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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之綠》第85章
85、更好的世界(尾聲)

一張粗呢帷幔把這間小屋子隔成了兩間,大梁下掛著一隻搖搖晃晃的燈,視線前方一片昏暗。

牆壁上刷著斑駁不勻的灰漿,活像一張麻風病人的臉。外間的四個男人在玩一種賭博的牌戲,他們圍坐在旁的木桌上還擺著一瓶喝了一半的杜鬆子酒,而內間正有一個孕婦準備生產。男人們對那不斷自內間傳出的痛苦j□j見怪不怪了,反正這地方是被上帝遺忘了的十一區,窮人總得想法子活下去。

給孕婦接生的是個醉醺醺的紅髮婦人,她幹過幾回接生的差事,也算不得熟稔。今天這個身懷六甲的女人來找她借些雞蛋,突然就破了羊水。

這兒的人都喜歡這個女人。從遙遠的礦星重回家園時已經臨近分娩,可她的眉眼依然秀麗絕倫,永遠面帶微笑,長裙一襲。她總是傾其所有地幫助他人,她的博學多識也常常為這兒的人解決難題,帶來希望。舉手投足間那份與眾不同的嫻雅氣質更讓她的來歷引人遐想。可這個女人不願談及自己的出身,久而久之也沒人對她的來歷窮追不捨。人們從只言片語的閒談中知道她名叫靳婭,她的丈夫是一個已經殉難了的礦工。

「加油!再用點力!」

一聲嘹亮啼哭突然打破了難產的僵局,紅髮婦人利索地剪斷了嬰孩的臍帶,將它抱進了懷裡。

「他誕生於一場奇跡……」產床上的女人朝自己孩子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她因分娩的疼痛精疲力竭,汗水似淚水般滲透睫毛,劃落眼瞼,可那雙溫柔眼睛卻透著初為人母的堅韌。

「他……還好嗎?」

「是個男孩……好漂亮的男孩……」紅髮婦人抱著嬰兒走向產床,騰出一隻手卷起了窗簾。

一縷陽光照進幽暗屋內,她看見遠處的樹枝上掛著一隻鳥類的巢穴,幾隻唧唧咕咕的雛鳥正等待著母親來給自己餵食。

藉著陽光看清了嬰孩的模樣,紅髮婦人欣喜萬分地喊出一:「我的天啊,他長著一雙金綠色的眼睛!」

襁褓中的小傢伙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突然就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小傢伙和別的嬰兒完全不同,自一聲啼哭宣告自己來到世間之後,他就只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見什麼都笑。

那對極其罕見的金綠色瞳仁透出一整個春天才有的生命力,好像世上所有的陰霾都不會出現在其中。

將嬰孩小心放入他母親的臂彎之中,還帶著點兒醉意的婦人說:「給這漂亮的小傢伙取個名字吧。」

「霍蘭奚……」輕搖手臂,靳婭逗弄著臂彎裡的小傢伙,仰起臉來朝紅髮婦人微微一笑,「他叫霍蘭奚。」

婦人一剎怔了住,一種與那滿身酒氣全不相符的莊重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是個英雄。」

即使一個足不出戶的村婦都聽過這個名字,聽過他充滿悲愴與傳奇的一生。

「是的。」靳婭又把目光投向了懷中的漂亮嬰兒,溫柔地笑了,「這小傢伙以後也會是的。」

紅髮婦人又將窗簾卷起了些,讓屋外的光線涌入更多——狹小陰暗的屋子似乎經歷了一場蛹變的過程,在陽光下飛舞的灰塵也似金屑般閃閃發光。

「當時我們所有人一起點著蠟燭,跪在天空下祈禱獲得上帝的赦免……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太陽出來了,上帝睜開了他緊合的眼瞼……」回頭望著坐在床上的女人,婦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我一直記得那暗不見天日的四天三夜多麼可怕,以至於每當看見陽光,我就會想起那個名字。」

這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太多處於權力巔峰的人不遺餘力地為自己建立塑像、撰寫史書,深怕自己的功績為後世忘卻,而有些人,僅是每天的日出就已讓他英名不朽。

因為親涉戰場的人無一生還,那四天三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已經無從知曉,人們只能從一遍遍的道聽途說與人云亦云的訛傳中拼湊出那場戰爭的片段。有人堅持認為打贏梅隆星人之後,那些人類飛行員就沒想再重返家園,他們遠去了另一個與地球類似的星球,成了那上頭的亞當與夏娃;但更多的人相信那場戰役非常慘烈,人類飛行員們付出了全軍覆沒的代價才重創了梅隆星人,他們死守不退,直到把敵人全部逼退至防禦圈外,為地球上的科學家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他們解決了梅隆星人的電子干擾問題,終於讓那些以上一代人工智能「奧利維爾」為研發模板的機器人在戰鬥中派上了用場。同樣的,他們從「瀕死之綠」實驗試劑裡提取出了疫苗,也讓奔赴戰場的士兵免於被黑色物質感染。

一個自稱從空指中心退伍的老兵甚至繪聲繪色地說,那場戰役的確十分慘烈,到後來只剩下兩架殲機還在戰鬥。面對似狂蜂般不斷撲來的敵機,他們互相扶持,互相配合,一直戰鬥至武器耗盡。在被擊毀前的最後時刻,其中一架尾翼全失的塔甘羅突然將機頭完全拉起,向著無限高處垂直爬升,而另一架滿是彈痕的也不甘示弱地緊咬上去。

