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搜捕
「都坐好,馬上搜逃犯!」
一個領頭的軍官神情非常肅穆,渾厚聲音的在車廂內響起。
這個年代這些端著槍的,說好聽點兒叫軍人,說不好聽點兒跟土匪沒有什麼區別。這幫人在平頭老百姓眼裡,就是一群吃人肉的惡霸。所以看到突然衝上來的士兵,所有人都嚇壞了,飛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聽話得很,就怕一步走慢了,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就會對準了自己。
搜捕逃犯?
於戰南遇刺的事兒,轟動了全國,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可是,逃犯在這趟火車裡嗎?大家都豎起汗毛,驚恐的看向那些士兵。其中一個被少婦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兒,猛然見到這麼多拿著槍,面目兇狠的士兵,嚇得臉色慘白,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突然在這個死寂的車廂內響起,撕心裂肺的揪著人的心。那個剛才發話的軍官皺著眉頭看了孩子和少婦一眼,冷冷的對少婦說道:「叫她閉嘴!」
少婦嚇得渾身顫抖,用手死死的摀住了女兒的嘴巴。車廂裡再沒有其他聲響……
軍官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驚恐的表情,軍靴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令人窒息的聲響。他厲聲說道:「現在,所有人摘了帽子,男的把手放在頭頂站起來,包括小孩兒。快!」
如果邵昕棠剛才還抱有一絲的僥倖心理,那麼他現在是真的知道了,這些人不是來搜逃犯的,而是來搜他和聶健安的。
沒有出逃的時候,附近認識的人中,只有邵昕棠有著一頭長及腰部非常明顯的頭髮。
雖然覺得很莫名其妙,所有人依然聽話的站了起來。邵昕棠無法,也站了起來,在心裡祈禱,千萬別被人出來。
在司令府住了大半年,邵昕棠連一張照片,一張畫像也沒留下來,他非常慶倖這個年代的落後。如果是現代,邵昕棠覺得自己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如果是有心人,也定能把他掘地三尺的找出來。
那個軍官一個人一個人的仔細看,手裡還拿著張紙。邵昕棠才猜測那是一張臨時找人畫的畫像。
一個在腦後紮著辮子的年輕男人先被揪了出來。那個男人嚇得臉色蒼白,都要哭出來了,嘴裡大聲的哀求道:「官爺,我不是逃犯,我真的不是逃犯……」
「閉嘴!再嚷嚷拉出去斃了你!」
一個士兵見他不停的嚷嚷,一槍托子就砸在了正哭號著的男人身上,表情兇狠的罵道。
誰知那個正拿著畫像一個一個對照的軍官倏地回過頭,一巴掌抽在那個動手的士兵的臉上,把士兵抽的身體歪了歪,嘴角馬上滲出血來。軍官氣急敗壞的說:「誰他媽讓你動手的!」
「可是,旅長,他……」士兵的表情有點兒委屈,不是說是逃犯嗎?怎麼不能打了?
被稱為旅長的軍官冷著一張臉,也知道底下的小兵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能怪他。可是,他齊志國作為東北軍軍第三十九軍四十一師二十二旅的旅長,都不知道詳細內情。就在剛才,總部突然緊急集合,團以上的軍銜,都被派出去找人。分發給了他們每人一張畫像,就讓他們去找人,還特意囑咐要把人完好無缺的帶回來。
做到團以上軍銜的人,哪個是傻子?這樣大晚上的大規模調來他們,還要人完好無缺的帶回來,說是搜逃犯,誰信啊!而且搜逃犯的那撥人正在城裡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搜捕,他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好在有一個能在司令身邊當值的好兄弟,偷偷的告訴齊志國,這次搜捕的,就是傳言中司令這陣子寵上天的男寵。
齊志國當時緊急的情況,還不忘哼哼了兩聲。什麼男寵,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玩起逃跑的遊戲,這要是被抓回去,還不得被弄殘了!於戰南是什麼樣的人物,真正的殺人不眨眼,手腕那是一等一的狠,何況是這種是個男人都容不下的事兒。而且,於戰南似乎也瘋了,區區一個小男寵,用得著調動整個東北團級以上的軍銜全出動嗎?他們他媽還以為是小日本終於藏不住了,要跟中國開戰了,自己終於有機會跟他們拚一拚了……娘的,誰尋思是他媽這樣的熊事兒!
齊志國性子耿直,在戰場上衝鋒上陣什麼的都在行,就是受不了在政權裡的彎彎道道,這個權術那個謀術的,要他說,就一槍,什麼他媽都乾淨了。所以這方面上,他是真的打從心裡佩服於戰南,因為他是個真正的在戰場政界都玩得轉的人。
可是即使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於戰南這個曾經帶著他們馳騁沙場的真漢子,權傾一方的東北土皇帝,他也真的瞧不起他今天來的這一出!
