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戰爭
事實證明,理想總是要比現實殘酷很多。//日本的武器設施要比中**隊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8月14日,上海當地國民黨駐軍第九集團軍在總司令張治中的指揮下,指揮三個德械師開始總攻,中國空軍也到上海協同作戰,15日,日本正式宣佈組建上海派遣軍,以松井石根大將為司令官,率領兩個師團的兵力開往上海增援,進一步擴大對中國的侵略戰爭。
8月16日,於戰南的六個師也抵達吳淞口,開始同日本人正式交鋒。然後陸續的,中**隊投進了七十五個師的兵力,於戰南的兵基本上都在這裡了。哪裡是最危險的,哪裡通常就會交給於戰南的軍隊。兩軍打的熱火朝天,於戰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兵一片一片的倒在血泊中,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咬緊牙關繼續戰鬥。即使指揮不公平,在這個國難當頭的局面,誰也沒有精力去講道理。
於戰南這麼些年在東北佔地為王,上頭早就恨得牙癢癢的,卻又偏偏拿他無可奈何。上頭那一個個深謀遠慮的老人精們,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既做到了抗日,又消滅了這些威脅國民政府的軍閥的勢力,一舉兩得,當然是哪兒塊兒危險,哪塊兒需要人犧牲,他們就會被分到哪裡。
這些兵,說是於戰南的手足一點兒也不誇張,這些是他的弟兄,是他的家人。在那段戰火紛飛的時候,於戰南每次撤退或者進攻時看到留在原地的他的士兵們,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這是為了中國而戰,為了中國的千千萬萬老百姓們而戰,即使明知道是送死,他們也不能退卻。
邵昕棠在現代的時候業餘學過射擊。那時只要自己表現出對什麼稍微感點兒興趣,嚴峰都會不聲不響的請來專業的教練教他,然後陪著他玩。邵昕棠練手槍也練了兩三年,可是到了真正的戰場,邵昕棠看著戰火紛飛,手裡的那把老式手槍就瞄不準了。
於戰南把自己貼身的最好的一把手槍給了邵昕棠,壓根兒沒想讓他在戰場殺什麼敵人,只是想讓他拿來防身。
邵昕棠在戰爭的最初,手忙腳亂的跟著大部隊跑,還什麼忙也幫不上。不過很快的,他就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他在這個漫天榴彈,到處都是危險的戰場當起了戰地記者。
邵昕棠怎麼說也在報社幹了幾年,雖然從來沒出去跑過任務,卻也大致知道怎麼當一名記者。而且,戰場上都是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兒,每天的作戰進展什麼的,都是全國人民熱切關注的焦點。.
他每天揣著筆和紙,脖子上掛著個老式相機,每天跟著部隊前進,跟著部隊後退,有時間的時候抓緊記錄,榴彈來了,他就跑得比誰都快。
這是戰場,誰也顧不了誰,於戰南在後方指揮,忙得幾天幾夜都睡不上覺,自然顧不上他。是他不顧於戰南的命令非要到前方採訪紀實的,所以他必須讓自己平安回去,才能實現他答應於戰南的承諾,保護好自己。
他也不是鐵人,當然也會受傷。有一次他沒跑掉,橫飛而來的榴彈打傷了他的肩膀。他被士兵抬回去,於戰南只來看了他一眼,就又回去指揮戰鬥了。可是那一眼中飽含痛心。邵昕棠知道這是於戰南心疼他,可是這一次於戰南什麼也沒說,在他剛剛好點兒,十多天就又去營地裡採訪,於戰南也沒有阻止。邵昕棠知道,這是於戰南在強迫自己接受他愛的方式。
邵昕棠不需要他保護,邵昕棠需要的,是愛人的支持……
這場激烈的會戰持續三個月,日本終於依靠強大的火力突破中**隊的防線,中**隊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敗而不亂。可是國民黨政府因為考慮到八國聯軍國的干涉,遲遲不下撤退的命令。此時的南京統帥部和淞滬戰場各個高級指揮部已經方寸大亂,是撤是守,爭執不下。而當蔣介石同意撤退的時候,因為沒有明講各部隊的撤退順序,導致三四十萬中國將士堵在幾條公路上,被日軍空軍轟炸,數十萬的將士在這場大逃亡中無辜犧牲。
而此時於戰南的隊伍,自然被留在了後方,掩護其他隊伍的撤離,雖然僥倖逃過日本空軍的轟炸,卻也在最後的掩護中損失慘重。臨到最後,算上傷兵殘將,於戰南的兵只剩下幾千人。於戰南的心裡恨得都要擰出血來。
就在他們最後一支隊伍要撤離的前一天,於戰南的具體位置被日本人獲悉,他們遭到了猛烈地進攻。此時的大部隊已經統統撤離了,於戰南帶著這些傷兵殘將跟著小日本們拼了命。這一次,於戰南都沒想過會活著回去。
沒想到的是,此刻的小日本正忙著攻破南京城,大部分的主力軍隊都被調走了。於戰南他們邊打邊退,居然逃出了淞滬一帶。然後於戰南他們在南京城外找到了他的一個老朋友,算是跟大部隊會和了,此刻於戰南的兵力已經不過兩千。
這個老朋友是軍統政權的,叫做徐志新,在前幾年曾經跟於戰南有過過命的交情,但是兩人這樣的身份,表面上卻不宜交往過密,私下裡卻是很好的兄弟。
經過幾天的逃亡,他們跟徐志新會和後,已經是筋疲力盡,彈盡糧絕了。當天晚上狼吞虎嚥的吃過飯後,於戰南和邵昕棠就去了早就準備好的帳篷。兩人已經是心力交瘁,倒在被子上就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一陣風吹過,帳篷的門簾突然被掀起來,一個人影飛快的閃了進來。本來呼聲震天的於戰南,眼睛突然睜開了。
