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克拉克和新開端（五）

　說希斯會殺人，蘭斯第一個不相信。當初希斯是個神經病的時候他都沒有殺過人，甚至從來沒有主動攻擊過人，也就在警察來抓他的時候動手過，失手把一個警察打的住院，應當算作是正當防衛，而且那回是有人對他拔槍。

　希斯是善良淳樸的好人，他連神志不清的時候都沒有害過人，現在他的病都治好了，神志清楚，怎麼可能害人？

　「他怎麼會害人？他沒有動機啊。」蘭斯說。

　受害人的妻子的眼睛已經被仇恨蒙蔽，「誰知道？他本來就是個瘋子，瘋子殺人哪裡會有理由。這種害人的傢伙還放出來做什麼？早就該槍斃了！」

　蘭斯無法理解，他的心情像是海綿吸了水，瞬間變得沉重不已。

　過去的罪惡就是將來的原罪，人類大多是只看表面的動物，他們以第一印象和聽說據說來定義每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不去深入接觸，怎麼會知道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呢？可是在聽說之後，他們就會決定不去深入接觸。一個人只要做了一件讓別人厭惡的事情，人們就會忘記他曾經做過的一千件好事。甚至有時候這個人沒有做過讓人厭惡的事情，只是因為他看上去讓人厭惡或者有人傳言他是個讓人厭惡的人，他就會被所有人排斥開來。

　就因為他以前是個神經病，所以他會殺人就是理所應當的？

　蘭斯去警局找被監押起來的希斯——如果他們也不幫希斯，那希斯就真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希斯隔著鐵柵欄看到蘭斯和克拉克的時候一瞬間紅了眼眶，他微薄的希望居然真的實現，還沒等蘭斯和克拉克問話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彷彿怕蘭斯和克拉克誤會他，他走到柵欄邊想接近他們，但是又怕看到兩個孩子眼睛裡的失望，於是惶恐地低下頭，「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和他們說了，可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希斯。你先別急，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希斯抬起頭，像是一隻被獵槍逼到絕路瑟瑟發抖的小動物，「我和他們說了，我和他們說了，但是他們不相信我。」

　「冷靜點，希斯，冷靜點，我相信你。你慢慢說……」

　希斯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些急躁，沉吟了片刻，理了理邏輯思緒，才慢慢地說，「昨天晚上和你打了招呼以後我就回家了。回家的時候我看見鄰居家的車房裡有點不正常的情況……就是……就是……有藍色的電光閃爍，我還聽見了電弧辟里啪啦閃爍的聲音……我很擔心，就過去看看……我看到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從車庫裡出來，我沒怎麼看清他的臉……我、我想過要去追他！可是我又覺得應該先看看有沒有受傷，就去了車庫……結果一進去我就看到一個人影倒在地上，我叫了他幾聲，他沒回我。沒有燈，我看不清楚，就走近過去。然後我看清楚了，他已經死了，脖子上插著我的螺絲刀……那把螺絲刀是我去找你們之前借給他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辦才會那麼做的。我太害怕了。我覺得他們一定會怪我是我殺人的，我、我就把螺絲刀□想逃跑……我不想再被警察抓起來……但是我剛跑出車庫就撞上了死者的妻子。」

　「……接著我就被抓進來了。」

　「……」克拉克，「希斯你、你不該那麼做的……」

　「如果我沒有那麼做，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判定我是犯人吧。因為我是個有襲警前科的神經病。」希斯落寞地說。

　「不要這麼說，希斯。你還沒有被定罪，只是嫌疑犯。你不要給自己定罪嘛。」克拉克安慰他。

　「……好吧，可他們就覺得我是有罪的。就算我出去了，大概我也會被學校辭退。孩子們也不會理我了……」希斯垂頭喪氣地說。

　蘭斯垂下眼睫，像是在沉思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若有所思地說，「希斯，你好好想想，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特徵……就算沒怎麼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你應該也能想像起他的打扮吧？」

　希斯皺著眉，「我好像能記起來他大約長什麼樣子，我可以給你畫畫看。」

　蘭斯一邊拿出筆紙遞給蘭斯，一邊不解地問，「你沒有和警察說這個嗎？」

　希斯愣了一下，臉色蒼白地說，「現在的警察局長就是以前被我打的住院三個月的警察。」

　「……」蘭斯。

　「……」克拉克——等等，蘭斯沒帶包他的紙幣哪裡翻出來的？0 0！

　好吧，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幾分鐘後蘭斯拿到希斯畫的嫌疑犯素描。

　他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幾遍，然後很是欣慰地轉頭對克拉克說，「……我終於找到比你畫畫還有風格的人了。」

　希斯傷心地問，「不像嗎？」

　蘭斯不好意思說實話，是得說，「哦，還挺好看的，抽像派風格。」

　克拉克：「0 0我覺得畫的蠻好的啊。」

　蘭斯：「……」

　蘭斯端詳這畫一會兒，「警察說了，他不僅被螺絲刀穿喉，死前還遭受過強烈點擊。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從哪裡從來那麼多電，但是不管先被螺絲刀穿喉，還是先被電擊，這雙重致命傷害都說明了一點。」

