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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之綠》第52章
52、有些事情發生了(3)

監視器無處不在,魏柏倫抬頭望了其中一個一眼,自從踏入這裡,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計算機系統的監視之下。羅帝斯特的人最幸運也最不幸,幸運的是他們不用像下等人那樣為生存做困獸之爭,不幸的是他們失去的是人間最寶貴的東西,自由。

已變成怪物的士兵被五花大綁於手術台,白髮蒼蒼的老莫勒則在實驗台前低頭忙碌。魏醫生輕輕嘆了口氣,又聽見他似喃喃自語般地說,「曾祖父的筆記裡曾留下了一串意味不清的句子,‘令人哀憫的岩洞,趕不走入侵的蝙蝠,可那種籽,竟迸發於你我棲身的土地之外……’我的曾祖父、祖父、父親都帶著‘莫勒’這個姓氏為‘瀕死之綠’奉獻了畢生,他們至死都沒能尋找到那種酶……所以我向總指揮官提出了設想,通過這個士兵的一系列變異反應,可見外星病毒能令生物體的編碼區與染色體發生突變,它的強大毋庸置疑,或許當時我曾祖父想表達的是它與‘瀕死之綠’相關……」

手術台上的怪物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哼吟,他的全身插滿了粗細各異的塑膠管子來維持他的心跳與呼吸,他已經不會說話了。但在他的語言功能還未退變前,他一直在懇求旁人結束自己的生命。

死亡有時候會降臨得非常仁慈,不是奪取,倒像是施與。魏柏倫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這可憐的年輕人身上移開,透過這張扭曲異變的臉,他幾乎已經看見了另一個男人的未來。

觸目驚心的未來。

「就像我們用牛肉膏蛋白酶液體作為大腸桿菌的培養基,這個受感染的士兵可以為我們提供充足的外星病毒。總指揮官說這個病毒可以被命名為Moller,簡稱M,作為對我們莫勒家族的嘉獎……哦,這可真讓人激動,不是麼……」莫勒抬了抬頭,將一支翠綠色的液體試劑舉在手裡細細觀看,嘴倒一刻也不閒著,「更讓人激動的是總指揮官聽取了我的設想,他打算選取一些十二至十四歲的男孩或者女孩進行實——」

魏柏倫大為震驚,出聲打斷了對方:「你的意思是……是要在那些孩子身上進行這些殘酷的實驗?」

「這個年紀正好開始了人體由不成熟發育到成熟的轉化,比起芬布爾監獄或者其它什麼監獄裡的死囚們,那些孩子才是更合適的受實驗體……我一直在研究我曾祖父的筆記,最近才發現,我們用的實驗試劑並未與當初百分之百的相同,這或許也是實驗始終毫無進展的原因……」老眼昏花的莫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全未聽出身後男人語氣中的憤怒,反倒頗顯興奮地舉著自己手中的試劑說,「但這支不一樣!我作了改進,這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支,完全相同的唯一一支!只要孩子們就位,馬上就能用它實——」

一聲悶鈍的響聲過後,實驗室復歸於寧靜。魏柏倫扶著被打暈的莫勒躺在了地上,又抬頭望了一眼監視器。

他知道負責監視的衛隊士兵們總是懶散懈怠,但此刻也必須分秒必爭。

魏柏倫走向那個被感染士兵身前,抬手撫摸向他的額頭。這個年紀並未大出對方多少的醫生如同一個慈愛的父親,抑或是個悲憫的神父。他聆聽完對方喉中那有些駭人的怪聲之後,便停掉了他的呼吸裝置。

一雙瞳色灰白的眼睛因身體急劇衰竭而痛苦大睜,但不多久,這張極其醜陋的臉上竟現出了一絲安詳的笑容。怪物的眼皮極其沉緩地眨了兩下,停頓一會兒便又眨了兩下……如此往復不止,似乎在說:謝謝……

魏柏倫一直牢牢緊握住了年輕士兵的手,握住那怪獸利爪般的手,直到他的眼皮不再眨動,心跳趨於停止。

男人流下了眼淚,「對不起,我做得太遲了……」

接到系統報警的衛隊士兵魚貫進入了實驗室,結果卻只看見了一地膿水。

躺在一邊的莫勒仍未甦醒,受感染的士兵連皮囊也未留下。

事情很緊急,他本可以抓住一線生機逃之夭夭,但身為一個父親,魏柏倫在跑出實驗中心的瞬間就想起了家中病重的女兒。

沒有他,那可憐女孩的生命便也難以維繫長久。

心臟已近跳破胸腔,但這張儒雅臉龐看來依舊鎮定。魏柏倫握著手中那支翠綠色的封閉試劑,唯一的一支,祈禱著霍蘭奚能趕在衛隊士兵之前到來。他雖然還不能確定經過莫勒改良的試劑能阻止霍蘭奚產生變異,但是如果它們真的能彼此作用產生奇跡,或許可以一試。

