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發生在B國的局部戰爭受到全世界的關注，而平叛戰役只打了短短一周便宣告結束。

張海洋指揮艦隊向南移動，吸引住叛軍的注意，登陸艦卻悄悄往北。寧覺非率領閃電突擊隊配合搶灘登陸的陸軍裝甲師向叛軍發動猛攻，直搗叛軍指揮部。林靖率特警奪回了被叛軍占領的總統府和國家電視台，並解救出被綁架的幾名內閣成員。

B國民心所向，紛紛表示支持周嶼。B國空軍一直為地面部隊提供全面支援，而持觀望態度的宋廷將軍也下令向叛軍開火。漸漸的，不斷有叛軍嘩變、倒戈，投向平叛的政府軍。班迪安見大勢已去，便與赫離一起乘飛機離開B國，不知去向。班迪安手下的一名將軍對他的行為頗為不滿，便下令所有的叛軍放下武器，全部投降。

至此，戰火終於熄滅。

周嶼在大批軍隊的保護下重返總統府，召開緊急內閣會議，並公開發表電視講話，宣布叛亂已被平定，但發動叛亂的首惡元凶仍未抓到，現正式對班迪安、赫離等人予以通緝，同時，緊急狀態仍未解除，他要求人民繼續留在安全區域，如果遇到危險或發現通緝令上的人，要立即與平叛指揮部聯繫。在講話中，他通報了總統李源的病情，要人民放心：“我們的總統一定會恢復健康，平安歸來的。”他的講話讓B國的大部分人都感到振奮，對未來充滿信心。

遙遠的戰爭並沒有影響到北京的平靜，淩子寒通過國安系統的情報交流平台隨時注意著前方的態勢，但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卻是照顧衛天宇、雷鴻飛，還要常常去看望李源和洛敏。

梅林只躺了一天便活蹦亂跳了，但童閱不同意他出院，他只好幫著淩子寒照顧衛天宇，好讓他輕鬆一點。

衛天宇在昏睡了一天后甦醒過來，雷鴻飛醒得稍晚，情況都很穩定。留在背景的羅翰、索朗卓瑪、游弋、羅衣都來看望衛天宇和梅林，然後陪著淩子寒坐那裡聊天，大家都感覺很快樂。這些年來，他們能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閒聊的時間是太少太少了。

雷震怕自己的老伴太擔心，受打擊之下有可能會引發心臟病甚至腦溢血，便一直對兒子的病情秘而不宣，等到三天后，童閱宣布雷鴻飛已脫離危險，他才措辭謹慎地告訴了蔣玉蘭。老太太一聽就呆了，過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一邊抹眼淚一邊直奔醫院。通過身份驗證後，她進了特別醫療處，有護士帶她上樓，將她送到雷鴻飛的病房。

淩子寒正坐在床邊喂雷鴻飛喝湯，一抬眼便看到蔣玉蘭進來。他馬上站起身，笑著說：“蔣阿姨，你來啦？”

這時，病房裡已經沒那麼多監護設備，床頭櫃和桌子上都放著鮮花，看上去倒像是療養院的那種高級客房，雷鴻飛穿著病號服，將傷處遮住了，一時也看不出有多嚴重，蔣玉蘭一見兒子臉色紅潤，容光煥發，笑容滿面，完全沒有雷震說得那麼厲害，不由得怔在那裡。

淩子寒察言觀色，馬上明白了她的心理，趕緊過去扶著她坐到離病床不遠的沙發上，輕言細語地說：“蔣阿姨，你別急，鴻飛的胳膊傷得很重，我爸給他做了手術，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鴻飛的身體底子好，恢復得很快，我爸說了，會給他裝一種新型的仿生電子義肢，以後他的工作和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你別太擔心了。”

雷鴻飛看著母親花白的頭髮以及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母親的眼淚，心裡一暖，由於她的阻撓而使自己失去淩子寒的怨忿忽然淡去，趕緊抖擻精神，笑嘻嘻地安慰母親：“是啊，媽，我沒事，你別擔心。童叔叔說了，那種義肢厲害得很，我如果裝上了，一定比以前更強壯，更有力。”

蔣玉蘭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肩頭，淚水不由自主地留下臉頰。淩子寒連忙拿過紙巾盒遞到她面前，柔聲道：“蔣阿姨，你別太難過了，多保重身體。”

