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除根-3

　　因為斐無術精神力處於極度虛弱期，所以他的精神世界在目前階段對於秦弋來說，像是完全透明的，一眼就可以把他所有的心思全部收入眼中。

　　由此斐無術此刻醞釀著洶湧暗潮的心情，秦弋也明顯的感受到了。

　　於是在斐無術要求從他這裏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秦弋耐心的用平靜的陳述語氣，將自己的瞭解全部說了出來。

　　“今天你們所中的藥劑，的確是偷天換日的藥性，完全針對於精神力。”站在一個調培師的角度上而言，秦弋無疑是專業的，“中了這種藥劑的人，精神力會長時間的沉睡凝滯下去，普通人或許再也醒不過來。即使有著一定精神力底子的人，在偷天換日之下也無法倖免。”

　　提到這個，就想起了最初見面的時候，斐無術心情好了些：“這我知道。當初你也栽這上面了對吧？”

　　秦弋沒理他，接著道：“雖說這次的藥劑是偷天換日，但這藥劑應當是被稀釋了數倍。否則你們在第一時間就該倒下，哪里還能堅持戰鬥幾分鐘的時間。”

　　斐無術反駁：“當初你中了藥劑，可還不是從容不迫的修理了那些傢伙，還有閒工夫走到河邊樹下，坐得端端正正了才昏迷過去！”……所以說這男人才真心龜毛啊。

　　“我是調培師。”秦弋平靜的回道，“對所有藥物都有一定的抗藥性。就像之前的蘭洛特，他應該也是類似職業的人，所以他是你們幾個中唯一不需要住進病房的人。”

　　蘭洛特沒事就喜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沒想到還真有用了？斐無術一邊想著，一邊疑惑的喃喃自語：“既然非稀釋的藥劑可以直接放翻我們，那他幹嘛拿稀釋的來用？”要是今天的藥劑不是稀釋的，那他們真的會被一網打盡吧？

　　秦弋冷靜的分析：“禁藥不是可以大批量生產的存在。另外，稀釋的藥劑正好在幾分鐘後完全揮發完畢，我認為對方並不願意讓人檢測到這種藥劑的殘餘，進而仿製出同樣的藥劑。”

　　斐無術笑了：“不管怎樣，他們沒對我使用高濃度的藥劑，是他們的失策。”

　　“不是失策。”秦弋淡淡道，“稀釋的藥劑足夠麻痹你的精神力，他們走的最後一步棋，讓精神力高手來抹殺你的精神世界，完全可以順利且成功的進行。若是我沒趕到，你已經落入了他們的算計之中。”

　　原來無論是之前的偷天換日，還是中途的機甲，都不是真正的殺著，只是用來掩飾最終的目的……真正的致命所在是最後一步的精神攻擊麼？

　　其實就算他不幹掉那機甲，那位機甲騎士也不會殺了他的吧？

　　也是了，斐家的繼承人可以廢掉，卻不能死掉。

　　死掉一個斐無術，掀起的軒然大波可比廢掉一個斐無術大得多。暗中的敵人，大概也不想造成這樣大的混亂，讓他圖謀斐家的計畫寸步難行吧？

　　特意選在赫斯廷斯回首都星的時候動手，動手的時候卻是針對在場的所有人，將真正的目的掩蓋得天衣無縫，若不是有小弋弋在，得知了有精神力高手曾經試圖抹殺自己的精神世界，大概他還會在此次狙擊是針對他還是赫斯廷斯之間揣測懷疑著。

　　若是沒有小弋弋……

　　那麼他會無聲無息的被廢掉精神力，醒來的時候還會連到底是怎麼被廢的都搞不清楚……

　　……上輩子。

　　上輩子他爆發了精神力後暈過去，再次醒來後，就發現精神世界完全崩潰——那崩潰，到底是因為他精神力爆發過度，還是因為在他昏迷後，有個精神力高手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悄然無聲的動了次手腳呢？

　　這樣的推測讓斐無術感受到刻骨的寒，他甚至可以想像出在自己昏迷後，斐無爭和挾持了他的星際海盜言笑晏晏的走到他身邊，隨意的進入他的精神世界，隨意的製造一場精神風暴……然後隨意的毀了他。

