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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無良長姐》第97章
097台灣和種樹

 入目的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個個直到屋頂的書架,只是比那間屋裡的書架擺放的還要緊湊,兩個書架之間大概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另外不同的是,上面放的不是玉簡,而是真正的紙質書。愛殘顎副

 明蓉走了過去,然後呆住了。

 淚水不知不覺地蔓延出來,她整個都輕輕戰慄著,微顫的手指撫上了那些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書。

 《摩根財團--美國一代銀行王朝和現代金融業的崛起》

 簡體字。

 明蓉哆嗦著嘴唇將這本書抽了出來,她沒有學過經濟,可是她認得這些字,她一點一點地翻著,看著那一行行熟悉又遙遠的簡體字,聞著似乎只在夢裡聞過的油墨香,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其實只是個小人物,她到大清來之後,之所以還活到現在,大部分應該歸功於她的運氣才對,她沒有穿成哪個皇子的女人,而是一個公主,甚至還得老天的厚愛得到一個神奇的空間,不然光憑她撒嬌賣萌去抱三大巨頭的大腿?光憑她那麼點貧乏的知識去護著保成長大?

 別開玩笑了,歷史前行三百年,社會確實是在進步,科技也更加發達,可是正是因為如此,個人的修養才開始退步,大清一個從小被培養的滿洲貴女,放到現代個人素質那絕對是橫掃一片的角色。

 可是換她這個從小在高科技高輔助的環境下長大的人到清朝,明蓉敢肯定,如果她不是穿成純禧公主的身份,而是穿到四四的後院還沒有個外掛的話,肯定不會像其他同盟一樣混得風聲水起,只怕早就被陰死了。

 她骨子裡其實是個懶人,卻還總是堅持著那可憐的一點自尊,即使知道在這裡妻妾成群是正常的,要認命,可是她還是會死守著自己的底線,不去接受。

 就如為什麼那時她已經答應保成不再逃避,卻還是不願把自己完全交給他,因為保成不是穿越的,他是土生土長的,他生活在這個大環境裡,妻妾成群是正常的,他愛她是沒錯,可是誰又能肯定地說他不會納妾。

 與其說明蓉對保成沒信心,還不如說其實是對她自己沒信心。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有多麼惶恐,那麼多不能發洩出來的東西被她死死地壓在心底,壓到快要腐爛,然後周夢蝶的話點醒了她,肆意地愛一場,不要去管最後的結局,只要在她愛他的時候,他也愛她就好了,等到有一日,執手相望的兩個人開始意興闌珊,那麼就放開吧。

 人的一生,不僅要有幸福、快樂,還要有悲傷、痛苦,這樣才能稱之為圓滿,就像鳳凰,沒有經過烈火灼燒那痛苦的洗禮,也無法綻放出那絕世的風華。

 她想通了,接受了,全身心地去愛了,可是她還是那麼想念那個把她排除出來的冷漠的世界,即使它有百般的瘡痍。

 她已經適應了它的規則,就如她仍然很不適應身處的這個世界的規則一樣。

 她無法真正融入清朝,也不願融入。

 她有她的驕傲,她不想變成這個時代的女人,即使她也知道,那樣可能會生活的更好,可是她不願,每當想到此處,她都會回憶起現代的一切,渴望再看一眼那個世界。

 她以為,永遠也看不到那個世界的東西,觸摸不到一點氣息,可是沒想到,終有這一日,居然圓了她一個夢。

 她淚眼朦朧地翻著手裡的書,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是手指自那光滑的紙頁上摩挲過的感覺,讓她由心底生出一股滿足。

 這一刻她覺得很是圓滿,有愛的人在身邊,有自己的孩子在孕育,還有一直以來遙遠的夢也被實現。

 她突然就感覺好輕鬆,彷彿那一直緊緊地禁錮著她的心臟的無形枷鎖在這一刻完全碎去,連呼吸都更加順暢了起來。

 明蓉擦乾眼淚,將手中的書小心地放了回去,然後慢慢地繼續看著,越看就越是驚訝。

 馬列思想毛概鄧論、哲學宗教、社會科學、政治法律、軍事、經濟、文化科學教育、語言文字、文學、藝術、歷史地理、自然科學、數理化學、天文、生物科學、醫藥衛生、農業、工業、交通運輸、航空航天、環境科學……

 明蓉站在航空航天這一類的書架前,看著滿目的又是研究又是探索的,實在是黑線加無語,你說一個地上跑的還要靠動物拉著的年代,你還能指望往天上飛不成,甚至是飛到外太空?

