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犯罪星球漫遊指南08

　　佐德把最後一口腥臭的蟲肉兼著被嚼碎硬殼嚥下，結束了這場用餐。

　　縱身一躍，走到布萊尼亞克的前面，抬起套著堅硬靴子的腳，用足尖挑起這個屬下的下巴——「布萊尼亞克。」

　　布萊尼亞克被迫仰起頭，雖然這對他來說並無羞恥的感覺，他看著自己的主人，迅速地計算了一下他當年的戰鬥力，結果出來的數據依然是問號。在這個創造了他的人面前，他永遠沒辦法運行違抗的程序。

　　佐德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情緒的眼睛像是某種探測光線掃射在他身上，像是在挑剔一件物品是否有紕漏損傷。過了會兒，佐德放下腳，俯□用指間摸了一下布萊尼亞克的鬢角，揀出一顆噬金蟻的殘骸來，捏碎，不經意似的問，「怎麼進來的？」。

　　「我找到了喬·艾爾的兒子，通過他拿到了進入的限權。」不直視主人是基本的準則，布萊尼亞克重新俯下頭，恭敬地說。

　　「喬·艾爾的兒子？」佐德愣了一下，「你把他弄進來了？」

　　「他現在也在這顆星球上，但我暫時不知道他在哪裡。」布萊尼亞克補充說，「進來的時候出了點差錯，失散了。」

　　佐德聽了布萊尼亞克說的之後並未馬上回答，而是在黑暗裡沉默了許久。

　　久別重逢的場景沒有熟稔或陌生的表現，這讓一段古早的記憶程序突然運行起來，最近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越來越頻繁，布萊尼亞克覺得，這大概就是人類所謂的「想」了。那是他剛剛被創造出來時的第一段記憶。

　　彼時的主人佐德還很年輕，還沒有那麼多人追隨，那時他剛剛被承認成為優秀戰士，是氪星上的一個普通的青年，他的臉也比現在年輕光潔許多，小主人還沒有出生。他給過自己一個微笑，「你好，我的……AI。」

　　「您好，我的主人。初始化完畢，請進行設定，您可以給我取一個名字。」

　　「那就……布萊尼亞克。」

　　「好的，主人，布萊尼亞克在此為您服務。」

　　「喬·艾爾的兒子……」佐德沉聲拉長聲音念著這個名字，「叫什麼名字？」

　　「卡爾·艾爾。」

　　「你接觸過了吧，他強不強？長得什麼樣子？和他喬·艾爾比呢？」

　　布萊尼亞克將視線轉為平視，他抬起手，平舉手手掌朝上，一個圓孔自他的掌心中央出現，釋放出一雙光，繪出一個三維立體虛擬映像，正是克拉克平時的形象，格子襯衫，半舊不新的夾克，和水磨牛仔褲，蓬鬆微卷的短髮，一個弧度大大的笑容讓他看上去稚嫩淳樸。

　　「站起來。」佐德說。

　　布萊尼亞克從地上起來，仍然「捧」著克拉克的小人，佐德看了一會兒，像是有點遺憾地說，「長得是有點像，但看著不太像喬·艾爾的兒子啊，小樹苗似的。」說完瞟了布萊尼亞克一眼，「和他打過嗎？」

　　「打過。……，中等水準。」

　　「喬艾爾把他兒子送去的哪裡？居然養成這樣。」

　　「地球，在銀河漩渦星系的支臂獵戶臂的太陽系裡，太陽系中的順位第三顆行星，赤道周長40075.13公里，表面積5.11億平方公里。水面積佔百分之71，陸地面積佔百分之29。」

　　佐德沒有打斷，安靜地聽完布萊尼亞克的訴述，「聽上去還不錯……能被那個傢伙看中的星球必定差不到哪裡去。」

　　「通過內部打開通道，可以直接抵達地球。」

　　佐德點頭，「注意不錯。」像是對這個主意上了心又像是無所謂，他挪了一步，對布萊尼亞克說，「既然你來了，那就來做一些你可以做的工作。」

　　「不現在就去找他嗎？」布萊尼亞克的程序滯緩了半秒，他提醒說，「萬一被他找到辦法離開這裡了呢？」

　　佐德冷冷看他一眼，「你只需要聽從我的命令就夠了。」

　　「……，明白了。」布萊尼亞克回答。

　　佐德帶著他走到一道石門前，石門的邊緣隙縫裡隱隱漏出幾縷薄薄的紅光，布萊尼亞克「嗅」到了比之前更濃烈的硫磺氣味。石門被打開，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讓他的身體像是要被熱的融化，這個房間被照的頗為明亮，他的天頂上被釘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手掌大的昆蟲，類似地球上的螢火蟲，這種蟲子的下半身也可以發出光芒，他生長在岩漿邊，食岩漿為生，汲取儲蓄能量後散發出的光也有著股岩漿的味道。

