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重逢
上海是個歌舞昇平,夜生活極為豐富的城市,每天晚上的霓虹照得堪比白晝。可是,這不包括偏遠在郊區的警察局監獄。
邵昕棠手上戴著手銬,面無表情的跟山口封宮並排走著。出了鐵門,這裡外面連個照明的等都沒有,黑漆漆的一大片。而且寂靜的可怕,透著一絲詭異。
邵昕棠依稀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馬路,很多影子一點一點浮現出來……
局長身後的兩個小兵同時打開手裡的探照燈,光亮瞬間傾瀉在整條破舊的街道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悄無聲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那兒的十幾輛的黑色轎車,和幾百個端著槍的士兵。
幾百把黑洞洞的槍口一聲不響的整齊對準剛從門裡出來的幾個人。擱誰誰都要嚇個半死。
邵昕棠完全不明白狀況,看到陡然大亮的探照燈下幾百個不動的槍手,真的嚇得了一跳。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山口封宮很快的反應過來,搶過士兵手裡的探照燈,飛快的掃了一圈兒,然後發現幾十米外的街上也是端著槍的士兵,臉色變得很難看。
就在這時,停在最中央的一輛黑色轎車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道非常粗獷低沉的聲音同時響起:「封宮君,別來無恙啊!」
這個聲音一響起,在邵昕棠心裡的震撼,要比一出門就看到幾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還要強烈。邵昕棠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間偷停了一下,然後又更加猛烈的撞擊這胸腔……他以為他不記得了,他以為他可以忘了,可是當於戰南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邵昕棠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從前強行出現在他生活裡的男人,也強行的留在了他的記憶裡……
「封宮君,別來無恙啊。」男人的聲音低啞好聽,帶著一絲絲戲虐接著說道:「我真沒想到你還活著。」
於戰南那邊一下子開了十幾束的探照燈,一齊照向這邊。山口封宮和他身後帶來的日本軍人臉色都非常的難看,然後被燈光晃得馬上閉上了眼睛。
「於戰南,我警告你,這裡是上海,不是你說了算的,你上面的人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山口封宮閉著眼睛,陰狠的開口說道。
「那我也告訴你……」於戰南的聲音透著一絲冷冽,他說:「這裡是中國,不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小島國!」
山口封宮抿著嘴唇,臉上的怒火和恨意毫不掩飾。可是他的士兵都已經被手下的人拿下了。所以他不得不要著牙齒跟這匹東北的餓狼講條件,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於戰南,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呢?」於戰南冷哼一聲,聲音裡透著一絲陰狠的說:「你這樣大半夜的來接我的人,應該是我好好問問你吧。」
邵昕棠在聽到那個低沉性感的聲音說出「我的人」的時候,心臟不可抑制的狠狠的顫抖了下。
山口封宮沉吟了半晌,才開口,此時已經又是那平穩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他嘴角惡意的勾起,涼涼的說道:「我哪裡知道他是你的人,還以為是你丟了不要的呢,要不怎麼會一扔就是六年呢。沒想到不是你不要了,原來是人家自己跑了啊,這你又怨得了誰呢,人家不願意跟你,你這樣霸著人家也不好吧。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強扭的瓜不甜』嗎?」
邵昕棠被光束晃得睜不開眼睛,聽到山口封宮說完這些誅心的話,那邊的於戰南半晌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覺得心裡冰涼冰涼的。當年,確實是他負了於戰南……
過了好幾秒鐘,才聽到於戰南極度冰冷的聲音說道:「山口封宮,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射程馬蜂窩?你死了,大不了日本和中國提前開戰,我受到處分,然後馬上就又被派出去和你們國家開戰。你說呢?」
山口封宮臉上各種噁心的笑容都不見了,他頂著刺目的光束,睜開眼睛看著於戰南的方向,眼睛裡都是仇恨。