 還不如先研究一下蒸汽機比較實在。

 明蓉很想找出一本書來看,可是這麼多,她一時還真不知道從哪裡下手,明蓉仰著脖子往最上頭看看,最後決定放棄,晃悠悠地去找保成。

 保成正站在歷史那一類的書架前,腳邊散落了好幾本書籍,明蓉蹙了蹙眉頭,走上前剛要責怪他不愛護書籍,卻在看到書名的時候愣住了。

 《清朝大歷史》、《清實錄》、《清史稿》、《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正說清朝十二帝》,而他手上的那本,《從鹹安宮到鄭家莊》。

 明蓉臉上的血色迅速褪盡,緩緩抬頭去看他的臉。

 保成捧著那本根本就不能算是書的薄薄的冊子,一頁一頁地翻看著,神色平靜的不可思議,只有那微微垂下的不停顫動的濃密睫毛在宣示著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明蓉清晰地聽見他有些紊亂的呼吸,可他卻還是壓抑著內心的沸騰,異常鎮定地閱讀著那不可思議的內容。

 明蓉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住了他,聽著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然後從喉嚨裡爆出一聲哽咽。

 他慢慢地伸手扶住書架,然後將額頭靠了上去,身體輕輕地顫抖著,許久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然後回身抱住明蓉。

 明蓉帶著他瞬移到臥室,一眼不發地抱著他躺了下來。

 「謝謝你,明蓉,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他輕輕地呢喃著,低低的啞帶著無盡的悲哀與心痛,又帶著無盡的喜悅與感激。

 明蓉沒有說話,而是更加靠近了他,然後抬頭輕輕地吻在他額頭上,接著慢慢下移,凌厲的眉毛,微闔的鳳目,高挺的鼻尖,最後落在他的嘴唇上,慢慢地描繪,漸漸探入。

 「我會一直在……胤礽……」

 他任由她放肆著,然後慢慢回應她,只是沒一會兒,便忍不住索求更多。

 呼吸越來越急促,四周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理智慢慢地隱匿了,唇齒相依,四肢糾纏。

 所有的障礙一樣樣地被拋開,他將她的髮髻打散,手指深深的纏入她的發中,纖長的睫毛在不停的顫動著,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的箍在懷中,他以一種異常強勢的姿態,貪婪的索取著她、佔有著她,俊美面容上的熾熱和沉醉,洩露了他內心無止境的情意,全身心淪陷於這場醉心的情事之中。

 只是霸道之餘,卻仍然保留了足夠的溫柔,去呵護著那還在孕育當中的愛情結晶。

 「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我沒傷到你吧?」雲歇雨收,保成環著她,一手撫上她的小腹,輕喘著低聲問著。

 明蓉把臉埋進她懷裡,搖了搖頭,「沒事……」

 保成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通紅的耳根,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方纔不是還很膽大,這會倒是知道害羞了?」

 明蓉又羞又氣,「我方才……」是想安慰你,可是現在看看,你確定這個男人需要安慰?

 保成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停了一停又道:「看到那些,我心裡第一個就想到了你,我固然是有難過、有不可置信,可是更多的卻是慶幸,如果有你在身邊,就算被圈禁了,那也沒什麼……嘶……」

 明蓉鬆開閃亮的一口小白牙,朝他齜了齜牙,「看你再胡說!」

 保成有些哭笑不得,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手指輕撫著她光滑的背,像是上好的綢緞一般令他愛不釋手,而明蓉卻感到他的手彷彿帶有魔力,手上的細繭輕輕摩擦這她敏感的背,帶起讓她戰慄的酥麻。

 明蓉輕輕地一顫。

 保成卻在這時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從小就讓我不要總想著成為皇阿瑪那樣的人,不要覬覦他的位置,和我說在皇阿瑪心裡,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你是對的。」

