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事情過去了一月有餘,四月至低,楚亦瑤再去打聽鴛鴦的事的時候,她已經是曹家三少爺院子裡的一個妾室了,受寵程度還算高,不過這曹三少爺院子裡可不止鴛鴦一個人,前前後後納的美妾無數,有些來歷比鴛鴦還不光彩。
但他有個極疼他的祖母,疼的沒了章法,這些個不光彩的事,多了也就尋常了。
楚暮遠出去的日子一樣多,不過多的是找王寄霆他們喝悶酒,常常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楚亦瑤知道這都是有段時期的,可一個月過去,還是那樣子,這過渡期未免也太長了!
入夜微涼,楚亦瑤推門進去二哥的屋子,一整沖天的酒味就冒了過來,裡面兩個丫鬟手忙腳亂地要幫他換衣服,可楚暮遠就是不配合,硬是把她們推開了,臉頰上掛了彩,滿身酒氣地靠在床上。
「阿川呢,去叫來!」楚亦瑤吩咐寶笙去把阿川叫過來,自己則指揮門外進來的兩個婆子把二哥架起來。
比起弱小的丫鬟,兩個婆子可絲毫沒有客氣,直接把楚暮遠從床上架了起來,手勁之大直接讓他掙扎不得。
「春喜,把床單換了,春暖,你去備水,孔雀,替二少爺脫衣服!」楚亦瑤看著他一臉的頹廢樣,高聲說道。
比起楚暮遠自己的丫鬟,孔雀下手可就沒這麼溫柔了,按照小姐的吩咐,三兩下就把二少爺的外套給脫了下來,加上裡襯的衣服,直接就只剩下一件內衣,臉不紅心不跳地處理完畢,等著春暖抬來了熱水,直接讓婆子把人往浴桶裡一丟。
一冷一熱,楚暮遠酒醒了一半。
楚亦瑤到了外室,阿川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裡,都不敢抬頭看楚亦瑤,楚亦瑤往椅子上一坐,「少爺今天和誰去喝的酒,怎麼臉上還有傷。」
「少爺今天和王少爺去喝酒了。」阿川如實說道,「在酒樓裡少爺喝醉了之後說了些鴛鴦姑娘的事情,讓隔壁兩個少爺聽到了,說了幾句,少爺就和他們要打起來,但是少爺沒站穩,自己摔在了地上,撞了下椅角。」阿川越說越小聲,怎麼都覺得這比打起來掛了彩還要丟臉。
「誰家的少爺?」楚亦瑤微瞇了眼,自己撞傷,還真是丟人。
「是…是金家少爺和嚴家大少爺。」阿川抬頭看了一眼小姐,很快又垂下去,他就知道,等少爺醒過來,這遭罪的又該是他了。
「嚴城治。」楚亦瑤慢慢地念著這三個字,隨即說道,「是那金少爺開的口吧。」
阿川忙不迭點頭,「是,是,那金家是曹家的表親。」一面眼帶崇拜,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連誰說的都知道。
「他們說了什麼?」
「那金少爺說,在曹府看到過那鴛鴦姑娘,也不過如此,靠個美色上位的女人,他曹表哥有的是,居然還有人當她是寶。」阿川說的汗淋淋,抬頭見卻看到了小姐臉上的認同,瞬間便有了說下去的勇氣,巴拉著把金少爺和嚴少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給交代完了,順便還附贈了二少爺當時聽完這些話的全程反應。
「阿川,你不去說書,可惜了。」半響,楚亦瑤失笑道,阿川看著小姐臉上綻放的笑容,傻傻呆呆地看著竟有些挪不開眼,直到一旁的寶笙提醒這才急忙低下頭去。
屋子裡的孔雀出來說二少爺清醒了,楚亦瑤進去,楚暮遠還趴在浴桶裡,只是眼神清醒了不少,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來了。」
楚亦瑤從孔雀手中接過了傷藥,坐在了浴桶旁邊,打開罐子挖了一點往他臉上塗去,楚暮遠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見她瞪著自己,又湊近讓她塗藥,清涼的感覺從臉頰上傳來,蓋過了疼痛這才舒服了一些,「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楚亦瑤放下了藥罐,抬頭看著那淡了一些傷口,放緩了聲調,「還疼麼。」
楚暮遠摀住了傷口搖搖頭,在妹妹面前這樣,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下回記得贏了再回來,楚家的男人,怎麼可以三言兩語就被人家給激到了。」楚亦瑤起身淡淡地說道。
楚暮遠一臉詫異地看著她,楚亦瑤平靜的臉上忽然綻開了一抹笑意,示意身後的丫鬟給他穿衣服,自己則走到了窗邊背對著他道,「你若是贏了,我和大嫂就去金家給你登門道歉,但絕對不會是你現在這樣子。」
楚暮遠心間對她的話震撼不已,任由丫鬟替他換好了衣服,寶笙送來瞭解酒的湯藥和一些粥食,楚亦瑤和他對坐了下來,替他舀好了粥,推到他的面前,「吃一些再喝解酒藥。」
