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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目窮(七元解厄系列)》第15章
  第十四章

  法旨本是輕若鴻毛,在他手中卻覺重比泰山。

  若是開陽知曉是他傳達法旨,擒拿巨門星君,必定氣得跳腳大罵。

  這日當值神將乃是增長天王魔禮青座下大將陶元信,千裏眼眺目一望,便知他身在天外天。陶元信極好獵狩,此時他騎了一匹天馬在天外天奔馳,正追蹤一頭五角靈鹿。

  千裏眼卻不往天外天處傳旨,四下一望,轉身降下南天門。

  南天門下正有一名神將與幾名天兵閑聊,見千裏眼從天而降,卻未相迎。千裏眼也早是習慣這般無禮對待,他品級雖高,但所事之職不過傳音而已,且法力低微,常是連天卒也對他漠視不理。

  他手中法旨金光一驟,照得南天門處堂亮如日,爲首神將略是一愣,臉上神色立變,迎上前來,拱手行禮,恭敬問道:"未知天目神將到此,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千裏眼木無表情,手持法旨,曰:"帝君有令,命值日神將陶元信領五百天兵下凡,捉拿巨門星君。請問石副將,陶將軍何在?"

  此人正是陶將軍座下副將石遠信,他一聽事態嚴重,連忙道:"陶將軍有事暫離。請大人稍候片刻,待末將即刻通傳!"

  千裏眼雙目炯炯,只看得石遠信一陣心虛。

  "當值神將,理應身在天宮方圓八百裏,隨候帝君召使。卻不知,那天外天可在這八百裏內?"

  "這......"石遠信想起眼前這位天目神將目力可逾千裏,陶元信現在何處,他一看便知,頓急出滿頭大汗。疏忽職守,當值行私,乃是天界大忌,更莫論帝君旨下調遣,疏懶延緩,更是罪不容恕。

  正是不知所措,卻聞那千裏眼道:"也罷,既然有石副將在此,法旨交予你手,亦是一樣。"

  石遠信登時愣了,對方如此好說話倒是出乎意料。當下不假思索伸手接來黃金法旨,又聞他道:"既然石副將到下界辦差,本將倒是有一事偏勞。"

  "未知大人有何差遣,但管說來,末將自當效勞!"

  千裏眼道:"本將與武曲星君向來交好,若石副將在下界見了星君,代末將問句安好便是。"

  石遠信當下莫名其妙,他受旨去拿的是巨門星君,又有武曲什麽事?但眼下卻不能得罪了千裏眼,只有連連點頭應下。只到後來才是知道,那位急功好義的武曲星君原來便在巨門身邊,便因千裏眼這一句微薄之言,竟就此彌消了擒拿巨門星君時一場武曲大戰五百天兵的惡戰。

  千裏眼看著那石遠信領了天兵匆匆駕雲往天外天飛去,大約是急尋陶元信去了,剩了他一人站在南天門下,雲霧缭繞,幾乎迷了他的雙目。

  仙妖相慕,天理難容,偏有逆天而行者,只爲情之所愛,盡棄所有,唯求相聚。塵世種種,猶如棋局,棋子未落,勝負難分。

  但他始終站在局外,唯觀萬年,亦不過是一個旁觀者。

  不知爲何,巨門星君與狼妖這一局棋,他居然看得有些入迷了。

  恍惚間,也不知站了多久,待察覺時,暮色漸濃。

  撚算時辰,若無意外,陶元信應已將巨門星君帶回,開陽若在巨門身邊,也必定跟隨而來,心念一動,以他莽撞性子,也不好說會搗出禍子,便連忙駕起雲頭往天殿趕去。

  正巧是碰上天樞帶了那巨門星君──天璇觐見帝君,千裏眼卻見天璇凡體毀去,又未複眞身,不禁是皺了眉頭,便站在殿柱外,未入內打擾。

  就聽那年輕的帝君問道:"天璇星君,你可知罪?"

  階下清冷如昔,更多了一分決然的天璇星君幹脆應曰:"天璇知罪。"

  與他一同入殿的天樞臉色一變,正要替其說項,豈料帝君袍子一拂,止他說話:"天樞,你的說辭朕聽夠了,無需再言。"

  帝君威儀,唯我獨尊。天樞不敢輕逆,只得退下。

  "天璇星君,朕要聽你說。你何罪之有?"

  天璇不緊不慢,應道:"天璇私得百妖之力,琅琊山下屠戮數百妖靈,自知罪犯滔天,如今到帝君面前請罰。"

  此刻莫說是那天樞星君,便連下面聽著的千裏眼亦不禁心頭一緊。

  豈料天帝卻是笑了:"罪犯滔天?倒不至於。你得百妖之力本非所願,屠戮生靈亦是情非得已。"他眼角輕擡,瞄了瞄殿外一根柱子,"天目昭昭,豈有錯辨之理?"