 明蓉身子一僵,然後抿了抿嘴,開口的聲音有點暗有點啞,「保成……你可信我?」

 保成一頓,然後歎了口氣,抱緊了她,「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信那些書,我看著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那是真的,」明蓉的嗓子有點幹,「那些都是真的,歷史上確實是那樣的,你被廢了後來又被圈禁了,而小四繼承了大統,那些都是真的。」

 明蓉沒有去看沉默的保成是什麼表情,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手指慢慢地攥緊,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才又繼續道:「我接著要說的,希望你也能信我,我,我不是純禧公主,當初皇阿瑪將純禧抱進宮來給你額娘撫養,只是因為,下人伺候不周到,生了一場大病,這個你回去問問那些老人就知道,也就是那個時候,純禧格格其實已經沒了,而我,我只是一縷魂魄,剛好進入了這個身體,然後,在宮裡生活了下來。」

 「我,我其實來自三百多年後,那時候就像你所看到的,大清早已經滅亡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文明社會,而歷史上,你確實就像那些書上所記錄的,是沒有當上皇帝的……」

 她刻意將純禧是因為赫捨裡氏的放任和用來爭寵所害死的真相隱瞞了下來,她才不想因為一個死掉的人和保成鬧出什麼矛盾來。

 明蓉鼓起勇氣將來歷都給說了一遍,有些忐忑地等待著他的反應,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呼吸都要屏住了。

 半晌,保成才輕舒一口氣,然後下巴蹭了蹭她的髮際,「那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從小就對我那麼好?你明明知道我最後的下場不是嗎?為什麼?」

 「我,」明蓉有些愣,「我那時候剛過來,很害怕,我,我想找個人說話,可是我誰也不敢說,後來你額娘難產,你被抱出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弱的不得了,我就救了你,然後跟你說心裡話,就算你根本聽不懂……再說,雖然歷史上你下場不好,可是我這不是已經改變歷史了……」

 「難為你了……」保成輕歎著撫著她的背,突然又想起什麼,「你在三百年後多大了?」

 「唔,二十八……別碰那裡……」明蓉的聲音裡帶著輕輕的顫抖。

 保成的手一停,然後暗暗咬牙,「已經嫁人了?!」

 「還沒……」

 「真的?」保成狐疑地將她從懷裡扒拉出來,然後看著她的眼睛,「不會是嫁不出去吧?」

 明蓉臉黑了,靠之,這不是往剩女心窩子裡頭戳嘛,什麼人啊這是。

 保成看著她的臉色饒有興趣地一挑眉,「還真嫁不出去啊?」

 「那是因為我太優秀了,沒看得上眼的男人!」明蓉輕哼著扔出一句話,擲地有聲,「再說,我們那裡普遍都是二十五、六才嫁人的,二十歲之前嫁人國家都不允許的!」

 「……」他看她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不信」兩個大字。

 明蓉氣得一扭頭,「上面那麼多的書,都是我們那個時候的,你自個兒上去瞧!」然後又輕哼一聲,開始批判清朝婚姻制度,「哪像你們這裡,三妻四妾不說,還專門挑那些小的,有的站都站不穩了還非要納個十三歲的姑娘,簡直是作孽!」

 保成臉黑了,明蓉正說在興頭上,理都沒理他,「而且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生孩子多危險,這就是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的孩子夭折,我們那裡除了不想要,那還真沒要不了的,哼,你們這太落後了。」

 「你現在也是我們這的!」保成斬釘截鐵,然後蹙眉盯著她的小腹,「你看看是不是得了空挑選幾個有經驗的嬤嬤先教著,不然待你生產的時候忙不過來?」

 「啊?」正在發洩一腔不滿的明蓉沒料到他直接換了話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保成皺了皺眉,兀自思索著,「你醫術是很高,只是醫人者不自醫,到時恐怕手忙腳亂,所以還是將產婆早點備好比較好,你看呢?」

 明蓉翻了個白眼,「現在不是愁這個的時候吧?我都已經開始慢慢顯懷了,還跟著皇阿瑪後頭到處跑,遲早會被發現的!」

 保成一手撫在她微微凸起一點的小腹上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說的對,只是現在還不能走,皇阿瑪巡閱各部,我們若現在走了不說皇阿瑪,就是那些部族親王也會有很大意見的。」