「我想請你到我家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與你的肩傷相關……還有就是,我想拜託你,如果我發生了意外,一定要照顧茱妮,我的女兒……」

魏醫生順利聯繫上了空軍少校,剛剛收線,身後就想起了一個女孩的聲音:「爸爸,怎麼了?」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鼻子上還插著呼吸管,女孩茱妮來到了父親的身邊。聲音帶上了哭腔,她因為過於激動而急促地喘息起來,一張粉嫩臉頰也漲得通紅,「你、你快告訴我……怎麼了?為什麼說……會發生意外?」

「不……不是……」魏柏倫在女兒身前半蹲下了身子,盡可能與她保持平視。比起幾個月前,茱妮長高了不少,臉型正褪去稚嫩更顯娟秀,五官也有些了趨向成熟女性的變化。

這是他從十一區帶回來的小不點,可這會兒已經長成個漂亮的大姑娘了。十二歲的女孩就像夏季的錦帶花一樣,幾乎一日一個令人欣喜的模樣。魏柏倫一眼不眨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如同一個無限驕傲的園丁,面對獨屬於他的錦繡花色。

「不……不是……」男人紅了眼眶,停頓片刻才哽咽地繼續,「爸爸只是……只是要去往一個很遠的地方……」

「不帶上我嗎?」茱妮撅了撅嘴,十分委屈地說,「你要把我一個人留下嗎,這樣挺自私……」

「不,爸爸想帶你走,想一直留在你的身邊……可是不行,茱妮,不行……」魏柏倫抬手撫摸女兒的後腦勺,手指滑過她那頭漂亮極了的金髮,他的聲音又暖又柔,可目光卻如磐堅定,「爸爸太愛……太愛你了……愛到不忍心看見一些和你一般年紀的男孩和女孩們面臨危險,爸爸不能坐視不管……」

很顯然,有些事情發生了。茱妮聽出父親的話語中充滿了訣別之意,也敏感地意識危險的陰影越迫越近。「好吧,你去吧……」她使勁從呼吸管中吸了一口氧氣,便逼著自己擠出了一個微笑,「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就快12歲了,我是個大人,可以照顧自己……」

她想讓他放心,即使遠行在外,即使身處天國。

「原諒我……原諒我不能陪著你長大……」男人跪□體,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爸爸只是做了……做了他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

門外適時響起了人聲,男人終於再掩飾不住面上的驚慌,他讓自己的女兒躲在了客廳角落的一隻大木箱中,並囑咐她千萬不要發聲。

大木箱上有一道透氣兒的口子,女孩恰好可以透過它看向客廳。

魏柏倫從監視器裡看清門外人的容貌後,才放了心。

是他的朋友,是空軍少校沒錯。

大約一個小時後,童原帶領的衛隊士兵衝破了魏醫生家的大門——禮數與教養留給了羅帝斯特最傑出的醫生,可這個人是帝國的叛徒。童原當然受到了靳賓的「封口」指令,然而他進門後卻發現,根本無需再勞駕自己動手。

魏柏倫已經死了。他臉孔朝上,倒在地上,腹部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口子,鮮血和腸子流了一地。

「一切都亂套了!長官,魏柏倫死了……」童原一邊向靳賓做著匯報,一邊仔細勘察現場——魏柏倫的傷口顯然不是由匕首或槍械造成,反倒更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捅進體內,拽出了內臟。

「救……救命!」

屋子裡突然傳出異常的聲響,一個衛隊士兵將槍舉起,厲聲說:「出來!別躲躲藏藏的!」

「救命!幫幫我!」似乎是得知有人進了屋,那個微弱的聲音變得響了,「我在這兒,幫幫我!」

木箱的蓋子有些沉,茱妮病發了,自己沒辦法打開。

童原循聲找到了對方躲藏的地方,他抬手掀開蓋子,看見了一個抱著膝蓋瑟縮木箱裡的女孩。

她的臉上有淚痕,也有手指的掐痕。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只有死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避免自己痛哭出聲。

眯起眼睛,童原望了茱妮半晌,問:「你知道是誰殺了你的爸爸嗎?」

女孩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緩過神來,竟出奇鎮靜地回答說:「霍蘭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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