　　若真是如此，那麼他到現在才真正搞清楚了曾經被廢的真相。

　　真是可悲可歎可笑。

　　這些人欠他的東西……可真是多到讓人無法細數呐。

　　精神力湧起晦澀的波動，斐無術沉默了一會兒，才悶悶道：“是啊，明明事前有了準備，卻還是差點落到前世那樣的下場……”

　　差點，在他正拾起昔日夢想，再次滿懷希望的時候，被打入絕望的深淵……若這次落下去了，必然是比之過去更讓他難以承受，他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會毀了斐無爭，最後毀了他自己。

　　秦弋皺了皺眉，他不喜歡斐無術這種語氣這種心情。

　　但沒等他開口，斐無術的聲音卻又輕快上揚起來：“我運氣這麼差，一定都是因為把好運全部用到了小弋弋你身上的原因。所以只要有小弋弋在，我怎麼著都該是沒事的。你看，就像這次一樣。雖然是差點就悲劇了，但也只是差點麼，因為你來了。”

　　“奪舍了小弋弋的身體……嘛，現在想起來是有些抱歉啦，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是我重生以來做出的最明智的選擇。”斐無術認真道，“有小弋弋在身邊，實在是太好了。”

　　“……”這人，怎麼能旁若無人的說出這麼……感性的話來？

　　秦弋抿緊了唇，心中陌生的情緒暖暖的翻湧上來，他琢磨不清這種奇怪卻並不排斥的感情，半晌才淡淡的回道：“不用抱歉。”

　　“小弋弋也是覺得，認識我也不錯對吧？”斐無術在精神世界中大笑起來，“你看，如果沒有我，你怎麼可能來聯邦走上一圈。”

　　“你不奇怪我是怎麼來的？”秦弋平靜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在你眼裏，我只是應該存在於遊戲中的NPC吧。”

　　“你怎麼這麼想？”斐無術訝然，“哪個NPC像你這麼奇怪？一點都不遵循遊戲的常識！”頓了頓，他斬釘截鐵的補充道，“你怎麼可能是普通的NPC？一定是跳出了主腦控制的特殊NPC！”

　　秦弋：“……”他果然不該對斐無術抱有太多的期待。

　　“哈哈，我開玩笑呢。”斐無術的精神力歡脫的躍動著，充滿了活力，“但在我心裏，小弋弋你絕對不僅僅是個NPC。再沒有比咱倆更親近的關係了不是嗎？這種關係該叫做什麼來著？朋友？兄弟？親人？……總覺得比這些都要更進一步……唔，該怎麼說呢？”

　　“不必絞盡腦汁想這些無用的事情。”秦弋淡淡的笑了，“你的腦子實在做不了這種複雜的事。”

　　“不要亂看不起人啊小弋弋！”斐無術不怎麼堅決的抗議了一把，自己就先放棄了，“好吧，咱倆是什麼關係不重要。我知道小弋弋你很重要就是了。”

　　“應該這麼說，小弋弋你的存在本身就相當的不可思議了，不說你只是出現在我的精神世界裏，就是哪天你這個人跑到聯邦來，站到我面前我都不會驚訝的動一下眉毛的。不過你是怎麼來了，我還是很好奇就是了。你怎麼鑽出遊戲來的？”

　　上輩子，從來沒聽說過遊戲還會發生這種事。

　　只是在他倆之間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不可置信，現在多了幾件，倒已經震驚到麻木了，顛覆常識？啊啊，自從奪舍了小弋弋後，他的世界裏還有常識這種東西嗎？

　　“在那天你下線後，我遭遇了……的暗襲。”秦弋平靜的開口。

　　“是袁猛吧？”斐無術無語的歎道，“大少你不會是又忘記了人家的名字吧？”用省略號這麼可疑的停頓忽略過去，袁猛大叔真心會哭的啊小弋弋！

　　記不到這些人的名字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在我休息的時候，他們在房間中下了偷天換日。”

　　“小弋弋你又被迷暈了？我都提醒了你小心小人物的嘛。”斐無術不厚道的幸災樂禍起來，“後來呢？沒被佔便宜吧？”心裏倒是沒有絲毫對秦弋的擔心，莫名的就是對這個人信心十足……怎麼也想像不出小弋弋吃虧低頭的模樣啊。