在他這個傳統東北漢子的眼中,玩男人就是走向的一大步。他就不明白了,世界上這麼多香香軟軟,大胸脯大屁股的女人,操/起來那麼帶勁兒。於戰南這個他們眼中男人中的男人,怎麼就愛玩這男人的屁/股,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兔兒爺,看著就噁心的想使勁兒的踹上兩腳,他居然還能可笑的弄出烽火戲諸侯這一套,大半夜的把人都召集來,給他找失蹤的小兔子!
娘個蛋的!
齊志國心裡忍不住罵娘,正好把氣撒在了小兵的身上,再轉過身時,臉色明顯的好了不少。齊志國雖然為人粗暴,可是確實是個難得的體恤老百姓的軍人。
所以他回過頭看到所有人的用無比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口氣緩和了不少的說道:「大家都不要害怕,只是例行搜捕,確定不是刺客的人,我們一定會完好無缺的放了。」
齊志國說完,拿著那張畫的一點兒傳神的地方都沒有的畫像,皺著粗黑的眉毛接著一個一個的對。天知道,他煩死這項任務了。
又有兩對帶著兄弟倆的小夥子被叫了出去,還有一個長得很白,說話不自覺捲舌頭的少年。
車廂裡非常的靜,只有齊志國的軍靴踏在地上沉悶的聲響。這聲響一聲聲,像是敲進了邵昕棠的心裡。他眼看著齊志國一步步走近,還在故作鎮定著。因為他不知道他現在除了故作鎮定,還能做什麼。
齊志國先走到聶健安的面前,淡淡的掃了一眼他左右兩邊的兩個大嬸,就走過去了。然後站在了邵昕棠的面前。
「抬頭!」齊志國口氣很不好的衝著邵昕棠說道。
邵昕棠緩緩的抬起頭來,裝出一副非常害怕又極力壓抑的神情。
齊志國看到邵昕棠清澈的目光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又注意到他漂亮的臉蛋兒。
齊志國就這麼皺著眉頭看了他很久,然後說道:「出來!」
邵昕棠的心臟陡然下降。他戰戰兢兢的問道:「長官,我,我不是刺客……」
齊志國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說:「誰說你是刺客了,上一邊站著去,等檢查完了,自然就放了你了。」
「可是,長官,我還要趕車呢,我上海的老母親重病,電報發來都一週後了,也不知她能不能等到我回去……」邵昕棠說著,露出非常傷感的表情,那臉上淒涼的神態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他語氣沉痛的說:「長官,您看我就是一個做小生意的,怎麼可能是刺客,你看我的手……」
邵昕棠把手伸出來,根根纖長,像是玉一樣的指頭上當然嫩的不像樣,不可能有慣用刀槍的厚繭。
誰要看你的手啊!齊志國心裡想到。可是他母親重病,急著趕回去的想法,卻非常巧合的戳中了齊志國的軟肋。
齊志國是有名的孝子,這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的事兒。他的孝順,十里八鄉提起來,都被人當做是教育小孩兒的最好的例子。
傳說,齊志國這一輩子最喜歡喝酒,逢喝必醉,逢醉必鬧。也就是說,齊志國的酒品非常的不好,喝醉了完全是六親不認,翻臉不認人的主兒,甚至都敢跟他的頂頭上司於戰南擼胳膊幹架。掀桌子那是常有的事兒。可是,不論他喝的多麼醉,不論他多麼的不清醒,只要找來他那個瞎眼的八十幾歲的老母親輕輕一喚他的名字,他就會一下子消停了,像是個小孩兒似的乖乖跟著母親回家……
曾經有人拿這件事兒笑話這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年紀輕輕的旅長,都被他難得的,非常正經的一句:「他是我娘!」給頂了回去。
一個四十多歲的鐵血男人,能在酒精的麻痺,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只因為瞎眼老母親的一句呼喚,就乖順的如同孩童一般,我們沒理由不相信他愛他的母親至深……
邵昕棠無意間戳中了這個刀槍不入的鐵血旅長的軟肋,不能說是不幸運的。就在齊志國沉思的時候,旁邊的老漢怯怯的說:「長官,他真的不是逃犯,他是我老鄉,他母親病了,我們正好一路回去。」
老爺子的突然出口幫忙,讓邵昕棠又是感激又是擔憂。如果真的被抓住了,他說什麼也不能連累這個好心的老爺子。
齊志國沉思了一下,聲音低沉的說道:「行了,坐下吧!」
邵昕棠在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對著齊志國露出感激的笑容。
可是還沒等他的屁/股落到綠色的長椅上,就聽一陣腳步聲由由遠及近,然後一個非常熟悉的男人聲音在整個車廂內響起:「齊旅長,進行的怎麼樣了?」
聽了大半年,如果邵昕棠還能聽錯,除非他是聾子。
這個聲音,赫然是於戰南身邊的紅人,閆副官——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