　　叮叮噹噹的聲音絡繹不絕地傳進布萊尼亞克的耳朵裡來，他看見這個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座龐然大物般的機械，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周圍零零散散隨意擱置著各種各樣的工具。它看上去很簡陋，布萊尼亞克也是分辨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判斷這大概是一艘飛船，或是飛艇，反正是交通工具。

　　「能做到讓它飛出大氣層嗎？」

　　布萊尼亞克捕獲當前所看到的已有材料和工具，以最快速度進行了一番計劃驗算，然後回答，「做不到。」

　　「那就改造一下，加強一下進攻手段。」

　　「好。」回答完，布萊尼亞克問，「真的不用馬上去找卡爾·艾爾嗎？」

　　「不急。」橙紅色的光映在佐德已不能算年輕、但仍然緊繃的臉上，像是有熔漿在他鋼藍色的眼眸中流轉，「我已經等了很久了。讓我再想想，該怎麼招待老朋友的兒子……」布萊尼亞克彷彿看到佐德有那麼一瞬間流露出幾分遺憾，「要是喬·艾爾在的話，我就能有辦法讓他感受到我當年的痛苦了。」

　　佐德沒有繼續往下說，他剛才想了想，第一個想法當然是幹掉這個曾經的摯友後來的宿敵喬艾爾的兒子，再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應當先先看看這個年輕人的立場，要是能讓喬·艾爾的兒子投入自己的陣營的話，那可真是一件痛快解恨的事情。

　　多好啊，這能狠狠地抽上喬·艾爾一巴掌啊。

　　這樣想著，佐德將布萊尼亞克留在這處洞穴中，轉身離開了。

　　剛出去，一個屬下就上前表示有事情要報告，「首領，有人說今天出去找食物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應該是不屬於這個星球的人。」

　　「男的嗎？」

　　「不，是個女的。金色長髮。」

　　***

　　珈卡什打開開關，一張四方的大桌子兀的亮起光來，蘭斯看到，桌子表面的金屬彷彿變作活物般動了起來，流水浪濤似的漾了一遍。然後細碎的光芒從離開桌面浮了起來，正中的半空中像是藏著一塊吸鐵石，用這些光芒吸引聚攏在一塊，須臾就成了一個光球。

　　蘭斯仔細一看，這顆人頭大的光球上面有顏色斑駁區別，也有凹凸不平——是他現在腳下踩著的這顆星球。

　　珈卡什走過去，翻了翻這顆星球模型，找到其中的一塊地方，截取選擇，地球上其餘的部位被捨去，他抓著這一小撮光往桌子上一丟，桌面上立即就出現了一片縮小的地面，有山丘，有谷底，還有一座高高的，從蘭斯腰際下面點到他頭頂那麼高的山峰。

　　「這裡。」珈卡什繞著桌子，從左面走到右邊，指了指這個立體三維地圖上的一個小地方，簡單直白地說。

　　「……」克拉克基本已經對珈卡什說長句解釋絕望了，只偏過頭，向奧蘭問說，「翻譯補充一下珈卡什隊長說的話？……，——我猜一下，他是不是在說佐德就躲在這？」

　　奧蘭點點頭，上前一步，「是。這是我們從那個和佐德一起逃出來、但昨天落單被我們抓到的傢伙那問出來的。」

　　蘭斯聽蘇迪說過，他遇上自己和克拉克那之前其實也並不是特地去抓那個藍皮的大傢伙的，他出來原本只是為了尋找食物，結果沒想到還真的遇上個以前被他管過的罪犯，你追我趕的就跑了沙海很裡頭去。

　　「其實不難找，」奧蘭說，「就在這座氪星最高的火山旁邊，從這裡往南邊飛一會兒就能看到。」

　　卡拉插嘴說，「唔……我今天到處亂找的時候差點過去看過……」

　　「我們打聽出來了一些情況，他們總共有六十八個人，除了佐德本人外，麻煩的角色大概還有四個人。加上做的，就是五個人，這裡有我、隊長、克拉克還有卡拉的話，四對五……還是有勝算的。他們似乎正在用當初基地爆炸後的一些殘骸嘗試著組裝武器，不知道現在成功了沒有。」奧蘭說，「但不管怎麼樣，我不覺得他們粗製的武器會比我們手上這些精製的要好。」

　　「對於我們來說，現在已經是非常好的情況了。敵在明，我們在暗。我和隊長討論之後決定越早行動越好，具體的還需要稍微準備，還有探測模擬一下路線，也要演算一下行動的可能。」奧蘭遞給他們一個溫和的眼神，「你們來到這裡以後還麼有睡過覺吧？稍微休息一下，兩個科瑞姆時之後我們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