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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之綠》第78章
78、暴亂(2)

突破了衛隊士兵拔槍亂射的第一重封鎖,狼川與酋長來到了芬布爾監獄。留守監獄的蜂黨士兵並不太多,因為聽到了防空警報,大多數人都支援去了外頭。蜂擁而至的戈多黨人很快就奪下了監獄的控制權,他們繳去士兵們的槍械,將他們一個個打翻在地。

這鬼地方酋長這輩子都不想再涉足第二次,他催促著狼川,找到霍蘭奚後就趕緊離開。

可兩個男人找遍了監獄裡的所有區域,都沒發現空軍少校的蹤影。最後還是一個吃不了拳頭的衛隊士兵坦白招供,霍蘭奚被帶去了V1中隊的基地,將在那裡執行他的死刑。

狼川掉頭就走,可還沒踏出那由無數格陰暗囚室組成的長廊,他又折了回來。

他看見了囚室裡一雙雙望向自己的眼睛,那些黑暗中的眼睛化成了拴住他的韁繩。與趕去拯救情人一樣刻不容緩的是,他想將這些犯人帶離自己也曾深陷的困境。他將這些衛隊士兵中官階最高的那個人從地上揪起來,強迫他打開了一扇囚室的門。

可令人大感失望的是,囚室裡那個犯人戰戰兢兢地朝門外望去一眼,最終卻瑟縮於牆角不肯出來。

狼川又強迫衛隊青年打開了另外兩扇囚室的門,可同樣的情況發生了,還是沒人走出來。

「走啊!」狼川攥緊拳頭,朝著犯人們揮動,「你們獲赦了!快走啊!」

一個國防衛隊軍官的手掌可以打開所有囚室的門,氣急敗壞的空軍少尉將那青年的手掌砍了下來,將還連皮帶血的手掌捏在手裡,高舉過頭頂。失去一隻手掌的軍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而一個身處監獄的年輕人高舉著手中一隻血淋淋的手掌,如同高舉火把的普羅米修斯。

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了,自由距他們只有幾步之遙。

這傢伙的天性是獵鷹、是野馬、是連酷寒冬天都封凍不住的河水,他以為別人也和自己一樣,卻沒料想會得來這樣的反應——沒人響應他的號召,沒有一個犯人響應他的號召。即使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主動形勢,那些犯人仍然只是木著一張臉彼此對視,寧肯禁足在那一方狹小陰暗的空間裡,也沒人願意跨出牢門。

狼川微微一怔,隨即慢慢環顧四周——這千人一面的呆滯反應像鷹一樣啄食起了他的內臟,比起憤怒,此刻的他更深感沮喪。

「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你們可以為他們爭取些什麼,想想你們又是怎麼苟延殘喘,毫無作為?!為什麼寧可選擇等死,也不選擇抗爭呢?!為什麼自由近在眼前,你們卻偏偏選擇視而不見?!」斷手處流下的血液沾上了他的眉梢,一張俊俏臉龐也因此顯得十分猙獰。這個年輕人甚至暫時忘卻了自己命在旦夕的情人,只是高舉著斷掌大喊:「自由!」

「別理這些人,他們沒有靈魂,他們已經沒救了!」酋長完全無法理解狼川這瘋子般大開大闔的情緒變化,他本以為只要打聽出霍蘭奚的蹤跡,這傢伙就該高興得手舞足蹈。他伸手去拽他,催促道,「快走吧,霍蘭奚還在等你。再遲些也許就來不及了!」

「不……你不明白……不明白……」狠狠推開酋長拉扯自己的那隻手,狼川突然在原地發了狂似的打轉。他一會兒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發出嬰兒出世時才有的響亮哭聲;一會兒又像個乞者一樣弓著背脊擺出一副索求的姿態,敲打著一扇扇已經打開了的牢門。面向那些面容慘白、神情麻木的犯人,這個年輕人舉止瘋癲,痛哭告求,「我請求你們,請求你們勇敢地邁出一步……只要邁出一步,你們就證明了他們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你們就證明了這是一個值得他們為之流血奮鬥的世界……」

一聲聲拖著長長尾音的「please」,他是如此悲慟欲絕,如此悲慟於根本無人理解他的悲慟。

可囚犯們仍然躑躅不前,一個還算年輕的女性犯人終於絮叨叨地給了回答:「出去之後我們靠什麼過活呢?雖然那些蜂黨士兵常常往我們臉上吐唾沫,還常常用那牛皮靴的後跟碾踩我的乳房與陰阜,可挨打挨罵不算什麼,吞咽唾沫也總好過餓死……我覺得這兒挺好,我在這兒至少能吃飽……」

他一直以為自己即便算不上英雄也算不曾虛度光陰,然而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現實,在絕大多數人眼裡,他只是小丑。不止是自己,連著霍蘭奚、武烈、夏格爾他們都是。他們孤絕地站在舞台中央,付出生命,流盡鮮血,到頭來只是為這樣一群人上演了一出笑話。就是這樣一群人,心智未失,手腳健全,卻可以為了蠅頭小利就判處一個英雄死刑,可以對咫尺之遙的自由望而卻步。

