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寸土不讓

　　1994年10月16日，為期15天的第12屆亞洲運動會在日本廣島完美落下帷幕，10天後，三年一次的世界青少年游泳冠軍賽將在這個城市召開。

　　由於這類比賽的初衷是為了證明各國游泳運動員的後起之秀的能力，並給予他們一個公平競爭的平臺，所以22歲以上，或者參加過各類國際大型游泳賽事並獲得過獎牌的運動員都被拒絕在比賽的大門之外。

　　這次中國游泳總局共派出40名游泳運動員參與了該次比賽。

　　其中甲組運動員有魏汶、張圖凱、徐韓、張維佳、王麗娜、龔紅……

　　乙組運動員有劉陽、葉書文、王亞鑫、王浩、程婷……

　　劉陽在青運會表現出色，這次世青賽將要代表中國參加100米自，100米蝶，4X100米自游泳接力的比賽。

　　葉書文傷後恢復狀況良好，也將要參加50米蝶和100米蝶的比賽。

　　至於王亞鑫，他在青運會上一鳴驚人，竟然同時獲得了100米蛙和200米蛙的乙組冠軍，在這之前，大家都對他獲得金牌並沒有抱過任何期望，可是經過兩年的心理調整和訓練，王亞鑫的成績飛般的成長，尤其在比賽時的表現大大超過了平日的成績。

　　他的兩塊金牌，再加上劉陽和葉書文共三塊，四川省隊在少年乙組一共獲得了五塊金牌，這個成績完全突破了歷史新高。

　　四川省游泳隊各位大佬長臉同時，羅新華的臉上也添彩不少。

　　本來劉陽和葉書文在全運會上出現的事故讓羅新華承擔了不少的壓力，又是扣工資扣獎金，又是批評檢討的，但是這兩位發生意外的運動員卻同時獲得了獎牌不說，劉陽在100米自游泳上同時還刷新了全國男子乙組的記錄，成為了新的記錄保持者。

　　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羅新華的表揚狀接連發了幾張，獎金也匯入了小荷包，還獲得了1994年中國最佳教練的稱號。

　　好事的媒體不知從何處摳出了劉陽和葉書文在全運會上發生事故的意外，不但對其作出了報道，同時連劉陽在全運會上就打破100自少年組記錄的成績也被公佈了出來，稱其是實至名歸。

　　同時在報道末尾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師兄弟二人涅槃重生，讓我們共同期盼他們在今年10月份日本廣島舉辦的世界青少年游泳冠軍賽上獲得好名次。”

　　劉陽眨巴著眼，心裏對重生兩個字特忌諱，悶聲不語。

　　葉書文哈哈笑，指著自己一個勁的說，“知道什麼是涅槃不？鳳凰啊！！”

　　王亞鑫來回將報道看了兩遍，硬是沒找到自己的名字，最後酸唧唧的堵了他一句，“是，你是鳳凰涅槃，我一鳴驚人怎麼就沒看到報道，憑什麼啊，我說，憑什麼光看到你們兩個的？”

　　正在剪報紙的劉陽斜了他一眼，“會叫的不光有鳳凰，還有野雞。”

　　“同一個種族的，禽類。”王亞鑫挑著眉毛，勾起單邊嘴角壞笑，“野雞又怎麼了，我叫得嘹亮就好。”

　　葉書文拍了拍他，語重心長，“哎，鳳凰重生叫涅槃，野雞重生叫詐屍，我說你這你也稀罕？”

　　王亞鑫傻眼。

　　劉陽笑噴。

　　鬧完，王亞鑫和葉書文勾肩搭背的吹牛，劉陽看了倆人一眼，淡淡的笑了。

　　回國後的日子過的很快，高強度訓練，緊湊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飯、睡覺、訓練似乎別的東西都不存在，文化課基本是上了半年逃了半年，劉陽自己還好，葉書文和王亞鑫他們幾乎可以算的上是半個文盲，稍微深奧點的數理化就只能看著課本發呆。

　　一轉眼，青運會已經比完，作為有過一次參賽經驗，並且少年組年齡最大的運動員，劉陽事實上認為這次的比賽很輕鬆，認真的比賽，認真的遊完，然後就獲得第一名。

　　這話，他是不能當外面人說出來，這是找抽。

　　可是當著這些兄弟們不一樣，他們是多年的情誼，瞭解彼此，互相激勵，哪怕是這次葉書文在100米蝶上輸給了自己，獲得了一枚銀牌也是一樣，他會開著玩笑抱怨，然後說完了就忘記了，訓練時卻憋著一股勁，等待反超的下一次機會。

　　良性的競爭，充滿了動力，然後共同前進。

　　想起兄弟，劉陽還想起了許多人，徐韓，張維佳，還有姚燁。

　　張維佳在他回國前被羅新華強制送到了國家隊，再次和徐韓做了隊友。

　　而姚燁，這幾個月劉陽經常會想到這個人，比兄弟還要親上一些的人。

　　他們通電話的頻率在不覺間漸漸增加，交談的內容很普通，生活上的，還有訓練上的，相互講述一些日常裏的細瑣小事，就像在談著一場遠距離的戀愛般，卻又絕口不提感情上的事情。

　　劉陽不會說，我好想你。

　　姚燁也不會說，你的考慮有結果了嗎？

　　因為他們都在享受這種精神上的親密，就像柏拉圖般，聖神的美好的讓人不想褻瀆。

　　但是感情卻是在持續的升溫中，因為劉陽能夠明顯發現自己在想念這個人，迫不及待的期盼再次見面的時刻，就像記憶裏，上輩子的那些戀愛，初戀，暗戀，熱戀，心裏的甜蜜和苦澀並存的感情，只是這次，他的對象變成了一個男人。