蔣玉蘭抽出一張紙巾擦掉眼淚，抬眼看著面前這個清秀溫和的年輕人，忽然控制不住，猛地拉住他的手，激動地說：“子寒，你是個好孩子，阿姨很後悔當年沒同意你和鴻飛的婚事，你原諒阿姨好嗎？鴻飛一直喜歡你，這些年來都不肯原諒阿姨，你雷伯伯也責怪過阿姨。子寒，阿姨那是一時糊塗，其實後來就想通了，你們青梅竹馬，性情相投，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我確實不該反對的，你別生阿姨的氣，再給鴻飛一次機會好嗎？”

淩子寒沒想到她忽然會說到這裡來，意外之餘不免有些手足無措，只得婉轉地解釋：“蔣阿姨，我沒怪過你，也沒怪過鴻飛。我和他分手，其實並不是由於你的反對，而是因為我們的工作和生活差距太大，我無法照顧他，還要讓他承受太多的東西……總之，是我對不起他。”

雷鴻飛實在聽不下去，便打斷了他：“子寒，別說了，明明是我對不起你，你不用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不管怎麼樣，我們一生都是兄弟，這是不會變的。你照顧我這麼久，趕快去休息吧，我和我媽說說話。”

“哦，好。”淩子寒也覺得這場面有些尷尬，便起身收拾好食盒，禮貌地向蔣玉蘭道別。

雷鴻飛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看著房門輕輕快上，這才輕聲說：“媽，以後別再跟子寒提這件事，已經永遠不可能了。”

“為什麼？”蔣玉蘭起身過去，心疼地輕撫他的頭，不解地問。“你本來就喜歡他，這幾年一直跟我鬧彆扭，不都是因為我當年反對你們結婚嗎？你也知道媽的脾氣，一輩子不服輸，可這次媽是真心向子寒認錯，希望你們能在一起，這有什麼不對？”

雷鴻飛被她一席話勾起了傷心事，忍不住眼裡發熱。他靠在床頭，仰望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平靜。

蔣玉蘭很了解兒子的性情，雖然他竭力控制著，她卻能看出來，兒子心裡很難受。她撫摸著兒子蒼白憔悴的臉，不由得又落下淚來：“兒子，對不起。”

雷鴻飛終於冷靜下來，垂下眼看著母親，勉強笑了笑：“媽，你別這麼說，其實都是我的錯。以前我總想輓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在是太愛子寒，舍不得放手。可是，現在我沒了一隻胳膊，那假肢再好，終究不是真的，到底還是殘了。我想，也到了該放下這個念頭的時候了。我太愛他，如果不能恢復到以前那樣，就不能好好地照顧他，如果勉強他跟我在一起，實在太委屈他，我不願意。他已經有伴侶了，比我更出色，能夠更好地照顧他，我也就放心了。媽，我們以後別再提這事了。我答應你，如果有合適的物件，我一定會結婚的，你就不要再為我擔心了。”

蔣玉蘭是第一次聽到兒子說出這麼懂事的話來，欣慰之餘淚流滿面。她心疼地想著，兒子確實長大了，可成熟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淩子寒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景物。燦爛的陽光下，草坪、花園、水池都色彩鮮艷，顯示出勃勃生機，同時也讓人感覺到安靜。

過了一會兒，梅林慢慢走了過來。淩子寒轉頭看著他，關切地道：“你的傷雖然不是很重，畢竟沒有恢復，還是要多休息。”

“躺久了太累，我覺得起來走動走動，傷反而好得快。”梅林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你站這兒做什麼？天宇呢？”

淩子寒微笑著說：“他的副局長過來看他，順便談些工作上的事。”

“哦。”梅林拉長聲調，慢慢點了點頭。

“你這是幹什麼？”淩子寒好笑。“故作神秘，裝神弄鬼。”

“也沒什麼神秘的，我不信你沒看出來。”梅林聳了聳肩，“誰都知道那姑娘喜歡天宇，鍥而不捨地追了他好幾年，到現在還是單身。”

“這事我當然知道。”淩子寒輕嘆一聲。“喜歡天宇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很多，天宇都委婉地拒絕過了，可這些孩子都那麼死心眼，真是讓人過意不去。我和天宇都不想他們誤了終身，可是感情的事也沒什麼道理好講，還真沒辦法勸。”