「當初入獄的時候你就該知道,這些人只是行屍走肉,他們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狹小的地方!」與犯人們的僵持在酋長看來毫無意義,又催促起來,「別磨蹭了!霍蘭奚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恍如驚醒般轉身就走,但沒走出幾步,狼川再次折了回來。眼淚噙在眼眶裡,他揮動著那隻切斷了的手掌,以發自肺腑的音量連聲大喊:「自由!自由!自由!」

依然沒人響應他的號召。

不再喊出在這些犯人聽來只是陳詞濫調的口號,狼川感到精疲力盡,同時也失望透頂。他扔掉手中的斷掌,轉身而去的背影看來十分落寞。

直到所有的闖入者都跑沒了影,一個囚犯才試探著是否可以邁出囚室。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受影響於剛才那個悲愴欲絕的年輕人,他極其小心地邁動腳步,一次次剛邁出一步又縮回來,活像赤手探試沸水的溫度。從腳下到牢門這區區兩三米的距離,他將它走得如同光年般漫長。

可到底還是鼓足勇氣地走了出去。

這傢伙有些年紀了,因為年齡關係他不適合被用作「瀕死之綠」的實驗者,監獄裡的時光簡單單調日復一日,所以他自己都忘記了被關在這個地方多久了。踏出囚室的那個瞬間,他感到似乎有聖光自白花花的天花板瀉落,溫柔如同母親的手。

親情的張力,愛情的紐絆,這個男人從未想過,只是踏出了一道牢門,一切都會天翻地覆般不同。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些早已深埋塵囂的過往時光,想起了牙牙學語的女兒與蒼蒼白髮的母親,想起了生了苔的船舷與常年帶著魚腥味兒的夾克,想起了山路兩旁那如美人紅脣般不遺餘力妖嬈的錦帶花……

舊日的風景褪去了所有苦難的陰霾,只遂心留下濃蔭蔽日,風景如畫。他也想起了他曾握住了一個美麗女人的手,答應要與她一同赴死。

「是甜的……甜的……」他仰起頭,貪婪地張大嘴巴,大口呼吸,「這自由的味道甜絲絲的……我以前竟沒發現……」他深情凝視著那道根本不存在的聖光,久違的淚水漸漸浮起於眼眶。

一個人的大膽舉動很快影響了另一個,又一個犯人走出了囚室。

「你們……滾回去!」芬布爾監獄裡的衛隊士兵大多在和戈多黨人的對峙中受了傷,他們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子,揮動著手中的武器勒令這些犯人退回自己的牢房。

同樣的面色蠟黃,同樣的削瘦不堪,這個囚犯同樣沒有聽從衛隊士兵的呵斥,他往前走了一步,嘴裡喃喃說著:自由……

一個。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的犯人走出了囚室,嘴裡念叨著:自由……

「滾……滾回去!」衛隊士兵們本想拔槍恐嚇這些犯人退回去,但他們很快發現,有一種情感凌駕於人類所有情感之上,它可能短暫地陷入蟄眠,可能被長久地忽視遺忘,但當它一旦被激發喚醒,就再不可能阻擋。

整個羅帝斯特回響著凄厲駭人的防空警報聲,陸戰防暴機甲的出動瞬間扭轉了戰局。平民與戈多黨人來不及逃生,甚至衛隊士兵都無可倖免。絞肉機似的鋼鐵怪獸在街道上層層推進,所經之處無人生還。撕心裂肺的叫喊響徹一片,羅帝斯特成了人間地獄,隨處可見肢離首斷的屍體,血漿與一些身體器官被拋濺得足有十米之高。

頓河廣場的元首石像群猶然屹立,底座盡被鮮血染紅,連著那一張張剛毅威嚴的臉孔也潑上了紅漆。他們沉默地注視著自己的子民遭受塗炭之苦,似也目露哀傷。

議會長老在幾個衛隊士兵的拼死保護下暫時抵達了安全的地方,三個龐眉皓髮的老人親眼目睹了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尖叫著奔逃,轉眼就被巨大的防暴機甲絞成了碎片。

一片染著血的花呢布料孤零零落在地上,一家三口早已屍骨無存。老人們不忍卒看地閉起眼睛,連連搖頭嘆氣。

「你是誰?!」一個衛隊士兵發現了闖入者,剛喊出一聲就被對方打倒了。

闖入者的動作既快又狠,一會兒工夫便解決了所有守衛的蜂黨青年,來到了議會長老們的面前。

「你是戈多黨人嗎?」議會長老發現闖入者竟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老人,掩在帽檐裡的臉孔飽經歲月風霜,一雙堅毅深長的灰藍色眼睛讓他們覺得似曾相識。「你們一次次襲擊羅帝斯特就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慘烈嗎?」

「不。」老人解除了身上的武器,平舉起兩手示意自己毫無惡意,「我想尋求一個共識。我想與你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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