回到木倫馬場,本意是借宿一晚,開陽倒也大方,將那匹馴服烏孫馬贈與尉遲棱。在他眼中,烏孫再是神駿,亦不比上天上仙騎,自然並不在乎,但在凡人眼中,這烏孫便是天馬一般寶貴,可謂千金難買。

  尉遲棱見對方不過是弱冠少年,竟已有如此厲害本事,且出手大方豪爽,自有心結識,遂起了留客之心,第二日清早,便親自帶了二人到馬場遊看。

  這木倫馬場地勢平坦,水草豐盛,倒確實是個馬匹繁衍、生息的好地方,這裏放養的馬兒匹匹是體形均勻,雄健膘悍,皆是不可多得的良骥。

  千裏眼雖早在天上看慣凡間種種,但如今身在人間,親眼看那群馬奔騰、蹄震草原的壯觀景象,不禁亦是心往神馳,只是那張板硬的臉仍是僵白,除了開陽從他眼中看到一絲不與平常的感覺,縱是尉遲棱這般人物亦只覺此人木納寡言。

  一路上倒是開陽拉了千裏眼說個不停,尉遲棱本也不是多話之人,在旁聽著,心裏不禁驚異,想不到這年紀輕輕的青年,說起馬匹習性、草原萬象居然也頭頭是道。

  就聽開陽說道:"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若是盛夏之時,此處到處是野花叢生,山丹、野菊、馬蘭,到處是野花爭芬!還有藏在草間的蘑菇!四下蟲鳴雀躍,蜂蝶飛舞。若牽馬而行,花上十日漫渡草原,可眞是一大樂趣!"

  千裏眼不置可否,倒是尉遲棱應和道:"開陽公子此言不虛,再候些時日,待凍霜全融,這裏便會是一片碧草。"

  開陽更是得意洋洋,回頭問他:"尉遲棱,你這裏養了多少馬匹?"

  卻不知這幽燕之地,尉遲棱手中握有萬匹良駒,馬匹向來是軍隊不可或缺之物,他自然深得契丹皇族器重。再加上尉遲棱此人威武魁梧,這裏的人對他敬畏有加,自然不敢直呼其名,大多加以敬稱。

  尉遲棱聽他直呼己名,竟亦不怒,反而更喜這青年率直,又聞他問起馬匹事宜,頓是傲言道:"我這馬場共放養七萬駿骥,更有西宛良駒三千,可日行千裏,脅如插翅,負重奔跑亦不慢半分!"

  開陽聞言只是"哦"了一聲,並不在乎。f

  尉遲棱不禁皺眉,有些不悅問道:"難道七萬匹馬還算少嗎?"他卻不信有誰家牧場能與他匹敵。

  卻聽開陽漫不經心地說道:"天河放牧,豈止百萬。"

  尉遲棱聞言大驚,看他神色不似作僞,連忙問道:"尉遲棱實在是孤陋寡聞,不知這天下最大的馬場所在何處?"

  開陽擡手指了指天空星河方向:"在那!"

  千裏眼雖是不曾言語,但一直聽著他二人對話,此刻見尉遲棱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只得歎了口氣,言道:"場主莫要聽他胡說。若說這木倫馬場,縱觀天下,大約也只有祁連山丹能與項背。"山丹大馬營,東自永昌,西至民樂,正處祁連、胭脂兩山間,乃是名盛一時的軍馬場。

  "哦?莫非你去過祁連?"

  千裏眼搖頭:"只是看過。"

  沒去過,卻見過,這實在太匪夷所思,尉遲棱越是不解,他們的話總有不順常理,但看他們的神態自若,絕非誇誇其談。

  他又怎知眼前這二人根本不是凡人,這位武曲星君曾在因私下凡間受罰在天河放馬百年,而那位千裏眼,有神目異能,只坐雲端便能看遍凡間種種。

  他們又走了個把時辰,已日上三杆。

  有仆從來請衆人回府用早點,尉遲棱倒是留意了開陽有些意猶未盡的神情,便哈哈一笑,道:"遊牧而居,自然是天爲廬,地爲席,哪來那麽多規矩!且去將吃得取來,咱們就在這用了!"

  他手下仆從也是幹練靈巧之人,很快便在草地上鋪了一長大羊皮,上面放好塔日嘎羊奶以及奶皮子、奶果子。

  尉遲棱也不客氣,一坐下便將奶果子泡了茶,吃得可歡。

  開陽坐下伸手拿了個奶果子,擡頭卻見千裏眼並未落座,只背手而立,仍是遠眺天邊方向,便又跳起來,過去拉了千裏眼:"離婁,你要不要也吃些早點?"