  千裏眼聞言一愣,知帝君已發現自己在柱後偷聽,又見天樞目光射來,只得邁出一步,朝他稍一拱手,便閃身退回柱後。得知帝君有意赦免天璇罪責,他亦不好再作停留,轉身直出殿去。

  不料剛邁出殿檻,火耀星芒皺降眼前。

  火光隱去,開陽匆匆現身,想必是知曉天璇受帝君召見,便要直闖入殿。

  "星君慢來。"

  面前卻有人阻擋,開陽正要將礙事者推開,擡頭卻見原來是那千裏眼。

  "讓開!我要進去!"

  千裏眼未有退讓:"未經帝君傳喚,衆仙不得入殿。"

  "廢話!!天璇早有棄世之心,根本不會在君前自辯,帝君不明就裏,豈不冤枉了天璇!?不成!快些讓開,我要進殿將事情說個清楚!!"

  卻見千裏眼搖頭道:"巨門星君之事帝君早已知曉,當不會冤枉了他。"

  開陽猛是一愕,突然想起方才他是從殿中走出來,臉上頓露出怪異神色,疑惑問道:"千裏眼,可是你將天璇之事禀呈帝君?"

  "是。"

  "果然是你!!你──"開陽頓下勃然大怒,"當眞可惡!!我便是知道,若非你在帝前搬弄是非,又豈會有天兵天將下凡擒拿?!天璇他得罪過你嗎?上次他慷慨贈你仙藥療傷,想不到你這家夥居然是個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我、我算是看錯你了!!"

  看著那清冽的雙瞳中滔天而起的怒火,以及眼底徹底的失望以及不信任的絕決,千裏眼心髒處突然像被那烈火燒痛一般,熱得發脹,澎湃的情緒失控一般在胸膛處激烈衝撞。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勉強讓青白無血的臉仍如平日一般木無表情。

  開陽罵了一陣,卻見千裏眼像僵屍一般,站在殿階上任他發泄,心裏突然一空,不禁孑然住口,狠狠地剮了他一眼,便跑上殿門外張望去了。

  當他掠過身畔,男人仿佛被暴火吹襲過的高瘦身板微微晃了一下,慢慢颔首,在眼角余光處看了一眼一臉著急在殿前等待天樞及天璇的武曲星君,然後挺直腰板,頭也不回踏雲離去。

  待天樞天璇從天殿出來,開陽連忙迎上,急問結果。

  所幸帝君慈悲,未判重刑,只是責令天璇入天池淨魂。開陽可算是大大舒了口氣,又聞天樞言道幸得天目神將仗義相幫,殿前細述眞相,方能免去重罰。

  開陽一聽便是愣了,適才一時火氣遮眼,未及細想其他已將責任推在千裏眼身上,如今想來,帝君令下,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左右,況且天璇有錯在先,滯留凡間不願歸來,派遣天兵捉拿亦屬在理。

  偏偏自己只念著天璇委屈,以及黑狼何辜,忽略了千裏眼一番心意。

  心裏空去的地方像塌陷般越來越墜,開陽也顧不了其他,連忙踏雲而起,火燒火燎地往千裏眼府宅方向飛去。

  豈料千裏眼宅中房門緊閉,任他大聲叫喚,捶打門板,裏面的人仍是一聲不吭。

  若是平時,開陽早是擡腿踹開,直接闖入,只是今日卻是不能。

  想起剛才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責罵,以及千裏眼默默承受的僵白臉色,心口空落處漸似被根根利針紮著。

  難受得緊。

  他看著緊閉的門板,大概只有打開了這扇門,見到那個高瘦的男人的話,就不會再這般難受了吧?

  開陽將頭抵在門上,無力地喚道:"離婁,你開門好嗎?"

  日月易輝,開陽竟就在這屋外坐了一晚。

  可惜屋內的人始終未有打開門扉,晨光刺目時,開陽也知再坐下去也是無用,天璇那邊的事情尚未解決,終於慢慢爬起身,手按在門上,輕道:"離婁,你聽得到嗎?......之前,是我的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便冤枉了你......要打要罵,怎樣都可以......只是不要這般關了門......"

  裏面仍是悄聲無息,他猶豫片刻,"那......我先走了。"

  終於還是駕起紅雲騰空而去。

  良久,那扇始終緊閉的門從裏面打開一條窄縫,高瘦的男人站在屋內的陰影中,那雙閃爍銳光的眸子竟隱隱藏有陰桀。

  千裏眼眺望那漸遠的紅雲,慢慢閉上雙目,斂去眼底的深沈。

  他並非不想開門,只是,他一直無法控制從心底深處攀援而起的情緒,無需鏡映其貌,已可以猜到這張臉必定是難看至極。他不想讓自己扭曲的面容落在開陽清冽的眼中。

  門外的輕語他都聽在耳裏,話中的悔意也是眞切得很。

  他本該,原諒他的。

  可,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拉開屋門,跟之前一般,寬容地面對年輕的星君。

  本不該如此啊!千萬年來,縱是仙家冷眼,神人惡語,予他不過拂面輕風。然而在殿外的怒罵,言猶在耳,句句在心。

  千裏眼走出屋外,小院內那張青石桌仍習慣地擺放了兩只杯盞。他坐到平日的座位上,拿起屬於開陽的琉璃杯,撚轉著,陽光折在杯身上,刺目非常。

  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苦笑,自己似乎,一直,都不曾記住教訓,總是這般的忘乎所以。

