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陳子愷在現身宴會廳進行了友好的‘教你如何吃火鍋’教學任務之後就回到了廚房，開始一邊喝雞湯一邊慢悠悠的收拾這個並不顯髒亂的地方——反正他也沒事情做，廚房果然還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而且雞湯果然是比營養劑好喝多了！！

　他不知道將軍們的宴會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也不知道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氣氛下結束的，更不知道他的火鍋是不是得了將軍們的歡心。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在他正喝著雞湯唱著小曲兒偶爾把鍋子沖洗兩下的時候，戴維急匆匆的沖進來把自己從廚房裏帶走了，留下一池子他還沒來及洗幹淨的鍋……

　而坐上寬敞穩當的磁懸浮車之後，陳子愷想了一路，都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戴維一臉忐忑，塞維斯雖然面部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是整個人都冒著一股子怒氣——是的，絕對是怒氣。陳子愷又不是傻子，在廚師這個算是服務性的行業裏待人接物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一眼就能看出來被自己定位為長期服務對象的這位少將先生心情不對勁。

　磁懸浮車停靠在塞維斯家的院子外，塞維斯一言不發的下車，進門，脫外套，上樓。

　瑪麗看著和塞維斯一起回來的陳子愷，臉上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了驚訝，然後也跟著塞維斯走上了樓梯。

　根本沒有人搭理的陳子愷只好懷揣著這個疑問自己上樓去睡覺。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的問題才得到了直觀的解答——

　陳子愷的睡眠質量一直很不錯，睡得深醒得早，在廚師學校住宿舍的時候，也通常都是第一個睜開眼的。可是等他一邊在腦子裏思考早飯難道要吃土豆泥一邊躡手躡腳的走到客廳裏的時候，猛然發現客廳裏已經或站或坐的有了好幾個人。

　……都不睡覺的嗎這幫人？！

　客廳裏的氣氛有點特殊，除了陳子愷熟悉的塞維斯，戴維和瑪麗，邊上的沙發上還坐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戴了個金絲邊的眼睛，胸前別著一個銀色的東西，距離太遠有點看不清。

　他張了下嘴剛準備說點什麼，瑪麗就一個嚴肅的目光丟過來：“子愷，營養劑在桌子上。”

　……！？

　少將回來了怎麼又要喝營養劑，他正準備問問是不是需要自己做早飯呢……

　但是陳子愷絕對不會傻到在現在的情況下再問出聲，他老老實實的走到餐桌前拿起那瓶營養劑，一口灌了下去。結果少將先生突然硬邦邦的丟出一句話，差點沒讓陳子愷把嘴裏的營養劑噴出來——

　“我說了，他只是我家的僕人。”

　他知道這句話肯定不是沖著他說得，也知道自己在塞維斯家似乎是沒有一個明確的階級立場，但是不是說廚師很尊貴嗎！！！為啥他的地位就這麼一跌千裏直接變成僕人了啊！！！

　陌生的男人‘呵呵’笑了一下，然後語調昂揚的接口：“少將閣下，‘僕人’這兩個人是不可以用在尊貴的廚師身上的，這是對我們廚師協會的褻瀆。”

　“他不是你們廚師協會的人。”

　“但是他是一個廚師，就應該歸我們廚師協會管轄。”

　“證據呢。”

　對著塞維斯那張冷冰冰的臉，這個男人依然還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樣貌，臉上的笑容就沒變過：“對於這點少將先生不用擔心，我可以帶他去s5上進行身份認證，這點小權利我還是有的。”

　塞維斯似乎是對於說話太多這點很厭煩，也不再和中年男人廢話，直接看向陳子愷：“你想去嗎。”

　被點到名字的陳子愷往沙發那裏挪了一挪，才注意到那個男人西裝前別著的東西……是一口大概拇指大小的別致小銀鍋……

　把鍋別在衣服上就是這裏廚師的標志嗎……

　“陳子愷先生是嗎？”中年男人的笑容更加和藹，“你應該知道吧？作為一個廚師，s5的廚師協會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陳子愷看看塞維斯那張已經掛了冰霜的俊臉，又看看那個西裝領口處別了一口鍋的中年男人，撇嘴笑了笑，不答話。

