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
小涼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竟然已經是傍晚了。整棟公寓靜悄悄的,他扶著牆走出房間,頭有些昏。
來到了客廳,映入眼簾的是躺在沙發上的阿晉。他手上握著一枝筆、眼睛緊閉著,握筆的手無力地擺在額上。
小涼慢慢地靠過去,阿晉都沒有醒來。至於紅劣呢,此時正被握在阿晉手裡,仔細看就會發覺那枝筆上透著暗紫色,那正是紅劣的瞳色。
小涼走到了他身旁,湊近了點。阿晉忽然張開了眼睛,反射般地用手扼住他的脖子、紅眼中透出了凶狠。
看清是小涼,他才放手,在幾秒內撐起的身子又倒回了沙發中。
把視線往阿晉身上移,就能發現他的衣物上沾了不少血跡,顯然在小涼睡著的期間經歷過打鬥。小涼在沙發上擠了擠,坐到他旁邊。
小心翼翼地掀起他的衣服,小涼愣了愣,阿晉把頭轉了過去,眼睛半瞇著。
「肚子餓的話,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吃吧。」
他的聲音相當虛弱,在他的腹部和胸口,橫著好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小涼伸手去碰,阿晉只是皺了皺眉,也沒阻止。
「不要緊嗎?」
「沒事。大部分的攻擊紅劣幫我擋掉了,她傷得更重。」
阿晉抬了抬眼,看手上握著的筆。他換了個姿勢,把筆丟到桌上,翻過身就把小涼抱了起來,也不管小涼的重量壓在他的傷上頭,令傷口迸裂。
他上下打量著小涼,扯開了一個笑容,血沾到小涼的衣服上,兩人都沒去管。
「你自己呢?」
「好一點了。」
小涼用跨的方式坐到他身上,阿晉看著他,他定定地回望,臉上不帶半點表情。
那副模樣,只讓阿晉想做點什麼、逼他摘掉面無表情的面具。
正要把想法付諸行動,他忽然想到,小涼的身體狀況也不佳。於是抬起的手在半途中收回,原本的念頭卻已被小涼看穿。
「你不怕傷得更重嗎?」
小涼淡淡地問,阿晉笑,然後搖頭。
「是在顧慮你。我這點傷,躺個幾天就沒事了。」
小涼看了他好幾秒,果斷地自己脫下衣服。阿晉愣住,接著眼裡便浮上一層淺淺的笑意,他看著小涼暴露在空氣中的身體。
小涼幾乎從未有主動的時候。在記憶裡似乎只有那麼一次,但阿晉一下也想不起來當時是怎麼回事。
這孩子在這種事情上一向是排斥的。阿晉要,他通常會抗拒,更別說是自己來了。
「你該不會是被這些傷嚇到了吧?」
小涼默不作聲,攀上了他的肩。在這時候阿晉卻毫無預警地翻過身子、壓住了他。
一陣碎吻後,阿晉端詳著小涼那張臉,他的眉眼間透著一股難以掩藏的慌張,即使如此仍想裝作鎮定。阿晉很滿意,按著他、挺進了他的身體,小涼忍著痛把頭別開,目光嵌在他的傷口上。
「小涼,你在擔心嗎?」
在一次深入時,阿晉這麼問,小涼只是喘著氣,抓緊了他的衣領。
看他痛苦的神態,阿晉總算回想起剛剛所想的是什麼事了。一股愛憐油然而生,他吻著小涼額上的冷汗。
小涼在他身下呻吟,阿晉的血滴上他的身軀,是溫暖的。
2.
想起的那次,也是在幾年以前了。那時祿崎不知從哪弄來了四張演唱會的票,難得地空出一天,帶著小啞巴、另外找了阿晉和小涼去了。
坐車到了另外一個城市,演唱會中的人非常多。如今也記不得究竟是誰的演唱會,只知道當時在人群中,小涼和他們三人走散了。
是夜晚,人們拿著螢光棒,在台下揮舞、高聲尖叫。才開始不久小涼就在推擠中鬆開了阿晉的手、一下子不見蹤影。
那感覺彷彿就是在茫茫人海裡,找一個對的人。阿晉和祿崎他們分開,獨自去找小涼。歌手在台上唱著歌、地板都為之震動,繽紛的光不斷地劃過視網膜,阿晉穿梭在人跟人之間的空隙。
遠遠地看到小涼時,小涼正站在黑壓壓的人群裡。他同樣四處張望著、臉上帶著茫然。在所有人都隨著音樂瘋狂時,小涼一個人孤拎拎地、好似和身邊的所有事都不相干,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
當下的景象,阿晉在幾年過後依然記得清清楚楚。他走過了千年萬年、走過了世代的無數次更替,似乎就是為了那樣,走到小涼面前、對他露出一個笑。
從演唱會回去的那晚,他瘋狂地渴望著那孩子。可小涼在回程時便一臉困倦,等真的回到家,栽在床上就睡了。阿晉忍了又忍,終究沒再弄醒他。
等到半夜,小涼拖著疲憊的身體鑽進他懷裡。看出了他的欲望,小涼不知是被什麼給觸動,主動地和他要了。
也就那麼一次,小涼自己向他打開身體。不記得是狂喜或是驚訝,總之阿晉把他弄到脫力,直到黎明時小涼一身是汗、昏沉地趴在他胸前。
上一次阿晉還找不出原因,那麼今天,又是為什麼呢?難道是真的給他的傷嚇到了?
