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之前尋找到的食物已經消耗殆盡，契耶就去附近的森林尋找小型的獵物，莫綏則去部族中的集市逛了逛。由於莫綏被契耶帶回來的時候正是部族裡雌性出去採摘蔬果的時間，未成年的獸人就是部族以後的戰力，許多認得莫綏的雌性都和他打了招呼。從來沒有被這麼熱情對待過的莫綏有些適應不良，連帶著表情都有些僵硬的看著雌性們拿來交換的東西。

　　莫綏逛了許久，在很是角落的一個攤位裡發現了類似於布的東西。獸人通常都負責捕獵，不會來交換東西，莫綏也分不清這個胸前一馬平川的年輕攤主是依拉還是亞種。

　　“請問這個是拿來做什麼用的？”莫綏擠出一個青澀又無辜的笑問道。

　　年輕的攤主似乎之前一直在走神，直到莫綏出聲才發現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啊，你是新來我們部族的麼，感覺好眼生……這個東西是森林裡一種蟲子織出來的絲，不太結實，通常被雌性拿去做衣服，也有獸人喜歡大解之後拿這個擦。”

　　莫綏的眼角抽了抽：“如果我用獸皮和你交換的話，這些獸皮可以換多少？”說著就把背著的籮筐卸了下來，拿出幾張獸皮。

　　“不用這麼多的。”年輕的攤主急忙擺手，“這些東西本來就沒什麼用，就算都還給你也就只要一兩張獸皮就夠了。”

　　挑出兩張還不錯的獸皮遞過去，莫綏收穫了一大疊大小不同的絲布，將東西收好莫綏才發現，這攤子實在太偏僻了：“你不去和大家一起麼，在這裡的話很難有人會注意到吧。”

　　年輕的獸人眨了眨眼睛，而後低下頭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我是亞種，他們……都不太喜歡我。”

　　果然如此麼。

　　“我是莫，你呢？”年輕獸人眼裡雖然有苦澀與不甘，卻沒有自暴自棄，讓莫綏很有好感。

　　“哎？”年輕的獸人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眼裡卻是不知所措的驚喜，“你是要和我……做朋友麼？我叫索爾。”

　　亞種被漠視了太久，這種小心又驚喜的語氣讓莫綏又想起了原先所在的部族那些族人漠然又輕視的眼神，他蹲下身，看著索爾深灰色的眼睛，輕聲道：“就算是亞種，也不是無用的，你要試一試麼，用自己的力量贏得尊嚴？”

　　“可以嗎？”索爾愣愣的看著明顯比他還小一圈的莫綏，有些語無倫次，“我只會採集些蔬果草藥，也沒有獸型，捕獵的話也比不過獸人，但是其實我力氣還算大吧，至少比雌性大，但是我會的雌性也會啊……要怎麼樣……才好呢……”

　　“只要你願意的話我會教你怎麼做。”莫綏輕輕拍了拍索爾的肩，索爾手足無措的樣子讓他想起當年還年少時候茫然卻不甘的自己。

　　眼前的獸人明明比他還要小，卻讓索爾有種想要全然相信的感覺，冷靜下來後想著剛剛自己手足無措的樣子，索爾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了兩聲。

　　亞種在獸人部族裡生活確實很是艱辛，但是莫綏覺得亞種會陷入這麼艱難的境地，除了部族人對他們的眼光，亞種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知道自己所受到的漠視，雖然不甘，卻並沒有想要改變，大部分自怨自艾裡的在某個冬天裡死去。

　　“我可以教你捕獵的技巧，就看你願不願意了。”莫綏偏過頭露出一個充滿誘惑氣息的笑容。

　　“我願意的。”明明一副未成年的樣子，索爾卻完全生不出懷疑，或許眼前的少年是第一個這麼和他說話的人吧。

　　索爾的需要交換的東西也已經清了，莫綏直接把人帶回了家裡，指著外頭一大片空地說道：“我現在準備建造自己的房子，如果你肯幫我的話，可以幫你解決每天所需的食物。”