　“陳子愷，你笑什麼？準備什麼時候來s5？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在宴會上的表現非常好，我有直接給你免去考試就直接進入廚師協會的特權。”男人又挺了挺胸，把胸前的那口鍋展示得更明顯了一些，聲音裏似乎已經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陳子愷的眼睛放在那口雖然體積很小小，但是和黑色西裝完全不搭配的銀鍋，覺得這個廚師協會的人審美真是有待提高，要知道在地球的時候，他們的標志可是金質獎章啊：“我不想去。”

　塞維斯冰涼涼的目光立刻看過來，但是眼底已經有點暖意了，而西裝搭配著銀鍋的那人的笑容則是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不想來？陳子愷，你可是廚師啊！廚師不去廚師協會，還真的要給卡……給塞維斯少將做僕人嗎？！”

　陳子愷對於那句‘僕人’選擇了忽視，也學著對方的樣子笑笑：“抱歉啊，我還不太適應這裏的生活。”

　“可是……”

　“他說了不想去。”塞維斯生硬的打斷了對方還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你可以走了。”

　“少將，塞維斯家族和我們廚師協會可是……”

　塞維斯這回連回話都懶得回了，還是一邊的戴維走過去說：“先生，您還是先回去吧。”

　男人想了想，沒有繼續遊說陳子愷，順著戴維‘請離開’的手勢走到了門口，笑眯眯的補充道：“陳子愷，歡迎你隨時加入s5，也麻煩塞維斯少將把我的名字告訴一下陳子愷，這樣以後見到了也好相認，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

　他瀟灑的從自動開啟的黑門裏走了出去，黑色的西裝穿過黑色的門，陳子愷只覺得銀光一閃……是那口銀鍋嗎……

　陳廚師扭頭問塞維斯：“那個人就是什麼廚師協會的？他叫什麼？”

　“沒記住。”

　“……”

　塞維斯沉默了片刻，然後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們準備出發。”

　“準備去哪？”

　“s2。”

　“s2？那是哪裏啊……”陳子愷努力在自己大腦裏搜尋了一下，似乎有人提到過這個名字，但是他已經沒有印象了。塞維斯也沒有回答陳子愷的問題，僵硬著一張臉轉身上樓了。

　其實按照戴維的角度來看，塞維斯在得到陳子愷‘不想去’的答案之後，那雙細長的眼睛肯定是微微眯縫了一下，這表示少將的心情處於晴朗階段。於是他也心情晴朗的接口道：“是少將的家。”

　少將的家？！現在他站的地方不就是少將的家嗎……

　戴維似乎是很明白陳子愷臉上的疑惑不解，又好心的補充道：“是塞維斯家族的所在地，也是塞維斯家族管制的地方。”

　塞維斯還是個擁有一個星球的家族？！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莉莉絲和安娜被留在天藍星看顧塞維斯少將的房子，所以少將所說的‘準備出發’用時實在是短的不能再短，陳子愷只揣了自己的身份磁卡就走了，因為瑪麗告訴她，廚房和食材s2比這裏只多不少，換洗的衣服到了那裏也會給他準備的。

　巨大的星際運輸艦漸漸從港口脫離出去，等到又行駛了一分鐘，站在高密度玻璃牆前的陳子愷已經可以看到這個天藍星的全貌了——

　“誒？！這個星球怎麼是扁的？！”

　站在一邊的瑪麗阿姨順口答道：“你不知道天藍星就是圓盤狀的？”

　“……跟個盤子似的啊……怎麼住人？”

　“只有我們生活的那一面可以住人，另一面的溫度有時候高達300°，不適合我們居住。”

　陳子愷點點頭：“這樣啊，那s2也是這樣？”

　“s2是內凹狀的星球。”

　“……”陳子愷在心裏想象了一下，差點笑出來——內凹狀，那不就是個碗嗎？一個星球長成一個碗的樣子？“就沒有形狀正常一點的星球嗎？”