 明蓉嘟了嘟嘴,「還好還不是很明顯,啊,我今天還沒讀書給孩子聽!」

 「不急,」保成按住她想要抬起的身子,「一會我來讀,你慢著些。」

 明蓉這才又放鬆下來,停了一下又悶悶地問道:「我說我是來自未來的魂魄,你都沒什麼要說的嗎?」

 保成有些好笑,「要說的我不是都說了嗎?」

 「可是你們古人不是都很迷信的嗎?你不是應該把我拉過去架火堆上燒死的嗎?」明蓉不依不饒。

 保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都是在想什麼,修仙這樣兒的事我都接受了,你來自哪裡又如何?」他頓了一下,然後聲音沒變,可是其中卻摻進了無比認真的情緒,「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慶幸你來了這裡,而我又抓住了你……」

 明蓉依然道:「你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呢?你們古人不是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嗎?」

 「別『你們古人你們古人』的,我聽人說,女人懷了身子總是會胡思亂想,說的果然不錯,」保成彈了彈她的額頭,眼中含笑,然後在她眼睛上親了一下,「別亂想了,睡一下吧,若是不累咱們就做些旁的事,你看如何?」

 「我累了!」明蓉連忙閉上眼睛。

 保成輕笑起來,將她環進懷裡。

 自此,兩人即使身在兩處,也能在空間裡碰面,甚至,直接通過空間從一處到達另一處,也就是說,明蓉可以通過空間直接到達保成的營帳,只是需要保成帶著她出去罷了。

 這也讓明蓉很興奮,以後萬一保成再被康熙派去出差還不准帶她的時候,那她就可以直接通過空間去他那裡玩幾天啦,這空間簡直就是無敵的捷徑啊。

 康熙在科爾沁停留了三天,這已經是看在兩個太后的份上算是多的了,有個部當晚到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大早就走了。

 送行的隊伍很是壯觀,明蓉正看著康熙接受科爾沁負責人的叩頭拜別,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裳被扯住,低頭一看,井月睜得大大的眼睛正看著她。

 明蓉笑瞇瞇地捏了捏她圓乎乎的臉,「井月怎麼過來了?」

 小姑娘拽著她的衣裳,眼睛水汪汪的,認真地問道:「大姐姐是不是要走了?」

 「對呀。」

 「那大姐姐往後還來瞧井月嗎?」

 明蓉看著她期盼的眼睛,只好含糊道:「若是姐姐有空,當然會來瞧咱們井月啊,井月這麼可愛。」

 小姑娘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真的嗎?大姐姐真好!」然後扭捏了一下,很是為難地從斜跨著的小包包裡掏啊掏,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是幾塊各不相同的糕點,小姑娘盯著看了好一會才不捨地遞給明蓉,「大姐姐,好吃的給你吃。」

 明蓉笑了起來,然後隨手捏了一塊放入嘴裡吃了,「大姐姐已經吃過了其他的就給井月吃吧。」

 小姑娘開心地笑了起來,當即就塞了一塊到嘴裡,撐得小嘴鼓鼓的。

 「井月趕緊回去吧,不然阿娘會擔心的哦。」明蓉摸了摸她的頭。

 小姑娘點點頭,然後又強調,「姐姐得了空一定要來瞧井月哦。」

 「好。」明蓉朝她笑著擺擺手,看著她像只靈活的小松鼠一般跑遠了。

 待康熙把幾個大部都給逛一圈之後,回到京城已經五月底了,保成給康熙上疏要求回到沿海一帶,組建大清皇家海軍。

 然後不可避免地重提了台灣問題。

 康熙對台灣並不是特別重視,保成將在空間書房看到的資料重新整理成冊,呈給康熙。

 「兒子認為,可以在台灣建立衛所,就像天津衛一樣,而且台灣那邊的氣候溫暖,物產豐富,糧食一年甚至可以達到三熟,所以生產生活方面根本不必擔心,更重要的是,台灣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是個天然的良港,無論是作為海上貿易還是作為軍事基地都非常方便,可以有效地抵禦倭寇的入侵和海外各國的擾亂。」