  千裏眼並未回眸,只低聲應道:"有勞費心,末將仍是不適人間煙火之食,請自便吧。"

  淡淡的拒絕,不強硬,但卻像落了一道堅硬的防牆。

  開陽自討沒趣地坐回地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了起來。

  尉遲棱也不勉強,羊奶臊腥,倒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特別是從中原來的漢人,大多都不喜此物。

  尉遲棱道:"兩位看來不似幽燕居民。"

  開陽稍是點頭,算是答應了。

  "恕尉遲棱冒昧,不知兩位來此地所爲何事?"

  開陽沒好氣地回答:"還債。"

  尉遲棱不禁錯愕,實在無法將欠債還錢這等俗事與這驕傲的青年拉在一塊,一時好奇,便追問:"不知是什麽債務?"

  "若是錢債倒還好還,可就是......唉!"開陽歎了一聲。

  卻不知那廂千裏眼面色不變,但眼神一凜。

  "你可聽過青牛白馬?"

  尉遲棱神色一緊,想了想,便點頭。

  青牛白馬,乃是契丹族人中一個傳說。契丹之先,有神人乘白馬,自馬盂山浮土河而東,有天女駕青牛,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相遇於遼水之上,遂爲夫婦。生八男子,其後族屬漸盛,分爲八部。每行軍及春秋時祭,必用白馬青牛,示不忘本。

  開陽徑自說來:"這青牛,其實是天上仙獸,乃千年木精所化,本爲老君坐騎,卻偏偏偷下凡間。老君怕丟了面子,不敢報與天帝......"

  尉遲淩聽得漸漸臉色發白,他慢慢站起身來,道:"你說這些作甚?"

  開陽伸手拿起一塊奶果子,歎了口氣,吊起眼溜了溜他:"我最近得罪了老君,他讓我尋回青牛,那帳便得勾銷。我看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尉遲淩此刻翻臉變容:"你到底是什麽人?!"

  開陽見他發難,冷冷一笑,丟下奶果子,亦站起身來。

  只見他青袍飄灑,渾身散發無比銳氣,如同劍出鞘。

  "本君武曲!青牛孽畜,還不速速俯首受縛,更待何時?"手腕一翻,火氣驟騰,燎原火勢瞬即轟然而展,將尉遲淩圍在中間。

  尉遲淩亦非愚鈍,看他這一出手便自知不是自己可以應付的角色,頓時雙臂前伸,著地而立,頃刻間,化出眞身!竟是一頭巨牛。

  只見這怪物高大若象,蹄比碗口,頭角如刀,眼若銅鈴,這一跺腳,山搖地動!

  "哞──"

  巨牛一聲響鳴,更是聲震百裏。

  "來得好!!"火舌狂長,開陽在烈焰之上傲意招搖。

  豈知青牛一個躍身飛出火海,朝西奔去。

  "诶?!餵!"開陽愣住,料不到對方竟然撒腿就跑,連打都不打。

  這些天來身邊跟了千裏眼,有帝君法旨在旁監督,他哪敢造次,一路上是規規矩矩。此次尋得青牛,料想這頭大家夥應能幹上一架,豈料對方不戰而逃,害他當場泄氣,險些閃腰跌倒。

  青牛奔跑急速,很快便連影子都看不見了,但開陽卻不著急,湊到千裏眼身邊。

  千裏眼瞥他一眼,遂展開神目一覽方圓五百裏,青牛奔得再快,卻又怎能逃出天目神將法眼?只是看了片刻後,皺了眉頭。

  距此地三百裏外,有山名曰雁門,群峰挺拔、地勢險要。相傳每年春來,南雁北飛,口銜蘆葉,飛到雁門盤旋半晌,直到葉落方可過關。

  晨陽橫嶺,蒼穹下,雁門山連綿起伏。此處沒有綠樹連綿的繁盛,沒有紅楓落華的缤紛。塞外溯風呼嘯,有的是黃土坡上貧瘠的枯黃,是屬於這片土地的蕭瑟。非是無法耕種,雖說貧瘠,但也可植梨棗桑麻,卻無奈馬邑總有狼煙蒙故堞,雁門常是戰火照戍營。

  千裏眼在前引路,開陽從後跟隨,便在半山麓處落足。

  開陽上下打量著在一片低矮灌木中,突兀盤踞在山岩下的一棵蟠龍松。走過去,一腳踏上:"笨牛!!你躲得也太不是地方了吧?當本星君是傻子嗎?!"