　　似乎對這種打擾他睡眠的行為極其厭惡，秦弋的聲音冷得如冰雪：“中過一次的藥劑，不會再對我的身體起效第二次。”他的話中含著自信，“我是一名調培師。”

　　是調培師的人多了去了好吧？不見得每個都拿禁藥有辦法。斐無術默默吐槽，卻沒膽子說出來，只是對袁猛等人的下場頗感好奇：“然後呢？”

　　“逃走了一人。”秦弋頗有遺憾。

　　“……”斐無術試探著問，“一共有多少人？”

　　“數百人。”大少回答的毫不負責任。

　　看來這人完全沒有去注意數目，斐無術了然，接著問：“但這跟你忽然來了聯邦有什麼關係？”

　　“我去追逃掉的那人了。”秦弋平靜道，“中途遇上塔馬爾星地殼變動，落入了地表裂縫。”他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樣。

　　斐無術：“……”他該習慣小弋弋的波瀾不興的。

　　“在地下岩窟中，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人。”

　　斐無術在精神世界中悄悄的豎起了耳朵。

　　“她是一位強大的術承師。”秦弋很難用強大去形容另一個人，但此刻他語氣中很容易聽出淡淡的讚賞意味，這是一個強者對另一個強者的尊重，“應她的邀約，我在岩窟中住下幾日，聽她講述對她精神力的認知。然後，我將精神力突破到了九級。”

　　斐無術一邊聽著，一邊暗自分析著。

　　強大？

　　……小弋弋你可從來沒有稱讚過我！

　　邀約？

　　……無事獻殷勤，小弋弋，這女人絕對是看上你了！

　　住下了？

　　……小弋弋你不去追人了麼？半途而廢可不是你的風格呐！當初那一夥綁架團夥可是被你追到了星系邊緣地帶的喂！都是對你下藥的人，你怎麼能搞區別對待！

　　講述精神力認知？

　　……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她幹嘛對你這麼好？絕對是有企圖的，說不定就是袁猛他們的暗棋殺著~小弋弋你的警惕心警惕心呢？

　　突破九級？

　　……突破……九級？

　　九級！

　　斐無術的精神力瞬間凝滯了……他剛剛聽到了什麼？小弋弋你敢不敢再說一次！

　　目前可以輕易感知到斐無術的想法，秦弋不疾不徐的滿足了他的願望：“我的精神力突破到了九級。”

　　臥槽啊！

　　如果精神世界裏有一張大床，斐無術一定會從床尾滾到床頭，抓被單捶枕頭，各種行為混亂思緒紊亂。

　　泥煤的這次真讓他抬不起頭了有木有！

　　斐無術絕望的比較，他精神力六級的時候，小弋弋是八級。

　　而小弋弋進入九級的門檻的時候，他還是六級。就算過幾天就會進入七級了，但那也還是要過幾天！

　　更別說小弋弋本身是個格鬥家，精神力只是他的輔修而已。

　　明明以前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就算不是天資妖孽，但絕對是個天才。然而在小弋弋這座大山下抬頭仰望，看著高聳入雲的山尖，再低頭看看自己腳下的小土包，瞬間就沒底氣了TAT

　　要不要這麼打擊人？！

　　果然人和人之間是不能隨便去比較的，跟誰比也要挑准物件。斐無術深深的明悟了，小弋弋生來就是折磨別人的驕傲自信的傢伙，這只是個特殊的個案，個案！他就當沒看到最好。

　　安靜的旁觀了斐無術酸溜溜的心態變化，秦弋沒有發現，他上彎的唇角弧度就沒有放下來過。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斐無術故作不在意的說，像是在安慰自己，“你都二十五的老男人了，我再過五年，絕對比你現在厲害不止一個層次。來來來，說後續，那女人把你怎麼了？”

　　“突破後，我暫時住在地底岩窟中溫養精神力……直到今天，或者說，直到來到聯邦的前幾秒。”秦弋語調中有幾分不自在的古怪，“我遇到了一個自稱系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