　“正常？”瑪麗阿姨奇怪的看了陳子愷一眼，“怎麼樣算是正常？”

　“大概……圓的？”

　“圓的就算是正常？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聯盟內確實有個s5星是圓球體的。”瑪麗阿姨說到這裏，給了陳子愷一個慈祥的微笑，“嚴格意義上講，算是橢圓的，本來今天你是有機會去那裏的。”

　陳子愷剛剛的決定讓塞維斯家裏的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愉快，瑪麗阿姨本來就覺得這個小夥子不討人厭，這下可能好感度還升了幾個數字。

　但是沒有人問他你為什麼不想去廚師協會，也沒有人問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給塞維斯當廚師——就算真的有人問，陳子愷估計也答不出來，因為他連自己的是怎麼想的都搞不清楚。

　採個松茸就被丟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已經夠倒霉的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少將和身邊人的認可，居然想讓他跳槽？！別逗了。

　從天藍星到s2雖然在戴維嘴裏不是個很漫長的過程，但是這畢竟是星際旅行，不會像從政府廣場到塞維斯家那樣迅速。陳子愷本來還想看看宇宙的景象，但是高密度的玻璃在運輸艦開始全速行駛的時候就變成了不透明艦牆。

　在剛登入運輸艦的時候，塞維斯曾經說過‘隨便你呆在那哪。’，陳子愷又實在沒事做，就開始滿運輸艦瞎跑。

　各種精密的儀器讓他看得眼花繚亂，想碰一下又不敢，萬一碰一下運輸艦不動了怎麼辦……想來想去，果然廚房才是最好的地方。星際運輸艦裏有廚房嗎？陳子愷開始順著最寬的一條道往前走，

　廚房他是沒找到，運輸艦的盡頭是一圈高高的臺子，被高臺包圍著的是一個凹進去的圓形平臺和長在圓形平臺上的巨大機甲。

　陳子愷瞪大了眼睛看著高臺下的機甲，純白的的機身，藍色的橫紋……

　“我的機甲。”

　他一開始還沒看到站在高臺一側的塞維斯，直到對方出聲才反應過來：“我以為那架銀灰色的機甲才是你的……”

　塞維斯目光專注的盯著眼前這臺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引人注目的人形戰鬥武器，音調沒有絲毫變化：“銀色的是趙中將的座駕。”

　“你的機甲……嗯，”陳子愷組織了一下大腦內的詞匯，“很特別。”

　塞維斯點點頭，沒接話。

　陳子愷也把目光重新放回機甲上——每一個男孩子在年少的時候都會有成為大英雄擁有超能力的夢想，雖然這個夢想已經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而被漸漸消磨殆盡，但是眼前這個龐大的機器顯然又激發了他的熱情。雖然不知道機甲戰鬥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想想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長大了之後看到的電影，打起架來肯定不弱吧！

　陷入了可以駕駛機甲的美好幻想中的陳子愷也不出聲了。

　倒是一邊的戴維面帶驕傲立正挺胸目光崇敬的接了句話：“這臺機甲擁有聯盟內最強大的性能和最優美的名字！”

　“最優美的名字？”

　塞維斯把目光收回來，冷冷的聲線把陳子愷嚇了一跳：“阿爾緹妮斯。”

　陳子愷：“嗯……！？”

　“名字，是阿爾緹妮斯。”

　雖然書讀的不是很多，但是陳子愷覺得自己肯定在某一本希臘神話裏見過阿爾緹妮斯這個名……等等，阿爾緹妮斯不是什麼傳說中的希臘月亮女神嗎？……

　月亮女神不是女的嗎……？！

　陳子愷看看站在自己身邊，比自己略矮卻氣場強大冷氣持續外放的塞維斯，又想到了傳說中這個男人‘戰爭機器’的威名，再把眼珠子轉回下方這架擁有‘最優美的名字’和‘性能最強大’的機甲，無語的撇了撇嘴。

　他真的是覺得特別的不搭調……

　少將，你起名字的功力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