 保成又呈了一個賬本給康熙,「還有這個,兒子去年瞞著皇阿瑪試了一下水,請皇阿瑪恕罪,只是兒子希望皇阿瑪看過這個賬冊之後,能夠重視台灣。」

 康熙眸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保成,示意李德全將東西呈上來,康熙接過去慢慢翻閱,臉色微變,眼裡的情緒卻在劇烈地翻湧著。

 許久,他合起賬冊,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保成見狀又道「所得的財物都已經運到京城,皇阿瑪可要過目?」

 「你先起來吧,」康熙歎了口氣,「過目就不必了,既然本身就是你籌的本錢,那所得的你也都收起來吧。」

 保成站了起來,想了想道:「兒子只要收回一個本錢,其他的都送入國庫吧,兒子現在要那麼銀錢也無用處,不如充入國庫另作他用。」

 康熙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按你說的辦。」

 「只要皇阿瑪不怪兒子自作主張就好。」保成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你倒和朕說說,你是如何發現這賺錢的法子的?」康熙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鳳目微微一挑。

 保成訕訕一笑:「說了皇阿瑪不要生氣,因為兒子在廣州剿滅倭寇,便時常在碼頭行走,就發現有些商家私下出海,便扣下船隻進行詢查,這才發現的,兒子起初也不相信,十幾兩的中等茶葉,到那些蠻夷之地居然能翻上是十倍的價錢,絲綢瓷器更是十分走俏,所以兒子也讓人去試了試,只是害怕失敗了,所以便沒和皇阿瑪說……」說到這裡,他微微低下頭,耳根還附上紅色。

 康熙瞄了他一眼,不由覺得好笑,「失敗了便失敗了,朕還會怪你不成?」

 「那不是,兒子不想讓皇阿瑪失望,幸好,這事兒是真的。」

 「是啊,」康熙感歎著,語氣裡很是自豪,「我們大清豈是那些蠻夷所能比擬的?!」

 保成抿了抿嘴道:「可是皇阿瑪,正是因為如此,大清才更加會受到那些蠻夷的覬覦。」

 康熙蹙了蹙眉,臉色也嚴肅起來,「怎麼回事?你給朕好好說說。」

 保成停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兒子雖說這一趟試水是成功了,賺得了不少財物,可是這海上的貿易風險還是很大的,不僅要面臨海上那風雲詭譎的氣候,更危險的是海盜,尤其是台灣以南的那些海域,很是不平靜,時常有海盜出沒,劫持過往商船。

 兒子曾私下找過幾個自海盜的圍剿下逃出來的商人詢問過,那些海盜大部分都是蠻夷國家的冒險者組成的,有時候那些蠻夷的水軍也會假扮成海盜,打劫過往的商船。而如果要是他們本國的商船,那些水軍自然就會進行保護。所以各地的貨物買賣的海上通道也都被他們把持了,皇阿瑪只需從兒子這次獲得的財物來看,就知道那些長期在海上進行搶奪的蠻夷能得到多麼巨大的數額。

 所以即便是咱們不去和他們搶,也要保護好咱們大清的商隊,咱們不能把弄到手的東西再被那麼蠻夷給搶過去,只是,這也正是兒子要和皇阿瑪說的,據那些商隊說,大清的水軍與那些蠻夷之國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畢竟,那些都是時常在水上生活的,而大清在這方面確實不如他們……」

 康熙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

 保成抿了抿嘴又道,「兒子還瞭解到,那些蠻夷相當凶殘,這點從倭寇的作為就能窺知一二,他們奉行強者為尊,他們的火炮火槍都比大清要好上許多,隨後便開始往國家四周瘋狂擴張,從來不會像咱們大清一般,以禮相待,他們直接進行燒殺搶掠,把戰敗國家的財物全都運到本國支持國家變強,把戰敗國家的百姓當做牲畜一樣隨意驅使、殺害,他們管這種行為叫做『殖民』,而佔領的土地就叫做『殖民地』。」

 保成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不待康熙做出反應,又繼續道,「而他們入侵殖民地的一個前兆就是,『租借』,就像以曬船為借口,佔去廣東那邊的澳門,其實就已經表現了他們長久以來對咱們大清的覬覦和野心,他們會等到適合的時機,一步步侵佔大清!」

