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出海
只要出國的事兒辦成了,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
於戰南還親自到曲宅去拜謝了曲義東。要說這個事兒於戰南辦不成,曲義東一個報社的老闆辦成了,說出來像是讓人不敢相信一樣。這也只能說是他們運氣好,曲義東雖然在上海有背景,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這些年因為報社,跟各國交往密切,在幾個大國都有認識的人。所以這個對別人來說很難辦的事兒,到了曲義東手裡,真還不是什麼大事兒。
本來曲義東就是單純的想幫邵昕棠,沒想到事成之後,於戰南給他送來了大把沒有兌換的票子,還有上海租界的兩棟地段非常好的洋房。這樣的大禮,曲義東說什麼也不要。
「我們這一次出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這些東西放在我手裡也不好處理,放在曲老你那兒還能有點兒價值,您也別嫌棄,您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說什麼都得意思一下,要不然我心裡不好受。」於戰南這一番話說得也是情真意切。
這麼多的房產和真金白銀,給誰誰會嫌棄,曲義東推脫不過,也就欣然接受了。
於戰南他們聯繫了一艘去美國的貨船,目的地是美國北卡羅萊納州,航行時間大概為40天。
拿到一切手續後,大家的心都安定了,就開始忙活著準備路上的食物和衣物。大家忙忙碌碌的,唯恐落下了什麼,到船上面對四下的汪洋沒辦法補給。
告別了曲義東一家,船臨起航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就把充足的實物和東西都搬上船了,當天起航的早晨,他們每人拎著一個小皮箱,輕輕鬆松的上船。每個人手中的皮箱裡,裝得都是真金白銀。
當船緩緩的劃開水波,巨大的貨輪在一片吆喝聲中起航了。
他們一行十幾個人,站在寬闊陳舊的甲板上,遙望著漸漸遠去的祖國,目光中有眷戀,也有不捨。
邵昕棠來到於戰南的身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我說,你們現在連英語都不會說,還有工夫在這裡傷感呢?」
孫德全回過頭來,氣運丹田,大吼一聲:「我們兄弟什麼洋槍洋炮沒見過,還會怕他個洋文!」
「對啊!」他們一起起鬨道,心情舒暢了不少。
邵昕棠秀氣的眉毛微微上挑,輕聲挑釁的說:「那就試試看吧。」
巨大的貨輪駛離這個生養他們的祖國,卻也帶他們駛向一個未知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連帶於戰南在內,在最初,他們對學習洋文的興趣都很大。這個話題一經提起,大家都興致勃勃的準備現在就學。還在互相吹噓著幾天能全學會。
劉濤趴在孫德全的耳邊說:「我以前跑過多少個地方打仗啊,天南海北的,我都沒特意去學,還不是把各地的方言說得那麼溜!」
孫德全抿著嘴唇,點頭附和道:「對,我琢磨著這個洋人的鳥語,不會比我們地方方言還拗口。」
邵昕棠在旁邊聽了,什麼也沒說,嘴角一直掛著一抹淡笑。
這個時代還沒有很好的中文版英語教輔,或是英語自學的書籍。邵昕棠去書店把所有的關於中國人學英語的書都蒐集來了,大略的翻看了一遍,覺得都不太專業,也不太適合這些急需突擊口語的大兵們。
所以邵昕棠根據自己學習外語的經驗,給他們制定了一整套的學習計畫。每天怎麼看英文報紙,背誦多少個英文單詞,教多少個常用的口語短句……都是最貼近生活的。自己和聶健安說,讓他們聽,然後跟著念……
邵昕棠別看平時很好說話,但是作為一個老師,他絕對是嚴厲的。他們剛開始看他溫文爾雅的小樣子,都嬉皮笑臉的像是玩兒似的學,可是不到幾天的功夫,邵昕棠就讓他們見識到了他的厲害,讓這些在戰場上指揮慣了的軍官們服服帖帖的。
他們平時都是大忙人,這次一連幾十天的海上生活,無事可做,就整天跟著邵昕棠學英語了。讓本來兜裡突然多了這麼多錢,想要好好的賭上個幾天幾夜的男人們的幻想泡湯了。整天對著那蝌蚪一樣,一大片一大片的字母,他們都要崩潰了。
在第二十天的時候,邵昕棠又有了新的折磨他們的方法,讓他們只能說英語,就連說夢話也必須是英語,要不然,這個長得文文弱弱,看似好欺負的小記者,真的能想出太多殘酷的方法來折磨他們了。
邵昕棠不是於戰南他們那些只知道武力的大兵,他是個文人,讀過的書多,想要整人的時候從來不用刀,不用武力值,他用心理學、用人格剖析,抓住人的內心,什麼是那人最脆弱的,他就來什麼。
所以這些人雖然痛苦,每天說那個七扭八彎的鳥語說的舌頭都麻了,也不敢不好好練。