從來沒有一個中國人,讓他這個年輕的日本精英軍人這樣恨入骨髓,卻無可奈何。於戰南就像是一直打不死的蟑螂,總是出現在關鍵的時候給他添堵,壞他好事兒……
山口封宮連嘲諷他的心思都沒有了,讓手下帶著邵昕棠過去。
邵昕棠一步一步走過去,要不是身後有個人在一直推著他走,他覺得自己真的不會向那邊移動的……
當站在暗影裡,邵昕棠終於看到於戰南精壯頎長的身軀,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嗷……」的一聲慘叫,就在邵昕棠的身邊響起,嚇得邵昕棠猛的抬起了頭。
「媽的,鑰匙!」
邵昕棠只見於戰南一腳踢在日本士兵的肚子上,踢得他捂著肚子只能哀嚎,根本直不起腰來了。
山口封宮臉色非常難看的罷一枚鑰匙扔了過來。於戰南正好接住。
邵昕棠愣愣的看著六年未見的於戰南。他變得非常的瘦,顯更高了,包裹在綠色軍裝下鼓起的肌肉透著力量。嘴巴上方冒出很短的胡茬,看著性感而成熟。眼窩深陷,一雙大眼睛在夜色中深沉的像是沉寂了上萬年的深潭,正注視著邵昕棠……
兩人的目光交匯,邵昕棠看到於戰南的眼神飛快的閃躲了下。
於戰南拿著那把小銅質要是,粗魯的拽過邵昕棠想把他的手銬打開。誰知道再碰到這個他朝思暮想,侵佔了他全部靈魂的人時,心臟都狠狠的戰慄了一下。
「媽的!」於戰南又兇狠的罵了一句,手從邵昕棠身上拿了下來,衝著他低聲吼道:「上車啊!」
這個時候,邵昕棠哪裡還敢有一絲的遲疑。剛才上下打量樣子你的膽子都沒了,他飛快的邁上了車,然後被於戰南擠到另一側。車門被狠狠的甩上了。
邵昕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轎車在黑色的夜幕中加速行駛。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害怕……
車裡只有板著臉看不出表情的於戰南和坐得筆直的邵昕棠,外加一個隱形人似的司機。
他們三個都沒有說話,車廂裡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邵昕棠覺得空氣中甚至有一種窒息感覺。
邵昕棠靠在座椅上,身後的手銬硌得後背很疼,手腕也很疼。他小心地挪動了一下,心裡正惦記著以於戰南的脾氣會怎麼報復自己。當年於戰南惡魔一樣的樣子現在還在邵昕棠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當年於戰南把劉偉和振江身上的筋脈都挑了,然後扔到深山裡。不用想也知道什麼後果。
邵昕棠想著自己會不會遭到同樣的報復,或者,比他們更慘…….忍不住心臟都蜷縮起來了。
「你不是喜歡逃嗎?」於戰南的聲音極度冰冷,說道:「手銬也不用摘了,以後就帶著吧!」
邵昕棠聽著於戰南冰冷的聲音,比之六年前多了一絲沙啞。這絲沙啞像是砂紙一樣研磨著他的心臟……
這個男人,怕是怎麼報復他,都不能抹掉自己帶給他的傷害吧。當年兩人明明相處的越來越好,他也從來沒看到過於戰南對誰像是對自己這麼好,甚至到後來,這個從來沒學習過怎麼尊重別人的男人,都把賣身契還給了他,說著了那些樸實的,卻讓人非常感動的話。這個位高權重,刀槍不入的男人,唯一的軟肋可能就是他為數不多,不會輕易產生的感情了吧。而自己,就在他赤/裸/裸,完全他開給自己看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刀……
邵昕棠想到這裡,心裡像是針紮般難受,誰說他對這個男人沒感情呢。他的心也是肉長的,於戰南這個鐵血的男人在他身上流出出難得的柔情,對他的好,他都感受的到。在逃離了他身邊的那一刻,邵昕棠心裡,也是非常難受的……
邵昕棠就這樣一點兒聲音也不發的端坐在那兒,思緒像是飄遠了。讓於戰南覺得自己廢了無數心力與精力去尋找,無時無刻不惦唸著的人兒根本無視他的存在,這讓於戰南非常的惱火,有一種即使是把這個人抓在身邊,他也不會看自己一眼的感覺。
「你就這麼煩我,連跟我共處一室都已經受不了了嗎?」於戰南伸手掐住邵昕棠削減的小下巴,把他的頭轉向自己,惡狠狠的盯著他。
「沒……」
邵昕棠的話還沒說完,陰影席捲了他上方的空間,於戰南迅速的貼過來,嘴唇堵上了邵昕棠粉嫩的唇瓣。
那霸道的,雄性的氣息封住了邵昕棠所有的呼吸系統,他被那兩片有力的火熱的貼著,一條火熱濕漉漉的舌頭長驅而入,在他的口腔內肆意的舔吻著,彷彿要把他的靈魂都要吸走一般……
多久了,邵昕棠沒有嘗試過這麼激烈的,彷彿靈魂都交纏在一起的激烈親吻。唇齒相依,這樣親密的行為,還有這麼熟悉的氣息,讓邵昕棠有些承受不住的同時,內心還有一絲很久都沒產生過的感覺……安心……
如果不是雙手被銬在背後,邵昕棠覺得自己能控制不住的伸手摟住此刻壓在他身上的男人的脖子……
這個吻綿長而決絕,傾注了多少的思念和悲傷。於戰南吻得專心致志,閉著眼睛,臉上的線條慢慢的柔和下來,他全心全意的品嚐著這個傾注他全部心神的人兒,感受著他就在自己的懷裡,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午夜夢迴,他從夢中醒來,伸出手來全是抓不住的黑暗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