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見面
於戰南臨走前,冷著一張臉交代過,任何人不能靠近邵昕棠呆的屋子,並且他也不能出來。
可是,看著站在眼前一臉不耐煩的小少爺,兩個看守的士兵頭很大。
「我父親說的別人難道還包括我嗎?」於一博斜著眼睛看兩個士兵,聲音既威嚴又陰冷。
誰不知道於戰南就這一個兒子,大家怕他並不是於戰南拿他當個寶貝兒捧在手裡,相反的,於戰南對這個兒子一向要求很高,倒是很少給他好臉色看。可是,這個小少爺仍然讓所有於司令手底下的人害怕,別看他長得細皮嫩肉,比小姑娘還唇紅齒白的,誰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這個小祖宗可比他老爹狠多了,絕對把你往死裡整。
兩個士兵頭皮發麻的看了一眼小少爺身後站著一直沉默不語,面無表情的少年一眼,為難的說:「少爺,這,司令回來會軍法處置我們的……」
「那你是想讓父親軍法處置你們,還是想得罪我啊?」於一博冷哼一聲,漂亮的小臉兒上銜著一抹冷酷的微笑。
兩個士兵臉色發白的看著他。身後的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了。
邵昕棠優雅的打了個哈欠,昨晚他熬夜寫稿,還沒睡多久就被門外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了。
「邵叔叔!」於一博激動的看著印象中,除了頭髮外,一點兒也沒變的邵昕棠,激動的呼喚著。
邵昕棠看著印象中的肉滾滾的小豆丁一下子變成了纖長玉立的少年,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邵昕棠激動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兒於一博,邁出來一大步,把孩子擁在懷裡,激動的說:「怎麼一下子長這麼大了,我都不認識了。」
兩個士兵看了一眼邵昕棠踏出的那踏出的一大步,非常默契的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前方,就當沒看見吧……
聶健安看到他乾爹一副過的很好的樣子,身上也沒有傷,鬆了一口氣,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著他們重聚的欣喜場面。
「當然了,你們這一走就是六年,我小哥哥也長這麼大了嘛!」於一博激動的說著。
「行了,別在外面坐著了,進來。」邵昕棠和於一博分開,側過身子讓出門口,沖兩個人說道。
兩個身肩重任的士兵正不知道怎麼阻攔,就聽邵昕棠笑著說道:「麻煩告訴廚房準備些甜點來吧。」
兩個士兵徹底石化。
三個人進了屋子,邵昕棠讓他們兩個坐在沙發上。剛坐下,聶健安就突然正色的開口說道:「乾爹,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於一博的笑容僵在臉上,緊張的看著邵昕棠。
「暫時應該不回去了。」邵昕棠親手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臉色平和的說道:「健安你自己在家住著也沒意思,要不跟一博他父親說一聲,你也搬過來住吧。」
「乾爹!」聶健安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差點兒打翻面前的茶杯,他失控的大聲叫著。
「怎麼了?」邵昕棠嚇了一跳,說道:「怎麼這麼大了還毛毛躁躁的,讓一博看笑話。」
於一博緊張的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們兩個。
「坐下,讓一博跟咱們說說他們這六年的事兒。」邵昕棠笑著說道,不去看聶健安激動的神情。
幾個人聊了小半天兒,聊的都是這六年來事情,開心事兒,不開心的也變著法聊成開心的。邵昕棠靜靜的聽著於一博說他父親當年知道他離開後,怎麼發瘋了一樣,怎樣拖著還沒好的腿傷非要親自去找人,怎樣整整一年都沒笑過,怎樣把幾百個人的司令府弄得像是個墳墓一樣,沒有人敢大聲喘氣……
又聊了這些年東北淪陷後,他父親怎麼帶著大隊的人馬從東北撤離,邊走邊打,上面因此曾一度不給錢,不給軍糧,他父親一個人頂著駡名,還跟鬼子作鬥爭,這些年軍隊也是大大不如以前,現在退居在長江以南的一處平原,幾萬的軍隊都駐紮在那兒,那兒是他們的老巢。這次來上海,是因為他父親得了他的消息,才不遠萬里的找來的。