 康熙「啪」地一聲拍在桌案上,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鐵青。

 保成動了動嘴角,沉默了下來。

 康熙有些粗重的呼吸慢慢地平緩了下來,半晌才緩緩道:「這些,你去年回來的時候怎麼不說?」

 「……兒子不敢,」保成抿了抿嘴。

 「那現在怎麼敢了?」

 「兒子,不想看咱們大清吃虧……」

 康熙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低低一歎,「你是個好孩子。」

 「兒子不好,兒子始終還是怕的,怕,傷了皇阿瑪的心。」

 「你想怎麼做?」康熙思索了一下,轉而問道。

 保成眼睛一亮,「皇阿瑪若是相信兒子,那海上的貿易商隊就交給兒子,兒子就用那收益改善水軍,戍守台灣及廣東沿海,首先就是要把澳門那裡的蠻夷全都趕出去,然後兒臣也可以帶著水軍辦成海盜去搶那些蠻夷的東西,哼,不然還以為咱們大清好欺負!」

 康熙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失笑出聲,然後撫住額頭,剛才說服他的時候還一板一眼有理有據,眼瞧著他都要同意了,居然又把真面目給露出來了。

 康熙無力地擺擺手,「去去,下去把剛才你說的這些整理一下上個折子給朕。」

 保成撇了撇嘴,「皇阿瑪,一個折子寫不下。」

 康熙被氣樂了,「那就訂成一個冊子呈上來!」

 「兒子遵旨……」保成退了下去。

 當晚保成就跑空間裡整合暗衛傳來的沿海那邊的實際情況,一邊又在三樓翻閱書籍資料,開始寫論文,明蓉在一邊看得直咋舌,好認真啊,想當初她畢業論文都沒這麼認真,不過,答辯老師跟巨頭康熙那也是不能比的哈。

 保成得空看了一眼舒服地躺在軟榻上吃著葡萄的明蓉,微微一笑,便又低頭繼續謄寫。

 閒的發慌的明蓉良心發現,上前問他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你還是好好坐著吧,有了身子了,就不要費神了。」

 明蓉剝了顆葡萄塞進他嘴裡,「你也不必這麼拚命,慢慢來吧,這些事就不是一天就能做好的。」

 保成微微一笑,「原本不知道便也罷了,既然知道了又怎麼能放任不管?而且還有這麼多的書籍讓我借鑒,我已經得了大便宜,若是再不勤快些,怕是老天都要看不過去了罷,更何況,你這肚子也不能再等了,我要快點帶你離京。」

 原來是為了她。

 明蓉知道他前面的理由是真的,只是肯定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還是因為她如今這肚子就算是穿上最寬鬆的衣裳,仔細看也還是能看出點苗頭的。

 「我如今住在莊子上,而且也都是你的人,怕是就算生產了,也不會被發現吧?」

 保成蹙眉搖搖頭,「萬一哪天皇阿瑪或者皇瑪麼宣你進宮呢?我不能冒這個險!」

 明蓉沉默了下去,然後走到他身後給他按著肩膀。

 保成舒服地歎了口氣,閉眼靠在椅背上,享受著她的服務。

 沒一會兒,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溫柔,「行了,仔細手酸,你若是無事就去看看書吧,我忙好了再陪你。」

 「好。」明蓉低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去找書來看。

 現實中的一夜過後,面色蒼白的保成向康熙呈上一個冊子,裡面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詳細闡述了如何組建海軍,從最基本的新兵選拔到詳細的訓練方式再到晚膳的福利和撫恤,無不一一闡述出來,第二部分則是台灣衛所的建立以及台灣的整體建設,從基層的農事到上層的建設,詳細列舉。

 康熙越看越驚訝,本來心裡難免浮起戒備的,然後一抬頭,看見他的嫡子眼睛閃亮一臉期待地看著他,他心裡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他這個嫡子是聰明,可是也坦誠,他能把這麼詳細的東西都一一擺在他面前,那還不叫坦誠嗎?他還有什麼好懷疑他的,而且他是他的嫡子,聰明一點才是好事。再說,他現在是自請跑到邊境地區去戍守啊,又不是在京城裡起兵,這個兒子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他還想怎麼樣?!