“怎麼沒辦法？”梅林不以為然。“你們兩人趕緊正式結婚，那就什麼事都沒了。不管怎麼樣，你身份家世那麼顯赫，其他人一看天宇的伴侶是你，當然就只好放棄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淩子寒苦笑。“我至少向天宇求過三次婚，他都不肯答應。”

梅林微微皺眉：“這事他跟我提過，我看他也難受得不行，卻又不肯說明真正的原因，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我覺得，你們是不是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有困難就解決，有誤會就澄清，何必浪費時間呢？你說對不對？”

聽了他的話，淩子寒有所觸動：“是啊，你說得對。以前我總覺得，既然他沒想好，就給他時間，實在不想逼他，所以從來沒問過。”

“你們啊，明明兩個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一碰到感情，還是當局者迷，沒我這個旁觀者清。”梅林笑著搖頭。“老大，你主動一點吧。說句實話，天宇不小了，該有個孩子了。你們在那裡不緊不慢磨磨蹭蹭的，可把大老闆的孫子都給耽誤了。”

淩子寒被他逗笑了，抬手輕輕拍拍他的背，調侃道：“你現在到底是做父親的人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句句都在理上，不錯啊不錯。”

“那當然。”梅林得意地笑。“你沒見過我女兒，那才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我是望塵莫及。”

“真的？有機會一定要見見。”淩子寒開心地說著，隨即看見資訊情報局分管技術的副局長從衛天宇的病房裡走了出來。

那女子比淩子寒大，因為常年在室內工作，沒有風吹雨打烈日曝曬，外表看上去很年輕。她是一位優秀的電腦精英，幾年前初次在衛天宇的指揮下擊退大批駭客的進攻，從此便深陷情網，不能自拔，對這位英俊瀟灑性情溫和才能卓越的男子愛慕不已，心裡眼裡再也放不下別人。她曾經多次向衛天宇表白過，可都被婉言拒絕。這次，聽到衛天宇“出了車禍”，她想也不想便趕到醫院來看望，並表示要照顧他，卻再次被衛天宇謝絕。談完工作，她便不得不走出病房，眼圈通紅地離開了醫院。

淩子寒和梅林都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不由得暗暗嘆息。梅林對他說：“老大，看見了吧？你們如果再不結婚，把別人的終身也給誤了。再耽擱下去，那姑娘的青春可就沒了。還有別的傾慕天宇的姑娘小夥，可都讓你們給害了。”

“你別越說越嚴重。”淩子寒長嘆一聲。“我會再向天宇求婚的，但願他不會再固執了。”

“拿出你的進攻手段啊。”梅林興致勃勃地慫恿。“老大，要不要我教你兩招？”

“好啊。”淩子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們都對你當年怎麼把你那才貌雙全的夫人追到手的很感興趣，你說出來，我正好學學。”

“那……那……那就算了。”梅林一縮脖子，且戰且退，“老大，我那是碰巧了，其實沒什麼手段的。你去照顧天宇吧，我就不打攪了。”

淩子寒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他轉身走過去，輕輕推開門，進了衛天宇的病房。

屋裡很安靜，衛天宇躺在床上，側頭看著窗外的陽光，神情很平和。淩子寒走到床邊，先去檢查輸液的速度。衛天宇轉過頭來看向他，眼中彌漫著愉悅，脣邊有了笑意。

淩子寒輕聲說：“等你傷好了，我們就結婚吧。我現在的人事關係在外交部，還沒回去，正好趁機把婚事辦了，你看怎麼樣？”

童閱已經告訴衛天宇，有關那兩個孩子的事會由淩毅親自告訴淩子寒，所以不準衛天宇說，以淩毅的能力，肯定會讓淩子寒接受這個事實而不去責怪他。此時此刻，看著淩子寒真誠的眼神，他再也無法拒絕，便毅然點頭：“好，我沒意見。”

淩子寒見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不免有些意外，隨即就高興起來。他坐到床邊，溫和地與他商量：“我想學我爸，結婚的時候用不著大辦，請雙方家長和親朋好友過來吃頓飯就行了，你看呢？”

“好。”衛天宇對他的所有安排就都沒有異議，全部答應。

淩子寒握住他的手，輕輕地說：“天宇，快點好起來。”

衛天宇用力抓緊他的手，微笑著保證：“我會的。”

《藍色憧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