　「什麼？」

　「這不應該是陌生人作案，除非……我們鎮上要出一個享譽全國的殺人狂魔了。他應該和死者有大仇，不然不會在使用了一個致命手段之後，又再重複一次……只是為了殺人慾望而殺人的話，死者死了以後他就不會有玩弄屍體的衝動了。他殘屍是為了洩憤。」

　「我會調查一下死者生前和哪些人有仇？」

　「希斯你知道嗎？」

　希斯激動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普頓先生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你看我這樣的人他都肯和我說話，他絕對是個好人，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仇家呢？」

　蘭斯：「……= =，好吧，我知道了。」

　他收起希斯畫的嫌疑犯畫像，然後說，「反正我會好好的調查一下這個人到底是誰。你不要太害怕，我們不會放棄你的。希斯。」

　希斯用力地點了點頭，用信任的眼光看著兩兄弟。

　接著，蘭斯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把手上的紙袋遞給希斯，「這是昨天約定好的蘋果派。嗯，今天重新做的。」

　希斯微笑著去接那個紙袋，像是在接什麼貴重的珠寶。

　「吱呀——」

　就在這時，一個警察突然走了進來。

　是警察局長。

　他的臉色看上去非常不好，明顯對他們幾個沒好感。

　走到離蘭斯他們還有幾步的距離時，他沒好氣的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蘭斯問，「這麼快？不是說好給我二十分鐘嗎？能不能等他吃完這塊派我再走。」

　「出去以後再吃也不遲。」警察局長冷冷哼了一聲，瞥了一眼希斯。

　希斯可憐兮兮地懇求，「不能讓我和他們多待一會兒嗎？我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了吧……說不定……」

　「不用作出那副樣子。」警察局長說，「我又沒有對你怎麼樣。我有對你定罪嗎？沒有。你別一來就弄的像嫌疑犯一樣，問你證詞也前言不搭後語的。一會又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一會又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一副神經病發作的樣子，我明明聽說你的病已經治好了啊。」

　蘭斯走過去擋在希斯面前，「就算你是警察，應該也沒有羞辱我的朋友的權力吧。」

　「我又不是羞辱他……我是來說，你們可以走了。」

　「好。」蘭斯有點生氣，語氣加重，「我們馬上就走，用不著你催。」

　警察局長攔了攔他們，「我是說，你們把他也一起帶走。」

　「啊？」

　「我們已經調查出來，希斯不是犯人。他可以走了。」警察局長宣佈說。

　蘭斯愣了一下——等等，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呢，希斯就洗清罪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

　「這是怎麼回事？」

　警察局長歎了口氣，「又出現了兩個死者。和已經第一個死者的死亡方式一模一樣。就在剛才，我們剛得到的消息，而這段時間希斯都好好待在警察局。」

　希斯高興極了，感激的說，「謝謝你幫了我。」

　看希斯像是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自己逮捕他的事了，警察局長不由愣了一下。

　雖然被無罪釋放了，但是希斯還是很難過，「完了完了，我的工作一定保不住了。以後那些人肯定更怕我了。孩子們也不肯和我玩了……」

　蘭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會的。」這回開口的確實一直沒有好臉色的警察局長，他說，「有個孩子過來了，她和我們說她昨天晚上看見了真正的犯人。她可以證明你不是犯人。」

　這下輪下希斯愣了，他完全想不到是哪個孩子幫助了自己。

　等到他們走出□室到了大廳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金髮小女孩飛奔著撲到希斯懷裡，「希斯！」

　希斯把孩子抱在懷裡，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大廳裡聚著的其他幾個孩子也跑了過來，黏在希斯的身上。

　「希斯！希斯！希斯！希斯！……」

　希斯整個人都像是木偶一樣僵硬在了原地。

　孩子們抱著他，「希斯，我很擔心你。」

　「安妮說她看見了犯人，可她不敢來警察局，我們就陪她來了。」

　「你怎麼會是犯人呢？我就知道不是你幹的。」

　「哦……希斯，你本來說好了今天要教我種花的。」

　「希斯……希斯……」

　希斯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哭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警察局長歎了一口氣，「孩子是最能分辨善惡的人啊……」

　蘭斯看了一眼克拉克，說，「現在知道了吧？只要你用一顆真心去對待別人，總會得到回報的。惡意是永遠鬥不過善意的。」

　「你不是怪物，你不是，希斯也不是。」

　克拉克心裡一暖，正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了警察局，她看到和希斯抱成一團的小女孩，摀住嘴尖叫起來。然後快步衝上來，把小女孩扯開，對著希斯大罵，「你這個髒東西不要碰我的女兒。」

　然後生氣地瞪了小女孩一眼，把她抱起來轉身走了。

　克拉克：「……」

　場面頓時僵住。

　小女孩沒有反抗，被媽媽抱走，她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對希斯揮了揮手，用嘴型說話——明、天、見！

　希斯彎了彎嘴角，又笑又哭的很是滑稽，他也對小女孩揮了揮手，「再見。」

　蘭斯吸了一口氣，「好吧，我們還是得繼續，把兇手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