 康熙為自己的戒心感到有些愧疚,所以這就是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啊,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相信你的時候,什麼都不會懷疑你,不信你的時候你中午吃洋蔥他都要在腦子裡繞三圈又三圈,想想你是不是企圖借此放個煙霧彈熏死他。

 於是康熙很快就點頭同意了,甚至都沒怎麼和大臣們商量,反正台灣那塊地朝廷上下關心的也沒幾個人,所以康熙也就任保成去折騰了,而且都說好了不用他國庫掏錢,不僅如此,還可以為國庫剩下一批錢,要知道之前駐守沿海的水軍可都是要朝廷養的,如今都丟給保成了,不用出錢養,還可以使用,多好的事啊。

 保成喜形於色,更加讓康熙又是歡喜又是憂心,哎,在他跟前不掩飾情緒這點很好,可是在外頭,可不要這麼明顯啊。

 「皇阿瑪,兒子能不能帶姐姐去?」

 康熙一愣,隨後道:「怎麼又要帶你姐姐去?」

 保成輕哼一聲,撇嘴道:「還不是皇阿瑪您,讓姐姐跟著兒子出去玩,又給兒子派差事,弄得兒子也沒時間陪著姐姐出去,又怕她一個姑娘家不安全,所以在揚州那兩三個月,基本上就是日日在宅子裡,等到兒子好容易辦好差事了,姐姐又被你給召到熱河了,她可是什麼都沒玩到。」

 「你這還怪起朕來了?誰讓你辦個差事都那麼慢的?!」康熙輕哼,隨即又若有所思,「朕瞧那丫頭現在也放開心結了吧,朕也沒瞧見她哪裡不高興啊。」

 「那可不,」保成撇撇嘴,「所有人都明裡暗裡勸著她放開心結,她放不開,只好壓在心底了,這可就更不好了,就像長了個瘡,是長在外頭的好治還是長在裡頭的好治啊,皇阿瑪?」

 康熙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隨後又假作不耐煩地揮揮手,「就你們兩個事情多,一會這個一會那個的,煩的朕頭疼,趕緊給朕滾下去。」

 保成撇撇嘴,「那皇阿瑪您是答應不答應啊。」

 康熙一瞪眼,「朕就不能考慮考慮嗎?」

 保成見他雖是這麼說著,但是眼裡的笑意確實騙不了人的,也知道他其實是答應了,於是也歡歡喜喜地跪安,「兒子先謝恩了,兒子告退。」

 退出來的保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腳步輕快地回了毓慶宮,終於可以離京了。

 明蓉聽到這消息也鬆了口氣,兩人開始收拾東西,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可以收拾的,空間裡面自前兩日明蓉添置了一套廚房用具之後,基本上也沒什麼缺的了,說是收拾行裝,那也主要是收拾給明面上的人瞧的。

 兩人的這般積極準備,卻在出發的前兩天被作廢。

 康熙仍是宣了保成過去的,「你把帶那丫頭去台灣的事可與她說了?」

 保成心頭一動,然後仍是一副疑惑的樣子,點了點頭,「自然是說了呀。」

 康熙慢慢歎了口氣,「朕考慮了一下,你還是別帶她去了,你本來過去也不是玩耍的,何況那邊按你那麼說來也很亂,到時只怕你都自顧不暇了,哪裡還有精力去照應她?若是又成日讓她悶在宅子裡,還不若就讓她留在京城,和那些宗親大族的格格們多走動走動,你看呢?」

 保成動了動嘴角,卻默然無語,本來他要帶明蓉出去就是不合規矩的,若是他現在態度再強硬一下,難保會惹起康熙的懷疑和反彈。

 「皇阿瑪說的是,」保成垂著頭,很是沮喪的樣子,「可是兒子已經和姐姐說過了,大丈夫怎能失信於人……」

 康熙拍拍他的肩膀,輕輕一歎,「沒事,你暫時不必和她說,朕一會派人讓她明日回京,朕和她說。」

 保成眸光輕輕一晃,隨即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多謝皇阿瑪。」

 保成跪安出來,一路往毓慶宮回去,卻沒有注意到乾清門口,一個青松一般筆直的身影一直站在那裡,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

 康熙讓人去溫泉莊子宣口諭,只是回來的時候連帶著明蓉都一起回來了。

 「皇阿瑪,您宣兒臣來何事?」明蓉笑著進了昭仁殿,向康熙福了福身。

 康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道:「丫頭你怎麼胖了,旁的人都是夏天瘦,你倒是反過來了啊。」

