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事(一)
水若芊的糾結沒人能夠幫她,婚禮的日子照著定了,聘禮也送了,她唯有安心呆在家裡準備出嫁,而沈家那邊,嚴氏心中有再多的不滿,日子也已經定下了。
轉眼三月底商船回來,楚家這一艘船上就裝了不少東西,全部卸下船之後,第二天就讓管事和夥計把這些貨都送去提前下訂單的那些,此時別人才知道,楚家這生意是打算往外做了。
楚亦瑤和楚暮遠算著那些銀子,想再另外添一條商船,說了一半忽然改口,"二哥,衛家在這裡的宅子置辦的沒有,到時候衛姐姐不可能從鴻都那出嫁的啊。"
"大嫂早就準備好了,你怎麼現在想起這個了。"楚暮遠拿著手中的筆桿敲了一下她的頭,楚亦瑤嘿嘿的笑了一聲,"這裡的交給你,我去南塘集市。"
楚暮遠看她這又遮又掩的,看著她出去,無奈的低頭繼續算賬。
楚亦瑤出了商行讓阿川載著自己過去南塘集市,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下午的南塘集市人滿為患,馬車竟然進不去了,楚亦瑤讓阿川在外面等著她,自己步行過去。
還沒走到那調味的鋪子,前面一群人潮擠了過來,楚亦瑤下意識側了個身,閃進一旁的巷子裡,路過的是一群穿著戲服的人,踩著高蹺,還有人演雜技,後面有幾十人的大抬轎,台轎上還有人跳舞,難怪這南塘集市連馬車都進不來,原來有人請了雜耍的來遊街。
隊伍很長,走走停停的,楚亦瑤本想從巷子裡出去,可巷子口看的人卻越來越多,滿滿地圍堵在路兩旁,楚亦瑤不喜這麼擠,乾脆呆在最裡面,等著那些人過去。
無聊之餘,楚亦瑤衝著巷子裡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就見幾家屋子門前的燈籠掛著,正欲低頭,瞥見那對面的巷子口忽然有人閃過,楚亦瑤抬頭看去,只來得及看到那黑色的衣角,緊接著,伴隨著外面那鑼鼓聲天的動靜聲,巷子裡傳來一聲悶喊,繼而沒了聲響。
楚亦瑤覺得奇怪,那面巷子口裡應該都是些民宅,這時,一個幾歲的孩子忽然出現在了楚亦瑤的視線裡,十字的巷子他正看向她這邊,似乎是聽到了街上的熱鬧聲,想往她這裡跑過來,結果小腿還沒邁兩步,直接撲在了地上。
哭聲即刻響起,淚汪汪的大眼睛還不斷往她這看,小手伸向她,嘴裡一直喊著姐姐,楚亦瑤無奈的往他那走去,離的那街市遠了,之前那悶哼聲又穿入耳中,楚亦瑤奇怪這民宅中是在殺豬還是做什麼,人就到了那孩子面前,福□子去抱他。
才剛把那孩子抱起來,楚亦瑤下意識朝著巷子的還有兩側看去,在向右撇的時候,整個人呆了一下。
就在右邊的巷子那停著一輛馬車,後車門開著,兩個穿著黑衣服的人正把一個裝在麻袋中的人往那馬車裡面塞,麻袋裡的人不斷掙扎,才使得兩個人這麼久了還沒推上去。
楚亦瑤這一撇,六目相對。
兩個黑衣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鬆開了手朝著楚亦瑤慢慢走過來,楚亦瑤心中頓生不妙,放下那孩子朝著街市那出口拔腿就跑,救命二字尚未出口,快步跟上來的人就把她拉了回去,楚亦瑤吃痛的撞在了一旁的牆上,那人很快摀住了她的嘴巴,蒙了面的眼底卻有一絲不安。
「怎...怎麼辦!」那黑衣人衝著還有個人喊道,那人示意他一塊裝上車,找了繩子把楚亦瑤給綁了起來,嘴巴裡一塞破布,兩個人齊力把那麻袋給抬上來了。
簡直就是天降橫禍,楚亦瑤無語的看著那不斷扭動的麻袋,剛剛抓著楚亦瑤的那個朝著麻袋中踢了一腳,裡面傳來悶哼聲,黑衣人沉聲罵道,「吵什麼吵,再吵...再吵直接殺了你!」
結巴的口音瞬間少了些威脅,只是那麻袋中的人像是暈過去了一樣,真的不動了。
緊接著馬車動了,楚亦瑤雙手雙腳都被綁起來了,固定在那難以動彈,綁架她也就認了,這就是平白無故被牽連到的,甚至都不知道袋子裡的人是誰,楚亦瑤靠在馬車內一時間有些懵了。
直到身下傳來不斷顛簸的聲音,楚亦瑤知道這馬車是出城了,她離開這麼久又沒去鋪子裡,阿川肯定會找她,就是不知道二哥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找她,現在只能指望他們不會對她這個無辜受牽連的人做什麼。
楚亦瑤覺得手腳都麻木了,想換個位置又不能動,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住了,後門啪一聲打開,另外又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著馬車上的楚亦瑤皺了眉,「怎麼多綁了一個!」
「她...她...她看到我們抓人,萬...萬一說出去了怎麼辦!」楚亦瑤看著那黑衣人拿下了蒙面的布,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為首的看了一眼楚亦瑤,楚亦瑤趕緊搖頭,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又踢了一下麻袋,「都帶上。」繼而對楚亦瑤說道,「既然你是被誤帶的,事情過後就會放你走。」
楚亦瑤還是第一次聽說綁匪的這麼心善,被人解開了腳上的繩子拉下了車,另外兩個抬著那麻袋走進了一間廢棄的破屋子裡,楚亦瑤打量四周,這也不知道是哪個林子。
破屋子裡堆滿了稻草,楚亦瑤自覺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安安靜靜的什麼也不說,那人瞥了她一眼,黑衣人進來解開了麻袋封口的繩子,露出了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