  "哞──"那棵蟠龍松竟然抖動起來,根莖脫土,發出低悶的牛叫。

  只見開陽掌中火起,熾烈熱氣直逼四周,乃至那蟠龍松下枯草盡焦,黃沙吹揚。

  "星君饒命!!"蟠龍松綠光一閃,只見盤橫枝幹化成牛身,高枝變出犄角,松針當是牛毫。

  一頭青牛伏首地上,全然沒有剛才的凶悍。它乃是木精化形的仙獸,若遇水流風卷,它根盤深厚,根本是全然不懼,偏最懼烈火焚燒,此番遇上了使火勘比祝融的武曲星君,自然只有俯首的份兒。

  "啧,你還眞是痛快!"開陽撅了嘴,還盼它負隅頑抗,自己好過過瘾子,可對方顯然並不打算拼死反抗,這可讓鬥志滿盈的武曲星君徹底泄了氣。

  他那一腳正巧踩在青牛的頭頂,如今腳下使勁摁了又磨,踩得那牛直哼哼。

  "星君腳下留情、腳下留情......"

  旁邊千裏眼涼涼說道:"再踩,怕是得帶張牛皮回去交差了。"

  開陽連忙縮腳,彎腰伸手抓了那青牛犄角,竟單手將那重比千斤的牛頭給牽了起來。

  "你跑什麽跑啊?不就是回去當老君的坐騎嗎?"

  青牛哼哼道:"星君有所不知,我受太上老君點化,成爲仙家坐騎,本也是安心立命,在天庭悠哉遊哉。可在兩百年前,我馱老君過此地時,見這賽北之地遼闊草原,一時心癢難耐,想這天宮再好,亦不及這逐草而居,俯仰天地的自在......遂趁老君赴蟠桃宴時,偷偷咬斷繩索,下了凡間,變化成人。"

  "你倒是舒爽得很!凡間待了百年,居然還沒天兵來擒?!本星君不過下界一天半日,立馬就被逮回去!!"開陽斜了眼角,故意瞄了瞄千裏眼,"難道說有人疏忽職守?"

  千裏眼面不改色,說道:"青牛下界百年,這百年之間,燕幽之地受其木草神力庇蔭,無蝗無旱,草盛畜肥,牧民溫飽,正好彌消了戰禍之瘠。"

  "餵!!然則你的意思,就是本星君下界就只有闖禍,姑息不得,而這頭牛下凡就是造福百姓,所以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千裏眼雖不回答,但眼睛裏顯然就是在說──你算是說對了!

  開陽當下氣炸,他上下使勁打量千裏眼,恨恨哼道:"我現在才發覺你這個家夥,不僅沒姿色、沒妖魅,還陰險得很哪!"

  一旁青牛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位大眼瞪小眼的,也是奇怪,顫顫微微地問:"請問星君,要如何處置我?"

  "急什麽?!"開陽火氣四噴,動不得千裏眼,全瀉到可憐兮兮的青牛頭上來了。一腳踹得皮堅肉厚的青牛幾乎斷掉肋骨,刹時收聲斷息,不敢再唧一聲。

  千裏眼大概早就習慣他這總是冒著熱火的脾性,慢聲問道:"末將倒也想問,星君打算如何處置青牛?"

  "怎麽處置?哼。"開陽掰得手指關節嘎吱作響,森白牙齒龇得滲人,"當然是煎皮拆骨!牛肉紅燒,骨頭熬湯,啧啧!"

  千裏眼點頭道:"聽說塞北有道菜叫孜然牛肉,相當不錯。"

  四道不斷打量牛身肉質厚度的視線,直教青牛渾身打抖。

  看青牛被嚇個半死之後,開陽卻忽是聳肩笑道:"不過老牛肉韌得很,更何況是千年老牛......算了。餵,你給我聽好了,往後多種善果,莫爲惡人間,否則本星君回頭就把你油炸紅燒!"

  言罷轉身便走,千裏眼只看了一眼那伏在地上的青牛,也沒有說些什麽,隨了開陽身後揚長而去。

  留下那頭莫名其妙的青牛,愣愣看著二人背影,尚未在逃過一劫的關頭回過神來。

  在這燕幽之地,自此多了一座積善堡,專事收納燕幽之地因戰亂流離失所的孤兒,自然已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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