於一博說著,嘆了口氣:「多虧父親來了,曾經這樣的事兒發生過很多次,父親全國的探子都在找你們,每一次父親都親自去看看,每次都不是,還有一次中了埋伏,差點兒回不來。這次我和全叔也都不讓他來,上海現在這麼亂,父親真的不宜露面。不過也多虧了父親堅持,沒聽我們的,要不然還真錯過了,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找到你們。」
邵昕棠喝了一口已經有些微涼的茶,嚥下嗓子眼裡那股子酸澀,低聲問道:「怎麼非要親自來呢,派幾個人不就行了嗎?」
於一博沉吟了一下,才低聲說道:「因為閆叔的事兒,父親現在誰也不放心……」
邵昕棠的心裡「咯噔」一下,他顫聲問道:「你閆叔怎麼了?」
於一博抬頭憂傷的看了他一眼,說:「父親後來查出來可能是閆叔幫了你們,非常震怒,連帶著當年很多一起搜查的人都受了牽連。」
「那,你閆叔怎麼樣了?」
「閆叔從十幾歲就跟著父親,父親待他如親兄弟一般,倒是沒怎麼樣,就是把他介紹給了一個別的人,閆叔現在是也是一個司令的副官,還娶了那家司令的小女兒。」於一博聲音諾諾的說道。
這是於戰南把閆亮踢出自己的圈子啊,也意味著閆亮這麼多年在於戰南身邊創下的功業都白費了。但邵昕棠還是鬆了一口氣。被於戰南知道了,於戰南唸著舊情,這也算是閆亮好的結果了。邵昕棠心裡很抱歉,想開口問問秦越榮怎麼樣,還是忍著了。以後再說吧。
於一博估摸著他父親也快回來了,看著聶健安欲言又止不斷地給自己使眼色,到底是不忍心,說了句:「我先出去了,你們再聊一會兒。」就轉身出去帶上門。
他一點兒也不想給這父子倆單獨相處的機會,誰知道他們又會不會預謀著什麼逃跑的事兒呢。如果再來個六年,於一博不敢想像他那個痴情的老爹會怎麼樣。
門剛合上,聶健安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急切的說:「乾爹,這次怎麼辦?」
邵昕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不怎麼辦,老實呆著吧。」
「什麼?」聶健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說:「於戰南他這是囚禁,乾爹你怎麼能就這麼……」
聶健安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他話鋒一轉,堅定的說道:「乾爹,你不要怕,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救出去的,我需要時機……」
邵昕棠靜靜的聽他說完,小心翼翼的問道:「健安,你,很討厭於戰南?」
「當然!」聶健安瞪著一雙大眼睛,肯定的回答道。
邵昕棠聽著他乾脆的回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到這個問題,他兒子和於戰南之間的衝突。之前他想的都是自己的問題,好不容易突破了自己心裡的防線,沒想到聶健安……
聶健安看到他乾爹蒼白的臉,還以為他是一分一秒也在這裡待不了了,就低聲勸道:「乾爹,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你放心。」
邵昕棠的嘴唇動了動,艱難地說道:「不是,健安……我這次沒打算逃。我……想跟於戰南在一起……」
邵昕棠覺得對自己的兒子說這個,很難以啟齒。而聶健安聽了,腦袋「轟」的一聲炸響,他不死心的最後問了一句:「乾爹你,是因為覺得我們這次逃不了了才這麼說的嗎?」
「不是。」邵昕棠輕聲說道:「是因為,我想跟他在一起……」
聶健安的表情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當年邵昕棠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帶他從於戰南身邊逃了,他以為他乾爹最恨的人就是於戰南,而如今,他居然說,他想跟這個曾經強迫過他,現在又在囚禁他的窮凶極惡的大軍閥在一起……
聶健安的腦子不到能理解這個的程度,這才短短的兩天,他堅信著是那個霸道可恨的男人威脅他乾爹的。
「父親的車回來了。」
幾聲輕輕的叩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靜謐,於一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乾爹,我先走了。」聶健安站在門口,像是逃避什麼似的飛快的開門出去了,走在走廊裡的腳步聲透著一絲淩亂。
邵昕棠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已經長得高壯的背影,聶健安已經是一個大小夥子了啊,比自己還要高上半頭。
孩子大了,難免要有自己的主意。邵昕棠覺得頭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