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等小勾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醫院。
守在病床前的不是莊嚴,也不是姐姐,而是穿著制服的警察。看到小勾醒了,就用冰冷的語調詢問案情。
小勾蒙了。
然後又陸續幾個醫生,說什麼法醫來驗傷口。
他急了,自己身上的傷他媽的能給人看嗎?可那些醫生卻繃著臉說他這是妨礙司法公正。
等把自己的上面下面全折騰完了之後,小勾從醫生的眼睛裡看出了那麼一點異樣的神情。
穿好了衣服,將自己深深地埋在被裡。他拒絕回想那天夜裡的情景,可那些警察的問題,無異於又把自己強姦了一次。
小勾忐忑不安地等著莊嚴來接他。
身下的傷勢嚴重,連床也不能下。小勾臉皮薄,有時候想上廁所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護士小姑娘。可幾天過去了,卻沒人來看望自己。
然後總有那麼幾個護士,在自己身邊指指點點。小勾心裡一陣黯然,他已經不是那個乾淨的小勾了。莊嚴哥肯定不會要他了。想到這,心裡熱辣辣地疼。
找來護士,請她聯繫自己的姐姐。可那護士聽見了,那眼神變得更加奇怪。
終於,小勾知道答案了。
一張當地的報紙被護士拿到他的眼前。
頭版的位置,照例印上聳人聽聞的標題以吸引讀者——弟弟被人輪姦,親姐手刃仇人!
還有一張女人帶著手銬的大照片,雖然眼睛的部分被打上了馬賽克,但小勾還是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的姐姐吳越!
小勾瞪著眼睛一遍一遍看著文章。字都認識,可他就是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自己的姐姐怎麼可能殺人?
誰來給他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都是真的,那姐姐會不會被槍斃?
誰能來幫幫他?
小勾只能想到莊嚴。用醫院的公共電話撥打莊嚴的手機,可聽到的卻是手機已停機的提示音。
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小勾嚷嚷著要出院,他必須去拘留所見姐姐。問清楚,在他昏迷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坐在接待室裡的姐姐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看見小勾來了,眼睛裡些許透著點光亮。
小勾坐到姐姐面前,卻不知從何說起。
倒是他姐姐先說話了:「你的傷好了嗎?怎麼出院了?」
「姐……你真殺人了?」
吳越神情複雜地著自己的弟弟:「那個畜生!豬狗不如!死了活該!」看來她已經知道小勾遭遇到什麼了。
小勾不自在地搓著桌面,恨不得把桌子搓漏了。爺們的臉他算是丟盡了!心裡亂糟糟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鑽進去前,還得把話問清楚。
「……那天,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是莊嚴找到的你。」提起莊嚴的名字,胖丫頭的臉泛起了一層紅暈。
「那你是怎麼殺的人?」一提到這,姐姐又不說話了。
吳越是個天生不會撒謊的人。小勾一察言觀色就知道這裡大有文章。
他急了,這他媽是好事啊!用得著上趕子背黑鍋嗎?
來之前,他去警察局問了。姓李的死前被人痛毆,肋骨都插肺裡了!吳越是胖,看起來挺壯的,那都是虛胖,再說打人這活,他姐從來沒練過啊!打小是讓人欺負的滿院跑都不帶還手的。
如果人不是姐姐打死的,那是誰?
小勾想著想著激出一身冷汗。沒輕重,下手狠,能讓姐姐心甘情願背黑鍋的主,除了莊嚴還有誰!
「是不是莊嚴幹的!」
吳越慌了神,神情閃爍地瞟了眼身後的警察。
「瞎說什麼!人是我殺的!」
「姐!現在是學雷鋒的時候嗎?你知不知道殺人要償命啊!」
吳越看著小勾說:「小勾,我們要知恩圖報……自己家的事,不要扯進旁人……聽說法院能判我誤殺,頂多幾年就出來了。」
「你聽誰說的?」
姐姐又不說話了。
小勾心裡只淌血:傻姐姐,這裡有你什麼事啊!就算莊嚴因為自己殺人了,那頂罪的也是我小勾啊!可人是莊嚴殺的,又該怎麼辦?自己能眼看著他進監獄嗎!莊嚴哥!你死哪去了!我現在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不過,小勾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很久。剛從拘留所裡出來,就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高級轎車,從車裡下來一男一女,女的正是莊嚴的媽媽。她看見小勾,愣了一下馬上緩過神來,對那男的說;「王律師,你先進去談,我有點事就不去了。」
說完,衝著小勾點了點頭:「孩子,上車。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的是什麼來著,好像很長,內容沉重,不適合大腦發育生長。時間久了,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前塵往事跟夢基本沒有區別。
一覺睡到了下午5點,人醒了卻不愛睜開眼睛。過了一會,鬧鐘響了,小勾懶洋洋地從被窩裡爬了出了,再不起來也不行了,肚子叫得厲害。
打開冰箱,基本沒什麼吃的了。
他看了看手機,他媽的怎麼沒有凱子給自己打電話,這頓飯錢是省不了。
從衣櫃裡翻出一套亮面西服,裡面配了件V領紅襯衫,臉上擦了點油又撣了點香水。估計老遠的人都能聞到這股子催情的騷味。
鏡子裡的人滿臉的風情,再也看不出以前的土氣,就連那小眼睛,也因為這幾年的韓流被人誇成是「勾魂奪命眼」。
小勾對著鏡子想:能不能過幾年,開始流行兜齒、齙牙呢?到時候估計自己也得去整一個,誰讓自己是出了名的有上進心,服務好。
出了單元大門,睡醒的好心情徹底的煙消雲散。
只見一輛銀白的寶馬橫在路口。一個窗戶口開著,露出一張和西服一樣白的臉。看見小勾出來了,一抬下巴,示意他過來。
小勾沒辦法,只好朝車走去:「哥哥,這麼巧,在這遇上了,我睡覺的時候還夢見您了呢!」
白西服微微冷笑:「一般夢見我的人,好日子都過到頭了。」
小勾心想:哦,原來你是瘟神。
可臉上卻掛著媚笑,抿著嘴角說:「嚇我是不是?像你這樣的帥哥那不得滅了世界一半的人口啊!就算是,我也心甘情願讓你滅……」
「把你那套不男不女的收起來。看見你就起膩!」
小勾不笑了。你媽的,老子笑都是收費的,看來你也是一賤貨,上趕子來找膩歪!
等上了車,司機開動了車向高速路駛去。
白西服不說話,小勾也不說話。窗外的風景不停的被甩在身後,小勾看得出了神。
「吳勾,吳鉤,應該是傳說中的一把上古寶劍。用在你身上真是暴斂天物。」白西服忽然說話了。
愣了一下,小勾才緩過神來是叫自己呢!打小沒幾個人叫自己的全名,冷不丁有人叫,還不能適應。
「我媽起的,估計她沒料到我這麼有出息,起的名太不講究了。」
「知道我要帶你去哪嗎?」
小勾笑了:「不就是見莊嚴嘛?估計您跟那位犯沖,帶我這個人見人煩的,去噁心噁心他。」
白西服這回正眼看了他一眼:「看來你不傻啊!」
被人誇了,小勾心裡高興:「是啊!我只犯賤,從不犯傻!」
他又接著說:「您放心,只要錢到位了,我就當自己是坨大便,噁心不死他我!」
估計白西服挺善於聯想的,聽小勾這麼一說立刻開始隱隱作嘔,挪著身子離小勾又遠了一點。
看著小勾的神情大有「屎牽到北京還是屎」的意味。
小勾心裡偷偷地直樂:死潔癖,我先拿你開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