 明蓉臉黑了,咬牙道:「皇阿瑪,怎麼樣兒臣也是個姑娘家,您犯得著這麼打擊兒臣嗎?」

 「咳,」康熙別過臉輕咳一聲,然後道:「朕一直對你寄予厚望,一直把你當哥兒培養的。」

 「……」明蓉都不知道這話到底是誇她還是損她,不過她也不準備和康熙計較,而是拉回正題:「皇阿瑪讓兒臣來到底有何事?沒事兒臣也正好有事要找皇阿瑪呢。」

 康熙一聽倒來了興趣,也暫時不提不准她跟著去台灣的事情了,只問道:「你有什麼事要和朕說的?」

 明蓉興奮地剛要說話,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一般迅速焉了下去,「沒事,還是皇阿瑪說找兒臣來有啥事吧。」

 「有事就說,什麼做派?!」康熙一瞪眼。

 明蓉捏了捏衣角,然後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態,「那兒臣說了,皇阿瑪可不許罰兒臣,也不能賜兒臣的罪。」

 康熙輕哼一聲,「長本事了,話還沒說就想跟朕談條件了,」看看她又癟下去的神態,輕咳了一身又道:「這次朕就准了你下次可不許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皇阿瑪您真好,」明蓉一臉諂媚,「那兒臣就說了?」

 「說吧。」康熙一樣下巴,一副恩賜的態度。

 明蓉也不計較,興致勃勃道:「皇阿瑪,兒臣不想和保成去台灣了……」

 啊?康熙一愣,然後打量了一下明蓉合都合不起來的嘴,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為何?不是說好的嗎?」

 聽著康熙這話明蓉實在想在他臉上踩兩腳,這人實在欠揍,明明喊她來就是說這事兒的,結果被她搶了個先機,居然擺出一副「是你自個說的,我可沒這麼說」的姿態。

 不過心裡再怎麼撇嘴,面上還是一副高興的樣子,「皇阿瑪,自從那次跟您南巡之後,兒臣一直都有個想法,可是又怕失敗了會被皇阿瑪笑話,所以一直都還在試驗當中,現在終於有點眉目了,兒臣可不就來和皇阿瑪稟報一番。」

 「哦?」康熙挑挑眉,其實並沒有當回事,所以所某女在康熙心目中那個小聰明有餘大智慧不足的形象其實已經被死死地既定了下來,印象最深的當然就是某女撒嬌賣萌等各種無恥手段,所以康熙也沒多大指望,所以也只是笑瞇瞇道:「那你是想做什麼呢?」

 明蓉一揚下巴,「兒臣想去種樹!」

 康熙正抿了一口茶,聞言差點沒把茶水給噴出來,「什麼?你想幹嘛,朕沒聽清,你再給朕說一遍。」

 「兒臣想去種樹啊,兒臣試驗了這麼兩年,終於發現樹木是有很大作用的,如果一塊斜坡地上樹啊草啊的什麼都沒有,那這斜坡地被雨水一淋,土塊就很容易被雨水給衝下來,可是如果種上了草或者樹之類的,不僅那些樹葉草葉可以遮擋雨水,讓雨水不會直接衝擊道土地上,那些植物的根還會像手一樣牢牢地抓住那些泥土,那麼泥土就不會滑下去啦。」明蓉一邊得意洋洋地說著,一邊伸出爪子做出抓著的動作。

 康熙思索了一下,發現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是,「這和南巡有什麼關係?」

 明蓉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讓康熙很是鬱悶,什麼情況啊,他那兒子也這麼看他,如今他女兒也來了,這兩破孩子怎麼這麼隨便這麼膽大啊,朕怎麼也是他們皇阿瑪吧?

 「皇阿瑪你說黃河為什麼會成為地上河?為什麼會斷流?因為裡面沙子多啊,可是哪裡來的那麼多沙子?就是因為上游的土地都變成了沙漠,還沒有草啊樹之類的給擋著,結果一下雨沙子就跟著雨水淌到黃河裡啦,時間一長黃河能不被堵住嗎?所以兒臣要去種樹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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