「兄弟,是我。」那個聲音低聲說道。
原來是徐志新。於戰南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看著來人,低聲說道:「志新,有事兒?」
「嗯,就說幾句話,白天不方便說。」徐志新的眼睛看向旁邊睡得正沉的邵昕棠。
「沒事,你說吧,這是我媳婦兒。」於戰南挪到他旁邊,雙眼在黑暗中像是兩顆琥珀。
徐志新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兄弟,你走吧。」
於戰南野獸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聽到徐志新接著說道:「軍統政府裡有人想害你,都把命令下達到我這兒來了,你看你是出國避避難,還是怎麼著?」
於戰南蹲在那裡,半天沒有吭聲。其實他早就知道軍統局那些老不死的想害他,可他這才跟日本人打過仗,他的弟兄們都折在裡面了,這氣兒都不讓他喘上一口,就開始謀害他了。
徐志新以為他不信,壓低的聲音裡有些急切,他說:「兄弟,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就是插自己兩刀,也不會做出在兄弟背後插刀的事兒,你要是不信,明天一早給天津去個電話,田如軼還托我囑咐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去找他。」
「我怎麼會不信你。」於戰南鄭重的拍了拍徐志新的肩膀,說:「你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我的命沒折在日本人手裡,卻要被這些老不死的暗算……」於戰南的話有些說不下去。
聽了他的話,徐志新的心裡也非常不好受,可是有些事兒,有些人,他在這個位置上,卻是連說都不能說。他只是安慰的拍了拍於戰南的肩膀,沉聲說:「我都明白。可是兄弟你不能不走了,我車都給你預備好了,你看你帶什麼人走。不過大部分的人你不能帶,我跟上面沒法交代,但是你放心,你的兵以後就是我的兵,我一定給你照看好了。」
於戰南沉重的點點頭,低聲說道:「謝謝你了,兄弟!」
徐志新在黑暗中笑笑,說:「咱們倆還說這個幹嘛,如果今天我們的位置調換,你也一定會幫我不是嗎?」
於戰南點點頭,也勉強笑了一下,說:「那我再過一個小時,等天黑透了就走。」
「行!」
徐志新出去後,於戰南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的一乾二淨了。他看著黑暗中邵昕棠安詳睡顏,心裡突然間很悲涼。國難當頭,這些手握重權,真正有能力幫助自己國家和老百姓的人卻在自相殘殺,謀劃著怎麼算計自己的同胞。於戰南的兵都永遠的折在淞滬一帶了,他從父親那兒繼承,從大佬們手中搶奪,又苦苦經營的這一切,在這幾個月裡,突然間什麼都沒了。這種感受怎麼形容呢,於戰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太難受了。他一個全國人民愛戴的抗日將士,其實不過是一個有家不能回的亡命徒罷了……
就在這時,地上的邵昕棠翻了個身,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突然就睜開了眼睛。他摸摸了身邊,於戰南不在。一抬頭,卻看到他蹲在自己的腳邊。
邵昕棠嚇了一跳,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急切的問:「阿南,你怎麼了?」
於戰南在黑暗中看著邵昕棠坐了起來,然後來到自己身邊。當邵昕棠的手碰到於戰南的胳膊的時候,他聽見於戰南用一種從沒有過的迷茫的、脆弱的語調對自己說:「昕棠,我什麼都沒有了。」
邵昕棠一愣,然後伸手摸到於戰南的臉,勾著他的脖子把他帶到自己懷裡,他輕聲問道:「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了呢?」
「兵沒了,家沒了,軍統局的人又要置我於死地。」於戰南的聲音冷冷的,聽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邵昕棠聽得心酸,把於戰南的腦袋摟到自己的懷裡,輕聲說:「這就叫什麼都沒有了?於戰南,你可真傻。你有的比這些可貴多了,你一直有我,有一博和健安,還有朋友,有兄弟,有戰友。現在,你又有了自由……你難道想一輩子佔地為王嗎,那是不可能的,中國早晚大統。而且你每天站得那麼高就不累嗎?每天勾心鬥角,都是些糟心的事兒。你以前不是總說想帶我們去這兒啊,那兒啊的玩兒嗎?可是你一直都沒有時間……這樣讓你放開這些束縛你的東西,不是好事兒嗎?」
於戰南耳朵靠在邵昕棠的懷裡,貼著他的胸膛聽著那平緩的心跳,彷彿心裡的委屈一點兒一點兒消散了。邵昕棠說的這些話他又何嘗沒有想過,只是自己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兒,總是覺得委屈罷了。他這個人又是頂天立地慣了,哪在任何一個人的面前服過軟。可是在邵昕棠面前,他的這種憋屈好像就控制不住一樣,總想說說。不過這樣也好,這些話從邵昕棠的嘴裡說出來,他就真的釋然了,心裡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