「風涼。」
阿晉低聲唸著他的名字,小涼在他身下痛苦地悶哼。沙發上,兩個人交纏著,阿晉一次次地深進他體內,小涼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在這種時候,阿晉的手機卻響了,尖銳的鈴聲劃過傍晚的空氣,對於鮮少接到電話的阿晉而言,那並不是什麼好的聲音。
從小涼體內退了出來,阿晉伸手去拿擺在桌上的手機。看見一組陌生的號碼,他皺起眉頭。
「喂?」
接起後,小涼這裡只能隱約聽見另一頭的聲音,卻看到阿晉的臉色變得難看,拿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御門君,我不需要你幫忙。」
久久,小涼聽見阿晉對著電話那頭說道,聲音壓抑。阿晉的身體是緊繃的,小涼也感覺到了不對。
電話那邊傳來了笑聲,阿晉把電話收進口袋,脫下上衣、蓋到小涼身上。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後,便快步走去房間、站到了陽台上。
小涼套上了阿晉沾著血跡的衣服,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了,他必須拉著領口,才能避免衣服從肩膀滑下去,而衣服的下襬已經能蓋住他的半截腿了。
他跟著阿晉來到了陽台,往下頭看,一個長髮的人正拿著手機,在馬路邊衝著阿晉笑。轉頭看阿晉,他的神色異常陰沉。
那人收了電話,把手放在嘴邊,對著樓上大喊。
「不讓我上去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到這裡的耶!」
阿晉低聲咒罵了兩句,轉身進去室內。小涼多看了那人一眼,被稱呼為御門君的人視線和他對上,笑容燦爛到詭異。
看身形,他應是個男人。可他不僅留了一頭金黃色的長髮,那張臉遠看過去,還有幾分女人的陰柔。
「小涼,進來。去把衣服穿好。」
阿晉催促,小涼才回到了屋內。阿晉一副不想見到那人的樣子,卻仍去開了門。
小涼套好了衣物,聽著樓下的開門聲,心裡隱隱泛起了不安。
3.
御門君,說起來也算是天上的人。他和阿晉差不多,是被罰下人間的神靈。
他一進屋,就毫不客氣地坐到沙發上。小涼本來想躲在房間,但阿晉把他帶了出來。
「魔言,你還不錯嘛,知道把他藏起來也沒用。說吧,這是你的新玩具?」
「他叫小涼。玩具的話,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你可是很特別的呢,御門君。」
他坐在沙發上,阿晉就站在旁邊、一臉嫌惡。御門君裝作沒看見他的表情,對他的話,倒是有很激烈的反應。
「玩具?等你跪下來哀求我,我看你還能這樣說嗎!還有,你不須要加個君字來諷刺我,現在的我可不會比你弱的!」
頂著一張女人般的臉孔,御門君狠狠地瞪著阿晉。罵完後他過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優勢,重新展開笑。
「不說你都傷成這樣了。你的武器不讓我來處理,難道要讓她毀掉嗎?」
換成阿晉瞪著御門君,紅眼裡的怒氣幾乎要燒了出來。御門君越笑越開心,從沙發上站起來,也不管小涼就躲在阿晉身後,走上前、就勾住了阿晉的頸子。
「怎麼樣?快點求我來救你的紅劣啊?要是沒了武器你也會很困擾的吧。你狀況這麼糟,我還可以趁機捅你一刀的哦?」
對著沙發上的血漬挑了挑眉,御門君笑得合不攏嘴。小涼睜大著眼,看著這名不速之客。
「誰讓你知道我受傷的?」
阿晉推開他,順手揮出一拳,御門君接了下來,聳聳肩。
「沒有啊。我上次弄了個咒在你那枝筆上頭,那個小美人如果受了傷,我會曉得的。再來就是你啦,紅劣傷得不輕,我猜你也不會好到哪的。」
把阿晉的拳頭推了回去,御門君撥了撥頭髮,阿晉氣到幾乎發抖,他看在眼裡,更加地得意了。
「不過就算你沒受傷,也還是要我幫你救你的武器吧?來呀,來求我。」
「你到底要什麼?」
阿晉從憤怒中擠出一句話,言下之意卻是真的需要他來救紅劣。對於這種器物的修復阿晉無能為力,所有神靈中,也只有御門君有辦法。
御門君笑開,按著阿晉的肩膀,將嘴湊到他耳邊。
「你說呢?我要過什麼?看來這幾年你受傷很多次嘛。這次別想威脅我了,你剩下的力量,不足以傷到我。」
靠到阿晉肩上,御門君斜斜地瞥了小涼一眼,小涼看著他們,許久都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