  這一陣子的相處,開陽的熱切,就像夏日般熾熱,烈得透心。可是,當光芒太過刺烈,便會只余一片光華,讓人如同目盲,忽略所有。

  那一頓喝罵,讓他終於知曉,原來在開陽心目中,他始終不過是個只懂在君前進言,彈劾衆仙的卑鄙小人......

  施舍的親近......

  "叮當!!"杯盞落地碎裂的脆音,在晨間極爲刺耳。

  "呵呵......"

  擡起另一只手捂住雙目,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已扭曲得可謂恐怖。

  妄想而癡。當眞可笑。

  天上的星晨又豈是他這般下等神將可以觸摸......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雷電暴響自南天門方向傳來,天邊雲湧生變,千裏眼心念一動,展目看去,乃見南天門外電閃雷鳴,竟有一頭六尾青獅企圖硬闖,守門天兵奮力相抗,但那青獅厲害非常,股後六尾齊震,狂雷暴起,只打得衆兵全無還手之力。

  上古雷獸!?

  雷獸乃是上古便生於天地的至暴之獸,已在萬年前失去蹤迹。待他再看眞切,卻辨得這頭雷獸竟是那黑狼妖所化!

  當下頓知事態嚴峻,立起雲頭,急往天殿方向飛去。

  此時戰鼓擂動,已驚動帝君。千裏眼來到殿時,已聞天奴匆匆向帝君禀過南天門處情況。

  他正是擔憂事態,忽聞帝君擡聲問道:"天樞何在?"

  如此問題,自然不是在問那天奴,千裏眼展目一眺,卻見天樞星君以捆仙繩縛了天璇星君,正往天池方向。心中歎息,只有邁出陰影,答曰:"天樞星君帶了天璇星君往天池去了。"

  帝君似乎早有所料,呵呵一笑:"看來天樞也知事態有變,搶先而動了。可惜心之所向,卻非他能左右......"言罷,他又再打量那千裏眼,半斂鳳目,半是淺笑,"離婁,朕倒想聽聽這闖入南天門的雷獸是何來曆。"

  殿上站著的高瘦神將聞天帝喚其眞名,不禁一震,遂略低頭,回道:"它是雷獸烈俞與白狼霜映之子。"

  然而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異色卻逃不出天帝法眼,年輕的帝君笑意更濃:"烈俞?朕若無記錯,它該已失蹤萬年了。"

  對於雷獸,傳聞甚多,但卻鮮少有仙家知道當日欲擒雷獸爲騎者,乃是這位天帝玉皇。當年他尚在年少氣傲,巡遊天河之時遇到那頭青鬃雷獸,遂起意收爲坐騎。豈料那雷獸性情烈傲,縱被天帝擒獲,卻不肯受他掌控,有人靠近即張口狂噬。凶暴難馴,更莫說爲騎。無論天帝如何軟硬兼施,亦始終不能折服其傲,最後被它咬斷繩索,逃離天庭。

  往後天帝亦漸漸淡忘此事,但雷獸之傲,倒是尚有記憶。

  "是。烈俞雖爲雷獸之尊,但性情孤烈,不願在仙地爲騎,遁入妖域,與白狼妖産下一子後亡故。"

  天帝臉色未變,但眼神卻漸有森嚴:"哦?原來如此,那爲何之前不曾聽你提及?"

  "末將雙目所及之事日數過千,時有遺漏,故未能盡報帝君座前。"

  "哼!朕看你是有意隱瞞!"

  天帝勃然大怒,一拳擊在床背,嚇得一旁天奴嗦嗦發抖,險些昏去,便是那一臉冷冰的千裏眼亦難掩怯意,跪倒座前,叩首禀道:"帝君恕罪。末將當日有意禀承,但巧遇下界妖龍作亂,輕重緩急,便先承了後件,至於烈俞之事,過後便忘了。末將錯失,還請帝君責罰。"

  天帝看著跪在面前的千裏眼:"仙妖結合,便生百劫。烈俞怕是爲了維護妻兒,故逃不過天劫破魂。離婁,你知而不報,豈不知是害了它。"

  千裏眼挺直的腰杆微微一抖,卻道:"心之所向,非能左右。"

  "你......"天帝一時被他所言噎住。

  "天帝恕罪。"

  "哼!你可比泥鳅還滑溜!"天帝不再施威,揮袖道,"去吧,朕倒要看看他們心是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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