「你不怪我?」楚暮遠此刻心中不知怎麼地,忽然堵的厲害,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家人會發多大的脾氣,可事實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誰都沒有生氣,沒有人對他這些日子的言行教訓指責,反而是溫柔的照顧他。
「怪你什麼,怪我二哥還沒和他們打起來就輸了?那確實該怪,金少爺那身板,二哥你居然還會輸。」楚亦瑤抬頭略顯俏皮的說道,後半句還帶著些遺憾,彷彿楚暮遠這輸的是天理難容。
原本沉著的氣氛因為她的這句話忽然變的輕鬆了許多,楚暮遠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嘴角揚起一抹無奈,這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卻讓他心中覺得更愧對了她們…
兄妹之間前些日子那些芥蒂就這麼化解了過去,楚亦瑤看著二哥低頭喝粥,眼底終於有了一抹舒然,人都是叛逆的,更何況過去就一直不太受管教的二哥,嫂子說的沒有錯,用這樣的方式,更容易走近一些。
楚亦瑤也不想趁此機會再和楚暮遠說起有關商行的事,陪著他吃完了飯,楚暮遠把她送到了院子門口,楚亦瑤帶著寶笙和孔雀回去了。
入睡時已經很晚,楚亦瑤看著床頂,再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心中還是起了波動,嚴城治在她前一世的生涯中留下了太多的回憶,以至於楚亦瑤此刻都想不起來,當初看上他究竟是何原因。
這一世開頭都變了,他們之間,再不會有情感上的糾葛,而嚴城治這個人在楚亦瑤心中,如今半點資格都及不上…
轉眼五月初,原本就熱鬧的金陵此時更加的繁華,到了每年的游河季,五月初的天氣不冷不熱,沿著金陵流淌而過的月牙河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船隻,從這頭到那頭,更有大家下豪本,用自家的商船供給家裡的少爺小姐們遊玩著用。
本來只是金陵人自己每年的一個遊玩,自從五年前皇貴妃游離金陵之後,這月牙河同香山一塊出名了,來這遊玩的外城客人都有許多。
楚家並沒有安排船隻,楚亦瑤受了秦滿秋的邀請,本來是要一個人去的,可珍寶閣那三位『貴客』在呢,她如何能拋下不管,於是又書信給了秦滿秋,帶上了楚妙珞她們,肖氏倒是想去,但這場和,她好歹得年輕了一半的歲數。
比起河中的眾多遊船,秦家的只是很普通的,堪堪載了五六位,從岸邊出發的時候,旁邊正巧開過了曹家的船,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楚亦瑤也只來得及瞥見甲板上那架起來的紗棚,裡面隱隱約約有幾個女子在彈奏。
「那個風/騷。」秦滿秋站在楚亦瑤身後輕輕唾斥了一聲,楚亦瑤回頭,後者很快又是一副溫柔婉約的樣子,彷彿剛剛那句話,完全是聽錯了。
「不愧是曹家,好大的船。」楚妙藍小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對著旁邊的楚妙菲道,「二姐,你看到沒,船上好多人呢。」
「大驚小怪。」楚妙菲不屑地說道,可眼底的羨慕卻掩飾不了,真的是好大的手筆。
「你們若是想去,等會中途上岸,也是可以的。」秦滿秋聽到她們的話,抿嘴輕笑著,「我家的遊船是小了些,也只是自家人在,肯定要比那的無趣。」
好在楚妙菲她們還知道輕重,心裡羨慕著,嘴上說著不用,若真去了,那和曹家船上那一群賣藝的有何區別。
「滿秋姐,你那千秋圖呢?」楚亦瑤喜歡極了人少的感覺,看了一眼曹家的船 ,不用猜都知道上面的是誰,滿秋姐說的一點都沒錯,金陵之中,除了他還有誰這麼風/騷,保不準這一船的全是他的妾室,也沒見哪家的少爺,正妻未定,妾室都要擠破後院了。
「你別和我提這個!」秦滿秋剛說了半句,急忙又放緩了聲調,調整了一下神情,緩緩道,「亦瑤你真是壞心眼,明知道我最煩這個,還和我提。」
楚亦瑤險些沒有笑出聲來,「煩就能不繡了?」
秦滿秋長歎了一口氣,語帶哀怨,「早知道就不喊你一塊來了,盡拿這事來折騰我。」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算了,你不說這事也在,快繡好了,就怕不能交差。」
「別人家是卯足了勁想和上頭攀關係,怎麼到了你這,反倒是急著躲了?」楚亦瑤被她這神情逗樂了,秦家這一層白王府側妃娘家的關係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可這當事人卻一副苦瓜臉。
「她愛怎麼討好怎麼討好,自己去繡不就完了,做什麼還往家裡推。」秦滿秋這是一肚子的怨氣,楚亦瑤一提,直接忘了怎麼裝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有什麼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