　　劉陽覺得他活的這輩子真的不虧，走過不同的道路，站在不同的地點看世界，也喜歡過不同的人，甚至和一個男人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想沒想過的都被他嘗試了一個遍。

　　當然，和姚燁發生親密關係依然是他心裏的一個檻，有時候腦袋的代入也會讓他很有幾分不適。

　　但是喜歡姚燁是毋庸置疑的，長時間的想念和無法碰面，就像是靚湯下的文火，慢慢的烘焙著，湯被越燉越香，情感也慢慢浮現。

　　他懷念和姚燁在一起生活的那兩個月，平靜的，甜蜜的。

　　一個小小的客廳，沙發上並排坐著的兩個人，眼前永遠是聽的迷迷糊糊的英文節目，時不時的交流一下，開開玩笑，打鬧一下。

　　廚房，自從破了第一次戒後，兩個大大不滿牛排加三明治當成食物的人成了裏面的常客，一個當主廚，一個打下手，餐桌上的食物因為兩個人的努力變得豐富多彩。

　　泳館裏，他總是視姚燁為對手，而姚燁對於成績也總是寸步不讓，差距無論是縮短還是拉大，他們都在一起進步著，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

　　而瑞卡德，偶爾會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像一隻鬼祟的老鼠，又像胸有丘壑的智者，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又像什麼都知道，古怪的讓兩個人都將他列為了高危人物，由而被勒詐了不少中國特產。

　　看似同居的生活，卻被遮擋了一層朦朧的薄紗，充滿神秘和禁忌，偶爾薄紗被不知從何處刮過的微風吹起時也會露出讓人嚮往的另外一個世界。

　　離開那裏，就像瞬間被拉入現實，種種現實的情況紛遝而至，長時間的分離不過是最正常的人生。

　　姚燁走的太遠，遠的讓他只能拼了命的前進，卻又不敢讓對方停下來等待片刻，因為他需要這個背影，而這個背影的主人也熱愛這種前進的速度……

　　還好，陪著他一起前進的還有他的兄弟，葉書文和王亞鑫。還有他的教練，羅新華。

　　前進的道路並不枯燥。

　　他由而堅定的相信，他一定會有追上這個人並超過的日子。

　　穿透蒼穹，俯覽大地。

　　並且，這也是劉陽一直以來鼓勵自己的動力。

　　但是時至今日，卻不由的讓他更加興奮。

　　這是男人間，雄性的爭奪意識，不是來自於雌性，類似於猛獸間的領土爭奪戰。

　　勝利的一方，必定在掌握主動權的同時也能夠獲得支配權。

　　“咳……”劉陽握拳放的唇邊咳嗽了一聲，臉上開始漸漸發熱。

　　想的太多了啊啊啊啊……

　　……

　　這天晚上，就在劉陽差點被自己雷死，廣島亞運會結束的當天晚上，劉陽接到了來自日本的，將會和他有上一場慘烈戰爭的姚燁，姚小爺的電話。

　　“快出發了吧？”姚小爺在電話裏問。

　　“提前三天才走，還早。恭喜你啊，這次亞運會成績那麼好。”劉陽說。

　　“100蝶沒比好，決賽那天地震了，我正好熱身，肩膀被拉著了。”姚小爺說的挺無奈，事實上100米蝶得了一塊銀牌。

　　劉陽就覺得他這是故意擠兌人，冷嘲熱諷的回他，“是了，您老辛苦了，那裏是地震多發帶，富士山還是座活火山呢，您還是收拾收拾準備回來，嚇個好歹的可怎麼辦，現如今您可比熊貓還精貴。”

　　“比熊貓還精貴的是活化石，小爺我今年不過20。”

　　“人未老，心已衰，有話快說，這是國際長途。”

　　“這點錢，小爺我還是頂的住。”姚燁說的幾分得瑟。

　　“哎，這麼說起來，這次拿的這些牌子能得不少獎金呢。”劉陽琢磨了一下，亞運會金牌在這個年代怎麼都有個2萬的獎金吧，這次拿了兩個，再加上一塊銀牌，怕是少不了五萬，這年代，這些錢算是不少了。

　　“還行，等你到日本了請你到處玩玩？”姚小爺呵呵的笑，聽起來心情不錯。

　　“那怎麼好意思，一出國都你花錢，盛情難卻啊~~”

　　“……你小子，得了便宜賣乖，過兩年等你有錢了可得請回我。”

　　“那是那是……我這人知恩。”

　　“哈哈，那行，廢話不多說了，今天比賽結束後我就找教練員請了假，會留在日本等你，過來了記得聯繫我，電話號碼是……”

　　劉陽把電話號碼記下，本來就該這麼掛了的，想了想日本那地界兒，補了一句，“那個……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

　　聽著那邊的反問，劉陽差點想撕了自己的嘴，這年代網絡又不盛行，光靠電視瞭解世界，以姚燁這種單純的生活圈子，估計也就能知道日本的AV罷了，這倒好了，估計著自己這麼一提，那邊反而勾搭起了探索的心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說開，劉陽乾脆接了個口，“歌舞伎町嘛，日本有名的紅燈區，裏面美女到處都是，等我去了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見識下。”

　　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又提到了美女，又提到了要一起去看看，劉陽估計著這地方應該在第一時間被姚燁列入了黑名單吧。

　　果然姚燁被哽了一下，半天沒說話，最後憋出來兩句，“看什麼看，就你這年紀能進去嗎，不說了，等你來了再聯繫。”

　　哈哈……聽著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劉陽差點笑的抽風。

　　笑了一會，一種吃透了姚燁的感覺從腦袋裏一閃而過。

　　這感覺……

　　劉陽邊走邊琢磨，挺不錯的。