　　“原來是莫帶你回來的啊。”希爾想想自己每天出去尋找蔬果卻只能用比雌性更多的數量去換取獸人們的獵物，不如來幫莫綏的忙，“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和我一起去收集搭建房子的石塊和泥就好了。”莫綏本來想問清楚地點自己去的，不過現在找到了個幫手，自然更好，“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索爾愣了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笑得很是溫柔：“食物很寶貴的，莫雖然很厲害，但是你們兩個應該也需要不少食物吧，等我開始幫你忙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吃好了。”

　　果然自強的人最可愛了麼，莫綏挺想伸手揉揉希爾的腦袋，但是又擔心自己把他嚇著，最後還是把人放走了。

　　蠻荒時代還沒有燈，天黑的時候基本大家也都要睡了。契耶的床是一塊靠牆的大石板，雖然兩米多寬很夠兩個人躺，但是莫綏實在不喜歡硬邦邦的石板床。部族裡使用的線是一種植物的莖處理過後的產物，很是堅韌，莫綏的手工慘不忍睹，但是好歹把獸皮縫成了正好能鋪在石板上的大小，將契耶之前攢的獸皮墊在地下鋪了兩層，再將絲布也粗糙的縫成雙層床單鋪在最上層。

　　在莫綏將曬乾的獸皮掛回視窗卷好的時候，契耶回來了，一身皮毛帶著清洗過後未幹的水汽，將比莫綏還大只的獵物吐在地上後，又大又圓的眼睛裡全是求表揚的神色。

　　自從遇見契耶後，莫綏就覺得自己的心柔軟了不少，拍了拍契耶的大腦袋示意他先變回人形，然後將那一頭短髮揉的亂蓬蓬的，等契耶快要炸毛了，才很是認真的點著頭說道：“契耶很厲害呢。”

　　成功被順毛的獸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莫綏覺得契耶身後如果有尾巴的話估計已經得意得翹了起來，想到這裡，莫綏突然記起來獸人似乎可以半獸化，興致勃勃的看向契耶：“契耶變出尾巴給我看看吧？”

　　獸人半獸化通常是為了方便在人形的時候使用爪子，契耶雖然不知道莫綏想幹什麼，還是半獸化出了尾巴。毛茸茸的黑尾巴從獸皮裙下鑽出，柔順的垂下，莫綏很是感興趣的摸了摸，又捏了捏，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契耶紅著臉把尾巴從莫綏手裡搶救下來。

　　“感覺……好奇怪。”嗖得把尾巴收回去，契耶臉上透出一層薄薄的紅色，覺得尾巴癢癢的，身體裡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看著契耶不好意思的樣子，莫綏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從腰間摸出骨刀開始對地上的獵物剝皮切肉。莫綏一邊煮著肉塊一邊把下午遇到索爾的事情給說了，契耶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邊聽邊點頭：“索爾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聽說也很能幹的，夠我們三個人吃的獵物早上就可以帶回來，下午我們就一起蓋房子好了。”

　　兩個人吃完飯也差不多天黑了，火焰忽明忽暗的打在契耶臉上，讓契耶的五官帶上朦朧的柔和，獸人部落雖然有燈但是不常用，莫綏也沒想著點，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在火堆邊坐著等到篝火熄滅。獸人的視覺異常強大，即使在黑夜視野也很是清晰，吃飽喝足的兩個人一起躺到新鋪好的床上，除了門口的獸皮放了下來，視窗的獸皮還是拉起的，契耶借著月光仔細摸著手下滑滑的絲布，很是滿足的在上頭滾了兩圈。

　　“好軟好舒服。”契耶滿足的歎息，抱著剛剛躺好的莫綏蹭了蹭，“莫一定是神明送來給我的。”

　　契耶身上非常暖和，在還有些涼意的夜晚莫綏也隨他抱著，好笑的看著契耶眯起來的眼睛：“等你以後有了雌性伴侶，不一定過得更好呢。”

　　“唔……不會的，雌性哪裡會喜歡我呢。”柔軟的床讓趕了一天路又去捕獵的契耶快速的生出睡意，迷迷糊糊的嘀咕道，“還是莫對我最好了呢……”

　　等契耶睡熟，莫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幾天趕路的疲憊即使莫綏這麼折騰著也沒弄醒他。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輕得好像隨時會被吹散：“或許你才是神明賜予我的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