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１．

在祿崎帶著小涼出來時，他們見到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身材肥胖女人，穿著誇張的紫色禮服、搖著扇子站在樓梯口。

阿晉和紅劣都不在等候室裡，小啞巴不知躲去了哪，也不見蹤影。

「夫人，是什麼事讓妳特地跑過來了？」

祿崎臉色微變，走在他後面的小涼雖然沒看過這女人，但也本能地皺起眉頭。

女人勾起了笑容，臉上的肥肉因而擠成一團。仔細觀察，會發現她身上戴滿了各式的飾品，而且看起來都價值不斐。

「你說呢？祿崎醫生。你把小啞巴藏去哪兒了呀？哎，怎麼這裡多了個可愛的小朋友。」

她快步走上前，祿崎沉著臉把小涼擋住，臉上寫滿了不悅。

「不好意思，我這裡是讓人來看病的。」

女人停下腳步，忽然聽見了聲響而回過頭。在左側的樓梯那裡，小啞巴從暗處竄了出來，往上頭衝。

「真是不討喜呀，這麼害怕我嗎？算了，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她用一種研究物品般的目光盯著小涼，擋在中間的祿崎被她一把推開。小涼退後了幾步，揮開她伸來的手。

女人瞇起了眼，想抓住他，卻又被祿崎阻止了。

「這是我的客人，麻煩別對他動手動腳的。」

「呵呵，祿崎呀，你的貨扣在我那裡，你拿不到的話，還會有什麼客人嗎？」

樓梯那端傳來腳步聲，阿晉身後跟著紅劣，小啞巴則躲在他們後頭。

阿晉看了看狀況，視線投向陌生的女人。女人剛才那句話一出口，祿崎的神色就變得異常難看。

「藥品為什麼會在妳那裡？」

「你忘記我丈夫是幹什麼的了？醫生呀，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查不到你的藥品來源？」

把扇子收了起來，女人雙手插在腰際，笑得淫穢。

「我也不是要什麼，就借你的小啞巴來陪陪我而已，我又不會傷了他。」

祿崎繃著臉，似乎很想把拳頭給揮出去，靠著殘存的理智才強忍著。氣氛一觸即發，小啞巴縮在紅劣背後，張大著眼。

「我不可以嗎？妳一定要小啞巴？」

祿崎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遠處的阿晉雙手抱在胸前，偏著頭，看不出在想著什麼。

小啞巴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對著祿崎猛搖頭，但祿崎沒有看他那裡，只是把眼光對著面前笑容猥瑣的女人，強忍怒火。

「你太老了呀。我呢，只喜歡可愛的小朋友。你看怎麼辦？拿不到藥品會很麻煩吧……還有，醫生，你一定不介意別人曉得這間診所的存在吧？」

「妳不該威脅我。妳丈夫在政壇上做事更加見不得光，威脅我，妳憑什麼？」

女人聽到了祿崎的回嘴，頓時不高興起來。可她只花了幾秒又找回了自己的優勢，掩嘴竊笑。

「那藥品你打算怎麼辦呢？」

祿崎沉默下來，緊握著拳頭。在阿晉那邊，小啞巴幾次想上前，又感到害怕地頓在原地。

沒有人說話，直到女人的笑聲打破沉默。

「你好好想想吧，醫生，我上去等你。提醒你，我沒什麼耐心的。」

她轉過身，走上樓梯前看了小啞巴一眼，給了他一個別有意味的猥褻笑容。祿崎把這些都看在眼底，臉色發白。

於是，又是良久的靜默。
２．

女人是高官的妻子，對於年輕的男孩情有獨鍾。早在之前，她就垂涎著小啞巴。

祿崎清楚這一點，而他絕不可能讓小啞巴去「陪」她。他不曉得那女人有多變態，也一點都不想曉得。

「換個賣家供應你藥品吧？要不然在這家被扣了一次，就還會有下一次。」

阿晉身上帶著菸味，緩步走到了祿崎前面。祿崎看著他，煩躁地抓著頭髮。

「我當然知道，但這次總要想法子解決……我的藥品不能缺啊！我的客人沒有一個是我惹得起的，要是因為沒有藥品而出了什麼事，會完蛋的。」

祿崎這樣的醫生，服務的客人相當複雜。他的難處阿晉理解，但能不能感同身受又是另一回事。

「那沒辦法，讓小啞巴去吧。總不至於有什麼生命危險的。」

「不行！」

祿崎的拳頭往一旁的牆上重重地搥下去，小啞巴抖了一下，抬著蒼白的小臉，雙唇微微顫動。

祿崎注意到，努力地將怒火壓下，來到小啞巴身前，彎下腰。

「什麼？」

「我不要去……」

小啞巴抓住了祿崎的白袍，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以細小的聲音搭上一個恐懼的表情，表達他的不願意。

祿崎見他這樣子，更不可能把他推出去了。但他要冒險嗎？他無法預測拿不到藥品的後果。

如果沒有狀況，那什麼事也沒有當然是最好的。但要是在這段期間，有客人急需要用到藥品，而他沒有貨要怎麼辦？

祿崎在這城市裡也沒有認識其它的藥商。最嚴重的情形，要是有客人因此喪命了，那責任可不是他一個非法醫生能背得起的……

「祿崎，這事很讓人傷腦筋吧？」

在這種時候，阿晉卻勾起了詭異的笑。祿崎感到不解地望向他，隨後聯想到了什麼，馬上惡狠狠地拒絕。

「不行，不能把小啞巴交給那種人。」

「我什麼都還沒說，別急著否定呀。」

阿晉無辜地攤著手掌，在祿崎身前，他把手搭上了祿崎的肩膀。

「對那女人來說，長得可愛的小朋友都可以，不是嗎？這樣吧，我借我家小涼給你怎麼樣？」

祿崎愣住，小啞巴則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提議一說出來，就連紅劣都蹙起了眉。唯一表情沒有任何改變的人，卻是小涼他自己。

「可以啊。」

小涼語氣平淡地點頭，走到阿晉身邊，彷彿覺得都無所謂一般。祿崎回過神後想出言阻止，卻又因私心而沒能把反對的話說出口。

「這……」

「沒什麼的。祿崎，你欠我一次啊。」

阿晉笑了笑，牽起小涼的手。小涼回頭看了小啞巴和祿崎一眼，沒多講什麼，臉色卻控制不住地轉為煞白。

他們步上了樓梯，小涼因沒踩穩而晃了一下。阿晉拉住了他，手緊緊地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