其實邵昕棠這麼嚴厲,也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讓這些人初到國外,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周圍的人說什麼也聽不懂。那樣很容易讓他們產生被孤立的感覺,從而心裡不好受。
現在這樣加強訓練他們,自然不會比他們到了美國,周圍都是說英語的人時再訓練的效果好,但是邵昕棠也是為了他們著想,希望他們到時候可以輕鬆一些。
而這其中學的最認真的,居然是他們的於大司令。
聶健安很早就跟著邵昕棠學習外語了,現在英語交流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而於一博在學校裡也有專門的洋文老師。他倆倒是不用邵昕棠監督。
邵昕棠佈置的任務,於戰南每次都完成的很好,整天捧著本洋文書在看,還不時的勾勾畫畫,拿不明白的來問邵昕棠。邵昕棠從沒見他看什麼書看得這麼認真過。
那天晚上兩人躺在貨輪的木板床上。邵昕棠就好奇的問道:「你怎麼這麼好學了?」
於戰南手裡拿著英文報紙,後背靠著大枕頭,淡淡的說道:「你都會六門外語呢,再不學,不是趕不上你了嗎!」
於戰南把手裡的報紙扔到旁邊的桌子上,躺下來摟住邵昕棠,笑得痞痞的說道:「再說了,我媳婦兒給我留的任務,我哪次沒很好的完成了?」
說著,那雙大手就不老實的伸進來邵昕棠的睡衣底下,像是點火一樣,曖昧的撫摸他的每一寸肌膚……
邵昕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天天就知道這個。」
貨船在中途幾個國家停下卸貨,他們就補充食物水源。
都說這個年代船上不安全,可是他們一行十三個人,除去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兒,其餘的看起來都不像是好惹的。這些上過戰場,手上有過人命的大兵們,身上都有一種能讓人明確感覺得到的煞氣,讓人自覺地避退三舍,不敢招惹。所以儘管他們帶著大筆的錢財,倒是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就這樣順順利利的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在北卡萊羅納州的港口下的船。貨輪在海上航行了四十三天才到。此時於欣雅和蘇啟軒早就從喬治亞開著汽車來這裡,已經在酒店住了四五天了。
聽說今天港口有一艘上海來的貨輪,兩人一早上就帶著傭人出門看看是不是於戰南他們搭乘的那一艘。
船還沒靠岸,離得很遠的時候,船上的人已經能看到寬闊的港口站滿了揮舞著長臂興奮的人群。
邵昕棠他們站在甲板上,船離岸邊越來越近,就聽旁邊的一個叫李建臣的軍官低聲自語道:「娘的,怎麼都是黃毛子,一個中國人也沒有?」
這艘貨輪裝得都是貨物,搭乘的人本來就少,美國當地人就更少了,大多是中國逃難來的貴族或者有錢人。所以乍一看到滿滿的都是白的、黑的皮膚的人,他們一時有點兒震撼。
船終於停穩了,他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幾個顯眼的中國人。大家都很興奮,揮舞著手臂向那邊喊叫,引來很多在港口卸貨的黑人的側目。
這幾個中國人正是於欣雅夫妻倆和幾個傭人。
他們過了關口,直接朝著於欣雅他們跑去。蘇啟軒帶來的傭人去幫著卸行李。他們隔著這片大洋,又在這裡相遇,真的很不容易,每個人都非常的激動。親熱了一會兒,蘇啟軒就張羅著先回去。
他們在碼頭又雇了兩輛車,加上蘇啟軒他們開來的四輛,浩浩蕩蕩的回他們喬治亞的家去了。
於戰南早在很久之前就讓於欣雅在這邊給他看房子。於欣雅家小別墅附近正好有一家人要搬到紐約去,別墅比他們家還大,向陽採光好,格局也不錯,於欣雅跟人家談了價錢,差不多一個多月前就辦好手續了。
聽說他們要來,她就整天帶著傭人去幫著收拾,床鋪什麼的都給換的新的。有些大的格局沒變,尋思著等於戰南他們來了,再讓他們自己改動。
在於欣雅家風捲殘雲般吃光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這些精力旺盛的男人也不嫌累,就嚷著要去看房子。
邵昕棠也想看看新家,他們一群人又折騰到了新家。
新家在於欣雅家別墅的後面,幾個人走路就能到。但是蘇啟軒還是堅持用車送他們,開了五輛車,三分鐘就開到了地方。
一棟白色的三層小別墅,橢圓形的屋頂高高聳起,看著很有宗教的感覺。別墅的下面一層鑲著漆紅色的小瓷磚,看著高雅又不失活潑。院子也很大,樹木修葺的整整齊齊,前面的院子裡都是前主人種下的波斯菊,一朵一朵開得正旺盛。看得人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好了起來。
總之,看著大家的表情,似乎對這個他們未來的家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