兩架傷痕累累的殲機交叉著爬升、旋轉,如同兩個傷痕累累的男人,以最後的探戈向對方傾吐愛意。

沒人相信這傢伙的胡話,但所有人都記得,太陽出來了。那些聚集不散的陰影慢慢散去,被敵人戰艦遮蔽的天空重歸一片蔚藍晴朗,陽光照在了清澈的河水上,照在了油綠的山崗上,照在了爛漫的野花上。

死裡逃生的人們在陽光下歡呼雀躍,相信這個世界自此會變得更好。

一個獨自撫育孩子的母親過得挺辛苦,直到那個襁褓中的漂亮嬰兒長成了一個有著淡褐色頭髮和金綠色眼睛的小男孩,靳婭才想起自己似乎該寫下些什麼。

筆在紙頁上摩挲生響,她斷斷續續寫了有些日子,為了完成一個縈繞心頭許久的承諾。

「時間不會因為一個人或一群人的故去而停止,那場勝利後又發生過幾次與梅隆星人的戰爭。議會共和制度日漸完善,軍用機器人趨於完美,但只要戰爭一天還沒結束,還會有千萬個像霍蘭奚、狼川這樣的年輕人奮不顧身地投身宇宙……」

落筆乏了的時候,靳婭抬眼向窗外望去,一些男人正坐在太陽下面,看著機器人忙碌地刈草。他們叼著煙,不時罵罵咧咧,抱怨這些綠茸茸的草簡直長瘋了。

不知是否因由這地方最終被帝國承認、接受並施以了援助,往年寸草不生的十一區變得截然不同。還未等四月到來,大地就將似開未開的花蕾抱了個滿懷。成片成片的懸鈴木擋不住熱氣滿滿的春風,樹葉窸窸窣窣,鳥兒在枝頭對人竊語,姑娘們的鬢發與裙裝一同在風中招展。一切都是這麼生機勃勃。

二九七七年的春天自一片綠意中姍姍而來,這是一個更好的世界。

「這個世界或許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人生來就具有旁人無法企及的天賦,而這些具有非凡稟賦的人當中,大多數都在與心中慾念的鬥爭中敗下陣來,磨盡天賦,淪為庸常,匆忙結束數十年的人生。或許又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人守著堅定的信念,不懼孤獨,一往無前,哪怕日暮仍在燃燒……」

像很多時候那樣,她的兒子獨自坐在一邊,玩著兩架戰鬥機外形的模型飛機。這個男孩不愛和人說話,除了長時間地擺弄手中的模型飛機,他就總是睜大著一雙金綠色的眼睛遙望天空,久久凝視不動,仿佛他的視線似乎可以穿破大氣層,一直抵達遙遠的星河之中。

靳婭似乎一點也不為這孩子的未來感到擔心。她有的時候希望他長得快些,有的時候又希望他不要長大。她知道他與天空枝蔓相連,血脈相系;她知道總有一天,他也會飛到那裡去的。

戰鬥機陣從房頂呼嘯而過,這個名叫霍蘭奚的男孩被引擎聲吸引,放下手中的模型飛機,追出了門外。

剛剛邁過門檻他就跌了在地上,兩手撐擋在眼前,掌心蹭掉了一塊皮,流出了血。男孩一聲不吭地自個兒爬了起來,金綠色的眼睛盯著手心看了看,沒一會兒傷口就愈合了,一雙小手白嫩依舊。

一點點疼痛根本無法拴住一顆渴望飛行的心,這個名叫霍蘭奚的男孩張開手臂,追著那些遠行的戰鬥機跑了起來。

「飛行!」他大聲喊著,笑著,「飛行!」

對奔跑中的男孩露出溫柔微笑,靳婭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手中的筆,她最後寫道:

「那些像燃燒一樣活過的人,最終成為了比白天的光芒更明亮的星辰,他們永遠不會死去,也從未離開。」

《劇終》

作者有話要說:老實說,把《瀕死之綠》與《整形師》、《蝴蝶的叫喊》一起歸為「黑色大麗花」系列,實在不太妥當,因為作者真是難得的三觀端正一回。更貼切的應該是「洋涇濱系列」,就是用了中文姓名的角色講述了一個顯然應該發生於歐美電影中的故事。理由作者曾在《蝴蝶》完結時解釋過,不習慣這種中西混搭「洋涇濱」感覺的讀者完全可以把劇中人名替換成「史蒂芬•勞倫斯」「伊桑•卡梅隆」之類,但作者更願意怎麼朗朗上口怎麼來XD

如果說《整形》是重口味B級片,《蝴蝶》是略帶懸疑色彩的黑色電影,那麼《瀕死》應該是斯皮爾伯格式的科幻文藝片。

《整形》是個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愛情故事,《蝴蝶》的主題是救贖,而《瀕死》應該就是一場對個人英雄主義的酣暢致敬。

那些關於自由、希望的主題你是不是讓你覺得陳詞濫調、厭煩透了?別說這種主題的耽美小說不討巧,三次元裡的影視作品也已毫無新鮮感了。但所幸寫的時候我一點不感到厭煩,比起《整形》《蝴蝶》到結尾時候,因為大綱太粗糙導致有些把控不住,《瀕死》倒是越近尾聲越入佳境。雖然偶爾也會熱淚盈眶,但作者寫得很開心,深感這部片子沒白拍XD

至少圓了我自己的一個英雄情結。

不過咱也不能在一條崎嶇小道上走到黑,《瀕死》之後,會放下沉重的主題回歸康莊大道,新文《公關先生》已開坑,輕鬆現實向,一個化妝品公司的公關先生如何與老闆鬥智鬥勇並最終將其吃幹抹淨的故事(雅痞攻X女王受)

謝謝每一個不厭其煩閱讀到這裡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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