楚亦瑤此刻踹死曹晉榮的心都有了,見他昏迷著被那幾個人搖來搖去,其中一個拿起一碗水就潑到了他臉上,曹晉榮醒了。
當即疼的咧了嘴,看到眼前站著的幾個人,也沒管這是哪裡,狠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抓我。」
「看來沒抓錯人,去吧,把六兒叫來,好好認認。」那人直接拍了拍曹晉榮的臉,招呼兄弟幾個出去了,鎖了門直接把兩個人留在了屋子裡。
曹晉榮這才開始打量屋子,轉頭看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楚亦瑤,眼底一抹驚詫,繼而他竟然笑了。
曹晉榮整個身子還在麻袋中,楚亦瑤看他臉頰青腫的滑稽樣,哼笑了一聲,瞥過臉去。
手腳都被綁住的曹晉榮根本沒法從麻袋裡出來,他看楚亦瑤一臉的不屑,頓時惱怒了起來,「不要讓我知道他們是誰。」
楚亦瑤看他掙扎,壓根沒打算幫他一把,遇到他盡沒好事,這樣的事情都能讓她遇到,她真的欠他的了。
「你還不過來幫我一把。」掙扎許久未果的曹晉榮終於暴怒了,衝著楚亦瑤悶喊道。
楚亦瑤回頭看他,眼底一抹涼意,「曹公子有這功夫對我發火,不如找外面的幾個。」
「你!」
曹晉榮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放棄了掙扎,半個身子還在麻袋裡裝著,楚亦瑤懶得理他,側臉靠在稻草堆上,那人說事後放她走,至少她還是安全的,可不想再因為他惹出什麼事來。
屋子裡安靜一片,過了一會,門口有了響動,門開了,幾個人抬著一個躺在躺椅上的人,後面還跟著一個手上裹著白布的走了進來。
楚亦瑤看那個受傷裹著白布的人就覺得眼熟,還沒等誰說話呢,那躺椅上的人就很激動的抖動著身子指著曹晉榮,口中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只是眼睛瞪大地看著他,那一股恨意連楚亦瑤都感覺到了。
那手上裹著白布的人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塗抹,看著曹晉榮恨恨道,「就是這小子!」
起先和楚亦瑤說過話的那個人示意他們把躺椅放下,「確認沒抓錯就好,到時候殺錯了人可就不好。」
這人的語氣冷淡的很,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寒意,曹晉榮看著那全身癱瘓躺在躺椅上的人,聽言也怒了,「你要是敢殺我,你們就統統得跟著陪葬!」
「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那裹著白布的大漢想衝上來打他,被那人攔住了,那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走到了曹晉榮的身旁,拿著刀貼著他的臉頰慢慢的劃了一下,「人都綁過來了,怎麼不敢殺你,殺了後拋屍荒野,看誰還找得到我們。」
「抓你也不容易,放到你身邊那幾個人可浪費了我們不少銀子,你這條命不少人都想要呢。」曹晉榮得罪過的人數不勝數,害過的人也很多,這不,躺椅上的和那個大漢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楚亦瑤認出來了,那個大漢就是當日她看到的被趕出酒樓暴打一頓的醉漢,可曹晉榮哪裡還會認得他們,平時出入有護衛,即便是有人恨也不敢下這個手,怕曹家報復,像今天這樣的,還是頭一遭。
「殺了我,你以為沒人說出去麼。」曹晉榮哼笑了一聲,看向楚亦瑤,「你們還抓了楚家大小姐,就是和沈家二少爺定親的那個,你說沈家會不會找你們麻煩。」
曹晉榮這句話成功的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了楚亦瑤身上,楚亦瑤趕緊保證,「你們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配上曹晉榮的哼笑,楚亦瑤的話似乎對他們來說沒什麼信服力,她看了曹晉榮一眼,拖她一塊陪葬是吧,曹晉榮對她這眼神反倒是一笑,「黃泉路上還有你作伴,也不寂寞。」
楚亦瑤也不生氣,直接看向那幾個人,嘴角揚起一抹笑,「這位大哥,他死了我還高興呢,你們一定聽說過這曹家打壓楚家逼迫我嫁給他的事,你們直接殺死他也太便宜他了,你們那些弟兄沒少受他欺負吧,看看這躺椅上的大哥,估計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大好的人生都毀了。」
曹晉榮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躺椅上的人聽言又激動了,嗯嗯啊啊想說什麼又沒人聽得懂,楚亦瑤笑盈盈的繼而道,「我看這大哥是要看著他死的解恨才解氣呢,不如你們找些惡犬,餓個三五天的,往這曹公子身上淋些肉湯送籠子裡去。要不然就在他身上多劃些傷口,看著他慢慢流血,死不了,傷口上灑灑鹽灑灑辣椒,再不行啊,找些蟲子,放他那傷口,要不了幾天,那蟲子就會慢慢啃食他,還會鑽進傷口裡面孵蟲子呢,一時半會他也死不了,你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這麼折磨,一定很解氣。」
楚亦瑤說完,屋子裡是長長的沉寂,這些話從一個漂亮小姑娘嘴巴裡用這俏皮的口氣說出來,聽的幾個大漢都有些汗涔涔,而曹晉榮的神情,此刻更是難以形容,震驚,噁心,難以置信。
半響,門口那才傳來結巴聲,「怪...怪不得,我…我娘說,越…越漂亮的女人就…就越狠毒,最最最…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